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夏茗不知想到了什么,只是沉默,没有说话。

  盛一诺接着道:“呆会到了病房你得跟我解释一下,你那句虽然你不健康是什么意思。”她抬眼望向他,眼神特别认真。

  施夏茗缄默不语,但点了一下头,这个点头需要莫大的勇气。

  路很快就到了尽头,两人一起进了病房,关上门后,是属于他们的空间。

  盛一诺来到窗边,指着外面说:“我今天去看你是因为,你贴了‘sad’在窗户上。”

  施夏茗走过去看了一会,道:“你怕我难过?”

  她坦然地点头承认。

  施夏茗微微笑了笑,阳光洒在他英俊的脸上,穿着白大褂的他身上有股特别的魅力,既有救死扶伤普度众生的仁和之气,也有因为情绪压抑而产生的些许凝重与阴沉,这两种矛盾的气质绑在一起,形成了一种很难形容的复杂风度,神秘莫测,诱人深入。

  “可能确实有点难过,但不是因为我的事。”他解释着,手抚着她白皙光滑的颈项,她敏感地躲开,他不放弃地追过来,一来一往,她也放弃了反抗。

  “是因为梁明的事吗?”盛一诺猜测着,他最近貌似只有这个重要的病人,也没做别的事,应该是因为他吧?哎,多希望他的难过是因为她啊,不过那样又会更加让人心痛,也说明他们之间出现了问题,所以还是算了。

  施夏茗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他没再说话,低头吻上了她的唇,两人在可以被人看见的窗前缠绵地亲吻着,旁若无人。

  薄明好不容易抽了时间来看盛一诺,拿着鲜花和礼物站在门口,抬起手正要敲门,就被病房里的画面刺激到了。

  多美丽的画面,男的英俊女的漂亮,两人显然感情深厚,吻着吻着就开始情不自禁,都忘记这里是病房了。

  薄明勾起嘴角笑了,可那却不代表他高兴,他沉吟片刻,抬起手狠狠地敲响了房门,屋子里接吻的人立刻分开,施夏茗皱着眉望了过来,与薄明四目相对。

  真是糟糕而又令人郁闷的一天,一个在办公室的潜在情敌还没处理,就来了个外围情敌,真是让人完全高兴不起来。

  盛一诺也发现了门口的薄明,她超级尴尬,坐到沙发上说:“你去开吧,我没脸去了。”

  “接个吻而已,被看到有什么丢脸的?难道薄总不是父母接吻性行为生下来的吗?”施夏茗冷言冷语地打击。

  盛一诺拖住下巴看着他说:“施医生,你吃枪药了?”

  “差不多。”施夏茗丢下三个字走向门边,和薄明激烈地眼神战斗了一会,才打开了门。

  “欢迎欢迎。”施夏茗索然无味道,“热烈欢迎。”

  薄明就算见过的市面再多,也没见过施夏茗这样当面平和都不打算维护的,如此低级并且虚假的欢迎还不如沉默,他这是故意找茬吧?

  见薄明不言不语不动,施夏茗不耐烦地催促:“薄总要进来就进来,不进来就出去,站在门边算怎么回事?”略顿,他换了个语气,“其实感情也是这样,你可以走进门里,或者离开门边,但你不能站在门下来,因为暧昧不可能是感情的终点。”

  薄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盛一诺怕他们打起来,想过来缓和一下气氛,谁知施夏茗看她来了,抓紧又小声说了句:“薄总,以前有机会的时候没出手就算了,别想着现在再来第三者插足,这个世界上没谁是欠你的,这不是你们家的大门,你想开就开,你想关就关。”

  薄明笑呵呵地在盛一诺到达之前回复说:“我怕什么啊,施医生连跟自己前女友的闺蜜在一起这种事都能办出来,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施夏茗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他不甘示弱地望回来,盛一诺刚好这时到达门边,若无其事地来了句:“这不是薄总吗?您来了?快请进。”

  施夏茗淡淡道:“我去见你的主治医生。”说罢,抬脚走了。

  他走了也好,免得呆会互相拌嘴打起来,盛一诺将薄明迎了进来,收下了他的礼物和花,但并没表示要多留他,没说几句话就开始捂着额角眯眼,像是头疼得厉害。

  “很不舒服?”薄明无法无视,只好问道。

  盛一诺点头说:“其实我刚从急诊室出来,刚才头忽然很痛,这不,夏茗去找我主治医生问情况了。”

  薄明皱皱眉,张口想说什么,盛一诺却抢先道:“其实我最近过得很幸福。”她微笑着,“能和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在一起,能不幸福吗?要是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希望没有第三个人来破坏我们的感情。”无论男女,她在心里加了句。虽然她没说出这句话,但她认真的表情已经把它告诉了薄明。

  盛一诺真的很漂亮,娇俏艳丽,美得没有攻击性,即便是宽松普通的病号服,也丝毫不能影响她的魅力,其实她根本没化妆,素颜黑发,特别常见的样子,已经是最好的样子。

  但是,不管她多好,似乎也不太可能属于他了。以为这样各自三言两语就可以让他放弃吗?真是可惜,他是那种百折不挠的人。他喜欢攻克难题,越是难以得到的东西,他反而越感兴趣。

  没再多呆,薄明浅浅笑了,站起身与盛一诺道别,只是等走出门后,他脸上的笑容便立刻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正在前往柯世明那边的施夏茗情绪并不比薄明好多少,他发现名字里带明的人都很可恶,至于盛一诺……想到她,施夏茗就皱了一下眉,但随即他又笑了,那个隐晦的笑容背后,藏着无限的遐想与危险。

  然而,一切神秘与危险的背后,目的只有一个。

  我要你心里眼里只有我。

  第 32 章

  医院给盛一诺进行的治疗还是很有用的,所以现在,不对,应该说是从那天忽然头疼开始,盛一诺脑子里会出现很多混乱的记忆,她不动声色地捋顺着一切,过了一些日子后,心里也大概有了一些判断。

  商徵羽之前说的那些照片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如果他哪天真的拿出来了,肯定也全都是合成的假照片,不过……他说他们的相识是她主动,这倒也不全是假话,这事情说来话长,恐怕还得拉出明月来。

  当时明月和施夏茗还是恩爱的情侣,盛一诺念完本科就不读了,明月却一直在本硕博连读,所以她工作的时候明月还在念书。

  看着身边的闺蜜和自己喜欢的人每天恩恩爱爱,盛一诺的精神就算再强悍也肯定会受到打击,但她并没想过说出自己的感情,更没打算破坏,只是自己内心有点小情绪。

  明月作为她的好朋友,虽不确定她的小情绪是因为谁,却也知道肯定是为了男人。那时候盛一诺很怕明月知道她喜欢的是谁而因此影响她们的感情,所以便随便抓了个还算熟悉的男人来做挡箭牌,那个人就是商徵羽。

  许多年前的一个情人节,施夏茗订了胜景酒店顶层的情侣套房,约明月一起吃烛光晚餐,那天晚上他们的一切安排都是她负责的,她心里自然会有些难受,刚好走她出他们的套房时遇见了商徵羽,她偷偷抹眼泪的画面被对方看见,一来二去,两人联系就多了一些。

  商徵羽虽然有很多女人,但也不是来者不拒,他胃口其实挺挑剔,但盛一诺外形条件实在太好,叫人过目难忘,他一直来住胜景酒店也是因为有她在这。

  不过他真正开始对她发起攻势,还是因为明月偶尔的一句话。

  那时候,明月被盛一诺为了掩盖真实情感的话误导,以为她真的喜欢商徵羽,作为好朋友,为了让闺蜜开心,她就跑去试探商徵羽,看对方是否也有这个意思。

  这个行为让商徵羽以为盛一诺在暗示他,所以他才开始行动。她倒是没有做过什么自己拿房卡跑到他床上的事,但她也的确做过一件错事。

  这件错事,恰恰可能就是之前施夏茗最恨她的事。

  施夏茗忽然消失,明月在哪都见不到他,她看明月一年来憔悴得不行,又眼见着她因为薄明的弟弟博彦的追求而渐渐走出困境,便有意撮合他们,帮她开始新感情。

  明月最开始还有些抵触,觉得施夏茗虽然失踪了,但他们并没说分手,她这样做会不会不好?可在后来的相处之中,她和薄彦的感情越来越好,盛一诺见她为难,便劝了劝她,初衷也是希望她幸福。

  恰好这时薄明找到她,希望她能来帮助明月和薄彦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走到一起,如果成功了可以升她做服务总监,也算是对她的感谢。盛一诺当时就想着这样也好,反正他们早晚会在一起,做个媒人还可以升职何乐而不为呢?

  谁知,就是这件事成了她与施夏茗心中最严重的芥蒂,还最后导致了他们矛盾激化,她因开车打电话出事故,失去记忆。

  脑子里偶尔会闪出车祸时的画面,能记得的就是刺耳的鸣笛声,无数的碎片,好像现在一抬手,那辆被撞得报废的车子还在眼前。盛一诺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安抚焦躁的情绪。

  其实,最初在明月和薄彦的婚礼上见到施夏茗,不仅明月吓了一跳,她也吓了一跳。

  那天他回来打算破镜重圆,可最终没能劝回明月。后来他离开了现场,她因为担心跟了出去,他们就这么一直保持着联系,因为她某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小心意。

  他们相处多年,她一直对他非常好,并且渐渐不再掩饰她的感情。好不容易他才终于松动了他的心,她还没来得及跟他有什么发展,就出了意外。

  那天他忽然来问她,她是不是为了一个职位故意促成明月和别的男人结婚,她能怎么回答?在他眼里她就是那么自私的人?

  盛一诺觉得头很疼,这些过去像沉重的石头压着她的脑神经,她想不起别的事,一闭上眼就满是过去的画面浮现出来,她突然开始后悔,想起这一切到底是好是坏?

  明月和薄彦的事真的怪她吗?她不否认她当初的确没有拒绝老板的好处,可就算她拒绝,薄彦最终也可以娶到明月,如果明月不愿意、不喜欢,那她再怎么撮合也没用啊?

  而且明明是他先不辞而别的,是他的离开导致了他们最终分手。虽然说,他的不辞而别是为了可以让家里人同意他和明月这样家世的人在一起。

  施夏茗那天在柯世明那呆了不算短的时间,说出的话字里行间都透着浓浓的独占欲,柯世明后来对盛一诺的态度就变得很谨慎了。

  这天,施夏茗得了闲来病房里看她,敲了几声门没人回应他便直接推开了门,侧着身走进去,一眼就看见坐在沙发上愁眉紧锁的女人。

  最近几天,她每天都会有变化,有时候看他的眼神很怨恨,有时候看他的眼神又很担忧,像是又恨他又害怕他离开她。

  等施夏茗走到身边时,盛一诺才发现他。她没有吓一跳,就好像他随时出现都是应该的,完全不需要惊讶。

  “你又在发呆。”他坐到她身边,变魔术似的拿出一盒冰淇淋放到桌上,道,“吃吧。”

  盛一诺看到冰淇淋就笑了:“大冬天的老让我吃冰淇淋,不怕我着凉吗?”

  “病房里很暖和,你的经期也还早,一盒冰淇淋没多少含量,吃一点不会有事。”他说着,打开了盒子。

  盛一诺忽然就高兴不起来了。在没有想起以前的一些事以来,她并不会觉得施夏茗给她买冰淇淋有什么不好,甚至还很高兴,因为觉得他在乎她。可她现在依稀想起了一些事,虽然还不全面,但也知道,记忆里那个最爱吃冰淇淋的人,明明是他和明月啊。

  施夏茗打开冰淇淋把勺子递给她,然后就发现她冷着脸,面色不善。他面不改色地继续把勺子塞进她手里,发现她握住勺子的力道很大,显然是将内心的挣扎转移到了勺子上,那样子像是要把勺子捏断一样。

  施夏茗不疾不徐地开口说:“你心里有事,不想说我就不问。”他靠到沙发背上叠起双腿,黑色的西装裤不见一丝褶皱,他总是这样,西装笔挺,举止优雅,样貌冷峻,一丝不苟,她无法控制地被他的气质与外貌吸引,又为无法得到他的心而沉沦其中,这大概是所有女人都无法逃脱的陷阱。

  她注视着他的身体,耳边响起他的话,他说:“但我不希望那件事影响我们的感情,这段时间的平和来之不易,我希望你不要破坏它。”

  “想要破坏它的人是我吗?”盛一诺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在他回答之前起身跨坐到了他的双膝之上,他不得不放平双腿,这样他和她才会都舒服一点。

  “你想说什么。”施夏茗皱着眉问话,心里却好像已经有了答案。

  盛一诺凝视着他的双眸,片刻之后深深吻上了他的唇,没再继续这个可能引起冷战的话题。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荷尔蒙,它刺激着两个在接吻的人忘我地进行着下一步。不过在回到病床上之前,施夏茗横抱起她走到门边把门上了锁,放下了小窗帘,挡住了病房门上的可视窗。

  恩爱过后,两人依偎在狭窄的病床上,本以为盛一诺会累的不想说话,可她的声音却在他怀里响起来。

  她气息略弱道:“夏茗,你真的不介意我当初撮合明月和薄彦了?”

  施夏茗没有任何反应,沉吟片刻便说:“不要再提这件事,它已经过去了,我不想活在过去里,你也一样。”

  盛一诺迟疑了一会说:“可是如果我说,当初我其实并没怎么撮合他们,他们本来就相互有意思,我只是顺手推舟,包括那个职位,也是薄总在一切其实已经定下来时提出要给我的,所以我才没拒绝,你会相信吗?”

  施夏茗皱起眉低头看着她,他的唇很薄,这种唇形第一眼看上去会显得很刻薄,而他以前的确对她不算太友好,疏离冷漠,不管她有什么事永远都是在一边冷眼看着,即便她那时身份是他女朋友的闺蜜,那也没有半分想要帮助的样子。

  他以前真的是个防备心很重的人,他一砖一瓦地垒砌堡垒,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能走进去的人才会看见他的温柔与笑脸,也就是看到过他对明月的温和,她才会毫无怨言地沉默于那座别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的城市吧。

  “你总会有一天真的爱上我吧?”盛一诺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的手臂,整个人埋进他怀里,闻着属于他特有的气息,这才觉得稍稍安心,“就算我固执自私,就算我并不是你欣赏的类型。”

  施夏茗眉头越皱越紧,按道理他或许会翻脸,但他最后只是紧紧抱住了她,用十分危险的语气说:“你现在在我怀里,我想做什么都行,如果你不想被欺负,就别再提以前的事,更别继续像以前一样死不承认自己的错误。”他抿起嘴角,“看来你是想起了一些事,老脾气又回来了,失忆时拥有的诚实这个优点消失了。”

  盛一诺反驳道:“我没说谎,是真的……”她话刚说完他就堵住了她的嘴,接下来她也没时间再说这些了,不过这一直是她心里的一个结,不解开恐怕永远没办法释怀。

  施夏茗也清楚这些,其实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很了解她的逻辑,不过他不希望她说出来,那些事只会引起矛盾,已经摒弃掉的女人和过去,他不想再提起,这或许就是男人与女人思维的不同。

  被公安局送来的梁明精神鉴定最终结果为抑郁症和轻度精神分裂,在给出这份报告的同时,施夏茗提供了一些从梁明这里得到的供词。

  关于他母亲的被杀案,他是最后出现在现场并持有唯一指纹凶器的人,然而在他口中说出的真正凶手却是他的父亲。

  梁明的父亲梁州曾因精神问题进过医院,但后来并没治疗多长时间便回家了,施夏茗建议警方带梁州也来做精神鉴定,不过后来得到的消息是,梁州畏罪潜逃,在逃离的路上被抓时杀害了一名刑警。想来,能当着儿子的面杀死自己的妻子,并擦掉凶器上所有指纹,把凶器塞进惊呆的儿子手里,这样的人会袭警、杀警也是可以说通的。

  因为要鉴定梁州这个危险分子的精神状况,施夏茗最近又有些忙了。对此,盛一诺并没什么反应,但她对自己的事有了安排。她申请了出院,理由是自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住院也没什么用,许副院长在问过施夏茗和柯世明的意见后,答应了她的要求。

  其实,快过年了,她住院时间也不短了,治疗效果也的确不错,接下来不住院也没事。

  出院这天天气并不好,空气寒冷,天空飘下簌簌雪花,穿着厚厚的棉衣也无法阻挡寒风,盛一诺站在医院门口瑟瑟发抖。

  半晌,她鼓起莫大的勇气,终于迈进了寒风中,一辆熟悉的黑色车子忽然停在了她面前,施夏茗打开驾驶座的车窗,偏头道:“上车。”

  盛一诺惊讶道:“你今天不是有事要忙吗?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施夏茗颦眉望来,苍白的脸上冰一样的双目带着命令与不悦,盛一诺别开头望向一边,几秒钟后一双温暖的手捂住了她的脸。

  她转回头来看着他,他脸上依旧是那个表情,但话说出来却那么温柔:“很冷你知不知道?穿这么少拿了这么东西你怎么回去?就算再多事要忙,送你回家的时间还是有的。”

  盛一诺犹豫了一下说:“可是耽误你工作的话……”

  “你比工作重要。”他说完便打开车门下了车,帮她把行李放到后备厢,然后把她塞进了副驾驶。

  说实在的,他这句“你比工作重要”让她窝心不已,她坐在副驾驶上安静地凝视着他,施夏茗被她看着,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不自在得要死。

  他呼吸慢慢加速,过了一会掩饰性地开口说:“梁明父亲的精神鉴定结果这几天就会出来。”

  盛一诺成功被转移了注意力,梁明的事她都知道,他全都告诉了她,对于有这样一个糟糕父亲的孩子,她心里很可怜,大概因为她是孤儿,所以更容易体会孩子幼小易受伤的心灵吧。

  “这么快?”她压低声音问,“是什么结果?可不可以先透露一下?”

  在等红灯的时候,施夏茗朝她伸出一只手。

  盛一诺疑惑道:“怎么了?”她握住他的手问。

  施夏茗无语了一下说:“让你给钱,不是要你握手,你又不是小狗。”

  盛一诺尴尬地捂住脸:“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要多少钱?”

  施夏茗故作深思道:“在没有公布之前它属于机密,要我泄密的话钱少了可不行,但我们这种关系,我当然要给你打个折。”

  “没问题,要多少?”盛一诺已经在掏钱包了。

  看她居然真的要给,施夏茗也就顺着台阶下来,一本正经地说:“一百块。”

  一张百元大钞拍在他手心,他从容地接过来放到车上,道:“反社会型人格,非常危险的一个人,具有高度攻击性。”

  盛一诺被惊得嘴巴张成“O”型,施夏茗瞥了一眼似笑非笑地继续道:“其实这样的人不适合住在人民医院的精神科,他比较适合被关在专门的疯人院。”

  “他儿子的抑郁症估计就是他搞出来的。”盛一诺举一反三道。

  施夏茗点头说:“梁明的病的确和他父亲有一点原因,我的病就跟你比较有关系。”

  “跟我?你的病?什么病?”盛一诺一下子集中了精神,“你说到这我想起来了,你之前一直言辞闪烁地不愿意告诉我你有什么病,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施夏茗微微颔首,无框眼镜略略下滑,他抬手推起来,手指莹润如玉,语声异常动听:“和梁明一样,抑郁症。”少顷,强调,“情况并没有很严重,而且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并不是不相信你的专业,但是“好得差不多”了?你确定吗?

  第 33 章

  对于他的病情,盛一诺心中持怀疑态度。她眯着没说话,就是看着他的眼神很直接,施夏茗倒是非常淡定,任她看着,开车开得非常专心,如画的眉眼始终面对前方,冷峻的五官要多迷人有多迷人。哎,外形好真是先天优势,好像做错了什么都值得原谅。

  车子十几分钟后停在了盛一诺的宿舍楼下,临下车之前她对他说:“对了,马上要过春节了,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什么事?”他凝视着她问,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身影。

  盛一诺被那专注的眼神看得心慌意乱,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两人亲密接触时的画面,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用手机冰凉的背面贴了贴脸蛋说:“我要辞职了。”

  “辞职?”施夏茗眼镜片后修长的眸子眯了起来,“你之前不是说不想换工作吗?”

  “之前是这样的,但是现在我觉得这份工作已经不适合我了,继续做下去会存在很多问题。”各种各样的,包括薄明那边。她的老板绝对没那么单纯,并且她很怀疑“为了职位撮合明月和薄彦”这件事当初施夏茗到底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只有她和薄明知道,她是肯定不会说,那人选就只剩一个了。

  越想越觉得薄明危险,盛一诺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决定,语气坚定:“绝对不能再做了,下午我就去辞职,你回去工作吧。”

  施夏茗把玩着手腕上的佛珠,眼神探究地看了她一会,点头说:“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那么祝一切顺利,我先回去了。”

  盛一诺轻哼一声,心想着你都开心得心里冒泡了吧,装什么淡定呢?不过她也没点破,点点头帮他关上了副驾驶的车门,黑色的梅赛德斯跑车缓缓驶出小区,路过的人基本都会回头看看,然后再看看从车上下来的女人,漂亮修长的身躯,黑色的风衣,尖头高跟鞋,腿又细又长,尽管只是简单的黑色打扮,但却好像性感的小野猫,有一种娇俏诱人的美。

  这样的层次,配上那样的车主,也算搭调,但没来得及看见车主样子的路人们都先入为主地认为,车主肯定是个有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这是无奈的社会现状。

  回到宿舍,盛一诺也没再放行李,而是直接打给了之前在医院就找到的房东,约了下午看房,随后就开始收拾东西,把自己的东西全都装箱。既然已经不打算继续在胜景酒店工作,那就得搬出酒店宿舍,这么好的免费住宿固然诱人,但为了他们家那口子,还是算了。

  下午一点半,盛一诺步行前往酒店,到了之后也先去办公室收拾了东西,然后才打电话问秘书部薄明在不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就去了他的办公室。

  秘书早就告诉了薄明盛一诺过来了,他坐在办公桌后看着桌上摆着的花盆,盛放的花朵那么娇艳,漂亮极了,但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抚摸着娇嫩的花瓣,几个眨眼的瞬间,花瓣便四下散落,脆弱的花朵被撕碎,落了一桌。

  盛一诺敲门的声音紧接着响起,薄明半靠在桌子边漫不经心道:“进来。”

  盛一诺应声而进,一抬眼就瞧见了办公桌后懒散而坐的老板,他慢条斯理地摧残着盛放的花朵,见她进来了也没问好,直接就说:“你看这花开得多好看,但是非常脆弱,只要我轻轻一碰,它就完蛋了。”他侧眼睨向她,语调那么温润,但话却让人心惊,“其实女人也是这样脆弱,你说对吗?”

  非常带有暗示性的话语,想听不懂都难,她想,他大概已经猜到了她的来意。

  薄明淡淡地瞥了一眼她手里的白纸,那必然是辞职信无疑。他弧度很轻地勾了勾嘴角,放弃摧残鲜花,坐正身子靠到了椅背上,双手交握摆成塔形,明知故问:“找我有事吗?”

  盛一诺微笑着走到办公桌边道:“是这样的薄总,因为身体的原因,我耽误了很久的工作,这对酒店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所以我想干脆辞职好了。”

  薄明一脸诚恳地说:“我是酒店的老板,我说你没影响就没影响,这样的话你还是要辞职吗?”

  这话说的,叫人怎么回答?盛一诺干巴巴地又笑了笑,过了一会说:“其实薄总,我的身体最近不太适合工作,所以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