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说夏花在大大咧咧的背后有一颗细腻、周到的女人心,就是她的办事能力,复杂的关系网,放在石门,也是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她以后的人生道路,压根不用为生计问题发愁。她如果还有苦闷的话,就是对怎样追求完美的幸福而感到迷茫,不像芸芸众生大部分是为了生计为了温饱而奔波而忙碌。

就是说,夏花也许不是六命四运的命格,但她的命数天生不错,只是七命三运也比大部分人活得幸福。施得并不是一个自恋的人,但也不会自卑到对自己没有信心,他能感觉到,如果不是他的出现,夏花会沿着她自己的固定轨道前进,不会突然加入滨盛,更不会义无反顾地辞职。

换句话说,在和他相遇之后,夏花的人生轨迹才蓦然转了一个大弯。

一开始,施得并不认为夏花加盟滨盛是为了他,尽管夏花一见面时就表现出对他浓厚的兴趣,但他只是认为夏花就是一个自来熟的性格,她的直言不讳并非是她的真实一面,只是她的掩护色。但随着交往的深入,施得对夏花的认识也有了转变。

夏花当时随口一句就加盟了滨盛,似乎是冲动型的性格,但在石门一系列的事件之后,施得清醒地认识到,夏花心思缜密,办事极有分寸,而且心思剔透,条理清楚,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每一步怎么走,下一步怎么办,甚至还想得十分长远,毫不夸张地说,她事事心中明亮如镜。

夏花是一个有主见并且愿意改变自己人生轨迹的人,她不想自己的人生按部就班,她想用自己的方式生活,她善于抓住每一个机会来为自己创造未来。在她表面上风风红红看似不靠谱不着调的背后,其实她弹奏的是一曲主题明确、立场鲜明并且从不跑调的人生乐章。

夏花……真不简单!

飞机穿透云层,直冲蓝天,一路东南而下,飞向下江,远处的天际,夕阳透过云层,迸发出万道霞光,是在地面上无法见到的壮美。施得眯起眼睛,心思莫名之间有些沉重。他隐有担忧,夏花对他的情义,他岂能不知?他不是自恋到认为是个女人都会被他吸引,但也不会自卑到认为自己没有异性魅力,更何况,他还被毕问天下了桃花煞……

以夏花事事聪明的性格,她在感情问题上,也会是一往无前的风格。

命运法则 第一百一十章 情深不寿

施得以为桃花煞会应劫在一人身上,月清影或是碧悠,只要应了一人就会化解,而他和月清影两次亲密接触,和碧悠也有一时情动时刻,以为桃花煞已经化解了,只是在今天听到夏花辞职的消息之后,心中大起波澜,一个念头在脑中突然闪过——桃花煞恐怕不是应到一人身上就会化解的劫难,而是一生都无法解除,会一次又一次地应验到每一个接近他的女人身上!

与其说是桃花煞,不如称之为桃花劫更恰当。

也许有人认为在女人缘没什么不好,其实不然,人之一生,唯情最美,也唯情最害人。何爷说过,在运师境界还好,还可以有情的存在,而从运师境界想要突破上升到命师境界,必须忘情。

太上忘情,施得只是俗人,做不到转眼忘情。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少动情,他也不是圣人,月清影的清冷,碧悠的柔情,以及夏花的随性,他都喜欢。但他又不可能滥情,别说他身为相师必须严格要求自己,就是身为常人,即使不是绝对的用情专一,也不能见一个爱一个。

而最关键的是,恐怕毕问天的真正用心是要让他一辈子命犯桃花,见一个爱一个,滥情滥到无情的地步。情深不寿,用情过多,必然会对自身的前途和运势带来负面的影响,而且每个女子的背后都有无数的关系网,如果他不加以留意,那么众多关系网就会将他层层束缚,越挣扎越紧,最终会滑向命运的深渊。

毕问天果然高明,只用一个桃花劫就有可能让他一生命运多变,挣扎在和女人的纠缠之中。纠缠的人越多,运势受到的冲撞和抵消就越多,最终别说改命成功和突破运师境界了,说不定早早就会衰败,犹如过早开放的花,刚刚开放就是凋零。

久伏者飞必高,开先者谢独早。

而且施得也深知感情问题混乱男女问题不检点,最损一个人的阴德。阴德,是福分的来源,是一个人在世间荣华富贵的安身立命之本。他大学期间有一个同学,曾经是班上最优秀者,不但学习好,长得帅,而且出身好,因此傲慢而恃才傲物,却有一个缺点,好色。后来不知怎么就结识了一帮人,整天在外面留连在大小歌厅之间,不久之后运气形势迅速衰减,到最后,不但学习一落千丈,还染上了毒瘾,最终连累富裕的家里债台高筑,而且还被学校开除,从此走向了人生末路。

即使在没到何爷之前,施得也很清楚有几件事情碰不得,一是赌博,二是淫乱,三是毒品,黄赌毒一沾,就会将人带入万劫不复的境界,福分被削,运势衰减,人生从此再无展翅高飞的可能。

一定要想一个万全之策处理好这个棘手的问题,不能让月清影、碧悠或是夏花三人之中的任何之中受他连累,被他的桃花劫带入人生的低谷,施得的大脑在高速运转,他的下江之行关系到他第二阶段的转折的成败。下江之后,他要么迎来一个全新的局面,要么形势继续恶化——滨盛前景堪忧,月国梁运势降到低谷,等等,他将要面对的是一个四处起火的糟糕局面。

希望何爷的京城之行一切顺利,更希望何爷早日回转,纵然只是有只言片语的指点也行。

飞机降落在下江的时候,是晚上8点多钟,微带潮湿的下江的空气让施得胸口发闷,他和黄素素出了机场,先打车了进了市区,在复旦大学附近找了一家宾馆住下。

还好,宾馆的房间还很充足,施得就要了两间房,正要办理手续,黄素素挤了过来,悄声说道:“施哥,我一人住……害怕。”

施得一想也是,黄素素长这么大第一次出门,她从小就缺乏安全感,对他十分依赖,就要了一个房间。房间倒还不错,两张床并排,房间也不算小,除了不习惯潮湿发霉的气味之外,一切还好。

黄素素害羞地说道:“让你见笑了,我是第一次出远门。”

施得怜惜地笑笑:“洗洗澡,解解乏,早点睡,明天一早去报道。”

黄素素去洗澡,施得半躺着床上想事情,重回他生活了几年的下江,心绪难平。望向窗外熟悉的夜色,脑中浮现出几个熟悉的下江同学的名字,却迟迟打不出去一个电话。

更是打不出大黄素素的电话。

不一会儿,小黄素素洗澡出完了,秀发未干,穿了一身短衣短裤,白嫩的胳膊和匀称的双腿,身材顺势而下,曲线优美,逼人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令人几乎无法呼吸。青春,就是傲人的资本。

她羞不可抑:“施哥,我穿成这样,合不合适?”

施得却并没有过多的想法,他当小黄素素是亲妹妹一样,慈爱地笑了:“怎么不合适?挺好。既合体,又好看,我看挺好。”

小黄素素高兴了,上床钻了被窝:“我先睡了,施哥你也早点休息,一路上挺累的。晚安。”

道了晚安,施得也洗了澡,出来后,小黄素素已经甜甜地入睡了,她的嘴角还流露出一丝笑意,也不知是做了什么美梦。施得怜惜地替她盖了盖被子,她对他毫不设防,当他是最亲的亲人,同样在他眼中,她和碧悠一样,也是亲人。

半夜里,施得被说话声惊醒了。

“施哥,我一定要好好学习,要做出一番事业,不让你小瞧了我。”

睁眼一看,小黄素素闭着双眼,睡得正香,原来是在说梦话,施得笑笑,他知道她其实是一个要强的女孩,家庭的不幸让懦弱者沉沦,却能让坚强者奋进。

第二天领小黄素素去报道,走在熟悉的复旦大学的校内,施得的心情竟是出奇的平静,一路上还有相熟的校友打来招呼,他一一微笑回应,态度真诚而热情。熟悉的一草一木,熟悉的操场和校园小路,曾经留下了多少欢笑和泪水,都已是往事不可追回。

替小黄素素办好手续,送她到了宿舍,宿舍里已经来了三四人,正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见施得进来,都停了下来,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施得,其中一个胆大的长辫子名叫李梦涵的女生一把拉过小黄素素,花痴一样问道:“同学,他是谁?”

“我哥。”小黄素素一脸自豪,“怎么样,帅吧?”

“帅得一塌糊涂了,不要太帅了好不好!”李梦涵胆子够大,上前围着施得转了一圈,“同学哥哥,我叫李梦涵,请问你是……”

小黄素素替李梦涵回答:“他叫施得,也是复旦的校友,毕业两年了。”

“哇,原来是师兄。”李梦涵的眼睛更亮了,“施师兄好。”

“梦涵好。”施得笑了笑,他对如李梦涵一样的半成熟半花痴的女生不感兴趣,虽然李梦涵长得还算不错,有着南方女孩特有的美白而细腻的皮肤。

随后,施得交待几句注意事项,又和宿舍的几位女生一一打了招呼,就离开了宿舍,他还有正事要办。李梦涵却还依依不舍,以为施得能多坐一会儿,看得出来,她对比自己年纪大的男人有莫名而强烈的好感。

小黄素素送施得下楼,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眼圈红了:“施哥,你以后有机会来下江出差,一定要来看我。”

施得郑重地点头:“我还要在下江待一两天,办好事情还会再看你一次。你自己要坚强一些,每个人都要有独自飞翔的一天。”

“嗯,我知道了。”

走出校门,回首再望了一眼龙飞凤舞的复旦大学的题字,施得一瞬间没有了一丝留恋,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打出了几个电话后,施得坐在星巴克咖啡馆要了一杯拿铁,斯文而沉静地等到债主的上门。其实他并不是喜欢喝咖啡,但选择在咖啡馆还钱,至少在优雅的环境下,大家都可以表现得文质彬彬一些。

当他接通几名债主的电话后,对方愣了片刻,正要破口大骂时,他堵住了对方的嘴,说是要连本带息还钱,对方就似乎被噎住了一样,半天说不出话来。

半个小时后,几名债主几乎同一时间赶到。施得先是诚恳地向几人道歉,声称自己消失不是为了躲债,而是要努力赚钱,争取早日还清欠款。然后他拿出小本,上面清晰地记录了他借过的每一笔钱的数目、时间和地点,以及要归还的本金和利息。

几人都以为要债无望了,不想喜从天降,施得主动上门还债了,以前对施得的误会和质疑都烟消云散,最后在轻松和谐的气氛中,施得还清了全部外债。

还有几笔几百元的欠俩,一时联系不上债务人,施得就委托在座几位如果见到,麻烦替他还一下。几人当即答应,并且不要施得的钱,就本着施得做人的诚信,他们愿意替施得出了这点儿钱。

几人中,有一个施得曾经的好友边宁,他感慨地说道:“施得,以前上学的时候我就说你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现在看来,还真是没有看错你。不过,你外债是还清了,但还有情债不好算清,黄素素的近况,你知道吗?”

命运法则 第一百一十一章 重逢

施得当然不知道了,他和黄素素早就断了联系,摇头说道:“不知道,一直没有联系。我生意失败后就没有再见过她一面,电话打不通,家门不让进。”

在座的几人连连摇头,边宁抄了一个电话给施得:“这是她现在的电话,你和她联系一下吧,有些事情该了断,还是要当面了断一下好。”他拍了拍施得的肩膀,“你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和她的事情。”

边宁话里有话,施得心中一惊:“她怎么了?”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开口,最后还是边宁说道:“你自己打电话问个清楚比较好,我们……就不说了。”

几人走后,施得一人漫步在下江街头,心中忽然一阵悲凉,怎么了这是?他无法回答自己,几次想拨出她的电话,却又几次放下。人啊,再坚强的人也有弱点,也有不愿面对的过去。

施得沿熟悉的街道一直走了一个多小时,身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都是不认识的路人,擦肩而过之后也许不会再重逢。人生就是不停地重逢又不停地离散,永远没有停息的一刻。

直到走得累了,施得才找了一家路边的餐馆,随便吃了几口午饭。

很久了,他都没有这么休闲的时光,也许就这样一直走下去也不错。

随后,施得又重新上路,还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眼前的场景不停地变化,但始终只有一个人影在脑中闪动,她戴一副无框近视眼镜,留长发,文静如百合,娴静如幽兰……长发、眼镜妹,文静的气质,曾经长久地占据了施得的内心,是施得初恋时分时最美好的回忆。

走了也不知多久,日暮西沉,一抬头已经来到了一处里弄,里弄是下江方言,和京城的胡同同义。低矮的老式楼房,仄小的生活空间,狭窄的走堂,就是当年向他开口要有房有车才肯嫁女的未来丈母娘的居住之士Ih——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下江的贫民居而已。 也是黄素素从小的生长之地。 看似漫无目的,其实施得的脚步却一直追随着当年失败的道路,一步步从大学丈量到了黄素素的家,当年从初识黄素素到恩赐一样允许他登门,他用了四年时间。但从做生意失败到吃了闭门羹,他只用了一年多时间。而今天,当他又一次一步步从学校步行过来,才发现距离也没有他想像中那么遥远。

有时想想,人生就要有敢于付出的勇气和决心,埋头去走,等你抬头的时候才会发现,原来困难比预料中要小很多。不要被想像中的困难吓倒了,不亲自试一试,永远不知道有没有惊喜,也永远不清楚自己的潜力。

施得深吸一口气,拨通了下江黄素素的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就有人接听了:“侬好。”

是她,依然是她素净如天空一样空灵的声音,施得的心情一阵激荡,强压内心的激情汹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如水:“你好,我是施得。”

“……”电话一端是沉默,长久的沉默,伴随着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随后,粗重的呼吸声就变成了哽咽,“施……得,你在哪里?”

黄素素的悲痛一哭,让施得内心沉积已久的悲愤化为乌有,初恋最难忘怀,黄素素给他的伤害最深,是因为他曾经爱她最深。

“我在你家门口。”施得再次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内心的冲动不安,“我想和你谈谈。”

“你等着,我马上出来。”

黄素素的反应出乎施得的意外,他还以为她会避而不见。

片刻之后,传来开门的声音,黄素素直接就飞了出来,风一样冲到了他的面前。

还没有站稳,后面就又冲出了黄素素的母亲,一个头上卷着发卷嘴里含着牙刷的中年妇女,她后发而先至,抢先一步来到施得面前,气势汹汹地叉腰说道:“施得,你怎么阴魂不散又来缠我家素素了?告诉侬,我家素素已经订婚了,婚期就是国庆节,侬就死心吧。就凭侬一个一无所有的失败者,凭什么和我家素素好?侬这种乡巴佬,就配回到乡下去找乡巴佬女孩。”

施得以前不觉得白素娥的嘴脸有多令人生厌,虽然觉得她目光短浅而小气,却对她多少还有几分尊敬,今天却被她势利的嘴脸彻底激怒了,一个住在弄堂每个月收入不过一千多元的工薪阶层,一个一辈子没有迈出下江一步却视下江之外的地方都是乡下的井底之蛙,不过是一个将自卑当自尊将无知当今性的悲哀和劣根性过度突出的小市民罢了!

“伯母,我来,是和素素告别来了。”施得压制了心头的怒火,依然保持了应有的礼节。

“告别?侬有什么好告别的?哪里来回哪里去,一个穷鬼还谈什么告别,不要装情调啦好不好?人没钱,是什么都不好装的啦。搞不好呀是找素素要借回去的路费的,要我说,侬再不走,就是癞皮狗了。”白素蛾满嘴白沫,唾沫星子乱飞。

“白素娥,请你自重!”施得终于忍无可忍了,“你是长辈,我不会出言不逊说你半句不好,但身为长辈,要有长辈的风范。年轻人尊老爱幼是建立在老人可敬可亲的基础上,不要老不尊和老不羞。敬人者人恒敬之,辱人者……必自取其辱!”

白素娥被施得的气势震住了,嘴唇嚅嚅了半天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用力一拉黄素素:“素素,回家,不和他一般见识。”

黄素素又气又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眼中浸满了泪水。施得暗中叹息一声,若是换了月清影和夏花,必定不会是现在的局面,哪怕是碧悠,她在温柔之中也有刚强的一面,而黄素素却没有,她只有软弱和服从,以及永远也迁就不完的左右为难。

白素娥继续向回拉黄素素,用力一扯,眼见黄素素就要被她拉了回去,施得今日的告别,将会半途而废时,忽然一辆宝马汽车意外停在了施得的身旁,一人从宝马车上下来,一把拉住施得,惊喜地说道:“施得,真是你?我刚才就看到身影像你,绕了一圈回来,还真是你。”

施得也一时惊喜,竟是他的大学同学胡一刀。

大学时,他和胡一刀关系很好,胡一刀也是下江人,家境很好,父亲是一个国企的高管,母亲在党政机关工作,胡一刀却没有动不动就叫外地人乡巴佬的习惯,可见出身确实能提升一个人的素质,天天叫别人乡巴佬的人,正是因为太自卑了,贬低别人是为了满足可怜的一点自尊。就和真正有底气有实力的人,从来不会炫耀自己有钱有房子有车一样。

“你怎么来下江了?来下江也不通知我一声,真不够朋友。”胡一刀看了一眼白素娥和黄素素,冲她们微一点头,又对施得说道,“我刚从单城回来,听说你在单城混得不错,现在名下有好几家公司了,身家也有上千万了吧?以后业务拓展到下江的话,如果有可以合作的地方,记得找我,我现在主要做对外贸易的一块儿。”

白素娥也不走了,完全被胡一刀的气势震住了,过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也是素素的同学?”

胡一刀微一点头,看了白素娥一眼,理也没有理她,又收回了目光,态度淡然而疏远。

显然,胡一刀连和白素蛾说句话的兴趣都欠奉。

“素素,见了同学怎么也不打个招呼?你这个孩子真没礼貌。我怎么没听你说过你还有这么有出息的同学?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既然到了家门口,就到家里坐坐好了。素素,快请同学到家里坐坐。”白素娥立刻又变了一副嘴脸,笑得谄媚而讨好。

“不用麻烦了,谢谢伯母,我和施得说几句话就走。”胡一刀淡淡地回应了白素娥一句,就忙着和施得交换名片。白素娥被胡一刀冷漠待之,还不死心,将黄素素拉到一边,小声地问了几句。

施得简单一说他来下江的原因,和胡一刀交换了名片,说是以后一定加强联系,他以后肯定会有业务延伸到下江,到时还需要胡一刀帮忙。胡一刀热情地回答,说是没问题,一定尽力。

施得见胡一刀气色不错,面相隐现富贵之相,应该以后会有一帆风顺的美好人生,就由衷替他感到高兴,不过仔细一看胡一刀的格局,不由暗吃一惊,胡一刀在整体上扬的运势之中,近期运势有明显的波动,再看他双眼之中隐约笼罩一层黑气,应该是近期有小人在背后暗算,施得就问:“一刀,你最近事业上是不是有波动?”

“确实是……怪事,你怎么知道的?”胡一刀不由奇道。

施得微微一笑,只是点了一点,并未深说:“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提醒你一句,谨防身边的小人。这个小人也许是真小人,也许是伪君子,不管是哪一种,有一点一定要注意,就是他正在背后坏你的事情。”

命运法则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人生要有取舍

胡一刀微微低头一想,也没深想施得和他分别经年,怎么会一见面就知道他的困境,他只是点头说道:“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一刀,到家里坐坐好啦,就到家门口了,不进家多不好。”白素娥又厚着脸皮凑了过来,眼睛四下转转,将宝马打量了一个遍,“宝马好呀,得l00多万吧?都是复旦大学的毕业生,人和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你可比施得强多了“o

好嘛,又抬胡一刀又贬施得,十足的损人不利己的小人嘴脸。

胡一刀正和施得聊得高兴,白素娥非要横插进来就让他十分恼火,但良好的修养不允许他发火,又碍于黄素素的面子——尽管他对黄素素没什么好感,知道黄素素和施得的事情后,他就将黄素素拉入了自己的黑名单——只好皱皱眉头说道:“我的宝马是公司配的专车,不是我个人的。我现在比不了施得,施得名下有好几家公司,现在至少是千万的身家,再说了,不是有钱人就开宝马,开不开好车和有钱无关,和个人的生活品味有关。而且开宝马的,也未必是有钱人,懂吗?”

说完,胡一刀又冲黄素素微一点头:“素素,自己保重。”随后转身上车,扬长而去。

黄素素羞愧得无地自容,母亲太丢人了,势利的嘴脸几乎令人作呕,如果不是想和施得说话,她早就转身走人,没脸留下了。

然而,更让人羞耻的一幕出现了,母亲望着胡一刀远去的宝马尾灯,收回目光后,突然喜笑颜开地来到施得面前,声音甜到发腻:“小施,别在外面站着了,来,到家里坐坐,伯母给你泡上好的龙井茶。”

世上还有变脸这么快的人?黄素素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生她养她的亲生母亲,一个人不能没有底线到这种程度,听胡一刀说到施得身家千万,马上自打耳光,又冲施得摆出一副巴结讨好的嘴脸,她恨不得找到地缝钻进去! 真希望没有这样的母亲。 黄素素终于鼓起了一次勇气,她一把推开白素娥,拉过施得,大声说道:“妈,我和施得出去走走,你回去吧!”

等黄素素和施得走出很远,白素娥还呆呆站在原地不动,忽然一跺脚,自言自语地说道:“哎呀,还真是看走了眼,施得居然发达了。看他对素素感情挺深,要是能复合就好了。赶紧问一下,看素素的婚事能不能取消了……”

如果让黄素素听到白素娥的话,她也许能气得当场昏倒不过现在她陪在施得身边,漫步在曾经和施得有过甜蜜爱情的街道,心事浮沉,恍若隔世。眼前的施得,在消失了将近一年之后,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下江出现在她的面前,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刚刚订婚之时来,难道冥冥之中真有天意?

比起当时施得生意失败时的落魄,现在的他,沉静如水,意气风发,就如一把出鞘之剑,隐现出逼人的锋芒。除了帅气,他又多了英气和从容的气质。

黄素素芳心乱跳,作为她曾经的初恋情人,施得一直是她心中最动人的乐章,她永远忘不了她的初吻,她的第一次拥抱以及她和施得之间的每一次微笑和泪水。施得风趣、幽默,有耐心,又有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可是为什么他当年就不辞而别,连一声再见都没有?她真是一个虚荣的只喜欢房子和车子的女人?她不是。

“施得,你当年不辞而别,你欠我一个解释!”黄素素站住脚步,直视施得的双眼。

施得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心中立刻被巨大的愤怒淹没,是的,他也曾经无数次设想黄素素并不会因为他的一次失败而和他一刀两断,也多次试图说服自己,其实一切都是白素娥从中作梗,但现实却又是黄素素不但没打来一个电话,没有写过一封信,也没有委托任何一个同学打听过他的下落,他就彻底死了心。

但当黄素素当面质问他为什么不辞而别时,他还是被自己的愤怒燃烧得浑身发抖!此刻他已经可以确定,他和黄素素是被白素娥在中间横加干涉,硬生生将二人分开了。

“我没有不辞而别,生意失败后,我去家里找你,你妈妈挡着不让我进门,我喊你,你不应,打你电话,打不通。去单位找你,说你请了事假,去了哪里,无人知道。我一个在下江支撑到弹尽粮绝,没有了一分钱,最后万念俱灰之下才回了单城……”施得本不想回忆往事,但和黄素素见面,又不由他不被往事的潮水淹没。

“呜呜……”黄素素靠在路边的一棵树上,泪雨纷飞,泣不成声,“我,我,我当时被妈妈硬拉到了南京奶奶家,奶奶病了,她让我请假几天照顾奶奶,等她走后,我才发现我的手机不见了。我打电话回家,她说你来过家里,说要回单城,还说要和我分手,让我忘了你,永远也不要找你,你也永远不会再回下江了。我哭得死去活来,还在奶奶家大病一场。回到下江后,就彻底没有了你的消息,妈妈帮我换了手机号码,天天在我面前说你的坏话,说你忘恩负义,说你是陈世美……”

往事不可追,阴错阳差错过的爱情,或许就是应该错过的爱情。一个人无权选择自己的父母,既然黄素素有一个翻脸不认人的势利妈妈,虽不是黄素素的错,但也是无法改变的事实,白素蛾是横亘在他和黄素素之间的一道鸿沟。

施得唏嘘良久,不知是该无奈他和黄素素之间的有缘无分,还是该惋惜当时为什么不再多坚持几天,或许还能等到黄素素从南京返回之后的重逢。只是人生没有假设,是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单行道。

以前黄素素悲伤的时候,会靠在施得的肩膀,但现在,她背树而立,和施得保持了一步的距离,一步之遥,咫尺天涯。

“你为什么不早些出现,为什么?”黄素素发出了悲怆的质问,“我才订婚你就来了,你诚心不让我过得幸福,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克星!施得,我恨你!”

施得终于无法矜持,向前一步,轻轻将黄素素抱在怀中,感觉到怀中熟悉的躯体的颤抖:“对不起,素素,不是我负你,也不是你负我,是苍天误人。我和你见面,就是想当面告诉你,我曾经爱过你,是那么地深,那么地投入,如果有来生,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今生,我只能衷心地祝你幸福,祝你一生顺顺利利。我的祝福发自肺腑,以爱的名义!”

施得说完,用力在黄素素的额头上深深一吻,然后毅然转身离去,再不回头。

“施得!”

身后,黄素素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施得脚步微一迟疑,最终一咬牙,强忍内心的悲痛,不让眼中的泪水滑落。人生要有取舍,要有彻底和过去告别的勇气,他和黄素素之间既然已经不能再回到过去,多说无益,不如就此放手,让她开始新的生活。

而且施得也知道他身有桃花劫,不能再害了黄素素,且让一切就此随风而去,几年的感情,总算有了一个结局,哪怕不是圆满的结局,有,也总比没有好。

下江的夜幕迅速降临了,外滩美景一如从前,施得一人坐在一条长椅上,远处无数情侣欢声笑语,再远处的霓虹灯闪烁不停,若即若离,他心中虽然还有不舍,还有留恋,但他知道,是该大步向前的时候了。

和月清影、碧悠分别通了一个电话,告诉她们一切安好,随后犹豫了一下,又打给了夏花。拨通电话的一刻,施得摇头一笑,曾几何起,夏花也成了他要报平安的几人中的一员了。

“喂,施得,见到老相好没有?”

夏花的第一句话就让施得后悔给她打电话了,他没好气地说道:“你能不能说点正事?”

“正事呀……”夏花拉长了声调,“正事就是经月总授权,已经正式敲定了办事处的地址。另有一件好事要告诉你,省电视台家属院项目的归属问题,不出意外已经是滨盛的囊中之物了,还差最后临门一脚。”

施得心中一阵喜悦,忙问:“还差什么?”

“还差你来石门,再和滕有丽、郑雯婷见上一面,如果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能说得天花乱坠,让她们都满意,那么家属院项目就会最后花落滨盛。”

施得大汗:“要说什么才能让她们满意?对了,郑雯婷是谁?”他一下没想起郑雯婷是哪位,主要也是夏花直呼郑雯婷其名,没让他想到郑雯婷是夏花的妈妈。

“咳咳,郑雯婷就是我亲爱的妈妈,简称亲妈。亲妈听了滕有丽对你的盛赞之后,持将信将疑的态度,说要亲见你一面,她才能相信你。她相信了你,她就继续做通夏游也就是我爸的工作,然后我爸再向杨长在杨台长提一提,事情就没问题了……其中错综复杂的逻辑,你听明白没有?所以,你现在成了关键人物了。”夏花勉为其难地为施得解释了一通。

命运法则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各安天命

“听明白了。”施得汗更多了,“郑阿姨找我,会不会审我?”

“审你做什么?你别自作多情了,我妈平常说话好听,但她最讲究门当户对了,就算你貌比潘安颜如宋玉才如子建也没用,她只看出身,在她眼中,她的女儿是非官宦之家的子弟不嫁的。”夏花不打击施得,她就不舒服。

施得哈哈一笑,终于找了个机会揶揄夏花了:“我是想问郑阿姨会不会审查我是不是够资格和你合作,你太会联想了。”

“施得,你……算你狠!”夏花一时语塞,她也有马失前蹄被施得算计的时候。

总算心情畅快了几分,和夏花通话还有舒畅心情的功效,不错,不错。施得收起电话,起身,回到了复旦大学,到宿舍找到了小黄素素。

以大小区别两个黄素素,施得总觉得有些别扭,就决定以后将小黄素素称为黄小妹。

“走,出去吃饭。”施得见宿舍中只有黄小妹一人,就知道她一直在等他。

黄小妹在写信,正写了一半,一听施得说要出去吃饭,就欢呼雀跃了。

下楼,校园内人来人往。每年新生入学的几天总是学校最热闹的时候,也是师兄睁大眼睛扫描小师妹的美好时光。施得看到一张张充满朝气的笑脸,就知道他的青春一去不复返了。

还好,青春不再,热血和激情还在,而且,在他面前徐徐展开的画卷,要比大学生活更绚丽多彩。

吃饭的时候,施得叮嘱了黄小妹一些注意事项,又给她留了两千元钱。她说什么也不要,施得假装生气她才收下,还郑重其事地对施得说:“就当你借我的,以后我会连本带息还你,你就当放高利贷了。”

施得笑骂:“说的什么话?以后不许乱说。”

黄小妹一吐舌头:“我没乱说,等着瞧好了,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不是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实践会犯错,时间不会。”黄小妹像一个小哲学家一样,她说话时的表情很严肃。

“我明天就回去了,你要学会照顾自己,记得多给家里写信。”施得忽然发现自己也很唠叨,重复了许多废话,却还说得津津有味,觉得非说不可。还好,黄小妹没有表现出一丝不耐烦,相反,还静静地聆听他的每一句话。

饭后,施得送黄小妹回宿舍,算是和黄小妹正式告别了。还好,李梦涵还没有回来,否则说不定他还要被她缠住问个没完。

第二天,施得上飞机之前电话了夏花,这一次夏花没有说个没完,只回答了两个字:“收到。”

中午时分,施得回到了石门。一下飞机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一个牌子指指点点,施得还觉得好笑,心想有什么事情值得大惊小怪,一个牌子有什么好看的,等他走近一看,气得哭笑不得。举牌子的不是别人,正是夏花,关键是举牌子接人也没什么,问题是,夏花不喜欢按常规出牌,牌子上写了几个大字:“接骗子坏人。”

不少人围着夏花小声议论纷纷,偏偏夏花长得好看穿得漂亮,就有人小声说道:“是不是被哪个男人抛弃了,才想出这法子?”

“长得挺好看的,身材也挺好,条件这么好,犯得着一棵树上吊死?要不,跟了我算了。”

“就是,我看要不你去安慰一下她受伤的心灵?”

“我看还是算了,这女人厉害着呢,这次敢举个大牌子在机场接人,下次说不定就举着照片来了,谁和她谈朋友,真能被她卖了。”

得了,人言可畏,施得就假装没看见夏花,绕道而行。不料夏花眼尖,一把拉住了施得的胳膊:“别跑,接的就是你。”

一言既出,语惊众人,无数人目光箭一样向施得投来,施得败了,落荒而逃。

上了自己的奥迪车……当然是施得自己开车……打开手机,手机空空如也,没有一个短信,或许他和黄素素就这样永远天各一方了,也好,相见不如怀念,更高的境界是,不相见也不怀念。

“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魂儿丢在下江了?”夏花不无嘲讽地说道,“施得,收回心思,准备迎接全新的挑战吧,据可靠消息,付伟强不甘心失败,卷土重来,今晚到石门,将继续在石门折腾……”

施得没理会夏花的嘲弄,收起手机:“来就来吧,一家有女百家求,工程就好像待嫁的女儿,谁都想娶回家……你帮我约一下两位阿姨,我们抢先一次,让付伟强白来一趟。”

夏花忽然笑了:“待嫁的女儿?你形容得还真形象!约两位阿姨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已经替你约好了,两个小时后,在水云间茶馆238房间。”

238,莫不是夏花故意暗示他面对的将是两个三八?她可真有一套,施得点头应下,一路开车奔办事处而去。

不过也别说,夏花办事从来没有让他失望的时候,不但办事处已经租下,装修工作也开始了,工人已经入驻,装修图纸已经出图,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之中。

施得在到处是木料和铁钉的施工现场转了一转,也看不出所以然来,他又不懂装修,不过是外行看看热闹罢了,好歹他是滨盛的总经理,是法人代表,视察工作也要做做样子手机叮咚一响,有一条短信进来。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是古诗十九首中的第一首《行行重行行》,正是当年他和黄素素最喜欢的一首长诗之一!

黄素素终于来了短信,施得手拿手机,一时怅然若失,半晌呆立不语。好一个与君生别离,又一句思君令人老。胡马依北风,他在北方,越鸟巢南枝,她在南方。言外之意就是各安天命,天南地北,从此唯有思念而已。

其实,没有思念也何妨?施得合上手机,见夏花正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他淡然一笑:“走,为了最后敲定家属院工程的归属,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