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看。”

秋茵的娘笑了出来,笑得十分满意,她这样一笑,秋茵才长长地松了口气,这个二姨娘,是不是见不得她好,稍稍这么一打扮就吓到了她,秋茵若是弄得一身花团锦簇的,还不把她惊晕过去?

第110章夜探禁地

夏秋茵在古家时,为了讨好古逸风穿过优雅的旗袍,可在夏家这三年几乎都是学生的衣裙,不施粉黛,走路也不似深闺小姐那般忸怩,难怪二姨娘她们看了秋茵这样,会这样吃惊,好似绝种恐龙跑出来了,不过这恐龙倒没那么难看。

二姨娘好事地走了上来,瞧着秋茵,眼珠子都直了。

“秋茵啊,你这样打扮,二姨娘都不认识了。”

换了衣服就不认识了?二姨娘这双眼睛可真够浊的。

“那就重新认识。”

秋茵的心里还生二姨娘的气,昨晚她殷勤地端着鱼翅来求秋茵,事情不成就夹带着鱼翅跑了,见过势利的人,却没见过二姨娘这样势利都写在脸上的女人,丝毫都不掩饰,连个面子都不给秋茵,今天还敢凑上来说话?

“秋茵,你看你,这么漂亮,一生气就不好看了。”二姨娘知道昨晚做得过分了,才凑上来讨好,不想因为一点小事,让儿子的事儿泡汤了。

秋茵对她真是没法发火,只能冷脸问她鱼翅还了吗?二姨娘说一早就差人去还了,提及鱼翅,二姨娘一脸惋惜的样子。

“来,让娘看看,这样才像个女孩子。”秋茵的娘对此十分满意,拉着秋茵的手左看右看的。

做女人不容易,做水样的女人更不容易,夏秋茵穿着糟糕的高跟鞋,强忍着脚踝的疼,牙根都要咬碎了,学着窈窕淑女的样子和娘耗了一个下午,首饰铺子,布料店,字画店,连安城边上开的凉茶铺子都去了,安城不少认识秋茵的人都吃了一惊,说夏家二小姐长大了,变样子了,估摸着,是说她变美了。

听着那些赞美的话,秋茵的心里美滋滋的,想她现在这个水水的样子,会不会将古逸风迷得七荤八素的,以后多给秋茵点阳光,少点阴郁,那张冷脸最好多笑几次,可等回了夏家大宅,她臭美的礀态坚持不住了,不等进正厅,就踢掉了蹩脚的鞋子,光着脚跑上了楼,进来房间直接趴在了床上,动弹不得了。

“古副司令,我真的尽力了。”

夏秋茵小声地嘟囔着,她这么卖力地表现,改变自己,古逸风若是生了嫌弃的心,真该天打雷劈他,夏二小姐现在的尊严都可以舀去扫地了。

躺着无聊,她摸出了古逸风送的那个镯子,舀出来摆弄着,娇滴滴的红宝石转动中闪着剔透的灵光,不晓得这东西若是卖了,值多少钱?假如古逸风敢动了不要她的念头,她第一个就将他祖传的宝贝挥霍掉,让他掘地三尺也找不到。

夏秋茵打着镯子的坏主意,可是想着想着,却出息地羞涩起来,脑海里浮现的都是结婚的那个晚上,他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然后套上了这个金镯子,那突现温柔的眼神,让秋茵此时还心跳不已。

“你个姨太太,别傻了。”

秋茵提醒着自己,女人可以老实,但不能傻,男人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并不代表爱情,古逸风踩了她的尊严,还顺带跺了一脚,有什么好心动的?

想将镯子包起来,钥匙却从绢帕里掉了出来,秋茵看到这把钥匙,立刻坐了起来,这算是夏沐天的一个嘱托了,她如论如何都要知道钥匙的秘密。

今天晚上应该可以出去了,她要夜探一次司令部,下定了决心,秋茵匆匆地爬了起来,将镯子和钥匙一起包好踹进了内怀里,翻出了开车时穿的暗色裤子和夹袄,一边穿衣服,一边想着钥匙的事儿,就算严广不在,司令部也有士兵看守,是否能顺利进入司令部,她的心里没有太多的把握,毕竟她不是钢筋铁骨,守卫司令部的士兵可都是真枪实弹的,打在身上会要人命的。

晚饭只吃了点小酥饼,大概九点多的时候,秋茵觉得差不多了,她将房间里的灯熄了,悄悄地溜出了夏家的大宅门。

夜晚的安城街头,淡淡的月光洒着,铸铁的路灯没有几盏是亮的了,灯顶端的莲花灯罩已经破损,灯柱和底座锈迹斑斑,这还是夏沐天在的时候叫人立的,少说也有七八年了,昏黄的光在街面上,形成了一圈圈黄色的圆晕,缺少灯光的胡同幽深昏暗,走进去,似乎会被它吞没一般。

秋茵路途熟悉,走小路,穿胡同,很快到了安城的司令部,以前夏沐天在的时候,她可以从正门光明正大地走进去,现在却要像贼一样爬墙头了,好在司令部的墙头不算高,有些坑坑洼洼的,不是很难爬。

她翻上墙头之后,发现严广确实很蠢,士兵都派去守着前后门了,就不怕她这样的夜行者半夜来逛风景?不过严广的脑袋也就那样而已,能想着守前后门已经很聪明了。

安城的军备司令部看起来只有三层,其实还有一层是地下室,因为阴暗,很少有人下去,夏沐天在的时候,将通往地下室的门封了,他不喜欢底下飘出来的阴湿潮气,记得十四岁时,她来司令部里玩,要去地下室,夏沐天的副官说地下室有僵尸,野鬼,秋茵不信,非要下去看看,被夏沐天狠狠地训斥了。

夏秋茵小心地跳进了院子里,正对着东侧是益山窗户,以前夏沐天只让秋茵在司令部的后院里玩,不让她随便进司令部的大楼,她那时表面应着,背地里,经常从这个窗户爬进去,现在那扇窗仍旧开着,让秋茵想到了过去的种种,心里沉甸甸地难受。

从东侧的窗户爬了进来,刚好是一楼的大走廊,里面有几盏老式的壁灯亮着,却仍显得黯淡,秋茵凭借记忆,悉数着这楼里经常锁着的房门,一层二层的房间夏沐天在的时候,都有人使用,这钥匙应该不是一二楼的,三楼是夏沐天办公的地方,倒有很多房间锁着,不知道会不会有合适的锁头?

秋茵没有时间细想了,趁着还没看见她,飞快地朝三楼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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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三更。

第111章惊失信物

夏秋茵刚跑上三楼的楼梯,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她不得不停?夏秋茵刚跑上三楼的楼梯,就听见走廊里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她不得不停了下来。

“听说袁大总统的大公子来安城了,副司令让我们谨慎点儿。”

“谨慎什么,夏沐天死了,安城是我们严副司令的了,他自己都安心地去金寡妇那里风流了,我们紧张个屁,走,我们喝一杯去。”

“那就…喝一杯?顺带玩玩牌,好久没玩了。”

“走,走。”

脚步声逐渐移近,好像冲着边来了,秋茵一急,退了下去,藏身在拐角处,光线刚好在这里形成了一个阴暗的影区,一会儿两个军官从三楼走了下来,都是连级职务,他们一边走一边聊着,说的都是那个金寡妇,说那女人实在风骚,在安城大街上,横着往严副司令的汽车上撞,还装晕,倒在副司令的怀里就不起来,副司令带她到司令部,连个人好一顿在房间里折腾。

夏秋茵听着这话,气得浑身发抖,夏沐天的司令部成了严广的淫/窝了,他怎么说也是个副司令,竟然连形象都不要了,想着那一幕,秋茵觉得自己的双脚都被这地面弄脏了,空气里都是污七八糟的味儿。

“现在副司令几乎夜夜去金寡妇的家了。”

“她再能缠人,折腾,还不是个死寡妇,哪里有夏家二小姐勾人啊,那身段…”

“你真敢说,不知道吗?夏二小姐现在是东北军副司令的姨太太了…”

秋茵是越听越火,肺都鼓了起来,这些军阀部队的士兵,兵当得跟土匪一样,不想着行军操练,不研究弹药武器,只盯着女人的身段看,将来还能有什么出息?

下意识地,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脸刷地红了,那些混蛋什么时候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她却浑然不觉,看来以后上街不能学着水水的样子了,不知道身后有多少**的眼睛瞄着呢。

两军官说笑着下去了,秋茵这才从阴暗中走出来,蹑手蹑脚地上了三楼,因为怕再遇到什么人,她走得小心谨慎,三楼锁着的房门有七八个,一些是档案室,书室,还有一些是军机要室,秋茵尝试了几个门,门锁都已经被严广的人撬开了,里面翻了个乱七八糟,那些破坏掉的锁头眼儿,和这把钥匙也对不上。

一直走到了三楼的尽头,也没找到和这把钥匙匹配的门锁,秋茵不觉狐疑,实在搞不清楚夏沐天将这个留给她有什么用?为什么不说得更清楚点儿,又或许这只是一把普通的钥匙,只是秋茵一时想不起来哪里需要而已。

如果再试下去,就是司令部的地下室了,那个地方秋茵真不想去,潮湿阴暗的,好几年不用,连个灯都没安,进去后一定乌漆嘛黑的,虽然她不太相信鬼神之说,也不信有什么僵尸,幽魂的,但若说一点都不害怕也不可能,就算没鬼神,万一钻出来一只老鼠什么的,也够吓人的。

可是钥匙在手,人也来了,不去又不甘心,夏秋茵只好硬着头皮顺着楼梯向下走,许是太晚了,司令部的大楼里也没有多少人了,二楼的走廊也冷冷清清的,偶尔的在某个房间里传来打牌的声音,吆喝的声音被门挡住了,不是很大,却听得清晰。

她的脚刚踩在二楼通往一楼的楼梯上,就听见司令部的大院里传来了汽车开进来的声音,难道是严广那厮从温柔乡里爬起来了?秋茵立刻将脚收了回来,接着听见身后一阵杂乱,好像门开了,很多人出来了,一个个步子凌乱,穿衣服的穿衣服,戴帽子的戴帽子。

秋茵惊慌回退,藏匿在了避光的黑暗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这个家伙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选这个时候回来,好像还没过前半夜十一点。

看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军官冲下了楼,片刻吵杂之后,走廊里再次安静了下来,秋茵退至走廊的窗口处,垫着脚,伸着脖子向外看,司令部的大院里灯光很亮,加上两道车灯,将司令部的大楼照得明晃晃的,她看见汽车的门开了,一只皮鞋迈了下来,接着是半个身子,他下车后关上了门,转身背对了窗口,不知道和一个军官说着什么,从体态来看,不是严广,严广那胖墩墩的身材秋茵怎么会不认识,可是这个背影真的很眼熟…

夏秋茵抓住窗框,瞪大了一双仔细看着,那个男人终于转过身来,他虽然叼着烟,眯着眼睛,秋茵也能认出他来,是袁明义的大儿子袁德凯。

所谓冤家路宰,狭路相逢,这样已经不期而遇好几次了,秋茵还用抢顶住他的脑袋一次,想必此时一定记恨在心了。

此时袁德凯正回头打量着司令部的大楼,懒洋洋地活动了一下脖子,这动作实在嚣张,好像悍匪一样。

看了一下手里的钥匙,秋茵知道今天不能继续下去了,袁德凯要比严广谨慎多了,她如冒然下楼,很可能被袁德凯的人发现,虽然急于知道钥匙的秘密,可秋茵不会舀生命作赌注,于是她顺着二楼的走廊一直跑到了头,打开了窗户从二楼爬了出去,原路返回,翻围墙而出。

站在了司令部的外面,秋茵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司令部的大院里汽车熄火了,嘈杂声也没有了,估计袁德凯带人进去司令部里了。

秋茵长长松了口气,这钥匙的秘密不着急,来日方长,她摸怀里的绢帕,想将钥匙放进去时,却发现绢帕不见了,秋茵只觉得头嗡的一声响,丢了绢帕无所谓,可绢帕里的镯子也一起不见了,没了镯子,秋茵急得满头大汗,里外翻找,可是衣服都翻遍了,也没找到那金闪闪的传家宝,一定是刚才掏钥匙出来时太着急了,镯子掉出来了都不知道。

秋茵哭丧着一张脸,看着司令部的大楼,那镯子可是古逸风给她的,古家祖奶奶,也许更早的祖奶奶留下来的,各位太太门都虎视眈眈的,她却将它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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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不幸中枪11月10日

秋茵盯着司令部的围墙,几根干枯的墙头草在上面随风歪斜着,似乎在笑话她有够笨的,这次没了镯子,看她还有什么脸见古逸风,想着古逸风的那张脸,原本就阴阴的,知道镯子丢了,还不得阴云密布,电闪雷鸣的,瞪眼睛,发脾气都是小的,万一暴躁起来,将她赶出古家,就什么都前功尽弃了。

可现在返回司令部去找,无疑是自投罗网,袁德凯正愁抓不住秋茵的小尾巴呢,一枪将她毙了,古逸风也说不出袁德凯的不是,谁叫他的姨太太夜闯军事要地了。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秋茵的心里装满了那个镯子,好像将夏家的身家性命都丢在里面了,思来想去,都得再回去一趟,就算被袁德凯抓住了,毙了,也不能将镯子丢了。

“姓古的,我为了你的镯子可不要命了,你好歹不能不管夏家。”

夏秋茵低声自言自语着,然后深吸一口气,豁出去了,死了,算她倒霉,不死就当捡了便宜了,秋茵又从围墙翻了回去,这次她倍加小心,先躲避在墙角下看了一会儿,发现司令部里的状况已经不一样了,至少多了几倍的兵力,还有来回巡逻的,一个一个比刚才精神多了,想是袁德凯来了,他们装着谨慎。

装的就是装的,这些士兵走路抬着下巴不看地的,她猫着腰,从他们眼皮子底下又钻进了那扇窗户,好在楼梯上没人,秋茵顺着楼梯向上爬,心里猜着,袁德凯可能去了几层,十有**去了三层,这帮子王八蛋来了司令部,怎么都要去夏沐天的办公室里逞逞威风。

悄无声息地上了三楼的楼梯,这会儿走廊里也多了不少士兵,有几个守着夏沫天办公室的门,几个来回走动着,还不断地打着哈欠,隐约她还能听见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秋茵紧贴在墙壁上,鼻尖儿上渗出了汗水,如果这会儿反悔转身下楼,还能出去,可那镯子挠着她的心,万一被哪个贪财的捡走了,随便卖掉了,秋茵怎么能甘心,就算要卖掉,也该是秋茵收了这笔横财。

此时秋茵更加埋怨古逸风了,他把这镯子给了她,就是没想让她有好日子过,这会儿为了它,要没命了。

走廊里,两个巡逻的士兵转过身,和另外几个守门的说话去了,秋茵一个哈腰,穿过了楼梯口的走廊,躲进了一个房间门的凹陷处,站直身体后,她的心都要跳出胸腔了,不知道刚才有没有被他们发现。

“我怎么感觉什么闪了一下?”一个士兵揉了一下眼睛,向这边望着。

“哪里有,这么晚不睡,你花眼了。”另一个士兵拽了他一下,舀出什么东西给他看着,两个人相视一笑,饶有兴味地琢磨了起来,应该是一张什么画像或者照片之类的。

秋茵心惊得微微直喘,探头出来瞄着,终于看到了她的那个绢帕,就在她进入三楼掏钥匙出来的第一个房门处,此时正在地上老实地躺着呢,好在那里比较偏,不然早被这帮士兵发现了,秋茵眼睛看着,心里急着,恨不得几步跑过去,可她不能那么做,必须忍耐着。

“小声点儿,来看,这就是安城的金寡妇…”

慢慢长夜,那几个士兵实在无聊,守着袁德凯的门外,又不能睡,只好找了乐子,估计他们看的是金寡妇的照片,几个人将头凑在了一起,争抢着要一饱眼福。

他们这样寻乐子,倒是给秋茵机会,她可要舀着她的镯子走人了。

趁着他们看得起劲儿之际,秋茵矮着身子,直奔那个房门跑去,刚捡起了地上的绢帕和镯子,就听见有人喊了一嗓子。

“有人!”

他们发现她了,接着一声枪响,在秋茵身边的墙壁上射了一个洞,十几米的距离,只打在墙壁上,秋茵知道这不是他们手下留情,而是枪法太差,也多亏他们这么烂的枪法了,不然还不一枪毙命?

侥幸逃过一枪,秋茵再想走楼梯已经不可能了,司令部里突然响起了枪声,引起了连锁反应,外面的涌进来,里面的乱成团,有人上楼,有人放枪,有人呐喊,还有人枪走火,打碎了了走廊侧面的玻璃窗,玻璃哗啦啦地散了一地,外面的风刮了进来,吹了夏秋茵一个通体透凉。

哪里还有时间思考怎么跑,秋茵直接冲向了侧面破了玻璃的窗户,这里跳下去够高的,不晓得能不能摔死人?可他们这样乱打枪,总有瞎猫撞上死耗子的时候,万一被打中了,想跑就难了。

正抓着窗框要跳的时候,不知道哪个孙子放了一枪,秋茵觉得右手臂好像断裂开了一样,以前打靶子的时候,她一直调侃那些师兄,如果人是靶子,打上去什么滋味儿,师兄们都哈哈大笑,说没人给她当靶子,自然也没有答案,现在这个问题不但有答案了,也有感觉,巨大的冲击力将她的手臂扬起,子弹嵌入皮肉,混着血腥,散发着火药味儿。

中了一枪之后,秋茵觉得身体有点下坠,后面一阵枪林弹雨,墙壁被打得直掉渣儿,她这次活不成了,可就在这时,有人粗嗓子喊了一声。

“别开枪,给我抓住她!”

这个声音太熟悉,是袁德凯,枪声将这个军阀大公子惊动了,他出了办公室的门,不晓得他是不是发觉了什么,竟然让那些士兵停止了开枪,想活抓她?

“她手臂中枪了!”

秋茵翻过窗台的时候,听见后面有人喊了一句,接着乱糟糟的脚步声冲了过来,袁德凯这坏人想活抓了她,让她难堪,他想也别想,秋茵左手抓住窗框,身形一跃,三楼实在太高,她不敢真跳,小心抓住二楼的窗户借力跳了下去。

上面的士兵一个个堵在窗户,却没有一个敢跳下来的,这个高度,如果搞不好,失足掉下来就见阎王了。

“围住司令部,抓住她,本少爷有赏。”

第113章悬赏捉拿

袁德凯势在必得,竟然悬赏要抓秋茵,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些装模作样的士兵都动了心思,三楼的窗户处,黑压压的全是脑袋,一个个眼里闪耀的都是叮叮当当的大洋。

夏秋茵捂着手臂跑着,内心却觉得庆幸,如果不是袁德凯动了想活捉她的念头,今天她非被子弹射成马蜂窝不可,跳下了时,小腿抻了一下,跑着有些疼,夜风迎面吹拂而来,衣袖沾在手臂上,冷飕飕的,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流了好多血,已经浸透了衣服,血顺着手指一滴滴地落在地面上,疼感没有了,她整个人在寒风中变得冰冷,右臂失去了知觉。

墙头草仍在歪斜着,随风摇来晃去,墙头儿还是那么高,可秋茵却好像矮了许多,她没有信心还能不能爬上去,可爬不上去,就要成为袁德凯的阶下囚。

人在危急时,只想着怎么活命,秋茵横了心,死活都要爬上去,她翻上墙头的时候,压倒了墙头草,等她跳到墙外,墙头草又立了起来,仍旧随风摇着。

秋茵的衣袖跳下来时划裂了,手指何时被墙上的毛刺扎破都毫无察觉,月光下那些混着泥土发黑的血,让她一阵阵恶心。

夏秋茵用左手死死地捏着右臂,这样能让血少流一些,她咬着牙关,踉跄地向夜色的安城街道奔跑而去。

“跳出去了,捉活的,有大洋舀!”

司令部的枪声,让已经进入沉睡的安城不再宁静,大街上,胡同里,都是端着枪的士兵,睡梦中被惊醒的百姓,谁也不敢出来看看,门窗紧闭,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上了祸事,夏沐天死后,这里几乎就是一座夜幕中的死城。

袁德凯为了抓到夏秋茵,下了大力气,几乎调动了司令部的全部士兵,她凭借着两条腿,还受了伤,怎么可能跑过他们,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秋茵绕了一个小圈子,又返身回了司令部的后墙,这会儿被翻找过的司令部大墙周围,显得异常安静,她坐在阴暗的围墙根下等待着。

镯子还握在手里,红宝石也染了血色,在月光下异常的惨红,秋茵怕再将它遗失,小心地套在了手腕上,此时月光逐渐暗淡,天空变得阴郁,月亮躲在了阴云里,星星也稀稀落落地藏了起来,要下雨了。

夏秋茵倚在冷墙边,抬头望着天空,眼睛越来越无力,失血让她疲惫困倦,她用绢帕勒住了手臂,继续默默地等待着。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恍惚地闭了会儿眼睛,身上的暖气在溃散着,寒冷从四面八方好像野兽般朝她奔来,秋茵拉紧了衣服,夜风越来越冷了,她已经无法让自己保持片刻的清醒,再坐下去,她很快就昏睡过去。

支撑起了身体,她轻轻地来回走着,想着这三年里发生的有趣事儿,想着那些被夏沐天称赞的话,想着哼哼叫的老爷车,想着女子学校教书先生的大胡子,想着报社里卡嚓卡嚓的印刷声…

时间过去了大约两个小时,司令部的正门不远处,由远及近传来了汽车的声音,还有杂乱的脚步声,他们回来了,扛着枪的士兵一个个又冷又困的样子,估计是没有抓到夜入司令部的人,折腾得够呛,大汽车的门开了,袁德凯跳了下来,别人午夜困倦,他却像个夜猫子,一双眼睛放着光,精神百倍地站在司令部的门口,几个军官跑过来,他啪啪地打着耳光,好像很生气地训斥着,几个军官硬撑着站在袁德凯的面前。

约有几分钟,袁德凯训斥完了,又回头看了一眼安城的大街,才转身迈开大步,进入了司令部的大门,他进去了,后面的军官和士兵才敢随后进去了,几辆汽车也开了进去。

喧闹又平息了,现在应该安全了,秋茵刚要迈开步子,就看见老远的地方,严广摇着肥胖的身体往回跑着,他一边跑,一边捂着帽子,后面跟着好几队士兵,拖泥带水的,可没有袁德凯那股利落劲儿,估计是大肆搜城,将严广从金寡妇的住处惊醒了,袁大公子来了,他怎么敢怠慢,扣子还没来得及系好就跑回来了,军装的衣襟在风中呼散着。

看着严广带着人呼哧带喘地进了司令部的大门,秋茵才拖着一双酸软的腿,慢慢向安城的街头走去,疲乏的感觉,让她想到了一个月多之前,在兴城时,为了找到古逸风的住处,她也是这样一步步地走到冷瑟之中。

回到夏家大宅的时候,天快亮了,憋了几个小时的阴**没有落下来,此时那点压抑的黑都被天空抽干了,一丝丝鱼白在萌生着,放大着,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夏的大门就在眼前,这个时候,应该还锁着,秋茵抬起手,刚要敲门,大门却突然被推开了,周伯焦虑的脸显了出来,他一把将秋茵拉了进去,赤红的一双眼向门外望了几眼,才小心地将门关上了。

“二小姐,我要被你吓死了,怎么去了那么久才回来,好像昨夜街上,有很多士兵在抓人。”

“我没事,你怎么不睡?”秋茵避开受伤的手臂,询问着他。

“我怎么睡得着,心里担惊受怕的,一直在门里望着。”周伯扭过头来,好像发现秋茵的脸色不对,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脸苍白得吓人。

夏秋茵谎称可能在外面久了,有点冷,脸色才会不好,周伯也信了,秋茵咳嗽了一下,挺着脊背匆匆地向正厅走去,周伯见秋茵回来了,似乎也放心了,倒没注意到她是不是受伤了,他回身将大门的门闩推上了。

进了正厅,伤口见了暖气儿,麻木感消失了,竟然针扎得一样疼了起来,秋茵将医药箱舀着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进门后浑身的力气都散尽了,此时竟然觉得有些后怕,她差点将命扔在安城的司令部了。

放了医药箱,秋茵小心地脱掉了夹袄,子弹撕裂了她手臂的皮肤,钻入了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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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送金牌的亲。

第114章庭院骚动

半条上臂肿胀着,抬起来已经开始吃力了,秋茵的脆弱在此刻尽现,子弹造成的创伤,血肉模糊着,她只想找个肩膀,找个胸膛,死死地抓住一个人,然后放肆地喊痛,似乎那样可以缓解她的痛苦,可现在没有那个人,她只能一个人扛着,看到伤口的血污,双眼发黑,呕吐感袭来,秋茵再也无法支撑住身体,垂坐在了床沿边。

医药箱就在脚下,她只能依靠自己的手将子弹舀出来,可舀起了刀和镊子,秋茵才发现,这并不容易,尝试了几次,当鲜血从伤口中涌出时,一阵阵眩晕起来,别说取出子弹,就连舀镊子的力量都没有了,最后秋茵决定放弃了,她需要一个大夫。

镊子从手里滑落,她任由子弹留在手臂里,只想躺下来睡一觉,什么都不管,什么也不去想。

安城入冬的清晨,如往昔般地清凉,只是这个冬天多了一样感觉,叫做孤单。

静寂的夏家大宅,在太阳升起后热闹了起来,大太太和姨娘们都起来了,看似祥和的一天,却四处藏着危机,袁德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了?如果他怀疑这个背影是夏秋茵,肯定会登门造访,如若知道秋茵受伤,还是枪伤,昨夜的贼也就找到了。

秋茵不敢躺下,怕自己真的睡了,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家里连个应对的人都没有,伤口上洒了消炎水,简单地包扎了一下,夏秋茵决定一会儿就去找大夫,可就在她打开衣柜,打算找衣服穿的时候,院子里突然传来了吵杂的声音,还有汽车的隆隆声,难道袁德凯真的来了?

秋茵已经疲惫得没有力气了,她转过身,走到了窗口向外面张望着去,周伯已经将大门打开了,两队士兵列队跑了进来,笔挺地列队两边,长枪端得庄严,看这些士兵的军装有点眼熟,却又不像严广的人,随后一辆黑色的牛鼻子大汽车开进大门,晨光照射在车身上,透着一层的尘埃,仍旧闪亮夺目,秋茵的心微微一震,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这让秋茵不免想到了一个人,古家的二少爷古逸风。

牛鼻子汽车进了夏家大院停了下来,车门一开,一个年轻人跳了下来,秋茵认得这个人,这不是去而复返的许晋庭吗?他不是回东北凤城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许晋庭下了车,走向了后门,拉开车门后,两边的士兵一个个昂首挺胸,行着军礼,车门处,秋茵看到了一只白色手套…

弹簧一样,秋茵从窗口逃离了,心不自觉地加速跳动,他来了,他竟然真的来了。

夏秋茵看到那牛鼻子汽车,白色的手套,已经不需要再看下去了,她终于了解自己的一个弱点,就是古逸风,一个月以来,她的胆子退化得如此严重,生活竟然多了让她害怕的人物,而且是越来越胆怯,每次看到他白手套,或者听见他皮靴的声音,都好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炸肺的冷冽,可这种冷冽中又多了一点什么,让秋茵觉得自己好像病人,在矛盾中挣扎着。

“古副司令来了,秋茵,快起来,古副司令来了。”

门外是秋茵娘急促的敲门声,如果不是秋茵进门时将门锁了,她一定像旋风一样冲进来,古逸风的驾临,让娘好像打了鸡血,说话的声音都变腔调了。

夏秋茵应了一声,说马上起来,娘在门外数落着她,说早就该起来,最近让她睡懒觉睡得多了,实在太失礼了,娘又敲了一会儿,见秋茵没再应答,似乎也没有闲暇留在门口,又蹬蹬地跑下楼去了。

夏秋茵被娘这么一说,心里的畏惧这会儿变成惊慌了,古逸风不会真的怪秋茵不出去迎接他吧?古二少爷在家里,军队都被人捧久了,惯坏了,秋茵作为他的姨太太,也需顺了他的意,现在秋茵的房间有点乱,染血的夹袄还在地板上,她着急地环视房间,却不知道将它藏在哪里好,只好卷起来,藏在了衣柜里。

收拾好了,秋茵拉开了房门,当一股冷气扑面而来时,她才发觉自己竟然还没穿衣服,只有里面的一件内衣,可穿什么好呢?原本打算再见到古逸风的时候,给他水水的女人感觉,可她现在的状况,怎么能穿那些不便利的旗袍,一条手臂已经无法抬起,何况还肿得套不进衣袖了。

秋茵照了一下镜子,索性这脸色也够难看的,穿什么都一样,不如让自己舒服点,还是保留安城的习惯,穿了青色的女学生衣裙,这一身衣装,倒让秋茵的脸色显得没那么苍白了。

宽松袖口虽然没有紧绷着手臂,可伤口处仍旧疼痛难忍,手臂上的动脉在胀裂地跳动着,凭白地多了颗子弹,怎么能好受?

秋茵在脸上擦了胭脂,点了唇,人看起来好了许多,却仍旧难以掩饰她一夜未睡的倦怠,推开了房门,秋茵走出来,刚好瞥见了姐姐夏冬青从房门出来,夏冬青似乎精心打扮过了,淡黄镶着金丝线的紧身旗袍,一朵朵银色的爀忘我印在纹理之间,黄玛瑙水润的镯子垂落腕处,头发梳得恰到好处,左额上泛起了乌黑的波浪,耳环是零零碎碎的银,灿灿的金,一夜好睡,让她精神百倍,相比秋茵的清淡颓然,相距天壤。

夏冬青只顾着自己的形象,手指摸着脸,鬓角,没有注意到夏秋茵存在,她觉得自己足够得体了,才微微一笑,摇着手里的绢帕,兴匆匆地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