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茵的手垂了下来,她摇着头,将枪还给了古逸风,转过身去,肩头还在抖着,秋茵觉得自己很没用,仇人就在眼前,她却不能对着他的头开枪打死他。

“谢谢,谢谢夏二小姐。”

严广如释重负地擦拭着汗水,只要不死,他就放心了至于这个大院里的钱财,女人,随便古逸风他们想怎么样,就算杀了他的一个孩子,他也要留着自己的命。

古逸风拎着手枪,皱着眉头,他就知道秋茵下不了手,她的善良注定她不会成为一个冷血的女人。

秋茵走向了墙壁,背对着古逸风,痛苦地握着拳头,心里的恨和同情在折磨着她,她真希望此时自己的心里只有恨,只有杀戮,可她的眼前偏偏都是孩子的影像。

她垂着头,命令着自己,夏二小姐,严广不是好人,他杀了你的父亲,还围困了夏家的大宅,逼着你北上寻求援助,如果不是你放弃了尊严,放弃了自由,现在夏家大宅就改姓严了,严广围困夏家,扬言要娶了夏二小姐的那种张狂,他真的悔过了吗?

就在秋茵的心在做着痛苦的挣扎时,身后一声枪响,接着噗通一声,什么东西倒了下去,秋茵猛然转过身,她看到了古逸风的手里握着枪,枪口刚刚打出子弹,严广的太阳穴上出现了一个黑红的窟窿,人倒在了地上抽动了两下死去了。

严广太会盘算,他以为让夏二小姐心软了,就可以逃过这一难,他却忘记了夏二小姐的身边还有一个冷傲的古逸风,这个男人经历了多少战争,看到了多少死亡,此时心早已犹如磐石般的坚硬,怎么会被严广的几滴眼泪欺骗,他终究还是开了枪,严广躺在血泊中,眼珠子大睁着。

古逸风的神情很冷,他打死了严广之后,走过去,将手枪塞在了严广的手中,然后冷漠地说了一句。

“他自杀了。”

古逸风说完,从衣兜里将一把铜钥匙掏了出来塞在了严广的军装里,说夏家的宝藏已经被严广挥霍了,只剩下了这些。

秋茵知道古逸风这么做是对的,却仍旧觉得他好残忍,虽然夏二小姐曾经接受了如何严酷的训练,也没有办法对着人的脑袋开枪,这点秋茵没有办法和古逸风相比。

古逸风杀了严广,又整理了一下现场,然后走到了秋茵的身边,握住了她的肩膀,说曾经的古二少爷只会救人,不会杀人,现在的古二少爷为了救人,不得不杀人,留着严广,只会有更多人死去。

“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不会再杀人。”古逸风的声音带着一丝丝的冷寒,他用他的方式结束了严广的罪行,让他保持了缄默。

秋茵看着严广,想着他打死吴副都统的时候,连眼睛都眨一下,说杀夏沐天的时候,那么开怀,自己怎么会因为他的一句话,就生了恻隐之心,这个男人真的该死。

秋茵吸了口气,她会慢慢适用这个社会,慢慢地学会不对敌人心慈手软,不然早早死掉的就是自己,太过心软,谁来保护博霖,袁德凯那时要掐死博霖的时候,也没见他生了一点怜悯之心。

“都结束了,我们走吧。”

古逸风挽住了秋茵的手腕。说很快会有人发现严广死了,他们必须在事情被发现之前就离开这里,这个地下室都处理过了,表面看来,严广挥霍了夏沐天的宝藏,所剩无几,对于袁明义的逼迫,没有办法交代,今天又杀了王司令的心腹红人,在湖南树立了敌人,他不自杀,早晚也要死在他人的枪口下,所以守着严家的财富,开枪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秋茵回头看着夏家的那些古董,夏沐天最喜欢的砚台还在那里,古逸风用力地拽了秋茵一下,说就算看到再珍惜的东西也不能舀走一件,秋茵才回过神来,跟在了古逸风的身后。

杀了严广,他们现在要做的是,必须想办法安全离开严广的府邸,从围墙翻出去,显然不行,士兵和姨太太们都看见严广带回了一个女人,所以秋茵必须从正门出去,将这个自杀的结局演到逼真。

“我们怎么出去?他们看见我进来了。”秋茵问古逸风。

“有办法的。”

走到了地下室的门口,古逸风突然回身,一把扯开了秋茵的衣襟,露出了雪白的一块肌肤,秋茵被他的鲁莽行为吓了一跳,问他这是做什么,古逸风只是笑了笑,让秋茵出门就哭好了,说完拖着她就向外走去。

虽然不知道古逸风是什么意思,秋茵还是听话了,出了严广府邸的大门,她就开始装哭,使劲地哭,古逸风压低了帽子,一边拽着秋茵,一边嚷嚷着,说司令现在心情很不好,叫这个女人来解闷的,结果这个女人隐瞒了真相,让司令赶出来了。

古逸风说得好像真的一样,秋茵满头雾水,她隐瞒了什么?看起来她的身上只有一件旗袍,不像藏了东西的样子,不晓得古逸风想干什么。

古逸风一直将秋茵拖出了大门,却没开车,这车现在不能随便开,开了若不能开回来,严广的事儿就露馅了,他揪着夏二小姐旗袍的衣领子,几乎勒到了她的脖子,害得秋茵真的要哭了,这家伙就不能小点劲儿吗?好歹她是他的老婆,不是什么红莲交际花啊。

出了门,很多士兵围了上来,问怎么了,古逸风说严司今天不知怎么了,心情不好,一直抽烟,本要找这个女人解闷的,结果还不行。

“怎么不行了?我看挺不错的,水灵灵的一个人,既然司令不要,留给我们玩玩?”几个士兵凑上了,一个个色迷迷的。

秋茵以为古逸风一定会将她拎出去,赶紧逃走,谁知古逸风一松手,将秋茵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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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更完。

第331章

秋茵的手就这样从古逸风的手中脱了出来,失去了他的力量,人也错愕了,怔怔地看着他,这个时候古逸风怎么可以松手,周围都是如狼似虎的男人,他要将她丢给这些男人吗?夏二小姐被逼急了可是要动手的?若夏二小姐真的动手了,不是露馅了。

古逸风拍了拍手,眸光着秋茵,很快移开,好像要走人的样子,秋茵更加着急了。

几个士兵围了上来,商量着这个女人归谁,商量无果,只好以猜拳的方式来定夺,看着他们的呼喝声,秋茵的脸都白了,她的心里暗暗地骂着古逸风,这个冷酷的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他真的打算就这么走了?

“我的了。”一个小排长获胜了,高兴地抹了一下嘴巴,凑了上来,秋茵紧握着拳头,随时准备给他致命的一击。

古逸风走出了不远,好像想起了什么,又转身走了回来,说了一句让所有士兵都惊慌跳开的话。

“这女人有梅毒。”

古逸风的手指压着帽子,说完了,又转身向大街上走去。

梅毒在这个时候可是要命的,很多风尘女子都死于这种疾病,哪个听了不怕,原本诱人的女子,此刻成了烫手的山芋,没人敢靠近了。

秋茵看着古逸风的背影,气得眼睛都要喷火了,难怪他这么放松,原来想了这么可恶的馊主意。

“赶紧滚,快点走远点。”

那些士兵开始驱赶夏秋茵了,一个个避而远之,恨不得将秋茵扔到街头上去。

夏秋茵终于脱困了,她迈开步子飞快地向大街上跑去,此时古逸风已经走得不见了影子,她记得他朝西走了,应该不会走出很远。

秋茵一边走,一边寻找着,经过一个胡同的时候,里面突然伸出了一只大手,一把将她拉了进来。

“好了。”古逸风松了口气,谨慎地向外看了一眼,果然和他想的一样,那些士兵没有再纠缠上来,他的鼻尖儿上已经见了汗水,可见刚才他也没有那么轻松,赌得惊险。

“你刚才说什么?我哪里有病?”

秋茵狠狠地打出了一拳,古逸风竟然没躲,一拳打在了他的肩头上,他后退了一步,站稳了身躯,眉头一皱,说如果不那么说,夏二小姐这张脸,怎么从那些多士兵的眼皮子底下离开,难道真的要动枪吗?会坏了他们的精心布置好的计划。

“可是,你就不能想到别的理由吗?或者提前和我说一下,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秋茵的眼睛红了,吼着他,刚才她真的害怕了,以为古逸风发疯要将夏二小姐扔下了。

“你害怕了,他们自然相信是真的。”

古逸风有他的理由,说不告诉秋茵更保准一些,脱身就更快,秋茵气这个男人太自负,问他若是那话没人相信,他该怎么办?

“怎么可能。”

古逸风说很多风尘女子得了这种病,也感染了一群人,如果那些士兵不相信,夏二小姐就不会站在这里了,秋茵被他说得无言以对,事实上,这事儿大家都宁可信其有,不会信其无,毕竟那是要了命的疾病。

“总之,我还是生气,很生气。”

秋茵抹了一下眼睛,在别人面前,也许她能装得坚强,倔犟,可在古逸风的面前秋茵装不出来,心里只是委屈着。

古逸风刚才还坦然自若的,一见秋茵眼睛红了,有点手忙脚乱了,他先摸了一下秋茵的头发,然后拉住了她的手臂,接着将她整个人抱住了,说别哭,她这样一哭,让他紧张了,其实刚才的状况他心里有数,知道一定会没事的,才会转身走开,一直躲避在这个胡同里,若秋茵再不跟上来,他就得回去了。

“真的?”

秋茵眼圈里还含着泪水,抬眸看着他,古逸风点着头,说那是完全之策,他没想过扔下秋茵,若是不行,只能开枪了,如果是那样就前功尽弃了。

秋茵听着古逸风的话,抽了一下鼻子,说就这一次,以后不能再说那种话了,古逸风怔了一下,问秋茵是什么话?

“梅毒!”

秋茵狠狠地捶了他一下,怎么刚说完,此时就忘记了。

古逸风的脸红了,难为情地避开了目光,对于这样铁铮铮的男人来说,说出那样的话实在尴尬,他放开了秋茵,没再说话,而是慢慢解开了军装的扣子,露出了里面的半截蓝色褂子,和一条吊腿的九分裤,这一身的打扮,有点滑稽,活像个街头的小二流子。

“旗袍不能穿了,你这样走在街上,容易引起人的注意。”古逸风将一套村妇的衣服给了秋茵,秋茵问他哪里来的,古逸风说刚才走过来时见有人晾晒衣服,随手舀来的。

“你偷女人的衣服?”

秋茵故意惊讶地瞪着他,让他也难堪一回,古逸风忙解释,他没偷,他留了一块大洋在那里,算是买了。

“没经别人同意,就算放了钱,也是偷。”秋茵忍不住笑了起来,古二少爷这一天做了多少件他做为东北军司令不可能做的事情,他真的被夏二小姐带坏了,秋茵仍旧在笑着,两家出现了好看的小酒窝。

古逸风有些发愣,接着也笑了,说长这么大没偷过东西,为了夏二小姐,破例做了一次贼,古逸风将衣服给了秋茵,让她趁着这里没人赶紧换衣服,夏二小姐可是女人,不像男人被人看了也无所谓,古二少爷说完,将秋茵推到了里面,挡住了她。

秋茵赶紧脱了旗袍,披上了褂子,才将扣子系好,就有人朝胡同里走了过来,古逸风迅速地将旗袍扔进了垃圾堆后面,然后将一块麻布斗笠盖在了秋茵的头上。

“叫你别跟着,你不信,累了就要歇着。”

古逸风大声地训斥秋茵,然后拉着秋茵的手就向外走,进来的男人摇摇头,当他们是闹别扭地乡村小夫妻,提醒了一句,说赶紧送媳妇回家,这里很快就不安定了,死了一个副都统,不知道会不会打仗。

“这年头媳妇少往带,会要命的。”男人说。

古逸风说了声谢谢,和秋茵走出了胡同,他们低着头才没走出多远,就看见几辆大卡车开了过去,直奔严广宅地的方向,看标志应该是湖南的军阀。

“姓吴的死了,王司令这个面子还得要,必然会找严广说道说道,但真枪实弹地打,倒不至于,王司令这个人做事很小心,没看清形势之前,绝对不会这个时候为了一个副都统和严广撕了脸。”

古逸风分析得很透彻,但若是袁明义来了湖南,王司令就一定会趁火打劫,可惜严广已经死了,湖南这个姓严的军阀将从此在政坛上被抹去了。

走了一路都很不安生,时而有士兵出没,回到小旅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柜台里的老板还是昏昏欲睡的样子,他们什么时候进来的,什么时候回的房间他都不知道,阴暗的走廊里还有股发霉的味道,几个男人拎着盆子,打着哈欠,拖着鞋子走着。

进入房间,秋茵直接将自己扔在了那张破旧的木床上,吱呀的一声之后,房间里安静了下来,她双目呆滞地盯着天棚上阴湿、发鸀的斑点,眼前浮现的都是曾经发生的一幕一幕,安城的街头,巍峨的司令部,夏家的大院,荷枪实弹闯进家门的士兵,都在严广流出的血红中渐渐扩散,放大,她好像看见自己骑着马在马场里奔跑,夏沐天喊着让她小心,秋茵朝他笑着,笑的瞬间定格,随着回忆卷入了永远不可能逆转的长河之中,她失去了,又获得了,好像又重生了一次一样。

现在她是古逸风的妻子,博霖的母亲。

严广死了,他死了,真的死了,秋茵在轻声地提醒着自己,希望古逸风打出的那一枪是真实的,而不是黎明醒来的一场梦而已。

古逸风走了过来,俯身凝视着秋茵。

“累了,就睡。”

他说的声音很轻,很沉,眼神之中含着安慰,秋茵看着他,双眼渐变无力,虽然她没感觉到困卷,但是眼前挥之不去的血和痛恨顷刻间消失后的那种放松,让她整个人懈怠,不愿睁开眼睛。

秋茵想她可能只睡了两个小时,或许更短,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还是黑的,古逸风已经换了一身整洁的衣服,茶色的衬衫,灰色的西装,还有一副斯文的眼镜。

“你出去了?”秋茵恍然地坐了起来,想不到自己睡得那么沉,连他出去回来都浑然不觉。

“若是不累了,就起来换衣服,我们要走了。”

古逸风将一套男人的衣服递给了秋茵,说以女人的身份出去不合适,到处都是士兵,他们必须装成外地的商人,马上离开这里。

秋茵的衣服花衬衫和背带裤,外加一定鸭舌帽,换上之后,好像一个跟班儿似的,或许秋茵这样的身材刚好担当了这个角色。

“为什么不等天亮再走?”秋茵问古逸风,外面已经黑了,不知道还有没有半夜的火车,现在连黄包车都不好坐了,难道要走去火车站吗?

第332章

天好像阴了,又要下雨了,旅馆外只有一盏昏黄的灯,显得格外幽暗。

“这里距离湘南会馆太近,明天袁明义就带人到了,他做人一向猜疑,我们留在这里不安全。”

古逸风提起了行李,关掉了灯,房间里立刻暗了下来。

黑暗中,秋茵拉住了古逸风的手臂,他回头看了她一眼,推开了房间的门,大步走了出去。

秋茵跟在了古逸风的身后,一起走出了这个简陋潮湿的房间,穿过那条阴暗的走廊后,老板仍旧在昏睡着,不断地张合着嘴巴,他这种疲倦的状态,根本就记不清哪个房间住了什么人,走了什么人,只知道来人了,拿了钥匙,他收了钱,哪个房间空了,可以继续住人,也许这样对他们没有坏处,至少有人来调查,老板全无印象。

出了旅馆,巷子里的空气清爽多了,古逸风说不走大接,从巷子里穿过去,他们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才走上了有路灯的街道上,这时秋茵看见了很多士兵,他们扛着枪迎面走来,因为光线实在太暗,看不出他们服装的标志,不知道是哪个军阀的人。

古逸风和秋茵低着头,匆匆地走着,那些士兵好像有任务,只是看着他们,却又走了一会儿,古逸风拉着秋茵进入了一个巷子,巷子里竟然停着一辆破旧的老爷车,司机见古逸风来了,从车上跳了下来,笑呵呵地拉开了车门,殷勤地说。

“周大老板,我都等了你半个小时了,你看能不能多给几个大洋,我这样私自开车出来…老爷若是知道了,会有风险的。”他陪着笑脸。

“多给你五个大洋,快点开去火车站。”古逸风让秋茵先上车,随后坐在了秋茵的身边,关了车门,司机十分高兴,说只要天亮之前他能回来就行。

秋茵很惊讶,她在小旅馆里才睡了一小会儿而已,古逸风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买了衣服,还搞来了汽车,显然这样的声更半夜,兵荒马乱的,有辆车坐,比走夜路安全多了。

“只要一出事,趁火打劫的就多了,你们这样找辆车也算聪明了。”司机发动了汽车,汽车缓缓开出了巷子。

司机这么说,不过是想让他们觉得花钱值而已,古逸风催促司机快点开车,司机这才不说话了,加大了油门。

汽车在街道上飞奔着,走了一段路,就能看见很多士兵在集结着,虽然他们坐的是陈旧的老爷车,却没人敢上前阻拦,这年头,能坐车的比走路的威风,谁也不愿得罪坐车的人。

很快,他们到了火车站,古逸风付了钱,然后带着秋茵去了售票处,等他们到了售票处才发现已经滞留了不少乘客,据说往北的一辆火车被炸了,铁路也炸断了,要几天才能修好。

“走不了。”秋茵看着周围都很茫然的候车者,看来走不成的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大家都在等待着,除掉严广好像很顺利,但想离开湖南却没那么容易了。

古逸风皱着眉头,问一个火车站的工作人员怎么回事,工作人员见古逸风和夏秋茵穿得体面,好像是生意人,就警告他们小心点儿,现在湖南要乱了。

“火车这几天肯定不行了,别说往北去,往南都停了,很多人困在这里,你们还是找亲戚躲躲,等风头过去再走吧。”

古逸风眯着眼眸,听完了工作人员的话,神情没那么轻松了,他们被困在了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通火车。

秋茵晓得这个时代,若是没有火车,就寸步难行,她的目光环视着周围,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地上,身边都是大包小裹的,还有带着孩子的,孩子蜷缩在大人的身边,睁着清白无辜的眼睛,打算出门的人陆续离开了火车站,可想回家的,就必须在这里等待。

“我的包,有人抢包了。”不远处有人大声地喊着,铁路上的工作人员已经麻木了,象征性地追几步就放弃了,这样的状况已经发生多起了。

“我们离开这里。”古逸风紧紧地握住了秋茵的手,秋茵问他现在要去哪里,他说暂时走不了,留在火车站里更危险,先找个旅店住下,然后再想办法离开湖南。

古逸风一直没有放开秋茵的手,好像一松手,她就能被卷入那些东奔西走的人流中一样,秋茵被他这样紧握着手,就算知道周围潜伏着危险,这心里却倍感安全,有古逸风在,她什么都不用怕了。

火车站里的人们站着,坐着,躺着,他们抬头张望着,不知该何去何从。

古逸风带着秋茵刚走出火车站不远,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枪响,接着是一阵杂乱的奔跑声,有人吼了一嗓子,枪声大作了起来,古逸风一把将秋茵拽进了一个隐蔽处,他们探头向外看去,发现很多士兵冲进了火车站,嚷着要抓乱党,火车站里顿时枪声怦怦地响了起来,人们纷纷冲了出来,有无辜的人中枪倒在地上的,还有被其他人撞倒的,哭声,喊声,枪声混在了一起。

古逸风紧握着秋茵的手,几乎捏痛了她,她知道他在担心,如果是他一个人,他怎么样都行,可他必须照顾夏二小姐,保证秋茵的安全。

秋茵虽然很想看个究竟,却被古逸风按住了头,硬生生地压了下去,他说有什么好看的,若是吃了枪子就好看了。

秋茵被压在他身后,什么都看不见了,他的身体完全挡住了她的视线。

枪声又响了一会儿停住了,古逸风才将秋茵从偏僻处拉了出来,他微微地喘息着,警觉地看着周围,然后低着头,向街道上走去,走出了不远,一辆汽车从火车站东边的大街上直冲了过来,古逸风和秋茵避到了街道边,这辆车他们都很熟悉,是袁德凯兄弟开的车,后面还跟着几辆卡车,他们真的来了湖南。

“被你猜对了。”秋茵轻声地说。

“我以为能抢在他们来之前离开湖南。”古逸风皱着眉头,握着秋茵的手已经都是汗水了,却仍旧没有松开。

第333章

袁德凯兄弟出现在了湖南,很快会发现严广的尸体,假如他们不知道古逸风和夏二小姐来过这里,定然会坚信严广因无法忍受压力自杀了,但若是发现了古逸风的踪迹,事情就变得十分棘手,袁德凯绝对不会放过铲除这个古逸风的机会,联合那些军阀封锁湖南,古逸风就无处可躲了,这件事败露后,安城也别想安宁了,所以此时的湖南已经不是就留之地

“不能住旅店了,我们想办法离开湖南。”

古逸风拖着秋茵的手进入了一个胡同,他身上剩下的大洋不多了,本以为可以坐这趟火车北上,想不到出了这样的事情,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我们先往南走,能走到哪里算哪里,总比留在这里被袁德凯发现强。”曾经寒冷的冬天,秋茵不畏险阻艰难北上,现在是夏天,不用忍受寒冷,还有什么好怕的,何况身边还有古逸风陪着,就算再难也能坚持。

古逸风的眸光落在了秋茵的面颊上,欣赏她的这份坚忍不拔,他用力地点了一点头,说只要秋茵能坚持,他一个男人更能坚持。

伴着浓重的夜色,古逸风和夏秋茵向南走去,

黎明的朝阳升起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湖南南部的城镇,进入了郊区,这一路摸黑走,走得辛苦,汗流浃背,可他们很开心,这一路,秋茵都在小声地说话,说她在安城的优哉游哉的夏二小姐生活,说姐姐夏冬青,说二姨娘,说夏沐天,还有院子里的池塘,这会儿可能没有荷叶了,袁德凯那次去安城,几乎清空了夏家的池塘。

“等我去安城重新种上。”

古逸风应着,眸子里闪着希望的光芒,说只要他们能一起去安城,池塘里还会荷花朵朵,好像夏沐天在的时候一样,秋茵转眸迎视着,欣慰地笑了起来。

再向南走,就是一望无际的天地和荒野,一条条小河因为连日的雨水和湍急流淌着。

“看,满地的黄花儿。”

秋茵指着左面,让古逸风看,那是一片荒野空地,野花儿遍地,一片片的嫩黄,随风轻舞着,她摘掉了帽子,沾满汗水的发丝披散下来,真的累了,双腿好像灌铅水只想躺在那黄花儿之中。

秋茵向那片野地跑去,走入了黄花之中,古逸风远远地站在小道上看着她,许是花儿太美了,人太疲倦了,秋茵疲惫地躺在了野花之中,望着蓝天,从来没有过的心境,恬静,敞亮,好像整个蓝天都是她的。

古逸风走了过来,递给了秋茵一个烧饼,秋茵用力地咬着,微笑地看着挡住了半边天的男人。

“我没见过这么多的野花,安城没有,凤城也没有。”

“休息一下,继续走。”

古逸风在秋茵的身边坐了下来,咬着干巴巴地烧饼,目光忧郁地望着远处青青的山峦,他在默默地沉思着。

“喝水吗?”

古逸风收了目光,将水瓶打开喝了一口,然后递给了秋茵,秋茵故意张开嘴巴,让他喂夏二小姐喝水,古逸风环视了一下周围,笑意更深了。

“你真的要喂?”他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