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时意倒是觉得没什么,沈岚她……就喜欢和男生在一块儿玩啊,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坏毛病了。

每个人有每个人生活的方式和交友圈,为什么要去评价他人的交友圈呢?

但很快,褚时意便发现哪里不对了。

她放在抽屉里的钱包,不见了。

褚时意以为是自己落在哪儿了不记得,可学校家里都翻了好几遍她也没找到,她挠挠头发,或许是掉在外边儿了?

一直到那天晚上,寝室熄灯前,褚时意终于发现了她的钱包了。

她去隔壁寝室玩,和同学打闹成团的时候,突然撞到了一个人。

褚时意连忙道歉,沈岚正开着寝室储物柜里的门,蹙眉瞪了她一眼:“离我远点。”

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眼睛微微一瞥,突然怔住。

那个格纹深咖色的巴掌大的钱包,很像是她的钱包。

褚时意当时年纪小啊,脑子一热就说了出口:“你那个钱包,好像是我丢了的那个。”

沈岚勃然大怒:“你什么意思,我没钱到偷你钱包了吗?”

“啊不是不是。”她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人的眼光好像哦。”

“像个鬼啊,谁和你像?神经病。”

褚时意没想到她随口几句脏话反驳自己,一时之间很是委屈,低着脑袋说了好几个对不起,便回到自己的寝室了。

但她没想到,这事只是一个开端。

后来班上的女生都不和她玩了,以前要好的女生眉宇间满是无奈:“你惹了沈岚了,十一,和你在一起就是和她作对。”

褚时意捏捏手心,想着和沈岚道歉就能好的。

但是当她去找沈岚道歉的时候,却发现她拿着那个钱包,眉飞色舞的说:“这钱包好看吧,我新买的。”

迎着晌午的大太阳,褚时意清楚的看到钱包上的一道刮痕。

还有钱包是挂着的挂饰,也和她掉了的那个一模一样。

褚时意快步走过去,一把夺过,仔细一看,钱包上还印着她名字的缩写。

是她的啊。

褚时意轻声问她:“沈岚,这个钱包是我的吗?”

在众人面前刚炫耀这个包的沈岚暴跳:“你是不是有病,什么东西都是你的?你以为就你有钱是吧?其他人都是穷人?”

褚时意扯了扯嘴角,摇头说:“对不起,是我认错了。”

她扭头想走,头发却被人拉住,“一句对不起就走?妈的你当我是好惹的哦?”

沈岚周围的朋友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见她处于盛怒状态,大家也没来劝阻,都是一副在边上看好戏的模样。

那几天上课,褚时意都是低着头的。

她脸上被打的印子很重很重,重的她在被打的时候都有些许的发懵。

从那天起,班里人的疏离越来越明显,褚时意偶尔还能安慰自己,没关系的,没有朋友也能好好上学的。

可是换位子的时候,都没有愿意和她坐。

所有人都在远离她。

褚时意越发的自闭,越发的孤独。

后来她暑假和家人出去旅游,趁着父母都在,她问他们:“妈妈,如果我说我想转学,你答应吗?”

褚太太没有问为什么,只说你想去哪里呢?

褚时意当时便是在南镇旅游的,她脚跟敲了敲地板,声音很轻:“就这里,妈妈,我就在这里。”

褚太太说好的。

她看着自己越发沉默的女儿,摸了摸她的头发,声音很是温柔:“意意,要过的开心点儿啊。”

“我会的,妈妈。”褚时意眼眶微湿,咬着牙齿低声说道。

会好好生活,也会忘了过去的。

也就是这样,褚时意遇到了傅遇。

感激吗?

凭什么感激她呢?

是她自己熬过了一个又一个孤独难熬的夜晚,战胜了时间和岁月,是她一直以来的坚强和隐忍让自己变得更好。

这和给她的生命造成困扰的人有什么关系呢?

那些人只不过是让她知道人心险恶,是她自己单手执戟,一刀一刀砍去过去的苦痛难熬的。

褚时意很少会讨厌一个人,但她是真的恨沈岚。

·

沈岚讥诮的声音还在耳边:“你不是挺有钱的吗,有钱还买这么一辆小破车?”

褚时意收紧手心,没有回应她。

沈岚尖锐的声音依然在耳边:“你家不会真破产了吧?都来给人当司机了。”

褚时意咬了咬牙根,终于忍不住了。

褚时意:“沈岚,你就没有一点后悔吗?”

没有后悔过那样对我吗?

这些夜晚,就没有一刻被梦魇缠身吗?

沈岚一声嗤笑:“我凭什么后悔啊。”

“是你偷了我的东西啊。”褚时意的声音很轻,像是车窗外远处的车流一般融入夜色。

沈岚:“所以呢?”

褚时意:“我没有朋友了啊。”

沈岚:“关我屁事。”

褚时意从后视镜里看她,她画着成熟的妆容,红唇分外的诱人,脸上搽着脂粉,在霓虹灯下平添几分媚色。

校花依然是校花,处处写着美。

褚时意很轻的叹了口气,说:“这样啊。”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自己以为的头等大事,甚至在某个夜晚觉得过不去了就这样死去吧,这样痛苦难熬的日子,她都甜美入睡,毫无一丝愧色。

褚时意只觉得眼前一片雾蒙蒙的,她揉了揉眼,看清眼前的路。

或许人生就是这样的吧。受苦受难都是你自己,旁人给了你大风大浪,都不觉有任何愧疚,反而会质问你当初为什么要出现在她面前。

没有道理可以说的,很多事都是不讲道理的。

褚时意也没有想到,自己再遇沈岚,竟会如此心平气和的担当她的车夫,把她送到目的地。

她没有下车,语气很淡:“你下去。”

沈岚:“要给小费吗?”

褚时意竟然笑了,“几百万吗?”

沈岚上下扫了她一眼,阴阳怪气的说了声:“神经病。”

车门被关上。

隔绝了外界所有的人事。

有着微末光亮从挡风玻璃处照进车内,像是生命中仅存的一丝希望亮光。

褚时意盯着那道光线看了许久,打破沉默的是小涵的电话。

小涵:“时意啊,你接到那个人了吗?”

“接到了。”

“哦哦哦,那她人呢?”

“在正大了。”

“哎,好的,”顿了顿,小涵说,“你晓得她叫什么名字伐?”

褚时意失焦的瞳孔终于有了光亮,她字字清晰道:“沈岚,她叫沈岚。”

小涵说:“好的好的,辛苦你啦。”

“没事。”

她挂了电话。

车子外面很是静谧,有浑厚男声从远处传来,褚时意仔细听了下那声音,错失的那部分都浑浑噩噩的听不清了。

但最后的那句,她听见了。

“让我们恭喜梦之队,拿下本场BO3的胜利,以及,这次比赛之后,梦之队的排名也来到了小组第一,成功的晋级到季后赛,成为第一支夏季赛四强队伍。”

褚时意楞在原地,眼睛灼热,安静车厢内,一滴眼泪敲打在方向盘上,声音很轻,又很重。

没一会儿,她放在中控台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来电人是傅遇。

是永远为她亮灯的傅遇。

褚时意盯着手机,许久未动。

手机亮了又灭,明了又暗。

车窗外人流涌动,热闹而又喧嚣。

她盯着外面某处,无数人经过,又离开。很久之后,安静的只听得到来去的车咕噜压过地面的声音。

许久,车窗玻璃处突然传来响声,褚时意失神的解开车锁。

下一秒,被人从车里抱了出来。

“怎么哭了?”

褚时意怔怔的看向来人,脸上干涸的泪痕随着皮肤的拉扯而有着清晰的触感,她眼眶复又一热,抱着傅遇。

傅遇敛睫仔细看她,温声说:“我不是在吗,哭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日更三千的好姑娘!

第64章 六十四分甜

褚时意窝在傅遇的怀里吧唧吧唧的掉眼泪。

此时的情绪比方才更加的复杂, 眼泪也是止不住的掉。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从一开始她就选择息事宁人,那现在这些算什么呢又?

可是一想到沈岚那样嚣张的态度,而自己全无还手之力,褚时意的眼泪就直流。

哭她自己太过怯懦,凡事不想争取也就算了, 但竟懦弱到这样的程度。

到底还是不够勇敢。

可是这些年,她不勇敢也罢, 心软善良也罢,都过的很好啊。没有人说一定要坚强, 一定要勇敢, 每个人有每个人对待生活的方式。

褚时意安慰着自己,但又好难过好难过, 为什么她就这样呢?明明应该恶狠狠的说, 沈岚你好自为之, 或者说,我不会再放过你了。这样的话的啊。

她揪着傅遇的衣领许久没有松开。

等过了好久,周时延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在干嘛?”清冷冷的像是凌晨时的深山寒风, 即便是在这样燥热的季节,仍旧让人毛骨耸立。

褚时意慢吞吞的松开手,手背胡乱的抹了抹脸,从傅遇的怀里钻了出来。

傅遇垂着眼,睫毛在眼睑下洒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他眼眸里没有什么情绪,淡淡的问她:“可以了?”

“嗯。”褚时意吸了吸鼻子,嗓音里还有点哭腔,“差不多了。”

傅遇捏着她的下巴上下检查了一下,用指腹揉了揉她的唇角,觉得可以了,便移开身子,站在她身旁,两人一同看着周时延。

周时延的脸很黑,他向来是文质儒雅的,哪里有过这般情绪?

情侣之间谈恋爱不稀奇,但是在这种地方亲亲抱抱的,尤其是亲亲抱抱的人是他的妹妹,周时延当下就火了。

同意你们谈恋爱是一回事,在这种场合做这种事,周时延是忍不了的。

他走上前,语气很冷:“干什么啊你们?”

褚时意脸上堆着小小的笑,声音软软的,合在夜色里听不出一丝哭腔:“我刚腿软,傅遇扶了我一下啦。”

周时延犹疑的看向他:“真的?”

傅遇说:“嗯。”

“那现在怎么样了?”

褚时意撒娇道:“都好啦,没事啦,哥哥你们赢比赛了哎,需要庆祝一下吗?香槟还是红酒?还是洋房火锅?”

提到这个事,周时延脸色就好了一些。

周时延脸色稍霁:“庆祝就不了,过几天就要打季后赛了,如果拿到夏季赛冠军,香槟红酒都可以有。”

褚时意搂着他的胳膊,笑着点头。

目视着兄妹俩离去的傅遇,眼眸很深,如墨般漆黑,眼底氤氲的情绪很浓。

·

那天之后,褚时意的心情依然很好。

好到傅遇有时候都会怀疑那天晚上抱着他哭的人到底是不是她了。

傅遇也试探性的问过几句,但她都一脸单纯的看着他,说:“哎呀我就是突然很难过啦!”她含糊的回答,傅遇也没有办法再问。

后来舒雅来看周时延,傅遇也旁敲侧击过几句,但舒雅一脸茫然:“意意以前经历过什么?能经历过什么啊……”

或许褚时意身边的人都不知道。

或许是最近才发生的事。

她不想别人知道,傅遇也不再多问。

一直到那天,傅遇晚上跑步回来,看到她家院子里有人影闪过,以为是小偷,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仔细一听,是褚时意在打电话。

那晚褚时意是在和小涵打电话的。

小涵说:“因为今年S7是在中国举办的,所以到时候国际比赛的赛后英文采访得要我们负责。我们这边是这样安排的,每个人出一个实习生进行特训,训练完之后如果觉得可以,到时候可以上英文台给选手上翻译。”

褚时意惊讶了一下:“能上舞台给他们当翻译吗?真的吗小涵姐?”

小涵说是的呀,但她的语气又很忧愁:“我本来只有你一个实习生的,想着就让你去,可现在多了个沈岚,说实话,她和你差的太多了,而且她对游戏的了解也不够,很多专业术语都不懂,我是真的不想报她上去,可是上面的压力给的大,但到了国际赛场……说真的,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按照以前,褚时意会很善解人意的说:“没关系的,我可以不去的。”

她有过太多这样的经历了。学校的奖学金评比就是这样,她没有任何的就职,哪怕专业成绩再好,老师也是把她和专业成绩一般,但在学生会辛苦工作的人放在同等地位。

褚时意被叫去谈话之后,语气温柔,“老师,没关系的,XX同学很优秀,我觉得他更适合。”

辅导员立马笑开了花。

褚时意倒是觉得奖学金无外乎就一两千块钱,她一双鞋都不止这个钱了,她也就无所谓了。

褚时意是真的无欲无求,心平气和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