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热烈欢迎。”李三江见施得还记得这事,自然高兴,说了几句后,就告辞而去,一是他还要开会,二来他急着去查清真相。不为别的,就为他和施得称兄道弟,他就觉得撞了施得就等于打了他的脸。

和李三江有同样想法的还有月国梁。

月国梁正在参加市委一个座谈会,会开到一半的时候,接到了月清影的电话。只听了几句就面色大变,当即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会场,留下正在开会的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尤其是市长付锐和市委副书记赵海洋对视一眼,都是一脸疑惑。平常月国梁在市委很低调,为人十分谦和,从来没有在开会的时候中途退场的轻率之举,今天的事情很是反常,难道是因为月国梁刚升任了常务副市长,要在市委改变谦和的形象了?

别人猜测什么,月国梁懒得理会,他现在满腔怒火,几乎接近了失控的边缘,自从他升到副厅级以后,还从来没有这么气愤过!

月国梁到底是月国梁,久在官场之中浮沉,一听到施得遇袭的消息之后,第一反应是怎么可能,第二反应就是立刻想到了有人是想杀鸡儆猴。施得是鸡,他就是被人警告的猴。

诚然,他最近炙手可热,上升的势头过猛,惹一些人眼红也可以理解,但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打月清影的主意。

女儿虽然不听话,不让他百分之百满意,但女儿是他的女儿,别人谁敢动女儿一根汗毛,他都要百倍还回去!有人动了施得,表面上是一起独立的事件,但联想到施得在单城无亲无故更无仇人的现状,再深入想到施得和月清影合作古玩行和房地产公司的事实,如此明显的故意制造车祸的恐吓事件,针对的不是施得一个无根无底的小人物,而是月清影和他这个新任的常务副市长!

月国梁一口气提到嗓子里,怎么都咽不下去,回到办公室咳嗽了半天,接过秘书吴博栋递来的茶水,猛灌了几口才压下内心的焦虑和焦躁。

吴博栋是跟随月国梁多年的秘书,是月国梁最信任的手下,他已经听到了施得遭遇车祸的消息,从月国梁反应过激的愤怒之上他看出了什么,就小心地在一旁侍侯,也不多说话,就等月国梁吩咐。

秘书分三种,一种少说多做,一种多说少做,还有一种又说又做,领导一般都最喜欢最后一种。一个人做了三分事情,稍微夸大几分就成了五分,但如果不说,在领导眼里或许就只有两分了。所以又说又做最讨人喜。

但月国梁偏偏就喜欢少说多做第一种,他不需要秘书做三分事情夸大成五分,他有足够的眼光从行动上去分辨身边人的能力和对他的忠诚度。

恰恰吴博栋就是第一种。

“博栋,滨盛房地产有限公司是我市近期成立的大型房地产开发公司,符合我市今后一段时间扶植若干房地产企业的相关政策,你关注一下。”月国梁本想让吴博栋出面向市公安局打个电话过问一下施得的车祸事情,后来一想觉得只向市局打电话,力度似乎不够,显示不出他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也让一些人感觉不到他的怒气。

在滨盛房地产公司成立的事情上,月国梁本来采取的是回避的态度,虽然法人代表是施得,但圈内都清楚幕后人物是月清影,作为月清影的父亲,他还是少露面为好。没想到,滨盛刚成立就有人欺负到头上了,真当他是软柿子?是,以前他是谦和低调,但那时不是没权吗?现在不同了,现在他要是还和以前一样,别人说不定还以为他只会当靠边的副市长,不会当常务副市长!

再想到施得是他见过的最成熟稳重又最可靠的小伙子,他有意将施得培养成他的亲信……甚至是女婿,却差点被人害了性命,他心里就火冒三丈。让秘书出面关注滨盛房地产,就是郑重宣告,让一些人明白,他就是要正面力挺滨盛房地产。以后谁要是再和滨盛作对,谁就是和他过不去。

“你再准备一下礼物,下班后,和我一起到医院看望一下施得。”索性事情都做到明处,他就是要公开露面到医院看望施得,警告幕后黑手,再动施得一根毫毛,他绝不同意。

“好的。”吴博栋知道月国梁决定的事情,不容别人提出不同意,何况在这件事情上,他完全认为月国梁应该露面,就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安排了。

月国梁一人坐在办公室里,想了一想,拿起了电话,接连打了好几个电话。

月国梁打出的几个电话,有几个是打给了一些关键人物,但有一个却是打给了施得。接到月国梁的电话时,施得刚刚在床上闭眼休息了片刻,手机响起时,碧悠差点直接拒听了,还好,碧悠见来电显示是月市长,她叫醒了施得。

“月市长好。”

“施得,现在怎么样了?感觉好一些没有?你要注意养好身体,别的事情不用操心,我下班后到医院看你。”

“谢谢月市长关心,我很好,就一些皮外伤。”

“好,你年轻,身体壮,恢复快,争取早日出院。”月国梁简短说了几句,给施得打了打气,就放了电话。

月国梁要亲自前来医院出乎施得的意料,后来一想也明白了什么,月国梁是要示威了。施得就想,难道说他关于是谁制造车祸的猜想是正确的?果真如此的话,他的经商之路也走得太凶险了,还没有开始房地产之路,就差点丢了命。

又一想,莫非车祸事件也是命中应有的一次劫难,是改命的后遗症,是天地在为他调整平衡?真该找何爷好好算一算,虽说何爷说是看不清他的命格了,但短期内的吉凶祸福应该能看出一二,怎么也不点醒他?再回头一想,上次他中了桃花煞是在何爷外出之时,现在出了车祸也是何爷才走不久,莫非是……何爷算出他有一难,却故意避开?

何爷见死不救,又是为了什么?脑海蓦然闪过毕问天的声音——小伙子,希望你不要拿自己的命去赌何子天的命……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施得不是怀疑何爷什么,也清楚何爷不会害他,而是总觉得何爷有什么重要事情瞒着他,在从相师到运师的道路上,何爷似乎有意延缓了他前进的速度,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正想得头疼时,黄梓衡醒了。

施得和黄梓衡分别住不同的单间,黄梓衡就在施得隔壁。

才一醒来,黄梓衡就扯了针管要找施得,护士怎么劝都不听,最后连黄素琴都惊动了,黄素琴也劝不住黄梓衡,只好带他来见施得。

本来黄素琴是高干病房区的护士,施得和黄梓衡住的是豪华单间,但也享受不了高干病房护士护理的待遇,黄素琴放心不下施得,走了后门,特意临时抽调过来来照顾施得。结果施得身边有碧悠,她插不上手,就去照顾黄梓衡了。

黄素琴是热心肠,得知黄梓衡是为了施得而受伤,对黄梓衡的照顾是无微不至。黄梓衡一醒,她就又端水又喂药,让黄梓衡十分感动,说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好心的护士。

但之后,黄梓衡说什么也要见施得,黄素琴不让他动,黄梓衡受伤较重,肋骨断了一根,还有脑震荡,情绪激动的话容易引发并发症。黄梓衡却不干,差点还骂了黄素琴一顿,黄素琴实在拗不过他,又知道他是担心施得,就只好同意了。

不过经黄梓衡一闹,黄素琴反而对黄梓衡的真性情有了好感。

黄素琴扶着黄梓衡来到施得的房间,一见施得确实没事,黄梓衡才放了心,他犹自愤愤不平地说道:“得哥,都怪我,要是我当时机灵一点,也不至于让你受伤。你骂我吧!”

“行了,别自责了,你已经做到了最好,要怪,就得怪我连累了你。”

“得哥,你这么说就是打我的脸了!从小到大,我替你挨打、背黑锅,什么时候皱过一下眉头?”黄梓衡一把推开黄素琴,“你再这么说,就是嫌弃我了。是,我是不会几下拳脚,没你能打。但下次再遇到事情,我能替你挡刀,就算替你死了,我也会笑着走,你信不信?”

施得上前一把抱住黄梓衡:“信,我一百个信,你是我的兄弟,我不信你信谁!”

碧悠和黄素琴第一次见到男人之间生死之交的友情,都红了眼圈,尤其是黄素琴,再看黄梓衡时的眼光多了不少内容。在她的圈子里,如黄梓衡一样真性情并且有担当的男人太少了。

忽然,又传来了敲门声。

黄素琴忙去开门,门口站着两个20多岁的年轻人,一个浓眉大眼,长得瘦而白净,一个小鼻子小眼,长得胖而粗壮,二人站在一起,一黑一白一胖一瘦,相映成趣。

“你们找谁?”黄素琴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强忍住了。

第六十七章 真假莫辩

“找黄梓衡。”白瘦说道。

黑胖眼尖,看见了黄素琴身后的黄梓衡,一把推开黄素琴冲了进去:“梓衡,你伤哪里了?快让哥儿们看看。”

黄素琴嘟囔一声:“真没礼貌!”

白瘦忙说:“对不起,我朋友太激动了,其实他没有恶意,他人很好。对了,我叫萧幕辰,他叫赵非凡……”萧幕辰话说一半,看到了站在床前的施得,震惊了,“得,得,得哥!”

“得哥!”

赵非凡也发现了施得,放开黄梓衡一下扑了过去:“得哥,你可想死我了。都有几年没见你了,电话里听梓衡说你在单城,还说要请我和非凡过去帮助,我还不信,还以为是梓衡骗我,没想到还是真事。”

“得哥!”萧幕辰也一把抱住了施得,“没想到我们四大恶人在单城又重逢了,单城有了四大恶人,肯定要鸡犬不宁了,哈哈!”

碧悠和黄素琴对视一眼,都对施得这么好的人曾经是什么四大恶人之一大为不解,难道施得是披着羊皮的好人?

“四大恶人的叫法就别再提了,吓着嫂子和素琴怎么办?”黄梓衡也顾不上疼了,哈哈一笑,和施得三人紧紧地抱在一起,“从现在起,我们四个人,得哥,我,幕辰和非凡,在单城重聚,从此有难同当,有福得哥先享,以得哥为核心,高举我们是害虫的旗帜,扫荡一切牛鬼蛇神……”

碧悠一开始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只是被黄梓衡的乱说一气惊讶得不知所措,完全听不明白黄梓衡在说些什么。碧悠不是单城人,对单城的风俗和俚语不是很懂,黄素琴是单城市人,但对黄梓衡以县里的口音说出的一串话也听得一知半解。

不过她比碧悠反应快了一点,用手捅了捅碧悠:“黄梓衡叫你嫂子,你和施得确定关系了?”

“啊?”碧悠一愣,随后反应过来,顿时脸红过耳,“净瞎说,你说施得都是一些什么狐朋狗友,说的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杂话,我听不懂。”

“就是,就是,什么四大恶人,什么我们是害虫,跟傻子一样。”黄素琴直撇嘴,又暧昧地笑了,“其实我觉得你和施得最合适了,比哪个花流年强多了,嗯,比月清影也强。听我的,女人有时候不能总被动,找一个机会逼他娶你。”

“哎呀,你快别乱说了。”碧悠哪里有黄素琴强悍和厚脸皮,脸红得没法看了,转身去倒水了。

“黄素琴,这就你不懂了吧?”黄梓衡献宝一样在黄素琴面前卖弄,“小时候得哥领导我们四个人,在县里无恶不作,人称四大恶人。四大恶人你懂不懂?不懂就去看《天龙八部》,当然,在得哥的英明领导下,我们比四大恶人善良多了,顶多就是做一点偷鸡摸狗的坏事,不成大器。后来有人送我们四人一个外号——四大没治。”

“直呼大名真没礼貌,叫琴姐。”黄素琴假装脸一板,又好奇地问,“你们都干过什么坏事?有没有敲过寡妇门,挖过绝户坟?有没有偷看过邻居姑娘洗澡?有没有烧过老师的课本?”

黄梓衡一下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连连摇头:“我们是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好青年,以上坏事,都没干过。”

“这点儿坏事都没干过,还叫四大恶人,装什么大尾巴狼。”黄素琴嗤之以鼻,“还自吹自擂叫四大没治,什么叫四大没治?”

“是没干过这点儿坏事,干过的都是大坏事。打断过陈二狗的腿,撕裂过王八五的嘴,扒掉过李寡妇的裤子,还推断过翟老头的后背……实在是谁也治不住我们了,就把我们叫四大没治了。当年的四大没治是什么你知道不?是四大恶人和叶利钦,乡干部和棉铃虫,我们四个排第一名。”

“哈哈。”黄素琴开怀大笑,又打了黄梓衡几拳,“我看你不但是小时候没治,现在更没治了。”

“那是,你刚才还说要给我治病,我告诉你,我没治了。”

施得也笑了,萧幕辰和赵非凡更是哈哈大笑,碧悠也为几人从小到大的发小情谊而欣慰,在一旁拢着头发,无声地笑了。一时之间病房内欢声笑语,无比喜庆。

几个小时候的伙伴能再次重逢,实属不易,施得感慨,忽然之间感觉不再孤单,他在单城不再是除了何爷和碧悠之外再无亲人,而是又有了三个可以同甘共苦的兄弟。

在听说了施得和黄梓衡的遭遇后,萧幕辰和赵非凡气愤难平,对背后黑手恨得咬牙切齿。赵非凡性子急,转身就是出去找人算账,也不想想他连人在哪里都找不到,被黄梓衡拉住训了几句才老实。

碧悠算是看出了四人的关系,施得是当之无愧的核心人物,他不说话的时候,黄梓衡说了算,黄梓衡算是二号人物。而萧幕辰遇事冷静,喜欢前思后想一番才说出看法,而赵非凡则是冲动型的性格。几人性格迥异,却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无条件服从施得的指示。

这和施得现在的身份无关,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伴在无数次玩耍之后形成的默契,从小就对一个人崇拜加喜欢,这种根深蒂固的影响有时会是一生无法改变的习惯。碧悠触景生情,莫名想起了她小时候的一些趣事,想起她从小的玩伴,想起她的父母,不知不觉一边笑一边暗自流下了眼泪。

中午时分,月国梁出现在了施得的病房之中。

月国梁要来,黄梓衡三人就得回避了。正好黄梓衡闹了半天,伤口发作,疼痛难忍,黄素琴替他处理了一下,输上液,沉沉睡去了。赵非凡留下陪黄梓衡,萧幕辰说是出去办事,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暗中盘查什么去了。

月国梁只带了秘书吴博栋,还带了水果,只站了一站就走了,显得很低调随和,而且是以私人名义前来,即使如此,象征意义也是十分重大。等月国梁走后,医院领导才得知消息,匆匆赶来的时候,只看到了月国梁的汽车绝尘而去的尾灯。

晚上,萧幕辰回来后,和黄梓衡、赵非凡三人围在一起嘀咕了半天,也不知商议什么。黄梓衡体格真是壮实,睡了一下午精神状态又好了,和萧幕辰商量事情时,双眼放光,眉飞色舞,一点儿也不象一个病人。

就让黄素琴也暗暗佩服,之前她还估算,黄梓衡怎么着也得躺上一两个月,伤筋动骨一百天,但照现在的情景看,他有半个来月也就康复了。

第二天,施得就先出院了。

施得本想再等一天再出院,以伤重为由好给公安机关施加压力,昨天月国梁来时话里话外已经有所暗示,他已经亲自打电话给市公安局,要求公安局限制破案,既然要将事情闹大,他就得有配合月市长演戏的觉悟。

不料一早就传来消息,幕后凶手投案自首了!

幕后凶手是谁,不但月国梁没有猜对,施得也没有想到,竟然是过江龙。

据过江龙交待,他上次去一碗香收保护费被施得打了一顿,施得出手太狠,让他在兄弟们面前丢了脸,他咽不下这口恶气,就想教训施得一次。本想是吓唬施得一次,没想杀人,谁知泥头车出了意外,控制不住,刹车失灵,就撞了上去。

至于后来为什么几个人还要和施得对打,过江龙的理由是当时都差点没命,失去了理智。

虽然过江龙的解释很牵强,但随后被释放的两个人也投案自首,说得和过江龙一模一样。最后公安机关认可了过江龙的说法,决定以普通的交通肇事案件处理……

施得听到消息后,知道再在医院住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再说他也确实好了七七八八,反正还有黄梓衡需要住院观察,有他住院就行了。就不顾碧悠的劝说,还是出院了。

不能再在医院耗下去了,是因为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车祸一事对他造成的身体创伤不大,但带来的心理冲击不小,也让他深刻地反思改命之法需要调动天地平衡之力,必须慎之又慎,稍有偏差,就容易引发天地平衡之力的自动调节。

个人之力毕竟微小,无法和天地之力抗衡,不说别的,一次小小的车祸就差点要了他的命,由此也警示施得,以后的道路,必须小心前进。而且何爷事先连一句暗示都没有,背后必有玄机。

真正的凶手到底是不是过江龙,施得先不急着去下结论,他知道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过江龙是和他有过矛盾,但除非过江龙脑子短路了,否则他犯不着杀人害命。再说以他推测过江龙的智商,就算过江龙想害他,也想不出来精心制造一起车祸的办法,直接一言不和拔刀相向才是过江龙的风格。

施得出院后,直接回了方外居。碧悠开车送他过去,又不放心他,就一直陪在他的左右。

施得不想耽误碧悠的正事,现在正是碧悠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第三家分店已经装修完毕,开业日期将近,她要操心的事情还有很多,他就冲碧悠要过了奥迪的车钥匙,说是奥迪车归他开了,碧悠才放心地去忙事情了。

被撞的捷达是报废了。

第六十八章 实际行动

施得在方外居一个人静了一上午,没开机,将自己关在屋里,静坐不语,好好地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理顺了一遍,似乎想通了许多环节,又似乎什么都没想通。

应该是从他迈出命运转折的第一步时起,何爷就很少再对他的下一步有过明确的指示,其实仔细想想,除了他去医院的安排是何爷的有意为之之外,他在医院之中经历的人和事,以及在医院之外认识的一些人,都是他主观能动性的具体体现,应该说,已经超出了何爷的推算之外。

是呀,人生怎么可能完全被预测?更何况如他一样命格奇特之人。再深入一想的话,或许就算何爷能推算出他命中何时会有一难,不提醒他,也是为了他好,就算如何爷一样是五命五运的运师,也有五分定数不可破解,对人生的预测也是一半对一半。

施得并不是怀疑何爷的用心,从一开始他就深信何爷对他没有恶意,就算小有私心,也是人之常情,况且他当时落魄得和一个叫化子没有区别,谁会救下一个叫化子并指望他以后飞黄腾达以求回报?

何爷也对他说过,希望他最终能突破命师的境界,以寻求破解何爷在运师境界每八年一次的劫难。表明上何爷的解释行得通,实际上施得清楚,何爷寄希望于他,不过是寻求一丝心理安慰罢了,或许何爷压根就没有真正指望他可以帮助他渡过难关。不管怎样,何爷救他一命是铁打的事实,他必须感激何爷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恩同再造。

其实每个人的一生之中都会有几次险之又险的生死关头,只不过有人知道有人没有察觉罢了,施得也并没有将车祸事件当成多大的事情,他只是借此思考一下他的第二阶段要怎么走好走稳,因为,他马上就要迎来人生的一次重大转折了。

滨盛房地产的成立,意味着他的人生从此真正扬帆启航了。

中午时分,刚打开手机就收到无数条短信,之所以说是无数条,是一下收到的短信多到竟然让手机死机了。再重新启动之后,只看了一眼施得就无奈地笑了,是夏花。

夏花知道施得受伤的消息还是从月清影之处打听到的,她除了在单城忙她的节目录制之外,还一直在等施得的电话,施得答应她说要带她一起到李三江家中作客——李三江是谁她不知道,也不感兴趣,她感兴趣的只有施得——结果等了一天没有消息,她就生气了,觉得施得欺骗了她幼小的心灵。

夏花气势汹汹地想打施得的电话兴师问罪,结果施得关机。她就更怒了,就打了月清影的电话,才知道施得受伤住院了,她大吃一惊,连工作也顾不上了,急忙找到了月清影想问个明白,月清影却忙着办理滨盛房地产公司事宜,没空理她。

她一早赶到医院的时候,施得已经出院了,夏花问黄梓衡施得的住处,黄梓衡哪里知道,不过就算他知道,没有施得的允许,他也不敢说出去。不管夏花如何焦急怎么追问,黄梓衡一问三不知,还问夏花是施得什么人,气得夏花差点儿踢黄梓衡一脚。

等夏花一走,黄梓衡和萧幕辰、赵非凡算是有闲话可说了,三个人就开始聊起了施得认识的三个女人,月清影、碧悠外加夏花,三个女人一台戏,到底谁更适合当嫂子,如是等等的八卦话题。月清影人品相貌如何,萧幕辰和赵非凡都没见过,不作评价,萧幕辰认为碧悠最适合当施得媳妇儿,原因就一个,碧悠知冷知热,既有小家碧玉的温婉,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相貌与贤惠并存,是不二人选。

但赵非凡却乱点鸳鸯谱,非说夏花最配施得,他的理由就有一个——夏花风风火火的性格很好,施得跟她在一起,不累心。碧悠温婉则温婉矣,就是小性子稍多了一些,时间久了,容易让男人心累。

三人之中唯一一个见过月清影的黄梓衡却坚持自己的看法,最适合当嫂子的唯一人而已——月清影。为什么呢?就因为月清影是大家闺秀,出身好,是官家之女,对施得以后的发展大有帮助,所谓门当户对,正是此解。而且施得人生的起步也正是因为月清影的帮助,再者月清影端庄而优雅,虽然冷淡了一些,但冷淡的美女才有不会出轨的安全保障。

三人各抒己见,争执不下,差点吵得面红耳赤,最后黄素琴听了不对,过来批评了黄梓衡几人几句,让他们不要太吵了,这是医院,不是可以吵吵闹闹的菜市场,结果被赵非凡一句玩笑话弄了个大红脸。

“嫂子,梓衡刚才对我们说,他一定要追到你,娶你当媳妇儿”

“滚!”黄素琴情急之下,顾不上护士的职业素养了,骂了一句,然后转身跑了,留下黄梓衡三人一起不怀好意地哈哈大笑。

夏花找不到施得,急得团团转,她性子又急,就不停地给施得发短信,先是关心地问他的伤情,问了几十遍后还不见施得回复,她就怒了,开始骂施得说话不算话。又发了十几条后,她几乎气急败坏地发出了最后一条:“施得,你赶紧给我出来,否则,我……”

最后一条还没有发出去,施得的电话打了进来。

“夏记者,我是一个病人,病人是需要休息的,你非不让我好好休息,是不是不想让我的病早点好?”

听了施得懒洋洋的声音,夏花的一腔怒火和烦躁突然就烟消云散了,她噗哧一声乐了:“我真是吃饱了撑的,怎么就非要去关心你?哦,对了,我关心的不是施得,是滨盛房地产公司的施总。施得是不是有病没病,要死要活,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施总什么时候身体康复,然后跟我一起去省城……我入股了滨盛房地产,就得想法盘活资源。”

“你的话说得合情合理,但别说得那么难听行不行?不说难听话你是不是就难受?”施得无语,呛了夏花一句,“我已经没事了,两三天之内就可以动身。等你在单城的事情忙完了,就差不多了。”

“行了,就这么说定了,还有,什么时候去李四河家里作客,别忘了叫上我,听说滏阳区旧城改造,马上就有地皮可以拿了。”

“什么李四河,是李三江。”施得哭笑不得,夏花就这记性还想和政府官员打交道?不过也别说,她消息倒是灵通,身为省城人,能在来单城才一天就知道了滏阳区旧城改造的事情,不简单,她还真有几分经商的头脑。

“管他是四条河还是三条江,反正我要亲自和他见个面,接触一下才能了解他的为人。人事人事,先交人后做事,不认准人就做事,会吃亏的。”

道理懂得还挺多,也不知道她真正办起事来,是不是如她所说一样到位。对于夏花的加盟,施得还是持乐观的态度,以月清影的挑剔,能成为她最好朋友的人,人品也不会差到哪里。和有官家背景的人物合作,最重要的就是人品可靠。

三天后,施得又到医院看望了一次黄梓衡。黄梓衡恢复得很快,差不多好了七七八八了,到底是从小在农村长大的孩子,身体底子好。

再次和萧幕辰、赵非凡见了一面,施得提到了请他们过来一起干的想法,二人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之前,黄梓衡已经事先通过气了,出于对施得的绝对信任,哪里会推脱半分。

施得虽然相信萧幕辰和赵非凡,但还是动了要为二人相面的心思,想多少了解一下二人是一个什么样子的运势,正要仔细为二人相面的时候,却被电话叫走了——木锦年要请他吃饭,为他压惊。

施得就匆匆看了萧幕辰和赵非凡几眼就走了,路上回想起萧幕辰和赵非凡的面相,都是平淡无奇的面相,一生平平淡淡,没有大起大落,还算中等面相了,也就没有多想。反正跟了他,以后大富大贵不敢说,至少不会让他们受穷。

是该和木锦年见上一面了,施得路上开车时,又接到了月清影的电话。

“公司的手续跑下来了,事情闹得不小,吴博栋吴秘书亲自出面,现在圈子里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这样也好,省得有人假装不知道到时暗中下绊子。现在谁再下,谁就是明着和月市长过不去了。”

月清影最近几天没和施得见面,一直在忙公司的手续,各种审批,审核以及验资,等等,手续繁琐,如果不是吴博栋亲自出面给方方面面都打了招呼,怕是最少也要拖上一两个月才能审批完成。

施得知道月清影虽然不会说太多宽慰和关怀的话,她不善表达,往往会用实际行动来代表一切,在他的车祸事件上,她憋了一口气,非要做出样子让别人看看,就是要用实际行动给对手一个强有力的回应。

第六十九章 时机很耐人寻味

“案子已经结了,是前所未有的神速,背后是什么猫腻就不用说了,爸爸才从幕后走到台前,影响力还不够,这笔账先记下,以后再说。”月清影说了说案子的事情,又说,“我给你买了一辆车,你有空来开。”

“……”施得想回绝,月清影却直接挂了电话,让他颇为无奈。他也知道或许月清影想送他一辆汽车来表达歉意和关怀,但他并不想。

没办法,和月清影讲道理讲不通,她会固执地按照她的喜好和原则办事。

过江龙最后如何处置,案子如何了结,施得没有关注,现在已经不是他的事情了,是另一个层面的较量了,他既没有能力插手,也没有兴趣介入,就由月国梁和李三江具体操作就可以了。而且说实话,他对官场上的较量本来也不想知道,要不,他早就及时抓住黄子轩伸出的橄榄枝,通过某个渠道向黄子轩释放他愿意担任秘书的想法了。

想到黄子轩,施得忽然有一个荒唐的想法,听到他受伤住院的消息,也不知黄子轩会作何感想?不过随后又一想,或许黄子轩早就忘了他,将他抛到了脑后。

到了约好的地点——湘君府,刚停好车,木锦年就笑容满面地出现了。

木锦年不是一个人,他的身后还有一人,气质傲然,二十五六岁左右,留分头,头发一丝不乱,戴黑框眼镜,显得十分文净,只是脸色微显苍白,似乎身体不是十分健康。穿着看似简单,却全是名牌,而且还是十分昂贵的名牌,施得在下江上了四年大学,又在下江经商两年,对品牌的鉴赏能力自认还算有眼力。

木锦年上前为施得介绍:“施老弟,我来为你介绍一下,赵苏波,华达房地产公司总经理。”

能在不到30岁之前成为一家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非官即富,赵苏波的人,施得是第一次见到,但他的名字却是早已听过,他是市委副书记赵海洋的儿子。

赵苏波伸手和施得握手:“施得,我听锦年说过你,说你年轻有为,是个人物,我就说,单城地方小,出了一个人物如果我不认识一下,就显得我孤陋寡闻了。”

“赵总,幸会。”施得握住赵苏波的手,微微一笑,笑容还算真诚和谦逊。但心里却是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赵苏波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就在滨盛刚刚成立而他才遇车祸不久就露面了,时机很耐人寻味呀。

“来,里面请。”木锦年目光微有探询之意,在施得身上悄然打了一个转,又收了回去,然后当前一步引领赵苏波和施得入内。

施得本想落在了最后,以显示他对赵苏波的谦让,不料赵苏波也有意落后一步,和他并肩而行。

“施得,听说你出了车祸?要不要紧?看你的身体应该没事,开车虽然是熟练工的工作,但也要胆大心细,小心行得万年船。”赵苏波的话,半是关切,半是问询。

“是,也是我一时疏忽大意,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开车走路肯定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呵呵。”施得呵呵一笑,随口应付。

“滨盛房地产公司的注册资金不算雄厚,公司成立后,是想扎根于单城,还是要走出单城,迈向全省?”赵苏波的话题随即跳跃到了正事上。

“先扎根单城,再迈向全省,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施得有问有答,既不热情也不冷淡,态度不卑不亢,步伐不徐不疾。

赵苏波点点头,不说话了。

到了雅士居包间,推门进去,施得抬头一看不由一愣,原来房间内还有两人,一人施得认识,打扮得花枝招展长裙飘飘如果风大一些几乎就可以吹走的玉人不是花流年又能是谁,而另一人端坐在正中的位置上,目光漠然,表情淡然,年约二十六七,微胖,圆脸,大耳,大热天的却穿了西装打了领带,傲然的神态再加上一本正经的装扮,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一个人物。

而且还不是小人物。

施得几人一进来,花流年就一阵风一样迎了过来。

“施兄弟,可是见到你了。快让我瞧瞧,不缺胳膊不少腿,脸也没毁容,哎哟喂,我可是放心了。听说你出了车祸,我都担心死了。”

施得有点吃不消花流年的热情,退后一步笑道:“我命大,死不了。而且大师也说了,我能长命百岁,所以,花姐不用担心了。谢谢花姐了,回头我请你吃饭。”

几人进来,正中之人只是抬了抬眼皮,没抬屁股,别说起身迎接了,连一句招呼都欠奉,牛得可以。木锦年忙为施得引荐:“施得,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伟宏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付伟强。”

“付总。”施得微微欠身,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付伟强是何许人也,他当然清楚得很,正是市长付锐的公子。好嘛,今年木锦年请他过来吃饭,摆的不是鸿门宴,根本就是龙门阵。

不过话又说回来,先不提车祸事件的背后黑手到底是谁,单是他一下就见到了单城圈子内人称两大公子的付伟强和赵苏波,就说明了一点,滨盛房地产公司的成立,确确实实触动了一些人的神经。

付伟强和赵苏波虽然年纪都不大,但在单城可是名人,不提二人市长公子和市委副书记公子的身份,就是二人名下的房地产公司几乎垄断了单城的房地产市场就可以证明二人在单城有多大的能量了。

有人说赵苏波在单城有呼风唤雨的影响力,但付伟强比他还强,达到了撒豆成兵、点石成金的境界,据说赵苏波想要哪一块地皮,只要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而付伟强的伟宏房地产公司却从来不承接工程,也不开发项目,但付伟强的身家比赵苏波多了几倍,就是在于赵苏波打出想要地皮的电话之后不到三天,地皮就跑到了付伟强的名下,然后赵苏波再从付伟强手中将地皮买走……

曾经有人戏称,单城的市长不是刘宝家,而是付伟强,原因就在于刘宝家办不成的事情,付伟强能办成。而且还传言说刘宝家想要一块地皮,最后还是通过付伟强的关系才办妥。要知道在当时,付伟强的父亲付锐还只是常务副市长。

甚至还有人说付伟强黑白通吃,是单城的教父。

传言毕竟只是传言,但从另一个角度分析,无风不起浪,往往很多时候传言会比真相更有杀伤力和可信度。

付伟强对施得的问好只是微一点头,鼻子里“嗯”了一声,既不握手也不起身,直接就绕过施得问木锦年:“锦年,可以开始了吧?”

木锦年歉意地向施得一笑,回身吩咐服务员:“上菜。”

施得被付伟强晾在当场,心里清楚有些高官子弟骨子里十分傲慢,看不起平民出身的他,他脸色平静,转身坐到了最末席,向木锦年投去了意味深长的一瞥。木锦年安排今天的聚会,肯定别有用意,有花流年也就算了,却有付伟强和赵苏波同时出现,而且二人显然早就安排好了戏分,一人唱红脸一人唱白脸,故意摆出了龙门阵,看他怎么应付。

木锦年作为中间人,又是什么用心?

服务员陆续上菜,既然是以湘菜为主,上的就是湘君府的特色,剁椒鱼头、酸豆角炒肉末、炒豆干丝以及豆豉炒橛菜,菜是不错,但在座之人显然都无心品味,毕竟今天的饭局不是以吃为主。

尽管木锦年十分用心地鼓动气氛,花流年也在一旁卖力地配合,但由于付伟强太拿大,而赵苏波过于矜持而放不开,气氛始终不热烈。施得见状,也不主动说话,先是不亏待自己填饱了肚子再说,他埋头吃饭,吃饱后,借举杯示意的机会,暗中打量了付伟强和赵苏波几眼,心中就有了见地。

施得还注意到木锦年的异样,和以前不同,木锦年看人时的目光不再散乱而飘忽,而是多集中在面部,不离五官和三停等主要器官和部位,目光多有审视和玩味之意,正是一名相师应有的眼神。

如此说来,木锦年的相术有成,也在借机为付伟强和赵苏波相面了?有意思,越来越有意思了,难道说之前木锦年还没有仔细打量过付伟强和赵苏波?或者是,今天也是他和二人的第一次见面?施得忽然觉得今天的饭局也很微妙,原以为木锦年和付伟强、赵苏波合伙算计他,现在差不多可以否定之前的判断了,木锦年今天的一局,怕是也有难言之隐。

一顿饭吃到尾声的时候,大拿付伟强总算慢条斯理地开口了,一开口就质问施得:“施得,你也想插手单城的房地产市场,知不知道在单城的地界上想盖房子,得先经我点头?你一不拜山二不打招呼,真不懂规矩!”

付伟强一开口,房间内的气氛就立刻冷到了冰点。

第七十章 各人各入戏

明面上看,付伟强的质问很没水平,太直接而不够含蓄,其实不然,付伟强直截了当的逼问包藏祸心。当面的质疑就是为了逼施得到墙角,让施得无路可退,如果施得顶不住付伟强的压力直接抛出月清影来当挡箭牌,就会让付伟强和赵苏波认定他没有担当,挑不起大梁。

“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个讲究,锦年兄怎么也不提醒我一声?我来单城不久,在单城认识人不多,有分量的朋友就锦年兄了。”施得巧妙地打出了一招太极,将球一带,就巧妙地踢到了木锦年的脚下。

木锦年不得不接过施得的球,勉强一笑:“是我的错,怪我,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