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说,我听着。”

“我一出生身体就不好,娘胎里带毒出来的。家里怕养不活,长辈们就把我打扮成小姑娘,说是扮作丫头好养活。十年前,也就是我十岁那年,顾家初入上海滩准备发展,我跟着爹来到这里。因为又被逼着穿姑娘的衣服,我就赌气跑出来了。没想到迷路了,遇到一帮奇怪的人,还扛着一个□□袋。后来我知道麻袋里面装的是你哥哥,我也被抓走了,说是长得好能卖个好价钱。”

男人的声音在车里面响起,虽然他的语调很平缓,但是阮绵绵却抓紧了自己的衣摆。

她的兄长就是丧生在那次的绑架事件之中。

“这帮人起初不知道我和你兄长的身份,只是奉了什么人的命令抓你哥。我和你哥之前见过,都是被彼此的爹带在身边,不过都没有说话。他们为了防止逃跑,也不给我们吃饭。也不知后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这帮人知道了你哥就是阮家的嫡长子,狮子大开口,似乎跟原来的雇主也谈崩了,不止要钱还要你们家的生意地盘。”

阮绵绵皱眉,这是她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她对于兄长的死亡,只有一个很模糊的认知。

那就是兄长是被绑匪撕票的,至于其中的关节,她一无所知。

“后来绑匪怕把你哥饿死了,就给他吃好的,他总是偷偷让出一大半给我。他告诉我,他活不了了,家里不会让出生意的,就算让了这些人也不会让他活。从一开始他就要被撕票,但是我还能活,因为我的身份没暴露。他装病引着好几个绑匪带他去看病,只留下一个看着我,乡下地方到处都是狗洞,我给那人喝了许多水,趁着他尿尿的功夫偷钻了狗洞跑出来的。但是那个人出来追我,我的头磕在了石头上,留下了这道疤。”他伸手指了指眼角的那道疤,得跟着他一辈子。

顾瑾言停下了诉说,似乎在让阮绵绵缓一缓,实际上也给他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

这段记忆尘封了十年,再次开启的时候,连顾瑾言自己都觉得难受。

“然后呢?”阮绵绵的声音在发抖,隐隐透着哭腔。

她记忆中的兄长已经模糊不清了,现在能听到顾瑾言再说他,阮绵绵就觉得那个人还站在她面前,轻声地哄着她。

“我摔进了坑里躲过一劫,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正好顾家派人找到了这里。我让他们赶紧去救你哥,那地方却没有一个人了,显然是跑了。我回去之后立刻找你爹说话,你爹焦头烂额,说已经动用力量,全上海都在找你兄长。可他还是死了,而且连尸体都没找到。你娘大闹后宅,与大姨太撕破脸,阮府后院乌烟瘴气。我没能知道后续,顾家在上海就败了。”

第45章 045 小跟屁虫

车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就算顾谨言不说, 阮绵绵也知道顾家败了, 他就跟着顾家离开了上海滩, 阮家后院震荡的情况,没人比她这个阮家人更清楚了。

“呼, 呼——”阮绵绵真的开始喘息起来, 她的眼眸通红,伸手捂住胸口, 显然很难过。

顾瑾言明显被她吓了一跳,立刻拍着她的后背, 对司机急声道:“快回阮府。”

“不回,我不回去!”阮绵绵大叫了一声。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她的声音都变得十分尖锐了, 像是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立刻又缓了两口气道:“顾叔叔,我现在不想回去, 我难受。”

小姑娘的声音软绵绵的, 又因为现在正喘着, 听起来更是楚楚可怜。

顾瑾言在她的脸上扫了一圈, 眉头轻轻蹙起,不赞同道:“生病不是小事儿,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回去之后让大夫看看, 等你好了我再带你出来。”

阮绵绵见他如此坚持, 立刻伸手抓住了他的衣摆,瞪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好坏都这样,这段时间已经慢慢调养得好多了,死不了。只是刚刚你所说的事情,让我一下子情绪激动,才会这样,不会有事儿的。”

她顿了顿,又立刻加上一句话:“求你!顾叔叔,求求你了。”

顾瑾言轻叹了一口气,冲着司机道:“去外滩转一转吧,暂时不回去。”

本来已经加大马力往阮府开的司机,脸上露出几分震惊的表情,要知道他们家爷可不是这么容易说通的人,而且哪能听一个女娃娃胡说八道啊,她要都知道还要大夫做什么。

司机边想边冲着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郭涛使了个眼色,郭涛早已见怪不怪了。

他跟着爷逛了一天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一面都见过了,六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外滩在左边,别走岔了。”郭涛见司机犹犹豫豫的,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立刻提醒道。

司机立刻明白他的意思了,他们家爷今儿转性了。

“我哥哥当时下葬的是衣冠冢,我娘大闹灵堂,质问我爹是不是因为害死了亲子,所以连尸体都不敢带回来。就怕到了祖坟里,哥哥跟列祖列宗告状,阮家祖宗会从坟里爬出来,弄死我爹这个不孝子孙!”

阮绵绵喘了一口气,舒缓了片刻,才悠悠开口。

顾谨言的眼皮跳了跳,本以为阮绵绵当初才四岁,根本不会记得太多,但是她却记得如此清楚,甚至能一字一句地背出来,足见这件事情对她的伤害有多深。

“哥哥下葬那日,我娘原本抱着我跪在那里,知道我舅舅家来人,我娘把我交给了嬷嬷,当众喝骂我爹。我娘是个病弱的人,平时走路都像弱柳扶风,说话柔声细气,可是那一次她质问我爹的时候,面目狰狞,眼眶发红,我才知道她也有那样的一面。”

她尽量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但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说到最后已经完全哽咽,痛哭流涕。

兄长的死,是她一生的噩梦。

顾谨言看着她哭得鼻头通红,语气委屈又惊恐。

哪怕过去十年,只要她想起来,依然是悲伤得无以复加。

他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但是小姑娘实在太委屈了,一直抽噎个不停。

“别哭了。”他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将她搂进了怀里。

察觉到男人宽阔的胸膛,阮绵绵像是倦鸟归巢一样,顿时将头埋得更深了,呜咽到几乎昏厥。

“咳咳——”阮绵绵边哭边咳,又被口水呛住了,完全像个三岁的孩子。

“你喜欢吃糖,无论是牛乳糖,还是糖葫芦,只要甜的被你看见了,你就走不动路了,一直盯着看,口水流个不停。你还喜欢漂亮的东西,特别是晶晶亮的宝石,只要贵的,不要对的。”

顾谨言觉得她这么哭下去,实在太伤身体了,边拍她边开始跟她说话。

阮绵绵果然竖起了耳朵,哭声渐止。

“你怎么知道的?又去我家瞎打听了,你到底埋了多少眼线?”阮绵绵总算是抬起头,眼睛红肿地看着他,声音沙哑地问道。

自从顾财神爷进了阮府之后,阮家发生了什么事儿,他比阮绵绵这个阮家人知道的还清楚。

顾谨言轻笑了一声,从衣袖里摸出了一块手帕给她擦眼泪。

阮绵绵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还在他的怀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直了身体,从他的手里接过了手帕自己擦。

顾谨言捻了捻手指,刚刚他的指尖上沾了她的一滴泪。

“下人可不敢这么说你,我知道的都是你儿时的事情,刚会走路就变成小跟屁虫,天天哥哥长哥哥短。每次放烟火,你都舍不得走,人家放完了,你还说要家里的下人去买烟火继续放。”

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阮绵绵又再次鼻子发酸了,竟然是她的兄长跟他说了那么多话。

“哥哥还说了什么?”她好奇地问。

记忆中的兄长,已经完全模糊不清了,现在从顾谨言的口中听到,她尘封的记忆似乎被挖开了一个角。

“他跟我说了许多,一半是生意,一半是你。”顾谨言边说边看了她一眼,似乎透过她的脸,在回忆已故的老友。

“他说他死了有很多遗憾,他对上海滩生意场很有想法和抱负。对于亲人,他最放不下的是你,太太虽身体不好,但是却极聪明,只是性子执拗,很容易钻牛角尖,只怕与你爹之间的恩怨,会牵扯到你。你那么傻,别人一块糖就能把你骗走,他的小妹妹应该是这世上最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以后找个体贴忠厚的丈夫,一切的风雨苦难都有他挡在你的面前…”

顾谨言倚靠着椅背,神色之间带着怀念。

“如果他不死,必然比你爹优秀。或许被称作财神爷的就不止我一个人了。北有顾谨言,南有阮启舟。”

阮绵绵听到“阮启舟”这三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我跟他一起被绑了五天,就成了生死之交。我欠他一条命,如今来还债。他最放不下你,他的小妹妹,所以我来看看你。”他转头,极其认真地看着她。

阮绵绵终于明白,为何挑剔异常的顾财神爷,会答应阮府居住,因为这里有他已逝故人的执念。

她回看他,再次泪眼汪汪。

眼前的男人英俊,成熟,聪明,似乎一切的光环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而她的兄长与顾谨言同龄,甚至意气相投,都是商人之子,两个人好像一下子重叠了。

阮绵绵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大喊兄长。

少女细瘦的胳膊,紧紧地搂住他的腰,头埋在他的怀里,像一只归家的小崽子。

“乖孩子。”他摸了摸她的后脑。

“我哥哥不这么叫我。”

顾谨言从善如流地改口:“小绵羊。”

她吸了吸鼻子,满意地点头:“嗯。”

等了片刻,他才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别跟叔叔撒娇了,鼻涕泡都出来了。”

阮绵绵瞬间就觉得眼前美好的肥皂泡碎了,她的哥哥一直都是温柔得不得了,得了一块糖看见她流口水,立刻就全塞她嘴里的。

哪会像眼前这老男人,总爱欺负小姑娘。

“你就不能装得久一点?”阮绵绵瞪着红肿的眼睛看他。

“太脏。”他边说边把风衣脱下来,直接往前面丢了过去。

那件风衣恰好丢进了郭涛的怀里,他一言不发地叠好衣服,乖乖地放在旁边。

“你看郭涛都嫌弃你,那领口泛白的东西就是你的鼻涕眼泪。”顾谨言瞥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挑剔。

郭涛只有闭嘴,他哪敢嫌弃,只是爷的东西都是不让旁人碰的,连贴身伺候的都不敢抱怀里太久。

因为财神爷会嫌弃那衣服上沾了别人的味道,可是方才他搂着六小姐那么久,之后沾了鼻涕还不扔。

要知道平时他都是要把衣服给烧掉的,这区别对待简直没眼看了。

“你既然来还债,就该照顾我,为何见我第一眼要捉弄我?”阮绵绵想起他们之间的不愉快,立刻问了一句。

顾谨言轻咳了一声:“试探一下你,没想到你跟你哥简直不像一个娘生的。你哥那么聪明,你笨得跟个小鸭仔似的!”

阮绵绵瞬间就被点炸了:“有你那么试探的吗?你让一个会武的随从,对着半大的小姑娘脚底塞弹珠,你找出一个不会摔的给我瞧瞧。还说我是小鸭仔,下回下棋的时候,一定把你这个小鸡仔虐得服服帖帖的!”

“那你需不需要叔叔的照顾?”顾瑾言被她说得有些尴尬,立刻气势很强地问了一句。

实际上他也后知后觉地发现,当初他见面的时候,用弹珠测试小姑娘,那真是一个蠢主意,但顾财神爷如何都不会低头认错的。

阮绵绵直接就想拒绝,但是面对似笑非笑的顾瑾言,她立刻迟疑了。

眼前的男人是让整个上海滩大佬都警惕的顾财神爷,具体的实力与资本,都还没有展露出来,仍然蛰伏在一角。

但就算是没有发挥实力,依然让阮富忌惮成这样。

“当然要,我一向善解人意,顾叔叔要还债,我岂有阻止你的份儿。只盼着顾叔叔多多照顾我与八弟。”她眉头一挑,就换了语气。

阮绵绵自知对上阮富,她自己还嫩了不少,顾瑾言这个强有力的外援必不可少。

“果然是聪明的选择。那以后多听话,首先就不许再提弹珠那件事儿了。要知道你是叔叔的人,叔叔想让你摔,你就不能站着!”顾瑾言十分的满意,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脸上露出了自认为亲和的笑容来。

阮绵绵脸色一变,气得牙痒痒,眼前这男人就是欠揍。

她心底已经知道顾瑾言对自己为何那么关注了,完全就是有恃无恐的状态,当下就抓住了他揉她脑袋的手,对准了他的手腕就是狠狠地一口。

“嗷——”任由顾瑾言自以为是真汉子,被忽然咬一口,也叫出声来,把前面坐着的司机和郭涛给惊呆了。

第46章 046 狗咬叔叔

“你属狗的啊?”顾瑾言怒目相视。

阮绵绵松了口, 看着他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模样, 顿时觉得心头舒爽极了。

她眉头一挑, 无所畏惧地道:“我刚刚后槽牙有些痒,顾叔叔既然说要照顾我,我就顺口咬了你磨磨牙。”

顾瑾言正在万分嫌弃地用手帕擦胳膊, 上面一圈牙印,还沾着她的口水。

结果听到阮绵绵这个理由,他当场愣住了, 转而就看到她那张洋洋得意的脸。

顾财神爷终于是尝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儿, 他向她耍赖, 她也跟着耍赖。

车里的气氛很微妙, 郭涛都缩着脖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生怕自家爷一个不高兴就冲着他撒气, 好在财神爷仍然处于震惊之中。

直到快下车了, 顾瑾言才低声说了一句:“小绵羊,你够无耻的。”

郭涛下车直接绕到了后面,拉开了车门, 就听六小姐轻笑了一声,毫无畏惧地反驳道:“那是顾叔叔教得好,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一行人回来得算是比较晚,阮绵绵在车上哭过了, 情绪也渐趋稳定下来。

刚下车看到阮家那扇门大开, 门上的灯笼非常明亮, 几乎把里面的院子也照亮了,阮绵绵的眼睑低垂,她又要再次回到这个牢笼了。

顾瑾言察觉到她情绪的低落,伸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拍了一把。

“愣什么呢,顾叔叔都说罩你。”

他说完便领头先进去了,阮绵绵勾着唇角轻轻笑起来。

这叔叔还真不是白认的。

进去之后才发现,阮富竟然没睡,坐在前厅的太师椅上,手里端着一杯热茶,显然是在等他们回来。

“爹。”阮绵绵唤了一声。

阮富立刻站起身,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扫了一圈,眼神之中带着几分狐疑。

财神爷提出要六小姐陪他逛街的时候,阮富心里就直犯嘀咕。

根本看不出顾瑾言像是一个爱逛街的人,所以他今日是派人跟上的,不过顾财神爷一行人分四辆车,他的人怕被发现,就小心翼翼地跟着最后一辆车,结果在上海滩绕了一圈之后,才发现其他三辆车早就没了踪影。

后来这些跟着的人就悄悄溜了回来,阮富心里没底,不知道顾瑾言究竟知不知道。

“今儿好玩吗?”阮富收起脸上的神色,轻笑着问了一句。

“好玩的,顾叔叔带我买了许多东西。”

阮绵绵的话音刚落,郭涛就带着人提着大包小包走了进来,阮富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瞧大半都是百货商店的包装纸,还有一些小玩意儿。

“顾老弟,破费了啊。你给她花什么钱,郭涛啊,待会儿你把账单给阮德,让他给你结账。”阮富立刻推拒道。

要知道百货商店刚流行起来不久,里面的东西那是贵得很,虽说对他们家来说不算什么,可是买了这么多东西,价钱一看就不菲,况且顾瑾言跟阮绵绵可真的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阮兄,你这是看不起我啊。我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大侄女好几年没出门了,我恰好也想再逛一逛上海滩,就让她领着,很有意思嘛。”

阮富还想说什么,顾瑾言就先开口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睡了。绵绵身体不好,之前上车还有些喘,赶紧去休息吧。明日再找顾叔叔下棋。”

他边说边带着阮绵绵往外走,阮富都没来得及拦一拦,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老爷。”阮德看他一直发愣,不由得低声喊了一句。

阮富皱皱眉:“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回老爷的话,前几日的确是财神爷第一次见八少爷。至于六小姐,也是这回您请财神爷来阮府,才与他见面的,这十年间并没有任何联系,也没送过一次东西。”阮德恭敬地回了一句。

“顾瑾言不会做无用功的事情,他那日说是偶然到后院这话我信,但是偏偏来救小八,我不信。以他的性子,要是听说我在用鞭子抽人,只有躲得远远的份儿,免得溅了他一身血珠子,他却来了,分明就是为了救小八。”阮富忧心忡忡,顾瑾言的动作越来越多,他直觉不妥,但是具体的又查不出。

阮德犹豫了片刻,还是顺着阮富的话说了出来:“老爷是担心因为十年前的事情,顾爷才来的我们府上?”

阮富点头:“我曾派人打听过,说是十年前顾瑾言从绑匪手里逃出来之后,就发高烧糊涂了几日,他身子原本就不大好,差点一命呜呼了。后来就算醒过来,对于绑匪一事也是三缄其口,再没提过。但是我心里还是不踏实,谁知道他当初在绑匪那里,启舟有没有跟他说过什么。”

阮德的眼睑垂了垂,没敢接话,十年前大少爷死的过程,他这个经办者可是一清二楚,当初太太大闹灵堂的时候,所说的话并不都是疯言疯语。

“你怎么看?”可惜阮富此刻正是心发慌的时候,根本不允许他退缩。

阮德在心底过了一遍答案,挑了个安全的回答:“当时大少爷年纪小,也说不出什么,他们二人必定是互相安慰得多。人在害怕的时候,哪里能想到什么。小的觉得财神爷这一系列的举动,最多就是觉得大少爷没了,想要补偿他的弟弟和妹妹,旁的事情就与大少爷无关了,而是他按照自己的意愿所为。”

阮富微微一愣,立刻追问道:“意愿?财神爷有什么意愿?”

“小的刚刚瞧了一眼,财神爷帮六小姐买的东西,都是小女孩儿喜欢的衣服鞋子之类。完全就是要讨好六小姐,老爷还是试探一下那位爷的意思比较好。”

阮德轻声提醒了一句,也不知阮富是没明白,还是怎么了,只是皱着眉头看他。

阮德只得把话挑明了些:“六小姐快十五岁了,这要是之前,已经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不能光把她当小孩子看,老爷也可以尽早挑挑女婿。”

阮富愣了一下,伸手指了指顾瑾言住的方向:“你是说他瞧上了六丫头?”

阮德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不再吭声,不过阮富心底已经琢磨开了。

“之前我与顾爷提了,他看不上四丫头,要不是四姨太硬是撺掇我,我肯定不会去他面前丢这个脸。如今再让我去问他对六丫头的看法,还是不大妥,再过一段时日吧。”

*

阮绵绵回来的时候,春杏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小姐,你总算回来了,奴婢跟你说——”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说什么。

结果她一抬头就看到几个婆子提着许多东西,立刻闭上了嘴。

“辛苦几位了,春杏送送几位嬷嬷,大晚上的还帮我提东西。”阮绵绵知道她有话要说,不过先要把这些人给打发走了。

“奴婢们应该做的,六小姐折煞老奴了。”

领头的婆子很有眼力价,把东西放到了外间就离开,并不久留。

春杏立刻追上,从衣袖里摸出一把钱来,直接塞进了婆子们的手里。

虽说不知道几个钱,但是手里沉甸甸的,绝对不会少,一个个婆子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踏雪。”阮绵绵皱了皱眉,她回来之后就没瞧见踏雪。

“奴婢在。”踏雪很快从里间走了出来,她仔细地看了一遍阮绵绵,确认自家小姐完好无损,才松了一口气。

“小姐,邢嬷嬷来了。”

阮绵绵正坐下来给自己倒茶,结果听到她这句话,手一抖,茶水直接流了出来,幸好踏雪及时用手帕擦干了,否则热水非得烫到自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