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队长虽然不满意,却也不能和靳言诺撕破了脸,可还得看着他的脸色。

靳言诺皱着眉,他不是不知道这里边的门道,也知道这陈队长在想什么。

所以靳言诺说道:“陈队长,你也别为难,这事儿我亲自跟刘局说,至于今晚的功劳,也少不了大家的,这些人就都放了吧,大家把口风给拧紧了,我也不会让各位吃亏。”

靳言诺笑笑,对付陈队长这种老油条,必须给个甜枣再给一鞭子。

亨“当然了,如果谁要是不乐意非要往上面反映,那我可就当是这人跟我靳言诺过不去了。在社会上不管是干什么,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要好,尤其是我,如果是做了我的敌人,那我就不会给他机会成长,必须早早的扼杀掉!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就是对敌人绝不心慈手软,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掉一个!”

靳言诺今晚就把话给撂在这儿了。

陈队长图的是升官发财,风风光光。

底下的那些小警察不在其位就没那么大的野心,只求平平安安,工作的路上别遇到什么阻碍,毕竟这也是公家饭,铁饭碗,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谁也不愿白白的丢了。

听了靳言诺给的保证再加上这些个狠话,谁都知道该怎么做了。

就是陈队长也不敢再吭一声,再不满也得往肚子里吞。

尽管靳言诺这样做,功劳肯定比之前算计的要小,可也总比没有好。

陈队长现在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再说在这里帮了靳言诺,无疑就送给了靳言诺一份人情,古往今来不管是什么时候,人情债都是最难还的。

尤其是像靳言诺这种身份的,都不爱欠人人情,也很少有机会欠人人情,更别说陈队长这种小角色,哪里来的人情给人家靳言诺?

今晚这事总算是一个机会,往后靳言诺肯定会还给他一个大的,这就等于在他的管路上多了副免死金牌。

没错,陈队长就是这么有野心,他要的不是当一个小小的警察,他始终是盯着刘局的那个位置的。

“行,靳少你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兄弟们也不能再不识抬举的拧着来。”陈队长一咬牙,点点头说道。

说完,他回过头对身后的一班警察说道:“兄弟们,刚才靳少的话大家也都听清楚了,多少斤两自己掂量着来。我话说在这儿,做得好了以后有好事儿靳少肯定还会想着咱们,不会让咱们吃亏。”

这话陈队长说的也算漂亮了,明里捧着靳言诺,实际上也是给他提的条件。

今天这事儿你算是欠下了,哥几个的功劳以后你可都得给补回来。

靳言诺又怎么会听不出来,笑笑就权当是同意了。

“行了,撤了吧!”陈队长挥挥手,又冲何旭几个说,“你们,赶紧走!”

“呸!”何旭啐了一口,泛白的口水吐到童若的脚边,“我们不需要你来求情!”

“你需不需要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反正这情我已经求下来了,你要是想找我报仇,最好留着自己这条命,我随时等着!”童若冷声说。

何旭愣了愣,这一刻,童若冰冷坚定地目光,不禁让他想起了冷少辰。

两人真像啊!

狠起来的时候,那不容反驳的霸气。

如果童若不是葬送掉冷少辰的罪魁祸首的话,他们俩该多配啊!

眼前这个女人,足以站在冷少辰身边与之匹配的人。

是曾经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喊一声“嫂子”的人,让他们不惜一切的保护,以为能让冷少辰幸福的人。

可是最终,这个笑起来纯粹无暇,狠起来气势无双的女人,却将冷少辰的幸福从此掐断。

沈宗上前,推了推愣神的何旭:“何旭,别说了,走!”

“可是阿泰——”何旭下意识的说。

冷少辰手底下亲近的人里面,就只有何旭是个直肠子,一根筋没什么心眼。

他不像阿泰那么沉稳,什么事都会憋在心里自己慢慢消化,和冷少辰心领神会,无需多做赘言,就像一块玄铁盾牌,安稳牢固。

也不像沈宗那样深沉,一肚子的注意,推推眼镜脑中都会有无数想法闪过,心思细密,就像一只狐狸,人称“智狐”。

何旭有的是一股冲劲儿,更像是古代的莽汉,放在古代就是个草莽英雄。程咬金,鲁智深一样的人物。

他的世界很分明也很单纯,不是对就是错,不是忠就是奸,冷少辰的敌人就是他的敌人。

所以他很单纯的只是担心跳下海去找冷少辰的阿泰,他们这么走了,冷少辰和阿泰怎么办?

何旭想也不想的开口,却让沈宗给制止住了,拉着他肩膀的手猛地一用力,一点都没留情,就是何旭都忍不住疼得变了脸色。

沈宗镜片光芒闪过,眼角瞥了一眼靳言诺和陈队长,又对何旭说:“先离开。”

当着靳言诺这些人的面,沈宗不愿意多说。

虽说沈宗现在的身份挺敏感,可是他能够抛弃警察的身份彻底倒向他们这一边,阿泰对他的印象就上升了许多。

再加上沈宗本来办法就多,心思也比他细,虽然没把疑惑问出口,,却也听了沈宗的话,立即收了声不再多说。

何旭点点头,闷声的垂下肩膀,就连那双眼皮也垂了下来。

自知之明他是有的,知道自己的双眼太容易泄漏很多东西,便垂下了眼皮。

“我们走!”沈宗对一旁的手下说了声,拉着何旭走了。

临走,童若还是接收到了何旭凶狠的目光。

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童若转过身,盯着陈队长,他手上还拿着手枪,似乎都能够闻到硝烟的味道。

她盯着陈队长的一举一动,直到确定沈宗他们安全的离开后,她才问:“刚才…是谁开的枪?”

297你是在怀疑我吗?(修正)

陈队长面色一沉,如果这话是靳言诺问的,他还能好脾气的回答一下,可是问话的人换成了童若,陈队长就不屑回答了。

童若是谁他不知道,普通的一个小老百姓,有什么资格用这种质问的口气跟他说话?

这枪是谁开的又怎么了?关这女人什么事?

刚才她逼着他们把沈宗他们给放了他已经很不爽了,如果不是童若开口,靳言诺也不会让他们放人,那么到手的功劳也就不会跑了。

陈队长现在憋气的,真想把所有的气都撒到童若身上。

他看着靳言诺的面子可不代表连这个女人的面子也要给。

囤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居然还在他面前逞威风,陈队长怎么受得了?

鼻子冷冷的哼气,正想嘲讽她几句,却见到靳言诺也像童若那样盯着他,等着他说出答案。

陈队长铁青着脸,半晌才不情愿的说:“是我开的枪。”

童若咬着牙,浑身颤抖着不停,靳言诺知道,她在把那些泪往肚子里吞!

陈队长被童若看的心底不禁咯噔一下,一个女人,她的目光怎么会有一盅破釜沉舟的狠绝!

那双眼猩红的就像黑暗中的野兽,脸上的泪被吹干了,眼睛犹自湿润着,死死地盯着他,像是要把他的脸深深地刻在脑中,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亨一旦她有能力反扑,就会让他为今天的一枪付出代价!

陈队长甩甩头,自嘲的一笑。

真是可笑,他怎么会被一个小女人给吓着了,瞧她在风中摇摇欲坠的孱弱模样,又能做出什么让他害怕的事来?

他要怕也该怕靳言诺,可是对于靳言诺,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若若,走吧。”靳言诺扶住童若说道。

她现在这样实在是太羸弱,他都后悔把她带到这里来了。

海风呼啸的吹着,海浪犹自拍打着岸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什么都已过去,大海就这样吞噬掉一个又一个的生命,成为海中的灰烬。

而童若站在风中,头发和风衣都被海风吹得往前飘散,脸色苍白的随时都能倒下,轻盈的身子被风一起带走,卷入呼啸的海中。

心底生起恐惧,靳言诺揽住童若的腰,力道不禁加大,将她牢牢地锁在怀里。

童若迈开一步,回头看向大海,海浪依然在拍打,发出“哗哗”的声音,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若若,先回去休息,你的身子挨不住。”靳言诺说道,“如果…我这两天会密切注意着,如果冷少辰有什么消息,我一定告诉你。”

童若被靳言诺半推半拉的带进了车里,张彻生怕有什么意外似的,赶紧开车驶离码头。

车里沉默的只能听到呼吸声和引擎转动的声音。

好半晌,童若深吸一口气,轻声问:“靳学长,刚才你不是给那个陈队长打电话了吗?为什么还要开枪?”

靳言诺皱起眉,说道:“电话是打通了,却不是陈队长接的,是他手下一个人接的,我还没来得及让人转到陈队长那儿,他就已经动手了。”

说着,靳言诺转头,透着夜色看着童若的侧脸,在夜色的映衬下愈发的苍白,却又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好似随时都会消失。

“若若,你这么说是在怀疑我?”靳言诺问道。

童若摇摇头:“没有,我只是问问。”

闻言,靳言诺仍然盯着她,没有收回目光。

“不管你怎么想,我就是想让你知道,我这人说到做到,当时答应你会放过他,就是真的想放过他的。”靳言诺说道。

“我知道,我信你。”童若说道,“只是…时机不对。”

童若深呼吸着,就连呼吸的声音都颤抖着。

“靳学长,我不想回医院,送我回家吧。”童若说道,“现在冷冰冰的病房里,我一个人呆不下去了。”

“好。”靳言诺点点头,“张彻,不去医院了,去童若家。”

因为是半夜,信号灯什么的就等于是摆设,路上车也不多,偶尔有那么几辆经过,一路驶来都是畅通无阻的,所以经过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到了童若的家。

“我回去了。”童若低声说了句,就打开车门下车。

却谁知,脚刚刚落地,腿却使不出一点力气,早在坐上车的时候,用以支撑她站着的精神就没了。

“若若!”靳言诺幸亏见机得早,童若推开车门的时候,他已经先一步下了车。

眼见童若就要倒在地上,靳言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在童若倒下之前扶住了她。

“我送你上去。”靳言诺说道。

童若没有推辞,点点头答应了。

现在不是她逞强的时候,没有靳言诺帮忙,以她现在的状态爬都爬不上去。

靳言诺扶着童若走到门口,按响了门铃。

“谁啊!”童妈隔着门说道,声音里还带着还未睡醒的迷糊。

晚上童妈总是很谨慎的,这个小区治安说不上好,人很杂,不是人家那些封闭式的高级住宅区,这里什么人都能进来。

尤其是小偷什么的,尤其宠.爱她们这种小区。

至于入室抢劫什么的,没遇到过但不说明没有,多一份防范总是好的。

尤其是现在是半夜,都快要三点了,正常的人谁会在现在按响别人家的门铃?

童若也是这次出来的急了,没有带家里的钥匙。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会因为这个时间点而不会回来,在外面找个酒店什么的先凑合一晚,免得让童妈担心又会打扰到她。

可是现在童若心里空落落的,难受极了,身周尽是冰冷,她不想一个人呆着,不论是哪里,她都不想在那个不属于她的陌生地方,去品尝一室的冰冷。

哪怕是独自饮泣,至少在另一个房间还有自己至亲的人在,这会让她觉得她并不孤单,不是孤身一人的。

童若擦擦眼泪,提高了点嗓门说:“妈,是我。”

“若若!”童妈一惊,声音也跟着变了,整个人瞬间清醒。

话音刚落,门就被打开了,露出童妈担忧的脸。

一看童若竟是被靳言诺扶着,脸色惨白惨白的,童妈忙让开位置让靳言诺把童若扶进来。

“若若,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了?是冷少辰又去找你了,还是那个叫靳思瑗的去欺负你了?怎么回事?告诉妈啊!怎么搞成这样了!”童妈急急的说道。

“妈…”童若红着眼,看向童妈的一瞬间,心底的脆弱再也武装不起来,眼泪就那么的流了下来。

298若若,我说过…

“不会了…他再也不会来找我了…不会了…”童若哭着说道。

冷少辰不会再来找她,缠着她让她原谅。

那张脸,不管是开心喜悦,还是冷酷悲伤,她都看不到了。

囤“怎么了?若若,到底怎么回事啊!”童妈急道。

“我…怎么办…怎么办…看不到…再也看不到了…”童若抓着童妈的手痛苦。

“若若,你累了,先回房休息,睡一觉吧!不然身子撑不住。”靳言诺在一旁说道,“你就算是伤心也要为肚子里的宝宝想想。”

亨“宝宝…”童若失神的呢喃,手摸向小腹,这里面,是她和冷少辰的孩子。

“对,我还有宝宝,有宝宝…”宝宝是冷少辰的,那么也会长的像他吧!

肚子里的宝宝,是他生命的延续。

童若突然站起身,胡乱的擦干脸上的泪。

“我知道了,妈,靳学长,你们别担心,我会好好的。”童若说道,低下头看着自己仍然平坦的小腹,“为了宝宝,我也会照顾好自己。”

说着,童若微微一笑:“妈,靳学长,我要去睡觉了,睡好了宝宝才会健康。”

然后不等童妈和靳言诺说话,她就转身走进自己的房间。

童若的背影看上去那么羸弱,瘦瘦的身子,细细的肩膀,却好似顶着无穷大的重量似的。

门被关上,童妈却急的要跳脚了。

“言诺,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童妈问道,“今天晚上我才去给若若送过晚饭,那时候若若还好着呢!怎么这大半夜的就突然回来了,不住医院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哎哟!你们…你们这些孩子倒是要急死我这个老太婆啊!”童妈急的,双臂挥舞着,不停地拍打着身体的两侧,真的是跳起了脚。

“伯母,您先别激动,听我慢慢说。”靳言诺说道,抓住童妈的双肩把她按到椅子上。

“冷少辰他…死了。”靳言诺说道。

他没亲眼看到尸体,可是陈队长是警队有名的神枪手,那一枪又是清清楚楚的射进胸膛的,然后又掉下了海,就是冷少辰当真有九条命,这次也活不过来了。

“什么!”童妈惊道,眼睛瞪得滚圆,蹭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瞪着靳言诺。“言诺,这个玩笑可开不得。我知道你讨厌冷少辰,可是这到底是条人命啊!不能开这种玩笑,不能开!”

是,她是恨冷少辰抛弃了童若。

可是之前没出事的时候,童妈也是打心底里喜欢冷少辰的。

要说恨,其实并不容易,谁也无法轻易地去真正恨一个人。

恨的同时,心底总是有喜欢在的。

童妈是气他,却从来不想让冷少辰死。

“伯母,是真的。”靳言诺低声说,“他真的死了,所以若若才会这么反常。”

靳言诺看着门口,紧闭的房门内,不知道童若会怎样的缩成一团偷偷地哭泣。

“若若嘴里说恨他,说会忘了他,不在乎他,可是心里却仍然是在意的,现在她比谁都痛苦。”靳言诺看着房门,低声说道,嘴角苦涩的勾起。

“这孩子…”童妈也无奈的看着房门,“这可怎么办?”

“若若也没做错什么,为什么那么多不好的事都发生在她身上?”童妈说道,“若若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幸福啊!”

“本来,若若是有可能忘记冷少辰的,可是如今…如今他死了…那就是等于在若若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不管是恨是爱,她一辈子都忘不了了啊!”童妈难受的说。

“冷少辰啊冷少辰,这个男人难道真是她的劫吗?到死都不放过若若。”童妈把脸埋进手掌,“若若到底欠了他什么!欠了他什么啊!”

“如果冷少辰还活着,若若或许不会把他全部遗忘,但是至少他是欠着她的,若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对他的感情迟早回转淡的。”

“可是现在…现在就是若若想要报复都找不到人,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若若是一辈子都没办法把冷少辰从心里面除掉了。”童妈难过的说道。

如果世界上有什么东西在人心里是真的连时间都抹不去的,那么最亲近的人逝去就是其中之一。

那种一辈子的痛,噬心蚀骨,总会时不时的提醒着你,折磨着你,让你永远都忘不掉!

靳言诺沉吟半晌,突然开声:“伯母,我有一个想法…”

房间里,童若躺在床.上,却觉得周围全都是冷少辰的味道。

她的床不大,紧靠着墙,墙上就是窗台,老式的木框窗,一个格子一个格子的,就像是一块块透明的画板拼接而成的一样。

童若双眼直愣愣的看着窗外,晚上阴天,云层很厚,把月亮和星星都给这挡住了,天幕中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就和她的心一样,像个空无一物的无底洞。

童若看着窗外,她回来了,冷少辰还不知道,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抓她呢?

“沙沙!”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就好像有人在抠着窗框一样。

童若蹭的坐起,看向窗外,却发现仍然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个虫鸣声都没有。

错觉,一切都是错觉吗?

她在期待什么?

期待冷少辰像以前一样,从窗户爬进来,霸道的压着她,夺取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