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富贵一身手段,这事儿自然不在话下,当下也是祭出了红峰蛊,又唤来坛儿蛇。

他将这两物放出,没多久,他便指着北边的方向说道:“找到了,在那边山坡,有一队人,我们赶过去瞧一瞧……”

寻到踪迹,大家不再停留,开始往前行去。

此刻夜幕浓郁,已经是午夜之后,这山路十分难行,深一脚浅一脚,小木匠受了伤,体格又不如屈孟虎和洛富贵,好几次都差点儿摔到坡下去,好在屈孟虎和洛富贵一前一后帮忙照看着,倒也没有出什么事情。

而那头看似肥胖无比的橘猫,在这山林之中,仿佛鱼跃大海,轻松得很。

它被屈孟虎挂上了黄铜项圈,又在上面滴血作法之后,居然也不跑了,一直在三人身边晃荡着,而每一次小木匠跌倒之后,它必然会蹿到旁边来。

当然,您也别误会,这家伙可不是来帮忙的,而是龇牙咧嘴,喵喵地叫,仿佛在嘲笑小木匠一般。

嘿,报复心还挺强。

小心眼。

这肥猫,弄得小木匠很是郁闷,好几次都想要揍这小畜生了。

如此追了一路,差不多过了大半个时辰,方才赶到,而之所以能够赶上,也是因为对方停了下来,找了块林中空地,生了篝火歇息。

他们几人不敢靠近,远远地望了过去,瞧见这一行人,正是龙武村的那帮家伙。

不但有留守外面的,还有深入到墓穴之中的人,比如那龙一棍,以及没了脸皮、满脸模糊血肉的俞矮子,这两人都活了下来。

天知道他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但有人幸运,也有人不走运,来时这一队人马,差不多有将近三十人,而此刻一眼望过去,队伍里不超过十五个。

也就是说,这一次的行动,损失了将近一半的人手。

事实上,幸存下来的这十来人,也并非完好无损,好几个都躺在了潦草制作的担架上,被人照顾着,时不时发出哼哼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不是断了手脚。

损失惨重。

瞧了一会儿,屈孟虎问洛富贵:“有瞧见吴半仙么?”

洛富贵摇头,说没有。

这两个都是目力超卓之人,既然他们都确定没有见到吴半仙了,就说明那老小子肯定不在这队伍里。

他去了哪儿呢?

屈孟虎算了一下,说道:“几种可能,第一就是龙武村这一次吃了大亏,俞矮子逃出来一说,那帮人为了泄愤,直接将吴半仙给剁了;另外就是吴半仙见机不对,提前跑了,或者跟张启明合到了一处……”

洛富贵说道:“若是第一种,倒也省了力气,如果是后面的,那就麻烦了。”

小木匠问:“怎么办?”

洛富贵沉吟一番,说道:“我先四处找一找,倘若没有的话,我们就去他的住处守着,看看那家伙会不会回去吧。”

屈孟虎点头,说现在也只有如此了。

这山林偌大,望山跑死马,寻人更是如同在海里面找一滴水那般艰难。

仔细想想,也只有如此了。

接下来的后半夜,都是洛富贵在忙活——他运起那养蛊人的手段,将周遭找了一遍,并没有找到吴半仙的踪迹,于是几个人讨论了一下,决定先出山,然后赶往三道坎镇那边去,守着吴半仙的老巢。

那家伙这一次过来,是临时起意,而事情结束了之后,只要他没事儿,应该还是会回去的。

三人一猫,一直到了第二天清晨的时候,赶到了三道坎镇与东河乡交界的草堂那边,这儿门前有一条小溪流,背靠着大片青翠竹林,虽无可种稻子的水田,但依山傍水,却是一个好去处。

吴半仙那老匹夫,到底是文夫子,看风水的本事还是挺厉害的。

三人藏身竹林,打量着那草堂,发现里面并无人气,别说吴半仙,就是在他家里打杂干活儿的哑巴,都不见踪影。

盯人这事儿,讲究的是耐心,但三人连续忙活这么久,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疲惫不已,于是商量了一下,分了班,一个人看一段时间。

至于那头橘黄肥猫,早就寻一草窝趴着,美滋滋地睡了去。

小木匠撑了早上,随后睡去,迷迷糊糊中,被人推醒,赶忙爬起来,问怎么回事。

屈孟虎告诉他,有动静了。

只不过这动静并非是吴半仙,而是来了几个龙武村的轻功士,这帮人打扮很扎眼,光着膀子,千层黑布鞋,来草堂走了一遭,没见到人之后,打砸一番之后离去。

接着又是等,不曾想到了傍晚时分,这儿没动静,反而是远处的三道坎镇,冒出了滚滚浓烟。

屈孟虎眯眼打量了一会儿,跟小木匠确认:“那冒烟的地方,可是刘家?”

小木匠放眼望去,不由得惊了:“对。”

第四十章 刘家灭门惨案

尽管小木匠对刘家并无好感,但那刘家二公子知义,与屈孟虎还是有同窗之谊的,而且刘家的小芽小姐,也数次帮过小木匠。

所以此刻瞧见刘家大火,他们肯定是要过去看一看的。

确定之后,屈孟虎和小木匠就朝着三道坎镇赶去,留下了洛富贵和那头睡得跟条死狗一样的橘猫,在这儿蹲守吴半仙。

凭着洛老哥的身手,只要吴半仙不是跟着张启明一块儿来,绝对能够拿下。

草堂离三道坎镇子上,还是有些路程的,小木匠与屈孟虎赶到镇子东口时,那边浓烟滚滚,大火都已经烧了半边天。

那时的湘西各处建筑,多以木结构为主,这大火一燃起来,四处窜起,很是凶狠。

好在刘家在这镇子上是大户,宅子宽敞,几重几进,院落也大,倒还没有连累到邻居去。

屈孟虎一马当先,冲到了刘家老宅前,发现这儿一片兵荒马乱,正犹豫着怎么没有人来救火,突然间从门里冲出了两人来,灰头土脸,锅烟儿黑。

他打眼一瞧,却正是他同学刘知义,而紧跟着的,则是他的妹子刘小芽。

两人身后,紧跟着一个刘家的下人,那人一边跑,一边喊道:“少爷快走,这儿有我挡着……”

噗……

话音未落,那人却给一刀捅了去,扑倒在地。

他身后有一个穿了一身黑衣,脑袋也包裹的家伙,气势汹汹地想要追上来,刘小芽吓得不行,脚下一滑,直接摔倒在地,被那人追上了,抬起手来,就照着刘小芽的脑袋砍去,凶得吓人。

好狠的家伙。

屈孟虎和小木匠瞧见了,赶忙上前,一左一右,屈孟虎一脚踹在了那人的手腕处,而小木匠则将刘小芽给救了出来。

他将惊慌失措的刘小芽给拖出了七八米,这时刘知义才反应过来,赶过来,扶住了自己的妹子。

小木匠瞧见他满脸的惊慌,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那人是谁?”

刘家这位去北平上学的二少爷,此时此刻却完全没有见过大场面的样子,他衣衫不整,左脚穿了只鞋,右脚却是光脚丫,披着一件绸衣,上面烧了一些,还沾有血迹。

他神情慌张,直到小木匠问了第二声,他才回过神来,说道:“土、土匪,望梁沟子的土匪……”

是土匪么?

小木匠回头望去,瞧见刚才冲出来杀人的那黑衣人与屈孟虎过了两招,敌不过之后,又跑回了刘家院子里去。

屈孟虎想要往前追,结果里面有人爬上了墙头,手一抬,却有火光冒出。

砰、砰……

两声枪响,将屈孟虎趁胜追击的心思给直接打没了,那个圆脸小子身形一变,翻滚两下,找到了一个遮蔽物,避开后面几枪。

紧接着,他又匍匐了几米,藏到了一棵大槐树后面去。

而枪声响起之后,刘知义也是吓得半死,拉着自家妹子,就朝着后面跑开。

对方手里有枪,那就不是蛮干的事儿了,枪口无情,真的要被打中一下,就算是练家子,也未必能够扛得住。

小木匠与师父行走江湖,见识跟屈孟虎这等人物比不了,但也明白此事,当下也是非常果断地找了隐蔽物先藏了身,随后探出头来,去找寻屈孟虎的踪迹,害怕自己这兄弟遭了枪子。

好在屈孟虎十分灵巧,几个辗转腾挪,就藏到了不远处的屋檐底下,又一绕弯儿,躲开了墙头那枪手的射击范围去。

小木匠转过头来,想要去瞧那墙头的枪手,结果瞧见那人也正好朝着他望了过来,手又是一抬。

小木匠赶忙藏下来,却听到“啪”的一声,头顶有一物呼啸而过。

就差了那么一点。

那个家伙,当真是个神枪手啊。

小木匠心中发寒,不敢再冒头,将自己给藏着,过了一会儿,却听到一声唿哨,紧接着有人高声招呼……

他忍了一会儿,抬起头来,瞧见墙头的那人已经不在了。

他正张望着呢,屈孟虎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开口说道:“那帮人已经跑了。”

跑了?

小木匠舒了一口气,说道:“我刚才听刘家二少爷说,来的好像是望梁沟子的土匪。”

听到这话儿,屈孟虎不由得笑了:“土匪?土匪有那样的身手,和这么准的枪法?”

“不是么?”小木匠有点儿晕了,说那是什么?

屈孟虎却不回答,而是问道:“知义去哪儿了?”

小木匠往街那边指去,说往那边跑了。

正说着,街那边来了几人,冲在最前面的,是当地的保长胡桥,另外还有两个随从。

再跟着的,则是刘家的二少爷知义。

这回他倒是拾掇了一下,没有了刚才的狼狈模样。

一行人跑到了拐角这儿来,刘知义瞧见屈孟虎,问道:“老八,老八,里面怎么样?”

屈孟虎说道:“刚才听到了口哨,看样子是退了。”

听到这话,刘知义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即双目通红,拳头紧紧捏着,哭一般地喊道:“这些天杀的土匪啊,我爹,我娘,还有我三弟……那么多的家人,都给他们给杀了,好狠啊……”

他越说越难过,言语哽咽,浑身都在发抖。

屈孟虎伸手,抓住了他的双肩,沉声说道:“知义,你别乱,到底怎么回事,你讲给我听。”

他这边说着话,旁边的胡保长得知土匪逃了,便不再管这儿,带着人朝着前方赶去,而刘知义则痛苦地抱着脑袋。

他哭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啊,那帮人就这样冲进来,杀人放火,凶得很,我当时跟我妹妹小芽在偏房,感觉不对,就躲起来了,这才逃过一劫,后来到处都在杀人,还有人翻箱倒柜的,我们怕被抓到,待不住了,就跑出来了——老八,屈兄,要不是你过来,我只怕也要死了……”

屈孟虎问:“你妹子呢?”

刘知义说道:“安排在街上的老田头馆子里了,她吓坏了,我不敢带她回来。”

屈孟虎又问:“我听十三说这些人是望梁沟子的土匪,讲是你说的——你怎么知道的?”

刘知义说我和我妹子在房间里躲着的时候听到的,他们是这么说。

屈孟虎皱眉,思索了一番,问:“你有瞧见谁不?”

刘知义说道:“这帮人有备而来的,都蒙着脸,看不到模样,也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哦,倒是有一个家伙,是个驼背,看上去年纪有些大了,腰间还插着根旱烟——那家伙最凶了,我爹就是他用那旱烟锅子给活活敲死的……”

小木匠听到,不由得一阵凉意,摸出了他师父的那一根旱烟锅子,递给刘知义看:“你看,是这样子的么?”

刘知义瞧见,顿时就变了脸色,一边下意识地往后退,一边慌张说道:“是,怎么在你这里?”

小木匠问:“你仔细看了,那人的旱烟锅子,上面吊着的,是一块墨玉么?”

刘知义刚才是真的害怕,随后想到小木匠是后来跟着屈孟虎一起来的,这才收了防备心,回想了一下,摇头,说我想不起来了,当时太乱了,真的没注意。

他虽然这么说,但小木匠却有八成的把握,杀入刘家,领头的那个驼背,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师叔张启明。

小木匠与屈孟虎对了一个眼神,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两人又问了几句,这时镇上的胡保长已经确认土匪都撤了,所以组织起了镇子上的人过来救火,三人也赶忙过去帮忙。

刘家老宅的火势很大,不过有钱人家,石材的比例也高,上面的梁架烧完了,再加上赶来灭火的人群,那火势就渐渐地得到了控制。

而即便如此,也一直到了将近亥时(夜里十点多),方才全部扑灭了去。

这时县里的林一民林官长也听到消息,带着人赶了过来,毕竟这一场变故下来,刘家上下,加上下人和家生子,一门二十几口人,除了刘家二少爷和刘小芽之外,全部都死了去。

金银财宝,掠夺一空。

这样的灭门惨案,即便是在这当今乱世,也着实让州县震惊。

那些尸体陆陆续续给清理了出来,摆在刘家大院前,刘知义和后面赶来的刘小芽跪在刘老爷的尸体前,哭成了泪人。

屈孟虎和小木匠不敢离开,一直留在旁边陪伴。

到了天亮的时候,基本清点完毕,除了刘家的老管家因病回了乡下,以及家生子大勇失踪、翻不出尸体之外,其余的刘家众人,都被摆放在了这里来。

刘知义到底是去北平上过学的人,适逢变故,即便悲恸,却也撑了下来,与前来询问的林官长讲了情况。

而屈孟虎这边,也提供了线索,领头那人,极有可能叫做张启明。

那人先前,就曾在刘家新宅工地动过手脚。

不过为了保护小木匠,屈孟虎倒也没有说太多,也没有牵连小木匠,而接受询问过后,屈孟虎找到刘知义,问他接下来的打算。

刘知义告诉他,办完丧事之后,自己和小妹准备前往省城,先投靠大哥,至于往后,到时候再说。

简单聊了一会儿,这时有人过来说,民团的官长了赶了过来。

第四十一章 猫名虎皮

辖区出了这等恶事,负责保境安民的民团自然得赶来,毕竟剿匪之事,还得靠这帮拿枪杆子的大兵哥来办。

这次赶过来的,正是民团新上任的官长,吴团长。

此人与吴半仙相识相交,迅速攀了亲戚,正是有他撑腰,吴半仙方才能够无视小木匠的指控,逍遥法外。

小木匠对他很有成见。

不过刘家地位不同,特别是刘家大少爷还在省城领兵,那吴团长的态度更是不同,赶过来之后,与刘知义亲切慰问一番。

他先是痛骂了那望梁沟子的土匪一顿,随后告诉刘知义,他回城之后,立刻请示上峰,只要上峰同意,他立刻发兵望梁沟子,将那帮土匪给剿个干净。

说完了这些,他又询问起了刘知义接下来的打算。

对于这位民团官长的承诺,刘知义一开始还是挺激动的,毕竟昨天经历了家破人亡的大变故,使得他心中满怀仇恨,恨不得跟着民团一起上山,去把那帮挨千刀的土匪都给宰了。

然而后面聊了一会儿,他却突然有些脸色发白起来。

吴团长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刘知义回答,说可能是回想起昨夜之时的惨状,心中越发难受。

当问起他接下来打算的时候,刘知义说这儿是待不下去了,准备去省城,投靠兄长。

那吴团长无比热心,说现如今世道不太平,若是他和小芽姑娘路上出了什么事情,到时候他可没办法跟刘家的大少爷交代。

所以他提出派两个兵,一路护送过去。

按理说这样的安排还算妥当,刘知义应该会一口应下,却不曾想这二少爷却显得很是深明大义,说自己这事儿,可不敢劳烦公家,要不然回头给他大哥知道了,一定会责怪他的……

吴团长极力相帮,但刘知义却不断拒绝,显得十分坚决。

那官长有些无奈,只有叹了一口气,说道:“素闻知仁老弟廉洁奉公,没想到果真如此。”

他不再坚持,又与刘知义聊了两句之后,便去找那胡保长,以及林一民警察。

等这些人都离去了,屈孟虎问刘知义:“现在到处都有些乱,路途劫道的土匪很多,倘若是有人护送的话,那是很不错的,你为什么要拒绝呢?”

他知晓刘知义的性格,瞧见他拒绝得这般坚决,肯定是有缘由的。

而且绝对不是他推脱的那个理由。

众人散尽,这儿只有小木匠、屈孟虎和刘知义三人,被问及此事,刘知义张了张嘴,却又闭上了,还下意识地望了小木匠一眼。

果真有故事。

屈孟虎多人精啊,自然晓得刘知义的意思,开口说道:“十三是我过命的兄弟,绝对信得过。”

刘知义此刻家破人亡,心中慌乱,能依仗的人并不多,而屈孟虎这人在北平就颇有名望,昨天还救过他一场。

他想来想去,在这危急的情况下,也只有此人能够相帮。

想到这些,他压低了声音,开口说道:“这位吴团长身边那个副官,我越瞧越眼熟,刚刚才想起来了,昨夜在我家杀人放火的那一帮人里面,有个家伙,跟他的身形,特别相像……”

听到这话,屈孟虎倒抽一口凉气,低声问道:“此话当真?”

刘知义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道:“此事关系到我的身家性命,我如何敢乱开玩笑?”

屈孟虎徐徐吐出一口气,说:“若是如此,那你可能真的不能在这儿待着了。”

刘知义点头:“对,如果昨天来我家杀人放火的那帮人,除了你说的那个张启明之外,还有这位吴团长的手下,那么我和我妹子,可能会十分凶险;他们回头,说不定真的就会杀人灭口的。”

真正能够做出这等凶事,杀人灭口,也是寻常。

屈孟虎说道:“你有什么打算?”

刘知义说:“我先前准备将家人下葬之后,再行离开,但现在不行了,我想要走,越快越好,等到了省城,找到我哥,再让我哥出面来料理这后事。”

他之前是个学生,象牙塔里,现在遇到这样的变故,只能想到他那个从军的大哥。

屈孟虎想了想,说:“好,你对外面说你不能处理这些事情,得你哥出面,操持丧事;至于这边,先让你们刘家的亲戚、族老们来张罗,你和你妹子去通知——不过,这路上那帮人可能会下黑手……这样吧,我来护送你和你妹子去省城,找到你哥为止。”

听到他的承诺,刘知义忍不住伸手,紧紧握住了屈孟虎的臂膀,眼眶含泪,说道:“老八,别人都叫你赛孟尝,我还没有体会,今日患难,我方才知晓,的确如此。”

屈孟虎笑了,说嗨,举手之劳,不必多言。

他们这边商定完毕,刘知义走过去,与浑浑噩噩、懵懂无知的刘小芽跪在一起,继续哭了起来。

屈孟虎瞧见左右无人,这才对小木匠说道:“谁也不知道,你那师叔居然还会杀一个回马枪,把刘家给抢了,如果他真的是跟吴团长勾结在了一起,那么你这边,恐怕就很有危险了,而且吴半仙那家伙,最近恐怕也不会露面;所以不但刘知义得走,你也得暂避风头才行。”

师父鲁大之死,若要追究,一个张启明,一个吴半仙,这两人都逃脱不得。

不过现如今他们跟民团的吴团长勾结在了一起,江湖人肯定敌不过当兵的,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暂避锋芒才行。

小木匠问:“我跟你一起走?”

屈孟虎摇头,说不必,你跟着我们一起,目标太大,还不如单独离开,我这边还能够转移一下他们的注意力。十三,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对你也并不有利,所以你得走,先去渝城暂避风头,至于这仇,到时候我跟你一起报,如何?

小木匠问他:“你护送他们去省城,还跟着回来么?”

屈孟虎摇头,说刘知义的大哥也是当兵的,咱们这些江湖人,尽量别跟着参合,更何况我也有事——十三,实话告诉你,我去滇南,其实是去寻一仇家。那仇家我两年前就打听到了的,他极有可能,与我屈家灭门一案有关,但我一直都没有勇气过去探寻……

听到这话儿,小木匠不由得热血激动,开口说道:“我与你同去。”

屈孟虎笑了,说不,我过去,不是与人干仗,而是调查,暂时还用不着你,而且……实话跟你说了吧,我这一次下墓,也并非没有收获。

说罢,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本薄皮书本来。

小木匠低头瞧去,但见那封面上,有人用狂草书写五个字,因为太过于潦草了,小木匠只认识两个字。

一个字是“子”,一个字是“天”。

“子天……啥?”

屈孟虎微微一笑,有些得意地说道:“这册手抄本,便是《墨子天机篇》。”

听到这名字,小木匠的呼吸一下子就急促起来:“真的有墨子天机篇?”

屈孟虎说道:“那是当然,不过这里面讲的,并非是什么修行之法,而是墨子,或者说继承他学说的后人,对于天地至理的运转,以及对于法阵之术的理解与认知。这里面的许多至理,颇为深奥,我偷空瞧了一眼,起初觉得艰涩,就好像是那一团乱麻,无从下手,然而后面回味,越发觉得意味深长,微言大义——有了这个,我便有信心去面对那个仇家,并且将当年灭门惨案的所有敌仇,都给抽丝剥茧,一个一个地找出来……”

他信心满满,小木匠听了,沉默了一会儿,对他说道:“还是那句话,只要用得上我,一句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