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栖盯着电梯楼层数字看,迅速发动脑力,想出个对策。

她从兜里拿出一百块塞给燕归南,“老师,你一会儿出门就打车。然后开着出租车门别走,就站旁边,等你看到刚才那个超帅的男生跑出门,你再上车,让他以为我和你一起走了,你随便绕两圈。”

“声东击西么,”燕归南不客气地收下,“我就绕个起步价如何?”

“行。”时栖心想只要给她时间跑回家就行。

顿了顿,时栖仰头问燕归南,满脸自豪骄傲又害羞地问:“老师,刚才那个男生,是不是特别帅?”

“……”

时栖没下一楼电梯,又坐电梯回十三楼去了。

她觉得以她对寇醉的了解,一定会坐旁边电梯追出去,不会坐她这部电梯。

时栖多坐了一趟电梯,从十三楼再回到一楼时,按着手机得意地笑,晃晃荡荡地跳出电梯。

然后她就听到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嗨。”

时栖愣怔抬头。

电梯外站着一个身影颀长双手抄兜的大帅哥,他歪头对她慵懒地笑,“红杏出墙的小美人,好玩吗?”

“………”

**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不仅声东击西没成功,被寇醉堵在电梯里,时栖还给燕归南白搭出去一百块钱。

时栖有点郁闷。

出租车上,时栖手肘抵着车窗框,小拳头抵着脸,歪头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

脑袋后面扎着高高马尾辫,翘着的马尾辫看起来倔强又愤怒。

但她心里是高兴极了,寇醉来找她啊,满心是欢喜。

寇醉也手肘抵着车窗框,拳头抵着太阳穴,没看车窗外,而是侧眸看时栖。

寇醉在教室里看不到时栖的那种空落落,此时终于消失。

很奇怪,不过才几天不见而已,却好像过了好久。

她耳朵尖儿红红的,穿着短款毛茸茸的外套,就像只小动物。

他在来的飞机上的急切也轻浅了,被可爱的十七妹而填满。

两个人的中间放着时栖的包,而时栖的手里抱着个唐老鸭娃娃。

时栖自己从来没抓到过娃娃,这肯定不是她抓的。

“我去看过姥爷了。”寇醉徐徐开口。

时栖给了个反应,“哦。”

寇醉:“一下飞机,我就先去看过他了。”

时栖不给反应了。

“这唐老鸭,”寇醉伸手抢寇醉的娃娃,“是刚才那男生抓的?”

时栖立即抱紧不给他,无声的和他战斗。

寇醉气得轻嘬了下嘴,松手还给她,“挺丑的。”

“……”

时栖回头瞪他,“你好看。”

寇醉失笑着抬手捏她耳朵,“哥哥都要醋死了,你没看到?”

“……”

时栖拍开他手,捂着自己的耳朵歪头继续看窗外。看到高架桥上闪过白酒广告,明明没什么好笑的,她还是唇角弯弯的无声笑出来。

寇醉绕着她马尾辫问:“电影好看吗?”

时栖甩头发,“我老师挺好看的。”

“你老师姓唐吧?”

时栖没懂。

寇醉说:“全名唐老鸭。”

“……”

时栖在心里和燕归南默念三遍对不起。

寇醉对时栖的喜欢,就是已经到了看她的后脑勺都能笑出来的程度,他笑着叫她,“十七妹,明天带我去景点转转?”

但是时栖听寇醉提起这个就生气,想把撩神扔出窗外,冷漠道:“我不叫十七妹,我叫coco是狗,以后和我说话请先叫我名字。”

“……”

**

时栖其实也不知道要带寇醉去哪。

董薇竹在医院和姥爷家两头跑,不能让姥姥来医院陪床,放姥姥在家她又不放心。

时栖不知道她妈妈现在在哪,于是她对于把寇醉扔哪这事儿很茫然,反正不大想让寇醉碰上她妈。

幸好董薇竹给她打了个电话,说她在医院,让时栖回家给姥爷取东西,姥姥去医院忘拿了。

那就好办了,时栖可以带寇醉回姥爷家了。

出租车停在董老爷子家的大宅院前,时栖不给钱,跳下车就跑。

寇醉失笑着掏钱付车费,等他下车后,时栖已经溜进大院锁上大门。

董老爷子家的大宅院很有书香古风,院墙是红砖砌成,抬头可见蓝空碧瓦,有点像寇醉他爷爷家最早时的大院。

寇醉只看这红门与红墙,就从心里生出亲切感来。

他走上前,轻扣门环,“栖宝,开门。”

时栖站在门里面,扬着脖子双手叉腰,“我不叫栖宝,我叫coco是狗!”

董老爷子家一进大门就有个秋千,不过冬天的秋千板子冰凉,时栖抓着绳链子站到秋千上慢悠悠地荡。

她估计着寇醉不会叫这名,她就是刚才从电梯里没跑开,好像被寇醉智商压制了,她不服。

边荡着秋千,她边想着晚上给寇醉订哪个酒店。也不知道寇醉会待几天,想带寇醉去她小时候经常去的公园滑冰。

她正想着,就忽然从门外传来一道甘心情愿的声音,“coco是狗。”

“……”

“coco是狗,”寇醉声音清朗若泉水,泉水叮咚带笑,“麻烦coco是狗,给哥哥开个门吧?”

时栖惊讶地从秋千上跳下来,没想到寇醉真的这么配合。

然后时栖捂着嘴笑得前仰后合。

她的竹马哥哥也太听话了吧,笑得她出了一脑门的汗。

她被寇醉欺负了那么多次,现在她也想风水轮流转一回了。

隔着红大门,时栖叉腰模仿着鹦鹉的声音问:“你是谁?”

寇醉失笑道:“coco。”

鹦鹉只会问一句话:“你是谁?”

“寇醉。”

“你是谁?”

“……”

“你是谁?”

“狗。”

“你是谁?”

“……”

第67章晋江文学城独发

寇醉来的事, 根本藏不住。

晚餐时,时栖姥姥和董薇竹邀请寇醉在医院附近的餐厅吃饭。

姥爷状态还不错, 但也吃不了什么,和特护在病房里打扑克,没有来一起吃饭。

老人对年轻人都热情,时栖姥姥一个劲儿的给寇醉夹菜, “好几年没见着阿醉了, 比小时候长高不少啊, 看起来比栖宝高了两头。”

为什么人际关系一定要贬低自家的娃?

时栖深吸气,戳着虾肉咕哝说:“姥姥, 我一米六呢,我没那么矮。”

董薇竹瞥她, “你不是一米五八?”

“……那他也没比我高两头啊。”时栖嘀嘀咕咕。

寇醉在餐桌上,腰挺得笔直, 脸上携着温笑, 优雅斯文。

他和长辈一起吃饭时, 从小便是这样,他笑说:“栖宝今年好像是长了两公分。”

时栖听这话高兴,脑袋、肩膀和腰,嘚瑟地摇晃出波浪, “争取我明年长到一米六五。”

姥姥大笑,“哄你开心的话也信?哎哟栖宝, 可笑死姥姥了。”

“……”

董薇竹没给时栖夹一块菜, 反而给寇醉夹了好几块, 温柔地劝寇醉说:“家里空房多,就别住酒店了,花钱不说,床单被褥也不干净。”

时栖听要留寇醉在家里住,她头皮一麻,不等寇醉回答,她忙道:“妈,他朋友在西边呢,住这边就得穿城,不方便。”

董薇竹皱眉,“什么‘他’,没礼貌,叫哥哥。”

董薇竹对时栖的教育向来是不能盲目宠,全家都宠,时栖在家里就谁都不怕了,她得管着。

时栖抿了下嘴,在妈妈面前就是个无力还击的小鸡仔,乖乖重新说:“哥哥朋友在城西,不方便住姥姥家。”

时栖委屈的样子也很有趣,漂亮的眼睛很有表现力地垂着,看起来像戏精上身,受了天大的委屈。

寇醉微笑,声音比门外中厅的扬琴声还要好听上几分,“董姨,我们都长大了,不叫哥哥也行。”

“学学寇醉的懂事礼貌,”董薇竹敲时栖的饭碗,“再看看你。”

时栖安安静静低头吃饭,听姥姥和妈妈对寇醉的一捧、以及对她的一踩,就莫名感觉特别像她生气回娘家,先生来接她的情况。

“对了,”时栖姥姥问寇醉,“阿醉期末考得怎么样啊?”

寇醉谦虚,“还可以。”

时栖趁机夸他,“哥哥学习成绩提高好多,一本不是问题。”

“是吗,那阿醉想没想好念哪个大学,读什么专业?”姥姥关心问。

寇醉回答说:“也想考医科大。”

董薇竹意外,“不读计算机相关,或者工程建筑吗?”

毕竟寇楚林就是先做房地产,后进军科技行业。

“不了,”寇醉说,“想学医。”

姥姥想到寇醉他妈妈是癌症去世的,只以为寇醉的选择和这个有关。

叹了口气,然后继续给寇醉夹菜,“正好,栖宝也想学医,你们俩大学要还是在同一个就好了,还能互相照顾。”

董薇竹若有所思地看安静吃饭的时栖,表情多了两分耐人寻味,“学医挺好的。”

饭后,董薇竹安排家里的司机过来送寇醉去西城,董薇竹和姥姥不能留姥爷在病房太久,二人先走,留时栖陪寇醉等车。

时栖一句话,就给寇醉安排到了城西,在门口等车的时候,她满心都是过意不去。

司机来得很快,寇醉不舍得才见面就分开了,轻拍时栖脑顶,很柔情地轻声叫她,“栖栖。”

时栖茫然抬头,“四十九?”

“……”

“屎屎,”寇醉忍住掐她的冲动,戳她眉心,“哥哥走了,明天来找你玩。”

时栖目光有些愣,下意识说:“我明天有家教课。”

“……”

时栖愣得像是还在生气,寇醉没再说什么,笑着捏了下她脸蛋,开门上车,想着晚上再来哄。

看着寇醉一个人上车的身影,时栖忽然就感觉自己特别不懂事。

他本来直播赚钱就很辛苦了,还过来哄她,她还让他一个人住城西的酒店,暂时把撩神欺负十七妹的事抛在脑后,一把拉住要上车的寇醉。

时栖鼻子很容易冻红,此时鼻尖红红的,眼睛水汪汪,抓着他衣服不松手。

寇醉晃了神,垂眉看她,双手捂着她冰凉的脸蛋玩笑着说:“我说栖宝,你和那男生一起看电影,还抓娃娃,我都没说什么啊,怎么这会儿还委屈了?”

“不是委屈,”时栖咕哝着道歉,“哥哥对不起,我好像任性了。”

时栖垂着眼睛,双手紧紧抓着他外套,手骨节用力到发红。

她原本就是个特别暖心的姑娘,他母亲生病的时候,时栖抱他安慰他。母亲去世的时候,她虽然知道晚了,但知道后就立即回来。知道他欠的那些债后,也玩笑话哄他。

现在,错的明明是他,她还向他道歉。

寇醉心里像有小虫子在咬、尖物在扎的疼,还有被她暖心模样勾得心痒痒想抱她亲她。

寇醉关上车门,麻烦司机再等一会儿,他牵着时栖的手腕走到餐厅墙外转角。

手撑膝盖屈膝,平视着五官精致可怜巴巴的小美人。

“问你几个问题,”寇醉手捏她耳垂,嗓音诱惑地勾她,“只能回答知道和不知道。”

时栖第一反应就是幼稚,但寇醉的声音太好听了,时栖点头。

寇醉问:“太阳东升西落,知道吗?。”

“知道啊。”

“月有阴晴圆缺。”

时栖感觉要唱起来了,“知道啊。”

寇醉说:“宇宙的年龄有百亿岁。”

时栖不知道他这是什么套路,老老实实答,“造。”

“你知道太阳东升西落,你知道月有阴晴圆缺,你知道宇宙的年龄有百亿岁,”寇醉凝望着时栖,低沉而撩人地说,“但是你不知道,寇醉有多喜欢时栖。”

时栖忽然好想哭。

眼泪挂在眼睛上,摇摇晃晃将掉未掉,泪珠弥漫水雾朦胧。

寇醉轻吻时栖湿润的眼睛,“所以,哥哥来找你,无论住哪,都是心甘情愿的。”

**

入夜,董薇竹留在医院陪床,时栖和姥姥留在大宅院里。

姥姥睡得早,时栖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翻来覆去傻笑。

左手牛奶,右手薯片,她翘着满手油的手指打字,“coco,你能考到班主任给你定的目标吗?”

寇醉:“应该没问题。”

时栖骄傲:“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