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得很清楚何子天所说因他的贪心而毁掉的人生机遇是什么,是他炒期货的疯狂之举。在期货上的惨败,他事后不是没有痛心疾首,但后悔何用?除了徒增烦恼之外,一无是处。不过他还是吸取了经验教训,如果以后他的人生道路真的可以重来,绝对要一步一个脚印,脚踏实地地走好每一步。

“当然,你的面相也很不错,更好的是,还有贵骨,再加上宅心仁厚,我就决定拉你加入,借你的命数来打破我和碧悠命数之中的平衡。”何子天又小抿了一口白酒,品味了片刻才说,“除此之外,我最看重你的一点就是,你的命格十分奇特,六分命,四分运。”

提到命格,施得又来了兴趣:“命运、命数和命格,都有什么区别,或者说,有什么不同?”

何子天呵呵一笑,笑而不答,看向了碧悠。

碧悠会意,接过了话头:“命运是指人生下来的一生的运势,一般人都是七命三运,就是一生的大事,包括生老病死,包括赚多少钱做多大官,包括一生是顺顺利利还是命运多舛,冥冥之中都已经有了定数。人生的旅程就好比坐火车前往一处目的地,火车前方的风景对你来说是花团锦簇还是一片荒凉,你不得而知,但对天地来说,是早就布好的布景。不过人生并非凡事都是定数,在七分命定之外,还有三分运势。有些人天生运势就强,会有六分命四分运。”

施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如果一个人天生就有六命四运,那么他的命运就和大多数人大不相同,就可以称之为命数了。命数是命运的高级阶段,简而言之,就是将命运数量化,用一种数量的手段来科学地计算一生的命运走势。”

碧悠的话引得施得微微一笑,说道:“我一直认为算命、相面是迷信,听你说到命运也可以科学地计算,感觉很别扭。”

碧悠也笑:“科学未必就不是迷信,迷信未必就不科学,人类对事物的认知总有自己的局限性,而且说白了,迷信这个词才被创造出来有多少年?当年口口声声声讨迷信的伟人,其实他自己不但也对命运深信不疑,还特意找人算命,甚至定都哪里也要听听风水大师的高见,又怎么说?谁又敢说,科学不是被洗脑的迷信?”

没想到碧悠也有争强好胜的一面,施得笑道:“先不争论科学和迷信谁是谁非了,请师姐继续为我解疑答惑。”

“师姐不好听,就叫我碧悠好了。”碧悠明眸一笑,“如果一个人天生六命四运,再经高人指点,改命成功,达到了五命五运的随心所欲的命数,就上升到了命格阶段。”

命格……等等,施得听了出什么,何子天明明说他是六命四运的命数,但却用五命五运的命格来形容他,是他随口一说说错了,还是故意为之?

施得疑惑的表情让何子天哈哈一笑:“怎么,想明白了什么?”

施得点头,毫不隐瞒地说出了自己的不解,何子天听了,点头说道:“你果然细心,不错,细心是一个想要成功的人必须具备的优点之一。不错,我刚才确实是说你的命格十分奇特,是六命四运,严格来说,六命四运应该用命数来形容,但对于你,命运、命数、命格的划分,似乎都又不十分合适,所以我才用命格来形容你的命数。”

施得就更是迷惑不解了:“何爷,我更迷糊了……”

“你迷糊就对了。”碧悠倒是意态轻松,她轻舒右臂高抬右手,为施得倒了一杯铁观音,说道,“我也很是纳闷,怎么绝大多数人适用的规则,到你身上好像有失效的可能,难道你的命数之中,还有什么我看不透的变数?”

施得心中蓦然闪过一个强烈的疑问:“我想知道我加入的是什么组织,也想知道如果我要改命,是不是要向何爷学习相面、算命之术?还想知道,何爷和碧悠的命数达到了一个什么平衡,还有,今天遇到的李三江,何爷又想借他打开什么局面?”

何子天听了施得一连串的问题,先是和碧悠相视一笑,随即微微点头:“别急,施得,今天就会回答你心中的所有疑问,但在之前,还要先从你身上的奇特之处谈起。”

“来,喝茶。”碧悠又细心地为施得斟了一杯茶,她的动作轻柔而柔美,在青花瓷的茶壶的映衬之下,双手如玉。

不知何时外面天色转阴,竟然沥沥下起了春雨。春雨贵如油,下得满街流,透过纱窗向外望去,街上行人脚步匆匆,没有一人为春雨停留片刻。

第九章 晴天霹雳

心境不同,对待春雨的感受就大不相同。今年春天干旱少雨,一场春雨会让久旱的庄稼得到甘霖,却让城里出行的人们感到不便。

对施得来说,阴沉的雨天并没有影响他高涨的兴致,他心中充满了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和渴望,就连因为天色昏暗而营造的房间内怡人的氛围也被他忽视,甚至因一盏蒙皮台灯散发的幽幽光芒照在碧悠脸上,让碧悠的容颜如梦如幻,古典之美让人几乎窒息……也被施得视而不见。

施得只是下意识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双眼直直地盯着何子天,就等何子天解答他心中越积越多的疑问。

“你加入的不是什么组织,如果非要起一个名字的话,其实叫互助会也可以。我和碧悠,以前也只是素昧平生的路人,一个偶然的机会认识之后,我帮她走出了人生的困境。当然,我也不是只付出不求回报,希望她能破解我的人生难题,但遗憾的是,她的命数格局不够。”

碧悠插话说道:“当年我其实比你还惨,不过却没想过要去自杀,当时流落街头,也是春天,也是一个雨天,被雨淋得精湿,又冷又饿,我就想,实在不行,我还有身子可以去卖,总之只要能活下去就有希望。就在我差点迈出走向深渊的第一步时,何爷出现了……”

原来碧悠还有这样伤心的往事,她回忆过去时脸上浮现的坚强和刚毅让施得汗颜,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如一记耳光打在他的脸上,让他感到火辣辣的痛。

走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就想一死了之,确实不是男人所为!

“何爷不但救了我,还帮我走出了困境,并且开了这家一碗香。”碧悠拢了拢了头发,脸上闪现出一抹无奈和失望,“只可惜我命数不够,帮不了何爷。”

“碧悠你不要自责了,命运之中,有太多的定数无法改变,主要是你的命数和我的命数太契合了,不怪你,只怪我功力不够学问不深。”何子天倒是一脸坦然,又呵呵一笑,“我不是总说,功夫不负有心人,你看,不是终于等来了施得。”

施得现在已经完全是一头雾水了,感觉云山雾罩,根本看不清东西南北。不过他耐住了性子,等何子天继续说下去。

“自古以来,相士、术士或是风水先生,大多不得善终,要么早死、横死,要么孤苦一生,为什么呢?就是因为泄漏天机太多。”一说到泄漏天机,何子天好像条件反射一样,抓了一把花生米放到了嘴里,“其实有时如果出于善心泄漏天机也没什么,但人心总是贪欲不足,见利忘义,往往初学算命、相面的时候还好,会不违祖训,坚守底线,只是最后都会把持不住,将祖训、底线统统抛到了脑后,只顾眼前的利益,不管将来的后果。”

“我当年初出茅庐,也犯了一些不该犯的错误,结果就落到了今天的下场,遭了天谴。”

“啊?”施得惊叫一声,“何爷,你现在不是好好的,道风仙骨……”

“我现在孤单一人,无儿无女,孤苦一生,你说是哪里好好的了?”

施得不说话了。

“还好我后来及时醒悟,从此小心说话,绝不靠算命、相面赚钱,即使偶而泄漏天机,也是出于公心正心,再加上有花生米的补救,所以才养成了现在的道风仙骨的形象,哈哈。”

“呵呵。”施得也笑了笑,“有了碧悠和我,何爷也不算是孤单一人了,孤苦一生的天谴,就算破解了。”

“不算你,自从有了碧悠之后,我的孤苦一生的天谴就已经破解了。”何子天说道,“碧悠的命数和我的命数非常契合,有父女之缘,有了她,我就不会老无所依了。但是,碧悠只化解了我的孤苦和心病,却化解不了我的痛苦和身病!”

一句话让施得怦然心惊,他一下站了起来,震惊万分。何子天犹如老神仙一般的高人,怎么还会有痛苦和身病?

何子天摆摆手,凄然一笑:“人活在世间,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我也是人,不是神仙,肯定也有逃不过的关卡。而且以我的能力,这一辈子只能达到运师的境界,没有办法再前进一层了。”

“何爷,到底是什么关卡让你过不去?”施得缓缓坐回了座位。

“现在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等以后你到了运师的境界,不用我开口,你就会清清楚楚了。”何子天并不过多解释,反而继续深入刚才的话题,“你现在六命四运,还没有到五命五运的命格境界,之所以说你的命格奇特,也确实有客观原因。”

“世间绝大部分人是七命三运,如果遇到运师指点,前进一步成为六命四运并不难。六命四运,就上升到了命数层次,就是说,命运已经改变。换句话说,世间人,人人都有改变命运的机遇和能力。但难就难在相师容易遇到,运师却很少露面,而大部分人又没有改命之术,所以很多时候明明有机遇降临,却白白浪费,空过一生。”

“街上算命、相面的人中,大部分是江湖骗子,十人之中能有一人是有真才实学的相师就不错了。相师可以断人前程,可以知人祸福,但却没有改命之术。相师就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对运师来说,相师的手法,都是最基本的粗浅之术。或者说,只是初级阶段,对于浩瀚博大的命运之学,相师是只知皮毛入门者。”何子天侃侃而谈,显然今天要为施得解说许多不传之秘,“如果一个相师得到名师真传,学会了改命之术,就能利用各种手法改变一个人的运势,他就脱离了相师的初级阶段,成为运师。一名相师想要成为运师,不但要靠机遇和机缘,并且能够得遇明师,还要自身拥有极高的天赋,并且发心要正。如果机缘有了,天赋也有,却心术不正,就算成为了运师也是没用,早晚会遭天谴而死。”

“一般情况下,一百个真正相师里面,只有一人能够有机缘成为运师。五命五运的命格,正是运师之命。”

施得暗暗一算,就是说,如果按照比例计算,在大街上见到一千个算命先生之中,才有可能有一个是真正的运师,而大街上的算命先生比起正常人来说,已经少之又少了,如此说来,遇到一名行里挑一的运师,还真是幸运之极。

“表面上看,能够成为一名运师肯定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不但要有极高的天赋,还要有非同一般的机缘,但是实际上,运师的局限性也很大。虽然运师比相师境界更高,能真正断人前程改人命运,但运师就和医生一样,却不能自己为自己改命!”

“如果一名运师想自己为自己改命,就必须更进一步,成为传说中的命师!”何子天的眼睛蓦然一亮,“命师的命不叫命数,也不叫命格,更不叫命运,而叫地命,是四命六运之命!而且命师不但可以断人前程替他人改命,还能将自己的命运由四命六运突破极限,成为三命七运的天下纵横的天命!”

“只可惜……”何子天的目光又黯淡了下来,“一千个运师之中才能有一人成为命师。在我的眼界之中,古往今来,历史上有记载的相师无数,运师也有十几人,但命师却并无一人。可见成为命师的难度之高,几乎就是无法突破的人类极限。”

施得听到了闻所未闻的秘辛,心中一阵乱跳,他想了一想问道:“运师既然能够堪破命运的真相,掌握普通人无法掌握的改命的手段,为什么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只要自己为自己改命成功,由五命五运突破到四命六运,不就可以成为命师了?”

“是,一开始我也这么认为,觉得事情再简单不过。但等我成为运师之后却发现,是自己想得太简单了。世间万事万物都有平衡之理,医生治不好自己的病,老师可以教出状元学生,却自己成不了状元,人的眼睛长在前面,顾前不顾后。运师也是一样,想自己为自己断命,却很难发现自己的缺点,找不到自己的不足。找不到自己的缺点和不足,就没有办法改命!就算拿着一个镜子想看看自己长什么模样,结果镜子中的人影也是反的。”何子天苦笑摇头,“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不管运师怎样守口如瓶不泄漏天机,也不管运师如何惩恶扬善,但运师毕竟是夺天地之造化,是逆天而行,因此,每个运师都有一个大限,以八年为期,每八年一次劫难,越到后面劫难越凶险,基本上每个运师都可以平安度过前六个劫难,但第七个劫难,十有八九会在劫难逃。”

“我今年52岁了,呵呵,施得,你算算我还有几年的好日子?”

七八五十六,施得心中一惊,四年之后会有什么厄难降临到何子天身上?

“你猜对了,只有四年了。”何子天无奈一笑,“四年之后,如果我无法化解劫难,就是我的大限。”

施得脸色为之大变,没想到,他遇到了生命中的贵人,原以为可以借何子天之势改命成功,从此一改先前黯淡的人生,然后扬帆起航,扶摇直上,却原来何子天只剩下了四年的寿命!

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第十章 即将面临的命运

施得一下站了起来,脸色惨白,身子摇晃几下,险些没有站稳:“怎么会?何爷,你不要骗我……不要吓我。”

何子天摇头苦笑:“我怎么会骗你?为了找到一个可以化解我的命中大限的合适人选,花了我整整二十年的时间。”

施得颓然地坐回到座位上,心中一片灰暗。四年……只有短短的四年,他能在四年之内改命成功并且扬帆起航吗?估计不能。

何子天就如施得人生之中最后一盏指路明灯,最后一根稻草,猛然听到明灯灯油将尽,他难免心中无比神伤。

反倒碧悠注意到了施得的异常,劝导施得:“施得,别失望,何爷虽然只有四年的时间,但在四年之内,说不定你能逆天改命,一举突破运师的界限,迈入命师的境界,就可以找到化解何爷大限的方法。”

施得又是一惊:“什么,我要成为命师?”

“不错!”何子天目光坚定,“刚才已经说过,我和碧悠的命数正好达到平衡之数,我是运师,可以替人改命,趋吉避凶,但无法为自己改命。碧悠是六命四运的命数,可以在我的帮助之下,功成名就,但她没有成为运师的资质,不能替别人改命。不能替别人改命,就很难获得更大的成功。因为一个人如果没有左右别人命运的能力,成就终究有限。”

“如果一个人既是六命四运的命数,又天生具有成为运师的资质,那么他不但可以在另一个运师的帮助下获得想要的成功,也可以自己学习相师、运师之术,通过自己的努力再加上另一个运师的助力,两相结合之下,就有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突破六命四运的界限,达到五命五运的命格。此时,他成功在握,命格在手,以他运师的能力和运势,突破四命六运的界限成为传说中的命师,也不是没有可能!”

“……”施得沉默了,长久的沉默。他终于听明白了何子天想要表达的意思,碧悠虽然有六命四运的命数,但何子天却发现她没有成为运师的天赋。不能成为运师,就更没有可能成为命师。

而何子天大限将至,只凭个人之力怕是无法度过最后一道关卡,必须凭借外力来化解。而他的出现,让何子天视为关键的机缘,并且何子天认定他不但是为数不多的六命四运的幸运儿,而且还天生具备成为运师的天赋,能够突破五命五运的关键一关,成为一名少之又少的运师。

只要他成为运师,在何子天的帮助之下,就有可能成为传说中的命师,如此,不但他可以自己呼风唤雨,而且还能帮何子天改命。

平心而论,施得最初听到改命之时,并不认为他要学习相面、算命之术,他只是想被动地接受何子天安排,却从来没有想过他自己也要成为一名运师。

运师也好,命师也罢,何子天虽然说得神乎其神,但对施得而言依然遥远如天上星辰,可望而不可及,他完全就是一个门外汉,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做起。

不过施得至少明白了一点,他肩上的担子很重,不但要挑起自己失败的人生,还要突破命运极限,在完成自己人生飞跃的同时,必须和时间赛跑,抢在四年的期限到来之前,挽救何子天的命运!

话又说回来,相师、运师、命师,每一级都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高山,而以他现在对相面、算命尚未入门的水平,想在四年之内突破古往今来无数能人异士都无法突破的极限,谈何容易!

命运……命运,不管是普通人七命三运的命运,还是少数人六命四运的命数,或是运师五命五运的命格,哪怕是命师四命六运的地命,都还是难逃命运的范畴,都有命定的无法更改的部分,就是说,他就算付出了全部的努力,或许最终还是难逃命定部分的劫难,最终功败垂成。

但……不试过又怎么知道成不成?施得迎着何子天和碧悠征询的目光,心中瞬间坚定了信念——他是置于死地而后生的人,也算是死过一回了,面对以后的人生,还有什么困难可以难倒他?

“如果何爷认为我行,我就能行!”施得斩钉截铁地说道。

知道了自己今后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命运,施得反倒看开了许多,有了努力的方向,就有了前进的动力。况且何爷对他有救命之恩,重新鼓起了他生的希望,他理所应当不惜一切代价以回报。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施得弄明白了今后人生的重大意义,但还有一件事情不明,“既然我要先从相面之术学习,为什么何爷又要让李三江为我安排工作?”

何子天和碧悠对视一眼,二人微微一笑,笑容中有赞许也有欣慰。

“想要成为一个运师,在成功的道路上,都需要一个契机,或者说是跳板。”何子天直言不讳,“李三江就是你的跳板,而且你也不用专门跟我学习相面之术,可以边改命边学,成功和学习两不误。”

“对,先从加强你的运势开始,施得,你现在不仅是何爷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你可要努力,不要让我失望……”碧悠眨动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无限期待地望向施得,“你放心,我也会尽我所能,助你起飞成功。”

春雨潇潇的夜晚,灯光阑珊。

雨不大,雨丝如织,飘飘荡荡之间,如泣如诉。碧悠和施得各撑了一把伞,在夜雨的单城的街头漫步。雨丝偶而被微风吹到脖间,带来微微的凉意,不觉烦恼,反倒更清凉了许多。

何子天有事先走一步,让施得自己回去即可。施得也看了出来,何爷是有意留他晚走一步,就是想让他和碧悠谈谈。

在细雨的烘托下,路灯散发出一团团光晕。在光晕的映照下,碧悠的容颜宛如天人,有惊心动魄之美。

施得走在碧悠的左侧,隔了一把伞的距离,鼻中隐隐传来清香之气,再看碧悠走动时轻微摆动的腰肢,以及她从腰间一收到臀部微翘的完美弧度,仿佛雨夜之中的单城也变得迷离了许多。

施得曾经被一个女人伤透了心,黄素素是他的初恋,是他人生第一次投入了全部爱情的恋情,直到今天依然刻骨铭心,一想就痛。他不是不能原谅黄素素的离去,是不能原谅她的绝情。就算分手,也要当面说个清楚才好,直接就如陌路一样避而不见,难道几年的感情在一场生意失败面前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碧悠有过什么伤心的往事,她没说,他也没有多问,他只是知道,碧悠和他不一样的是,他算是孤儿,她却是弃儿。

至于碧悠从小在哪里寄人篱下地长大,又经历了怎样的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最后又是如何和何子天相识,他并不知道内情,他只是知道,碧悠在和何子天相遇时,她已经走投无路了。

然后在何子天的帮助下,碧悠白手起家,在身无分文的情形之下,只用了半年时间就开起了一碗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一碗香开业一年之后,碧悠就准备筹划开一家分店。

不过何子天没有同意,说是时机未到。

现在的一碗香,每月的收入都在20万以上,而碧悠虽然年轻,却已经是不折不扣的百万富翁,而以她现在的实力,可以在单城同时开三家一碗香分店。

此时距离碧悠身无分文来到举目无亲的单城,才仅仅过了三年时间。三年,通过改命,碧悠获得了极大的成功。

“何爷说,你的出现,是他的机缘,也是我的机缘。”碧悠的普通话很标准,听不出来她的来历,她轻轻地看了施得一眼,“是何爷什么机缘,你也心里有数了。而在我的机缘,就是开分店的时机到了。施得,我相信何爷没有看错人,你的出现,会为何爷、为我,都带来好运。”

施得“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尽我所能。”

碧悠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亮如明星,她的目光在施得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钟,忽然问道:“明天的事情,你准备好了没有?可以说是你重新开始人生之后迈出的第一步,祝你一切顺利。”

“谢谢。”施得话不多,微有拘谨。

“你……是不是第一次见面,我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印象?”碧悠小心地问道,或许是觉得和施得熟了,比较在意施得的看法,她的表情微显紧张和不安。

施得摇头一笑:“不是,你别多想,我还是在想明天的事情,一是觉得事情似乎哪里不对,为什么明天不直接和李三江见面,而是要绕一个弯?二是一直想不明白逆天改命和顺天改命的区别?何爷说,要为李三江逆天改命,可以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化解危机,为什么何爷不为我逆天改命,也让我在一年内就改命成功,两年内突破五命五运的命格?这样也好在四年期限到来之前,提前达到命师的境界……”

第十一章 迈出了第一步(急需推…

碧悠微微叹息一声:“当年我和你一样,也是觉得逆天改命比顺天改命好,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改变了看法。”

“什么事情?”施得好奇地问道。

“嗯……”碧悠的神情有几分不安,停住了脚步,支吾了几声,“不好意思,现在不方便告诉你,等以后时机成熟了,你自然就会知道了。你现在只需要知道的是,逆天改命虽快,但却有严重的后遗症,而顺天改命虽慢,但是顺应天时、地利、人和,而且可以长久,总之……你明白了没有?”

施得其实还是不明白,但见碧悠迫切的眼神,他就点了点头:“明白了……”后半句话闷在心里没说出来,完整的一句话应该是——明白了一点点。

碧悠高兴了:“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虽说和碧悠的一番谈话让施得心情放松了许多,但他还是忐忑不安。明天让他做的事情并不大,如果只是让他当成一件工作去完成,他也许不会乱想,只是一想到明天的事情将会是他全新人生的第一步,他还是不免暗暗担心,唯恐有一点儿闪失。

他不知道的是,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许久,碧悠还站在原地未动,凭借雨水打在伞上叮咚作响。又过了半晌,她才挪动了脚步,脸上的神情有些恍惚,有期待也有些茫然。

施得回到方外居的时候——何子天的小院名为方外居,显然,何爷是自称方外之人了——已经午夜时分了,奇怪的是,何子天人不在家。施得的床头放了几本书,都是一些算命、相面的入门之书,他翻看了一会儿,困意袭来,就不等何子天,先睡下了。

天一亮,见床头的书上又多了一张纸条,上有留言:“我有事出去,你自己吃过早饭,就去办事。”字迹苍劲有力,笔走龙蛇,颇见功力,不用说,是何爷的笔迹。

施得摇头笑笑,起身来到院中,呼吸了一口早晨新鲜的空气,见院中树木吐绿,花草返青,感受到越来越逼近的春暖花开的时节,他忽然心情大好,有一种重获新生的喜悦。

自己动手做了一顿简单的早饭,草草吃过之后,施得推开方外居的大门,一步迈出方外居。

滏阳河是单城的母亲河,因发源于滏山南麓,故名滏阳河。滏阳河贯穿整个单城市区,出市区后一路流向东南,经子牙河后汇入海河。

每天早晨,不少单城市民就早早起来,沿滏阳河两岸散步、游玩或是锻炼身体,今天也不例外,早春的枝头已经有小鸟在闹春,八点钟左右,滏阳公园就热闹非凡了。

忽然,一阵汽车的轰鸣惊跑了在枝头闹春的小鸟,不少晨练的老人惊奇地发现,一向肃静、平和的早晨,却被一件意外事件打乱了平常的节奏。

两辆汽车开进了公园,沿公园的中间大道一路向里挺进,来到滏阳河边。滏阳公园依滏阳河而建,滏阳河在市区绕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半圆,滏阳公园正好在半圆的包围之中,借地势之妙,滏阳公园相当于三面环水。

不少晨练的老人都被汽车的轰鸣声吵得厌烦,纷纷停下晨练,跟在汽车后面,要看个究竟。不多时就围了一百余人,浩浩荡荡来到了河边。

车一停稳,就从车上跳下一个年轻人。年轻人20多岁年纪,长得十分精神,他先是向围上来的老人们解释一番,对打扰了大家晨练表示歉意,声明今天是特殊情况,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件。

老人们本来对汽车开进公园十分气愤,见年轻人很有礼貌,又是陪着笑脸又是道歉,就都消了气,原谅了年轻人,但好奇心还在,留在原地想看看年轻人到底要闹腾什么。

年轻人指挥几名工人从车上卸下了许多塑料袋,袋子很沉,两个人抬着都有些吃力。围观的老人就更是议论纷纷,到底要干什么?

不多时,至少有几十个塑料袋子被摆放在了河边,密密麻麻挤在一起,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还不时从袋子里发出嘭嘭的声响。

随后,年轻人指挥几个人将袋子打开,他自己也亲自拎起一个袋子,抬头望天,也不知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一声令下,将袋子向滏阳河中倾倒……

从袋子中倾泄而出的是水,随水流入河中的是翻腾跳跃的鱼。几十个袋子一齐向滏阳河中倾倒,在早晨的阳光的照耀下,成百上千条鱼儿欢快地跃入滏阳河中,获得了新生。

围观的老人们此时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也不知是谁带头鼓掌,一时掌声雷动。

“放生是好事。”

“放生好,小伙子心底善良,原来是做大好事,刚才误会你了。”

“一下放了几千条鱼,少说也得花个几千块钱,真是一个不错的小伙子,有善根。”

老人们议论纷纷,对领头的年轻人指指点点。

年轻人没想到一次放生竟然引发了围观,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谢谢大家的理解和支持。”

人群中,有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微微颔首赞许:“不错,年纪轻轻就如此宅心仁厚,福德深厚。上天有好生之德。诸罪业中,杀业最重。诸功德中,放生第一。天地自有平衡之理,你让别人活,天就让你活。”

老者是谁,施得不认识,老者说了些什么,他也没听到,他只是按照何子天的要求,顺利地迈出了第一步,或者说,正式打开了他改命的第一局。

放生完毕,施得做完全部的仪式,收拾干净一切准备离开时,却被一人拦住了。

“小伙子,请等一下,我有话问你。”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笑容满面地拦在施得的面前,和颜悦色地问道,“能不能请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放生?”

面前的老者虽不如何子天道风仙骨,不过穿了一身练功服的他神态凛然,如青松挺拔如云雾高深,比起何子天的神仙风姿也不遑多让,甚至可以说,他比何子天更显得高深莫测。

如果说何子天的道风仙骨之中还有一丝入世的平和,那么眼前的老者就是完完全全出世的超凡脱俗,是绝对的世外高人的形象。

施得愣了一愣,单城是千年古城,而且还是古都,到底是地杰人灵之地,他以为如何子天一样的高人有一个就足够了,不想才几天工夫,就又遇到一位。

因之前得遇何子天的缘故,施得现在对世外高人形象的老人家不敢再有丝毫轻视之心,他恭恭敬敬地答道:“是为了一位重病病人,希望借放生的功德,回向她,助她早日康复。”

“以放生几千条生命的功德回向一位病人,不觉得浪费吗?”老者微一点头,又问了一句。

“……”施得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对放生回向可以救命的做法,也是将信将疑,只是何子天说了让他怎么做,他没有理由怀疑更不会不去做。况且,今天的放生之举是为了救李三江母亲一命,等于是说,一次放生,事关他和李三江的改命以及李三江母亲的救命,事关重大。

老者见施得回答不上来,微一沉吟,摆手说道:“你不知道……就不勉强你了,我再问你一句,是谁教你用放生的方法救人的?”

“何爷。”施得老老实实地回答,唯恐对方不知道,又补充说道,“何子天。”

“我猜就是何子天。”老者似乎早就料到一样哈哈一笑,“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施得。施舍的施,得到的得。”

“施得……名字不错,有意思,很有意思。”老者背负双手,仔细打量了施得几眼,忽然面露惊讶之色,“果然,果然,何子天呀何子天,你也真是了得,没白苦等二十年,还是让你抢先了一步。”

话一说完,他脸色蓦然一变,转身就走。

施得一下愣在当场,也察觉到了什么,老者怕是和何子天不但认识,而且说不定还有什么过节!

“老人家,请留步。”施得当机立断,喊出了老者,“请问尊姓大名?”

老者只是脚步停了一停,又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不过还是扔了一句话给施得:“我姓毕,你一问何子天他就会告诉你我是谁。另外我还有一句忠言相告,小伙子,希望你不要拿自己的命去赌何子天的命……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如果仅仅是一次放生,倒也用不了一上午的时间,遇到了毕姓老者,让一次本来顺利的放生节外生枝,也让施得心思浮沉,一人在公园的一个角落里坐了许久,思前想后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继续向前迈出第二步。

但也不得不说,毕姓老者的话还是在施得的心里掀起了波浪。

按照何子天划分,相师只是初入门径,运师是中等成就,而命师却是最高境界,以施得的见识,毕姓老者至少也是运师的层次。原以为运师就如凤毛麟角一样难值难遇,不想他短短时间内遇到两人,让他在震惊之余,又一次对何子天的真正用心产生了怀疑。

第十二章 机缘已到

也不怪施得再次动摇,毕竟让他一下接受那么多未知的事物,并且要有一生的命运当赌注,难免多想,凡事都需要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如果不是毕姓老者的意外出现,他就会按照何子天的精心安排,一步步向前迈进,直到拨云见日的一天。但今天的事情太过突然,尤其是一句以命赌命的暗示,还是让施得坚定的信心多了一丝阴影。

好在施得做事情不是一个有始无终之人,他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要继续推动事态朝第二阶段发展。

放生过后,施得来到滏阳区政府的时候,正是上午九点左右。他跟在上班的人群之中,顺利地进入了区政府办公大楼之中。到底只是区政府,如果是市政府,怕是要被门卫盘查一番了。

区政府有些年头了,建筑多是三层小楼,还有不少平房,看上去十分破旧,没有党政机关应有的威严。

李三江的办公室在二楼,施得微微稳定了心神,敲响了205的房门。

说实话,李三江虽然级别不是很高,但却是施得第一次单独面对的最高级别的官场中人,他还是稍有紧张。

“进来。”李三江的声音淡然而漠远。

推门进去,李三江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背后,和当日蹲在何子天面前的无助模样判若两人,他官派十足,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意味。

“什么事?”李三江第一眼并未认出施得。

施得微微一笑:“李主任,我是施得。”

“施……得?”李三江仔细想了一想,又上下打量了施得一眼,脸色蓦然一变,“是你……你怎么跑到我的办公室来了?上次我和何爷说好了,这件事情要私下接触。”

说话间,他还紧张地向门口望了一眼。

施得并不过多解释,当时何子天对李三江耳语几句,交待了一番什么,他也不是十分清楚,也不想知道得清楚,他只需要按照何子天的吩咐在李三江面前露上一面,传上几句话就算完成任务了。

“何爷怎么和你说的,我不清楚,不过何爷让我来,是想让我向李主任传几句话。”施得的态度不卑不亢。

李三江起身来到门前,打开门,朝外面张望了几眼,随后又关紧了房门,还特意上了锁,才回到座位上,压低了声音说道:“何爷有什么话要吩咐?”

“三天后,当见分晓。”施得也压低了声音,不是为了配合李三江的紧张,而是为了衬托他的神秘和高深。第一次扮演相师的角色——确实是扮演,施得说白了到目前为止还是门外汉——心理战术很关键,自己本身有没有真本事,对方并不知道,但要让对方认为自己深不可测,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放在床头的几本入门的相术大全不是在外面随处可以买到的地摊文化,而是手写的不传之秘,施得昨夜虽然只是简单地翻了几眼,却也记住了相面、算命的第一要素——首先要在气势上胜过对方,要掌握谈话的节奏,简要言之,就是要单刀直入,让对方在心理上先输了自信。

果然,此话一出,李三江的官威一下消失不见,甚至悄然间不经意腰还弯了一弯:“让何爷费心了……”又一迟疑,“小……施,你跟了何爷多久了?”

施得虽然今天是第一次出道,但他还是一眼看出了李三江患得患失的心理,既想相信何爷的改命之术的神奇,又怕万一不成功,不但耽误了大事,传了出去还成了笑柄。

当然施得不是官场中人,无法深刻理解政治人物在面临升迁的紧要关头时眉毛胡子一把抓的迫切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