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遇默默的把她放下,伸手示意了下沙发的位置,让她走过去。

霍朝颜对他眨了眨眼,他黑着个脸,看上去很不好商量的样子。霍朝颜于是十分懂事的拍了拍他的手臂,说:“舅舅我不打扰你了赚钱了。”

“……”

小姑娘吧嗒吧嗒的踩着鞋子走向沙发那边去。

傅遇看着她走路的姿势,觉得哪里不对,定眼一看才发现她左右鞋穿反了。

“霍朝颜。”

“哎?”

“你鞋子穿反了。”

霍朝颜低头看了下,“没有啊。”

“……”

傅遇重复:“穿反了。”

“没有。”霍朝颜认真道:“舅舅我都不来打扰你工作了,你为什么还要打扰我走路呢?你真的很不懂事哎。”

“……”

傅遇:“我工作了。”

太累了,和霍朝颜聊天,比打十盘rank还要累。

一盘游戏之后,从楼上传来交谈的声音,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彼时已经将近下午三点,队员们都在训练室直播打游戏,除了傅遇以外,其余四人都戴着耳机。

他抬头,刚好看到了从楼梯上走下来的苏花朝。

以及跟在她身后的小汪。

小汪是MZD的经理,MZD的所有事务,除了比赛训练,其余的都由他负责。

走得近了,傅遇才看清小汪手上拿着本文件,下楼之后他快速的走过来,脸上堆着笑说:“这是直播合同,你看一下,要是没问题的话,现在就可以签了。”

“我不直播。”傅遇素来低调,而且他是个连拍照都十分不情愿的人,更何况是直播。

小汪搓了搓手,道:“苏总同意的。”

傅遇无奈的看向苏花朝,“我没有说过我要直播。”

“职业选手都要直播,傅遇。”

“我不喜欢。”

苏花朝坐在霍朝颜身边,嘴上露出淡淡的笑来:“不是你不喜欢就不能做的,你看看你身边的几个人,他们有谁喜欢直播?”

余俊杰侧头,快速答道:“我恨。”

“……”

傅遇瞥了他一眼,这人戏怎么就这么多?

他看向苏花朝:“我是来打职业的,不是来做主播的。”

小汪听了不乐意了,“直播只是向你的粉丝展现你的另一面,毕竟比赛上很多时候你并不能完美的发挥出你自己。”

傅遇的眼尾冷冷的扫了过去,“如果在比赛里我都没法发挥好,那就不用来比赛了。”

小汪被他这句话给堵住了,他求救似的看向苏花朝。

苏花朝笑着摇了摇头,温声说:“战队也有自己的需求,你每天的开支、队员的开支、基地的开支,哪一步不是小数目,在队伍还没拿到成绩之前,哪里来那么多资金呢?阿遇,直播不止是为了你,也是为这支队伍好。”

傅遇仍旧不同意。

苏花朝见这样说不管用,直截了当道:“你还欠我两百四十万,你敢不直播试试?”

话落的瞬间,训练室内落针可闻。

队员的内心纷纷是:

【哇哦,堂堂傅少竟身背百万债务?】

【两百四十万?我的身价现在是多少快算算,好像还没有这个价钱?】

【……所以我瞎几把的羡慕他有一辆豪车,却没看到豪车背后的心酸往事?】

傅遇面无表情的看着苏花朝:“我没让你给我买过车,你拿走。”

苏花朝莞尔一笑:“可是你的工资卡给我了,我花光了。”

“……”

傅遇拿起桌子上的文件,看了一眼之后,又扔回桌子上。

没过几秒,他复又拿了起来,沉着声音道:“笔呢?”

小汪眼睛一亮,十分狗腿的从口袋里掏出支笔递给他,指着地方说:“签这儿,签这儿。”

签完之后,他把文件甩给小汪:“拿走。”

小汪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个摄像头过来,笑嘻嘻的甩到他怀里,并且吩咐余俊杰说:“帮我们傅少装一下直播软件和这摄像头啊。”他朝傅遇眨了眨眼,“少爷,这摄像头是我特意从淘宝买的,花了五百块钱呢,就为了你那盛世美颜,你可要好好对待它啊。”

“……闭嘴。”傅遇想把它给摔了。

余俊杰闻言很难过:“小汪你还是人吗,我这个只花了99.9啊!你这个狗!傅遇的走狗!”

小汪:“你不是傅遇的向日葵吗?”

余俊杰:“那我也是花啊,你是狗!”

陈商十分不赞同:“你哪里是花,你是屎啊!屎神!”

“啊啊啊啊你再说一下!”余俊杰扔下傅遇的摄像头,跑过来和陈商扭成一团。

训练室里十分混乱。

苏花朝这个时候手机响了,接了个电话之后把霍朝颜扔在这里,嘱托傅遇晚上给她送回去便急急忙忙走了。

褚时意出门的时候刚好看到从对面房子里出来的苏花朝,很少有人能把及肩发驾驭的很好看,但她是其中一个,妆容也并不出挑,相比于现在的年轻女子的迷人桃花妆,她的妆很淡,但又很妖娆。

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苏花朝上车之前看了她一眼,唇角带笑,笑里是绵绵春光,是潋滟秋色,美得惊心动魄。

褚时意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只妖媚的狐狸精,看人一眼,就能夺走人命似的。

等她车开走了,褚时意才走到对面基地。

基地里热热闹闹的,她也不自觉的跟着笑起来。

走到沙发处的时候,看到坐在沙发上啃苹果的霍朝颜,她张嘴咬了一大口苹果,汁液溅了她满脸,小姑娘口齿不清的叫她:“姐姐。”

褚时意软软的“哎”了一声,目光下移,正好对上了她解了鞋带却没脱下来的鞋子。

鞋子在空中悠悠荡荡的飘晃着,明显的左右鞋穿反了,估计是穿反了导致没脱下来。

褚时意放下手上的饼干,半蹲在霍朝颜的面前,软着声音说:“你鞋子穿反啦,姐姐帮你换一下好吗?”

“好。”

褚时意把霍朝颜的鞋子给拿下来,左右鞋对好左右脚给她慢慢的穿上去,边穿边问她,“挤不挤脚呀?你蹬一下脚好不好呀?”

“乖哦,穿好啦。”

霍朝颜抬起脚丫子,歪头看了一眼,然后十分认真的盯着褚时意说:“姐姐谢谢你。”

褚时意摸着她的头发说:“不客气呀。”

褚时意走进训练室里面,把手里的手工饼干拿出来,递给傅遇,“我刚做好的,你要尝尝吗?”

傅遇扫了眼饼干,再扫了眼她,语气冷淡:“不要。”

“为什么?”

“因为我欠了很多钱。”

“……”

怎么这么记仇呢?褚时意小声解释:“我不是因为你欠钱才跑的。”

“那你是因为什么跑的?”傅遇双手端着,好整以暇的看她找借口。

褚时意擅长编故事,但是不擅长说谎,一说谎,脸颊就一片绯红,耳根处像是红的泛血似的,声音颤颤的,像是飘荡在空中,“我、我家的煤气罐炸了……”

“……”

作者有话要说:你家,没有煤气罐,你家只有,天然气。

——最后一句话来源于表情包:反手一个煤气罐砸洗你!

所以莫名其妙拿出来写了……

日哦,今天是追男生的第一天,啥话都没和他说,追个球!

第28章 二十八分甜

傅遇食指极有规律的敲着桌子, 脸上带着微末笑意,眼神里装着几分审视,似笑非笑的盯着褚时意。

褚时意实在没法,低声说:“我有点事找你,我们出去说好不好?”

“好。”他倒是想看看,她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两个人走出热热闹闹的训练室,到了别墅后面的院子里。

傅遇看到面前的褚时意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来, 两只耳朵像是沾了水的车厘子一般鲜嫩诱人,她抬起头, 两只眼睛像是紫葡萄一般泛着波光。

她抿了抿嘴,把银/行卡递给他, 嗓音细细的:“这是我所有的钱, 傅遇你拿去吧。”

“?”

“我刚没有跑。”褚时意弯着唇说,“你也没和我说你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我记得你以前说过的, 你们家就你一个人, 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的,霍朝颜的妈妈……我也不知道你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你欠她钱, 总归是不好的。”

傅遇敛睫看着她的小手。

指甲盖上透着粉红,手指白皙光滑,指甲修剪的格外的干净,因为激动的缘故,指节处微微泛着青色。

傅遇的嗓子干干的、涩涩的:“我欠你钱, 就好吗?”

“我不是别人啊,”褚时意语气轻松,“你拿了吧。”

傅遇扯了个笑:“你从哪里偷来的钱?”

“才没有!”褚时意瞪他,“这是我这从小到大的压岁钱,我妈说让我存着以后当嫁妆用的。”

嫁妆?

嫁妆!

傅遇伸手接过,“行吧,我拿了。”说话的语气还有点勉勉强强的,像是褚时意逼他似的。

“哎。”褚时意死死的捏着银/行卡的边沿,不舍得撒手,“你就这样拿走了吗?你就不能再思考一下?”

傅遇觉得好笑:“是你自己说要给我的。”

“那你就、就这样拿走?”

褚时意:“哇。”

“哇什么?”

“你真的……好过分。”

傅遇收回手,不再逗她了,抬起她另外一只手,放在她的银/行卡上,他的手在最上面,下面是她的手,大手一缩,让她的手心包裹住银/行卡。

傅遇的语气难得的温柔:“意意。”

“啊。”褚时意恹恹的应道,“你这是让我再感受一下它给我的温度吗?”

他嘴角带笑,说:“我怎么可能会拿啊,我逗你的。”

褚时意半信半疑的瞅着他,“真的?”

“我要你钱干嘛?”傅遇说,“霍朝颜是我姐的女儿,我姐是我继母的女儿,她……她对我很好,什么两百万三百万的,都是说笑的。”

苏花朝和傅遇是比亲生姐弟更好的关系。傅遇自从亲生母亲去世以后,便被接到南城,而在南城的每一天都是同苏花朝和她的爱人霍绥一起过的。

他那时身体、心理方面的问题极其严重,是苏花朝全心全意的陪着他、照顾着他,让他渐渐好起来的。

别说是几百万了,苏花朝在傅遇考上大学的时候便给他买了一套房,价值千万。

霍朝颜在他和褚时意面前这么说,无非是想让他直播罢了。

他现在也同意了,钱自然就更是不了了之了。

傅遇说完以后,见对面的小姑娘仍旧没有什么反应,他掐了掐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看自己,稍稍抬高了点声音问她:“你这小脑袋又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啊。”

在她的记忆里,傅遇的母亲是个温柔优雅的女人,常年穿着旗袍,会给她做好吃的桂花糕,会拿着量尺给她做一件好看的旗袍,会教她做题,教她读英语。

面对自己的儿子,她虽然严格,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温和的。

当时傅遇母亲的形象,在她的脑海里,代表了一切江南婉约女子的形象。

想到这里,褚时意说:“我好久没见到陈阿姨了,她人呢?”

似乎是说到了什么不该提及的话题,傅遇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去,眉眼间俱是一片阴鸷,微抿着唇,下颌紧绷。

褚时意连忙说:“哦我就这么一说,我们聊别的吧,聊别的好不好?”

“褚时意。”他垂着的手陡然捏住她的手腕,眼睛直直的盯着她,瞳孔幽深,“我妈她早就不在了。”

死寂。

突如其来的一阵死寂。

褚时意她完全没有想到过会是这样的回答,她以为傅遇去南城是因为有更好的生活了,他和陈阿姨两个人会过的更好更快乐,以前陈阿姨有和她说过,说傅遇的父亲在南城做的生意很大,赚了大钱以后,就会带他们去的。

可是……可是怎么和她说的不一样呢?

褚时意双眼红彤彤的,她焦急的解释:“我、我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傅遇对不起,真的真的对不起——”

话音刚落,放在她手腕上的那只手陡然用力,她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脸颊接触到他柔软的衣服,左耳贴在他的心口处,甚至能听到他沉闷的心跳声。

她不敢说话,连呼吸声都是小心翼翼的,那时唯一的感觉就只剩下嗅觉,是他身上的皂香味,清新好闻,像是时间里的风。

她的肩上一重,脖颈处有着温热的风声流淌。

傅遇的脑袋靠在她的肩上,侧头,唇齿与她的白皙脖颈只有几厘米的距离,视线里是她白嫩的脖颈,细碎的散发,温柔的绒毛。

他的呼吸缓慢,温热的气息一点一点的扑洒在她的脖子上、耳根处。

没一会儿,他就看到了她耳根渐渐地红了起来。

傅遇的心情也莫名其妙的好了起来。

似乎,很多无法提及的沉重往事,一面对她的时候,便又不值一提了。

傅遇轻声说:“意意。”

“啊?”脖子上又是一片温热,她颤抖着身子,缩了下脖子,而整个人也往他怀里进了几分。

傅遇一手握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抵在她的腰上,似乎再用力一点,就能把她嵌到自己怀里似的。

他歪了下脑袋,彻底的,把自己埋在她的肩颈处。

视线模糊,鼻尖清晰的闻到她身上的,独属于她的那一抹香味。

很淡,不知道是花香还是什么香,但很好闻。

傅遇说:“以后别这么随意的把你的嫁妆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