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拉开了,秋茵提着棉袍子上了车。

“秋茵,要听话啊。”

大太太给秋茵的叮嘱就是这样奇怪,好像秋茵不是回东北过日子,而是去搅闹去了,她在车门处大声地告诉大太太,她一定会听话的,不过这话要听谁的就不一定了,也许秋茵只想听自己的。

古邑军上了后面的车,士兵也都上车了,古逸风才迈开长腿上车坐在了秋茵的身边,他不知何时又戴上了那副白色的手套,手轻轻一挥,牛鼻子汽车开出了夏家的大宅门,家里的人一直送到了大宅的门口才停住,一个个探着头,就像那天送夏沐天出兵的情景一模一样。

秋茵不住地回头看着,心里这会儿才难受得不能忍了,好像离开的是个家,要去的是一个需要生死搏斗的角斗场一样,他们的影子越来越远,最后什么都看不到了。

古逸风坐得还是那么端正,白手套放在膝盖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秋茵却哈着腰,低着头,一副提不起来的样子,他的目光瞥了秋茵一眼,见她还垂着头,伸手提了一下她的后衣领子,她随着他的手高了一下,他才松开手,秋茵又无力地垂了下去,古逸风瞥了几眼,目光再次前视,不管她了,任由夏二小姐那样垂着。

夏二小姐的心里不好受,又不想让人看到,不这样垂着还能怎样,她一直垂着,垂着,垂得她都不想起来了,这样实在好受。

汽车开了大半天,夏秋茵都没抬过头,他还是那样挺拔地端坐着,秋茵怀疑他不比夏二小姐舒服到哪里去,垂够了,秋茵直起腰,打了个哈欠,古逸风这才将一个盒子拎起放在了秋茵的膝盖上。

“反思够了,吃东西。”

他竟然认为夏二小姐垂着是在反思,秋茵眨巴着眼睛,只能随他想了,不过他递过来的却是安城的小酥饼,满满的一盒子。

古逸风残忍的一面这一路暴露得淋漓尽致,说了一次不休息,还真一次都没有休息,司机不停的换班,车不断地开,秋茵怀疑牛鼻子回到东北就得变成废铁一块,偶尔停一会儿只是加油,汽车好像开锅了一样冒着热气和白烟,可他还是下令要继续开,不晓得什么事儿让他火烧了屁股。

秋茵刚开始还坐着,坐得屁股疼,就倚着,倚得腰疼,就歪着,歪着歪着,就歪到了他的肩上,滑到他的手臂上,将他的袖子都快拽掉了,最后干脆倒在他的腿上,总之夏二小姐的什么礀势都换过了,就是一个字“累”。

古逸风偶尔会打一个盹儿,但大多数都在端坐着,军装上的棱角刮着秋茵的脸,特别是那些勋章,让秋茵的脸受了不少的委屈,他那么坐着不累吗?秋茵怀疑他的腰里可能支了钢板,好人这样早就倒塌了。

车入凤城,遇到了罕见的大雪封路。

第199章大雪封城红包加更

和古逸风担忧的一样,凤城遭遇了罕见的暴风雪,整个路面被大雪封锁着,车开不动了,前面还有一段路要走,据说这雪下了三天三夜了,东北军出动兵力除雪,可还是被一夜大雪埋了城,不知道有没有人在这场严寒中丧生,举目望去,路上已经很难看到有人的踪迹。

“副司令,走不动了。”司机打了几次火,踩了好几脚油门,牛逼子只是哼哼着,说什么不肯走了,后面的车也都停住了,在雪坑里转着轮子,寸步难行。

古逸风的眼睛赤红着,他看着前面,车不可能再开了。

“下车走。”

他用力推开了车门,一阵狂风夹杂着飞雪扑进车厢,秋茵掩着面孔,几乎睁不开眼睛了,这么大的雪,他怎么能叫人下来走,不是要冻死人吗?

古逸风跳下车,手伸给了夏秋茵。

“下车!”

“能不能等等…”秋茵真的好累,不想走。

“不想冻死,就下车!”古逸风抓住秋茵的手,硬将她拽了下来,他说的没错,这种情况下,一两天都不会有什么改善,留在车里,只会被冻死。

大家都纷纷下车了,夏邑军缩着脖子,虽然穿得很厚,可也被冻得够呛,这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这么恶劣的天气,估计这会儿后悔非要跟着来了。

古逸风让士兵们带上一点点吃的,其他的东西都扔在了车上,然后徒步前进,他将手套脱下来,给秋茵戴上,然后拽着她的手臂,在没了大腿的雪地走着,路上的雪还能薄一些,一些有遮挡的地方,雪已经一人高了,偶尔一脚踩下去,会一屁股坐下去,怎么也爬不出来,他好像拖死狗一样地拖着夏二小姐。

大哥因为是古逸风的大舅子,得到了特殊的照顾,副官一直和他走在一起,掉进雪中的时候,就拉他一把,就算这样他的脸上也显出了惊恐之色,害怕就这样死在了凤城的郊区。

秋茵的身体才好,又要这样连夜赶路,此时力气所剩无几,艰难的雪地行进让她筋疲力尽,古逸风也累了,他的眉毛和胡茬子都结了霜,好像花白了老人,秋茵想,她的形象一定也很狼狈,像个冻僵了小老太太。

深一脚,浅一脚的,她踩着他的脚窝。

“休息一下吧,我要不行了。”秋茵哀求着,别说她一个女人,后面的士兵都东倒西歪了,还有人掉队了,不见了影子,他也不下令等一等,实在太没人性了。

“不行!”

他拽着秋茵吼着,眼睛瞪得溜圆,几乎将她的手臂拽掉了,秋茵一把甩开他的手,愤怒地看着他。

“你的士兵有年龄小的,掉队了,他会死的!”

古逸风听了秋茵的话,只是回头漠然地看了一眼,继续拽着秋茵走,秋茵几乎要哭了,她怎么会嫁了一个这么残忍的男人,连士兵的命都不管,回去找找他们,带上他们,别让他们冻死在雪地里。

可就在秋茵抹着眼泪的时候,看到了路边一处避风处躺着一个男人,他穿着棉袄蜷缩着,身子已经被雪埋了大半截,露出的脸都是东霜,青虚虚的,估计昨夜就冻死了,秋茵自从上次开枪杀了人,就不再害怕死人了,但这样的死状实在让人觉得恐怖,秋茵握紧了古逸风的手,一边走,一边瞥着那个人。

这种天气,若是停下来,很快就会被麻木,僵硬,最后死亡,只有坚持,才有活路。

“快点走!”

古逸风催促着秋茵,手臂遮住了她的视线,似乎不想让她看到那个死人。

“他,他冻死了?”这是秋茵第一次看到冻死的人,如若不是那脸色,那雪埋了半截身体,看起来就是一个人躲避在那里,等着暴风雪结束。

古逸风没有回应秋茵的话,而是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向了前方,然后回头冲着后面大声地喊着,如果谁想休息,或等人来救援,就是等死,这风雪不会停,而且他回到凤城,不会派人出来救援,一句话之后,后面的人都加快了脚步,不敢停留下来休息。

副官一边走一边回头清点人数,随时拉几乎踉跄的夏邑军一把,好像少了三个人,估计累得不行了,抱着侥幸的心理躲起来了,可这样的天气,他们不出几个时辰,就会冻死。

也许只有此时秋茵才明白古逸风的坚决和果断,他这样做,只想多一个人活着,接下来的路,她没再喊累,也没再抱怨他,而是甩开他的手,自己坚持向前走,他已经很累了,秋茵不能累垮了他。

古逸风跟在秋茵的身后,没有再超越过她,他必须确保她在他的视线里,这样的雪地,一个窟窿,就能吞没了一个人,看着她迈着疲惫的步子,呼呼地喘着,他皱着眉头,当她踉跄地要摔倒时,他忙伸手扶她,她却坚强地站了起来,回头冲他笑着。

“你跟住了,别掉队。”

她好像忘记了,古二少爷是在凤城长大的,他经历了二十几个年头的暴风雪,早就习惯了,可她却来自一个几乎见不到雪的南方小城,怎么会适应这样的严寒酷暑。

“可以吃雪吗?我想吃一口。”

她回头笑呵呵地问古逸风,风吹着她的发丝,轻轻撩起,红扑扑的小脸透着凝脂的光泽,让忍不住想抱住她,在她的脸上狠狠亲一口,他点了点头,眸光柔和了起来,她紧走几步,将雪捧在手里,塞在嘴里,走过的雪面上,还留着她小小的手印。

“好吃吗?”他问了一句。

“冰凉凉的,就是不甜!”她笑着,却一个跟头扑了出去,整个脸都埋在了积雪里。

古逸风忙将她拉了出来,她满脸是雪,呼呼喘着,说这雪怎么好像刀子一样硬,割着她的脸好疼,古逸风一愣,发现她的脸冻伤了,掉了一层皮,他赶紧将她的脸用厚围巾围住,只露了眼睛出来,将她夹在腋下,飞速地向凤城城区走去。

夏二小姐想,她可能要毁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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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满脸冻疮

接下来的路,秋茵一直在担心她的脸,不断地问身边的男人,她的脸会毁容吗?夏二小姐虽然不是什么闭月羞花之貌,可女人都很在乎这张脸,古逸风说不会,回去用温水暖暖就好了。

“可是很疼,破了皮,一定会留下疤痕。”秋茵不放心,怀疑古逸风只是想安慰她而已。

“不会,就算留了,一个夏天过去会自然消失。”他仍旧大步朝前走着。

一个夏天,秋茵算算,还有大半年,那她不是大半年都是丑陋的?她竟然害怕自己变丑了,如果脸上青虚虚的两大块,西厢还用传闻闹鬼吗?她就是鬼了。

“怎么见人,脸上一块丑。”她嘟囔着。

谁知古逸风突然说她都嫁人了,还在乎脸上有没有疤痕吗?他又不会不要她,这话气得秋茵直翻着眼睛,说话之间,终于走在了凤城的大街上,大街的中间很多士兵正在冒雪清理街面,将被堵在家里的老百姓放出来,虽然大雪压城,凤城还是那么美,青红衬着雪白,犹如一个亮彩的世界。

“副司令回来了!”

士兵们欢呼了起来,秋茵不晓得这个军阀的二少爷在东北怎么会有这么高的感召力,他的出现,让凤城燃起了勃勃生机,雪沫子中都飞舞着欢快。

后面疲惫地士兵一个接着一个出现了,他们有的干脆累趴了,夏邑军倚在一棵树上,呼呼地喘着,眼皮都要冻上了。

当看到古家的大门时,秋茵几乎挂在古逸风的手臂上了,莲儿跑了出来,将她搀扶住了,秋茵让她小心点儿,她的胳膊好像不听使唤了,若用力大了,怕是要断了。

古逸风喘着粗气,扶着门框,还不等抬脚进去,诸多的问题就都蜂拥而来,虽然他们极力压低声音说话,可秋茵就在古逸风的身边,依稀能听得清楚,好像凤城兵工厂出了大麻烦,武器库,司令部都需要副司令亲自去一趟,古逸风连门都没进,就和几个军官开着车离开了古家的大门口。

秋茵站在古家的大门口,望着汽车离去的白烟,怀疑这男人是不是铁打的,不晓得他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休息一下,也许安城的半个多月,是他人生里最轻松的日子。

人真的乏了,一步走不愿走了,秋茵歪在莲儿的身上,想着赶紧回到西厢泡个热水澡,希望这脸还有得救。

门口影壁墙后,迎接古二少爷的人都出来了,大太太,二太太,还有古家的其他几个太太。

“二少爷呢?”二太太问。

“刚才去兵工厂了。”莲儿说。

“这会儿家里急着找他呢,他又去忙兵工厂了,这半个多月闹得…”二太太看起来焦虑不安着。

二少爷没有进门,五太太轻蔑的一个转身,回去了,大太太装好的笑脸也收敛了,她找个借口说房里的汤要冷了,其他两位太太以大太太为风向标,一起都回去了,感觉哗啦啦,人都散了,这么冷的天,谁愿意为了一个不重要的人留在外面挨冷受冻的,四小姐穿着棉袍子,冻得鼻头都红了,冲着秋茵笑着,二太太一身锦蓝旗袍,外罩着黑色的大衣,站在那里,眉眼高低地看着秋茵,似乎只有这几个和她还算相关的人没有散去,可二太太的脸冷着,对秋茵蕴含着怒气。

“你还知道回来?”

人家扔下这句话,让你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带着丫头走了,她是出来迎接的儿子的,不是来接什么儿媳妇的,何况这个媳妇实在不懂事,那么多电话催着,就是不着急回来,什么夏家出事了,什么生病了,将古二少爷缠在安城,在二太太的心里,古逸风什么时候为了私事出门这么长时间过。

二太太走了,秋茵站在那里,明显感到自己回来是多余的,现在大家都不盼着她回来,若袁雅欣进门了,不是更不受待见。

四小姐走过来,用嘴哈着手,说今天真冷,凤城大街都没人了,雪封得太厉害,不得不出动军队帮助老百姓,说挖雪的时候,还挖出了冻死的人。

说着话儿,四小姐看到了秋茵身后的夏邑军,夏邑军此时正哆嗦着,没人理他。

“这位是?”四小姐问。

“是我哥,这是四小姐,古逸风的妹妹。” 秋茵向大哥夏邑军介绍着,夏邑军忙点头问候着,眼睛打量着四小姐,许是看得有点久了,四小姐笑笑避开目光,说她二哥来电话提到了这件事,家里人都知道了。

“二哥早就说过了,福伯已经将住的地方安排好了,等二哥回来会做其他安排的,你就先住着吧。”

“谢谢四小姐。”夏邑军道了谢,目光又看向了四小姐,看得四小姐更加难为情了,这让秋茵觉得很尴尬,就算四小姐娴熟得体,可初次见面就这样盯着实在不妥。

“福伯,福伯。”四小姐叫着老管家,福伯赶紧过来了,侯在一边,四小姐的脸拉了下来,不悦地训斥着他,说叫他几声都听不见,让她这样扯着嗓子喊。

福伯愣住了,平时四小姐也是这样叫他的,怎么今天就不高兴了,一副费解的模样,秋茵当然明白四小姐生气的原因,她不是对福伯发火,而是不喜欢被夏邑军这样盯着,又不好意思让秋茵面子过不去,所以才会借着因由发挥了。

“还不带夏少爷去休息?”四小姐吩咐着,夏邑军还盯人家看着。

秋茵赶紧将夏邑军推了一下,他好像盯得四小姐太出神了,此时回神过来,秋茵觉得夏家的脸都被他丢尽了,就算喜欢四小姐,也不该这样盯着看,秋茵叫大哥跟着福伯先过去,等古逸风回来再给他安排一下,这几天全当适应东北的水土了,夏邑军应着,临走还看了一眼四小姐,四小姐的脸更难看了。

四小姐这个人,爱恨分明,若是不喜欢的人,没有什么事情让她有大的改观,她会一直不喜欢这个人,就好象秋茵在兴城的时候,她横竖看她不顺眼,觉得秋茵是故意欺骗她的,若不是来凤城的路上秋茵舍身帮了她,估计到现在她还得给秋茵脸色看呢,对袁家兄弟,她更厉害,一口回绝婚事,谁提都不行,好在她是古家的小姐,身体还不好,古世兴就由着她的性子了。

“看你脸都冻了,回去好好养养,别留下疤痕什么的,我一会儿叫人将冻伤药给你舀来。”四小姐是真心关心秋茵,心里还记着秋茵对她的恩情。

秋茵和莲儿回了西厢,赶紧弄了热水洗澡,身上的那股冷气,泡了好久都无法驱散,一丝丝地由里向外冒着。

“兵工厂能洗热水澡吗?” 秋茵问莲儿。

莲儿奇怪夏二小姐问这个做什么,好一会儿她才笑了起来,原来夏二小姐是担心二少爷没热水澡洗了。

“以前忙的时候,二少爷在兵工厂都不回来,应该有热水洗澡吧,二少爷是个爱干净的人。”莲儿说。

听了莲儿的话,秋茵安心了,不然自己在这里泡得热乎乎的,心里倒觉得有点对不住古逸风了。

四小姐差人将冻伤药舀来了,秋茵洗好了,莲儿帮她一点点涂抹着。

“小姐,你可不能不爱惜自己的脸,要打扮漂亮了,袁三小姐就要进门了,她长得也好,别被她抢了二少爷的心。”

莲儿还说,这几天古家都在忙碌二少爷和袁三小姐的婚事,喜服,喜帖都准备好了,请了全国不少人,就连酒席都要摆上几百桌,说可能有冲着袁大总统来的,怕几百桌都不够,凤城最好的旅馆,饭店都预定了,这排场让人听了都觉得闹得慌。

莲儿说着,可秋茵的心里浮现的都是土红的衣服,清冷的结婚场面,怎么也想不起那种拉风的排场,她说着,秋茵想着,人倚在床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莲儿什么时候给她盖好被子出去的,她都没有察觉,疲惫让秋茵没有办法再听进去任何古家的新闻。

秋茵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觉得脸上很不舒服,她对着镜子一照,大声地尖叫出来,两个脸蛋儿红扑扑的一片,生了大面积的冻疮,虽然冻伤药起了作用,但还是不能阻止状况的恶化,莲儿推门进来,问秋茵怎么了。

“叫你家二少爷过来,我的脸…”

秋茵敢碰自己的脸,被这个样子吓坏了,现在古逸风在她的眼里就是神医,其他的大夫她都信不着,他若不来救她,她就死定了。

“二少爷昨天晚上就没回来。”莲儿也吓了一跳,昨天好像还没这么严重呢。

古逸风没有回来?秋茵回头看着莲儿,手指摸着自己的脸,碰一下都疼着,秋茵不知道什么事儿让古逸风彻夜留在外面处理,连古家的门都没有进,其实那个时候,东北军正在扩张势力,因为这种扩张的速度过快,连带的问题就凸显了出来,军饷,装备,医药,每天都面临着巨大的开销,古逸风被缠在这种事物之中,而偏偏凤城的兵工厂进了内奸,泄漏了军秘,这让东北军的境遇更加雪上加霜。

第201章同样问题

夏秋茵看着镜子里的脸,唉声叹气了起来。

“要不,我去找凤城的大夫过来看看?”莲儿说。

“不用了。”

秋茵的心里只想古逸风回来帮她看,其他人她谁都不要,怕这脸越治疗越严重,秋茵让莲儿继续给她擦冻伤膏,门儿都不敢出了,因为她的脸冻伤了,又加上家里都忙碌二少爷的婚事,所以秋茵也不必到中正楼去吃饭请安了,古家张罗婚事忙碌的场面她也不想看到。

第三天,她的脸好了一些,没像没有昨天那么夸张的红了,可还有些不舒服,偶尔会痒得要命,莲儿说不能抓,她从小在东北长大的,冻伤的地方若是抓了,就会留疤,秋茵被她吓得老实管着自己的手,任由脸痒着。

来到古家的第三天,夏秋茵竟然觉得寂寞了,他已经两天没回来了,那半个月多的时间,每天听见他的皮靴上楼,看他推门进来,脱掉皮靴,挂上军装,好像已经成了习惯,如今回到这里却都不一样了。

其实就算他回来了,也是住在中正楼,偶尔的,才会到西厢来看她,秋茵就好像古代等待宠幸夜夜盼君王的小妃子,悲悲戚戚着。

而事实上,秋茵不是古代悲戚的小妃子,也不是甘心认命被冷落着,她决定找些事情来转移她的注意力,例如练拳,踢腿,在房间里一顿折腾,觉得空间怎么也不如武训室那边宽敞,话说西厢就她一个人住,这么大一栋楼,就没什么大的空间吗?

“有没有大点的房间?”秋茵问莲儿。

“有啊,比这里大了六七倍,而且空着。”莲儿说着,可说完了,眉头皱了起来,好像有点畏惧的样子。

秋茵问莲儿在哪里,她说在二楼最东边,不过最好不要去了,因为当年的大少奶奶就在那个房间里自缢的,因为有人说有鬼,那个地方好几年都没用了。

“我怕有鬼,我害怕。”莲儿低着头,不愿去。

莲儿说到有鬼,秋茵想起了古逸风的话,天下根本就没有鬼,若说有鬼,都是人自己吓唬自己的,她决定将那里收拾收拾,练习拳脚用,省着留在房间里,自哀自怜的。

莲儿同意带秋茵过去,秋茵刚来古家的时候就是住的二楼,房间在中间,因为结婚才搬到了三楼,重新回到二楼,地形倒是熟悉,那门没锁,推开门的时候,发现房间确实很空旷,空的连个摆设都没有,但地面很干净,墙面和窗台都没有灰尘。

“有人打扫吗?”秋茵问莲儿。

“没,没有,小姐,我们还是走吧。”莲儿怯怯地不敢进来,这里好有一年没有人进来了,怎么还这么干净,她觉得更加可怕了。

“你若怕了,就回去,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秋茵不让莲儿进来,自己走了进去,地上很干净,还有清扫过的痕迹,再向里走,在角落里还有一个笤帚,一块抹布,都收拾得很干净,难道鬼清扫这里也和人一样要用这些东西,这分明就是人干的,根本没有鬼。

秋茵站在房间的中间,发现这里还真不错,够大,够宽敞,她决定在右面放些沙袋,左面放个垫子,万一摔倒了也不至于摔疼了,还有窗口,秋茵走过去,打算在窗户上挂一个风铃,练拳的时候听听风吹风铃的声音应该很惬意。

走过去,她推开了窗户,今天的风小了一些,看了一眼天空,这雪好像停了,但天还灰蒙蒙的,目光低垂下来,刚好看到了那几株干枝梅,还有站在花边上修正挡风板的大少爷古逸民,奇怪,古家现在这么忙,他倒是显得清闲,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干枝梅被雪压住了,他正舀着铁锹一锹一锹铲着。

秋茵看着他,突然心血来潮,喊了一嗓子。

“梅花真的会在雪地里开吗?我从来没见过,很想见见。”

古逸民抬头向这边看来,目光审视着那个窗户,站了一会儿,神情有些激动,他突然将铁锹扔掉了,飞速一样离开了那几株干枝梅。

秋茵伸着脖子奇怪地看着他,怎么回事,不过是一句闲来无事的问话,他不回答也就罢了,干嘛这么激动地跑了,一阵冷风吹来,秋茵觉得脸上一凉,怕又冻了脸,赶紧将窗户关上了,莲儿站在门外虽不敢进来,却敢朝里张望了。

“没鬼,是人打扫的,还有笤帚,以后这里归我了。”

秋茵正说得洋洋得意的时候,门突然被踹开了,莲儿被推了出去,差点摔倒在地上,古逸民冲了进来,目光张狂地看着秋茵。

“你刚才问我什么?”

秋茵被他突然这样发疯地闯进来吓坏了,想着刚才她问他什么了,好像是梅花,秋茵不解地回答着。

“我问你,梅花真的会在雪地里开吗?”

“后面那句。”他追问着。

“我,我没见过,很想见见。”秋茵被他的样子吓到了,他的眼睛本来不大,现在却瞪得溜圆,呼呼地喘着。

“湘怡,湘怡。”古逸民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突然抱住了秋茵,叫着一个奇怪的名字,谁是湘怡,她是夏秋茵,他这样死死地抱着,让人尴尬死了,秋茵真的惹火了,手肘用力一挥,直接重击了他的胸膛,他吃疼松开她,后退了好几步,人好像还恍惚着。

“湘怡也问过我,梅花真的会在雪地里开吗?她说她没见过,要见见,一模一样的问题。”古逸民盯着秋茵,秋茵忙闪身躲开他,生怕他再鲁莽地抱过来,她现在好像明白了,这个湘怡应该是大少奶奶的名字,她刚才的问话,让古逸民以为湘怡的魂魄回来了。

莲儿也赶紧冲过来,小心地劝解着古逸民。

“大少爷,你看清楚了,这是二少姨奶奶,夏二小姐,不是大少奶奶。”

“不是湘怡?”

古逸民失神地说着,他捏住了额头,走到了窗口,自言自语着,他刚才看到有人推开窗户,问的那句话,几乎和梁湘怡问得一模一样,他以为梁梁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