有酒做媒,双方其他人也都满面带笑。互相让这进去了。

门口的守卫松了口气,对视一眼。

“吓死我了。”其中一个说道,“这世子爷说话可真有意思。”

另一个则嘿嘿笑。

“这个世子爷监军还不错,比上一个要好得多。看来不会像上一次那个那么倒霉,被咱们守备大人关在城门外了。”他说道。

看着最后一个大汉举着酒杯一头倒在桌子上,常云成放下酒碗,结束了这次的酒宴。

天已经微微发白了。

屋子里小兵打了水。常云成靠在椅背上闭着眼似睡非睡的泡脚。

又一个随侍的兵进来了,抱着一个包袱。

“大人,您的家信从漠北那边转过来了。”他低声说道。

这一次临时抽调协同监军匆忙,知道的人不多。自然也不可能通知家里。

常云成嗯了声。

小兵将包袱放在桌子上,解开。

常云成闭着眼随手摸了一个拿过来拆开,睁开眼。

最先一张纸飘出来。常云成忙接住。待看到上面竟然是一个女子的小像,便立刻松开手。

纸张落入洗脚盆里,瞬时湿透。

常云成抬脚。

“端下去吧。”他说道。

小兵忙端着出去了。

这边常云成深吸一口气到底是抽出写有字的信看了眼。

果然是谢氏写来再次要他定亲的话。

常云成将信扔回去,再看桌子上的那些。

“都是家里来的?”他问道。

小兵点点头。

都是永庆府来的那自然便是家里的吧。

“拿下去吧,以后别给我拿来了。”常云成说道,没有半点心情看,就那样湿着脚有些不稳的向床边走去。

小兵忙伸手搀扶。被常云成推开。

“滚,滚。”他带着几分不耐烦喝道。

世子爷喝了酒会喜怒不定,小兵们都知道了,闻言忙收拾了桌上的信退下了。

常云成一头栽在床上,因为酒意上头,腹中如火烧,浑身难受,不由抱紧了被子。

屋子里安静异常,蒙蒙白光罩在室内,隐隐有男人低低的呢喃声。

月娘…

齐月娘…

“齐月娘?是谁?”德庆公府,得知范艺林来访而忙出来接见的男子皱眉,一脸茫然。

“哎呀,陈五,你故意的是不是?”范艺林急道,看了眼一旁的李桐,觉得很没面子。

德庆公的小孙子,陈五少爷,可不是如同范艺林一般的人。

“我故意什么啊。”他没好气的说道,“你这酒囊饭袋一大早跑来找我做什么?我可没空跟你胡闹。”

范艺林气的用茶杯要砸他。

“我说陈五,这几天不见你瞧你德行。”他喊道,“忘了自己以前什么样了?才进礼部几天,不就是进去给人跑腿吗?就人五人六的,嘿,你真叫五哎哈哈哈..”

眼瞅两人一句正话没有就要打起来,李桐忙劝解。

“你姑姑不是回来了吗?跟你姑姑一起回来的那个。”范艺林甩甩袖子说道。

陈五愣了下。

“哦,哦,那个人啊。”他总算明白了,看着范艺林又有些好奇,“那个人叫齐月娘啊?”

正端着茶杯喝茶的范艺林一口喷出来。

“陈五,这是谁家啊?来你们家不是来我家!”他瞪眼说道。

“没来我们家。”陈五没好气的说道,“我怎么知道。”

啊?

范艺林和李桐对视一眼。

告知范艺林陈氏的住处,陈五送客就急忙忙的跑到后院。

“祖母,祖母。”他喊道,“我知道小姑姑带回来的人是谁了。”

陈方氏正半睡半醒的打盹,闻言机灵过来。

“是谁?”她问道。

“是定西侯府的少夫人,前少夫人。”陈五说道。

屋子里的相陪的媳妇们也恍然。

因为离的远,陈氏也几乎不跟家里人来往,所以对定西候府的事她们一点也不熟悉,只知道定西候老夫人给世子娶了个乞丐儿媳妇,为此更让陈方氏觉得把雪娘嫁到那样不着调的人家而大哭一场,至于之后,她们自然懒得也无心去过问定西侯府的事,丢人还不够呢。

“是她啊。”

“是个乞丐?”

“竟然还是大夫?”

“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前一段防治疠疫的那个..”

“没错就是她,那个千金堂不是她买下的吗?所以这次立了大功呢..”

“..那医术果然很好吗?”

“..不是吧,其实是千金堂的功劳吧,她是掌柜的,所以也沾了光吧..”

她们纷纷说道,屋子里热闹起来。

“这样啊,怪不得雪娘不带来让咱们见见呢。一个失了婚的..见不得人。”陈方氏说道,靠回去。

的确是,身份低,又不吉利。

妇人们纷纷点头。

“不过,小姑姑让她住进了守牧斋。”这些妇人跟他的关注点怎么完全不一样呢,陈五忍不住提醒道。

屋子里的女人们愣了下。

对啊,怎么让这样一个人住进了陈氏最看重的地方?

那这人到底是贱啊还是贵啊?

第三百一十章引见

这个住在陈家陈家却不认识的人,李桐也很好奇。

当然,范艺林也没告诉他齐月娘还是定西侯少夫人,前少夫人,毕竟和离对妇人来说,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他只需要炫耀值得炫耀的事就好了,比如带领千金堂防治疠疫。

“她真的医术很厉害?”他再一次问道。

这是一路上他第十次问这个问题。

范艺林停下脚。

“小李子,我范艺林是那么不靠谱的人吗?”他整容问道。

貌似是…李桐扯了扯嘴角。

“这样说吧。”范艺林大概自己也觉得问的问题有些自我抹黑,忙说道,“据说在永庆府有个铁律,就是信齐娘子,可保平安升官发财。”

李桐忍不住噗哧笑了。

“我明白了。”他拍了拍范艺林的肩头。

“你明白就好,所以,这次你请了齐娘子,保准让你心想事成,你想啊,你家老头子,那么多人都束手无策,偏偏你请的齐娘子治好了,那你的功劳岂不是大大的?那以后在家里谁敢慢待你?妥妥的升官发财。”范艺林欣慰的揽着他的肩头说道。

李桐苦笑道谢。

“只是不知道这位齐娘子要多少香火钱?”他说道,一面在身上摸,“我可没什么钱。”

“钱不钱的自己人…啊呸。”范艺林回过神瞪眼,“什么香火钱,齐娘子不是神婆。”

“你说的明明是神婆。”李桐笑道。

“是神医。”范艺林纠正道。

李桐举手投降。

“好好神医。总之我谢谢你。”他看着范艺林真诚说道,“虽然你这个人不靠谱,但你的好心我明白。”

范艺林踹他一脚。

“别废话,你早晚知道我对你的大恩。”他骂道,“快走快走。”

二人此时已经到了巷子口。

“钞库街啊,是前朝武顺公…”李桐打量这里,说道。

“废话。”范艺林瞪他一眼,一把推进去,“不都是一个陈嘛,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别说,小心你家老头子没病死被你牵连害死。”

所以说虽然纨绔浮夸也好酒囊饭袋也好,身为天子脚下的权贵子弟,政治敏感性是天生的本能。

李桐也不说话了。二人停到这处败落的大门前。

“找我的?”齐悦问道。

此时她刚刚被二夫人指挥着仆妇沐浴熏香,从头到脚趾甲都修整了一遍。

“男客?”二夫人皱眉,“不见。”

齐悦忙拦住。

“是范艺林范公子…”她忙说道,“王同业大人的小女婿,王家与我有恩情。”

“恩情?”二夫人淡淡一笑,“是不该有的念头吧。”

齐悦笑了笑没说话。

虽然她知道二夫人是真心疼她,但,她这个人不太习惯被人约束,尤其是以爱的名义。

“请他进来吧看他找我有什么急事。”她直接开口说道。

二夫人愣了下,自从肯和她亲近以来。齐月娘在她面前一直柔顺。

这样正面直接的拒绝还是头一次。

旋即她又自己笑了笑。是啊,这个孩子一向是倔强的,要不然当初也不会不听自己的话非要嫁给常云成了。

她便也不说什么了。

范艺林和李桐走进来,一眼就看到屋中坐着的两个女人。

李桐有些惊讶,因为他认出那个年轻漂亮的女子正是和范艺林在酒楼门口遇到的那位。

当然现在因为心里有事顾不得看美女。所以他将视线放在那位端庄而坐的夫人身上。

神态祥和,带着几分纤弱,四十左右的年纪。

倒也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神婆气息…

他刚想到这里,这边范艺林已经施礼问好了。

“陈夫人好。”他带着几分笑施礼。

陈氏虽然对他没什么喜欢。但既然是齐月娘请进来的,为了齐月娘的面子也不能慢待,点了点头,请坐。

见是这夫人答话,一旁跟着施礼的李桐有些惊讶,不是说姓齐吗?

是夫家的姓?

“齐娘子。”范艺林又与齐悦打招呼。

李桐再次瞪大眼。

什么?

这个这个年纪小的是…

这个年纪,不管当神医还是神婆,都太小了吧?完全没有说服力啊!

“找我什么事?”齐悦冲他笑道。

“是这样,我这位兄弟家里有个病人。”范艺林说道,一面看李桐,却见李桐在瞪眼,他干咳了一声。

李桐回过神,苦笑一下。

真是病急乱投医…

“是,我的祖父病了好些日子,太医院的人也都看了,却束手无策,听范兄说娘子或可以一试,所以冒昧前来,多有打扰了。”他说道。

短短一句话,他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第一,他的祖父太医院人看了,点明了身份肯定不低,第二,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可见病情很重,第三,或可以一试的意思,就是你可以不用试了,直接谦虚的拒绝就可以了。

齐悦看着他眼睛弯弯的笑。

陈氏淡淡的笑。

“你姓李?”她问道。

李桐应声是。

“李怀庆病了?”她问道。

李桐再次应声是,他祖父为官多年,京中谁人不识?那些深宅妇人们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