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少年甘墨之烦恼

香喷喷的红油鲜肉抄手,让小木匠口腔中的味蕾一下子就炸裂开来,特别是那让人冒火的辣椒,与抄手里面加了葱的鲜肉馅儿,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味觉,让小木匠一口下去,完全停不下来。

他几乎是筷子不停地将那红油抄手给吃完了,然后准备将热辣辣的汤给喝进了肚子里去。

庞飞羽却伸手,搭在了小木匠的手臂上,宛如玉笋一般的手指在他手上划过,拦住了他,说道:“喝那乌骨鸡汤吧,鸡汤温补,比这个油汤有营养。”

小木匠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川妹子的手指冰凉,却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温暖。

这热意传递到了他那儿,却是感觉到心中一荡。

小木匠的手往回收了一些,慌张地说道:“好,好。”

他放下红油抄手的残汤,端起那鸡汤来,小口小口的喝着,那鸡汤醇厚,鲜甜之中又带着几分胡椒的辛辣,从口中流入胃部,顿时就感觉暖洋洋的,血脉舒张,舒服得不行。

他喝到了一半,指着里面红色的小果实问:“这是什么?”

庞飞羽捂嘴笑道:“这是枸杞子啊,放在鸡汤里面一起煮,有清热解毒、提神养脑、清净明目的作用……”

小木匠吃东西哪有这般细致,听她说了一大堆,忍不住笑道:“清热么?我怎么反而感觉有些出汗了?”

庞飞羽瞧见他这般憨厚,吃吃地笑着,却是不避嫌地拿出一方手绢来,很自然地给小木匠擦去嘴边的油渍,然后说道:“亏你妹子医术那么厉害,结果你倒是什么也不懂啊,你们到底是不是亲兄妹啊?”

小木匠被那手绢擦了一下嘴,感觉馨香扑鼻,整个人都有些慌了,干笑着说道:“不是亲的,表的……”

庞飞羽仿佛对顾白果挺感兴趣的,缠着小木匠问起顾白果的事儿,特别是对一个小姑娘却能够拥有这么厉害的医术,而且言谈举止,跟寻常家的小孩儿截然不同,更是让她无比的好奇。

小木匠先前对与顾白果的关系撒了谎,此刻也不能承认,只有竭尽全力地往回圆着。

不过这说谎呢,也是靠本事的,像小木匠这种比较不常说瞎话的,往回兜起来,多多少少有些艰难。

他绞尽脑汁地应付着,而不知不觉间,庞飞羽与他的距离,渐渐地就有些近了。

这种近距离,已经超过了人体的安全警戒,似乎是情人之间的亲密了。

小木匠一开始的时候并不觉得,只以为是川东妹子比较热情,而且风气开放,对于男女之防没有太多的忌讳——像这样的事情,在苗疆一带其实更加常见,许多苗族妹子敢爱敢恨,你要敢多看她几眼,说不定人家晚上就会到你窗边唱情歌了呢。

所以他一开始还把主要的注意力,都放在圆谎之上,但后来随着距离越发亲近,甚至有了肌肤的碰触,庞飞羽身上的幽香慢慢散发到了他的鼻子里,让他忍不住想入非非……

甚至他都有了男人该有的反应时,方才倏然惊醒过来。

尽管身体本能并不情愿,甚至还有拥这佳人入怀的冲动,但小木匠却还是往后退了一步,装作困倦的样子,对那庞二小姐说道:“飞羽姑娘,天色已晚,我有些困倦了……”

他点到为止,庞飞羽瞧了他一眼,脸颊绯红的她似乎有些哀怨和不舍。

就那小眼神儿,让小木匠有些把持不住,差点儿就要扑上去了。

但他终究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不为所动。

庞飞羽这才站起身来,说道:“打扰了贵客休息,是飞羽的不对,我走了,您也早点儿歇息吧……”

她收拾了碗筷,放入食盒中,转身离去,小木匠将其送到门口,瞧见她款款离去的身影,那婀娜多姿的背影,一扭一扭、盈盈可握的小细腰,心中却有颇多的不舍。

他甚至还有几分后悔的感觉。

关门回房,小木匠回到了床上坐着,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他吸了吸鼻子,还能够感觉得到庞二小姐身上的香气,在这客房里残存着,那是一种小木匠从未有闻过的香味,即便是在苏慈文小姐身上,也没有出现过,但又让小木匠回味不已。

他脑海里不断反复出现了旖旎缠绵的景象,感觉浑身焦躁发热,滚烫难忍。

他睡不着,便盘腿而坐,行气周天,结果一轮下来,精神有些疲倦了,躺在床上,脑海里却还残存着各种不该有的旖旎念想来。

那一夜,是小木匠懂事以来最为难熬的时间,因为他碰到了一个之前几乎没有碰到、又或者说没有正视过的问题。

这是每一个男子成长发育之时,所必须要面对的。

尽管这事儿曾经在当初苏慈文亲他之时短暂出现过,但那个时候,他们正在被人追杀。

那时死亡的恐惧,和求生的意志冲散了一切杂念。

但现在却并不同。

这一夜,某个脑子开窍了的少年辗转反侧,怎么都难以睡着,以至于不知不觉,天色便亮了起来。

早上的时候,小木匠脑袋昏昏沉沉,眼袋发黑,完全不在状态,以至于过来找他的顾白果都吓了一跳,以为他身体里的万虫五蛇丹已经发作了呢,赶忙催促他躺下,然后又是把脉,又是问询,发现并非他所想的那般状况,很是诧异。

小木匠自然不能跟这么一个小姑娘说起自己昨夜的烦恼,只是说昨夜研究鬼王遗学太过于投入,所以才会如此。

顾白果不觉有它,有些为难地说道:“那你这状况,还能继续行路么?不行的话,就在这儿歇一天,等你精神状况好一些了,再出发吧?”

小木匠本能的反应是拒绝,然而话就要出口的时候,却鬼使神差地说道:“这个……不太好吧?”

顾白果却笑着说道:“不妨事的,其实我早上起来的时候,庞家姐妹和潘大哥都留我呢,希望我能够在这儿多待两天,给潘老太太调理好了再走。我一会儿过去告诉他们,他们指不定得有多高兴呢。”

小木匠松了一口气,说道:“如此最好。”

顾白果瞧见他这副模样,却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

小木匠赶忙摇头,说没事,没事。

两人商定之后,出了房间,果然如顾白果所说的一般,她这边一将消息流露出去,潘家人顿时就高兴不已,那潘志勇是个孝子,激动得连连道谢,又是拱手又是作揖,对待顾白果,跟拜观音娘娘一样。

既然留在了这儿,顾白果自然不会闲着,她一会儿带去镇子里的药铺抓药,如何调配,如何煎药,如何服用,以及饮食搭配等等,她都得手把手的教。

反倒是小木匠没有什么事儿,顾白果也吩咐他好好休息,待在潘宅就行了。

小木匠不断点头,眼睛却忍不住地去瞥庞二小姐。

然而庞二小姐却仿佛完全忘记了昨夜之事,别说眉目含情、暗送秋波了,就连看都没有怎么看小木匠一眼,让小木匠原本有些灼热的心思,反倒是凉了许多。

少年人初次遇到这样的境况,想必许多人也是深有体会的,所以小木匠连吃饭都有些恍惚,没有胃口。

吃过早饭,潘家人跟着顾白果去镇子上了,小木匠因为“身体有恙”,却并没有跟随。

他坐在房间门口,望着天井的天空,许久之后,他的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虎皮肥猫身上来。

他是少年愁绪,满脑子荒唐,想找个人倾述,忍不住问那肥厮:“虎皮,你说庞二小姐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虎皮肥猫踱着步走了过来,金黄色的眼眸盯着他。

小木匠憋了许久,终于倾述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面,老是一些不干净的事儿——说起来,我跟庞二小姐其实相识不久,我对她也并无太多感情,而且我还跟白果她姐姐还有师父定下的婚约,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这脑子里面,就是控制不住……”

他是个没有啥经验的菜鸟,忍不住跟面前这头痴肥橘猫倾述起来。

只可惜,虽然这痴肥橘猫之前是那情场浪子、青楼花客,但现在它变成了一头肥猫,张不开口,也做不了人生导师,只有喵呜、喵呜地叫唤,然后一对眸子里,充满了嘲弄的笑意。

小木匠品出了那家伙的态度,顿时就没劲儿了,瞪了那家伙一眼,然后转身回房。

他昨夜未睡,此刻终究有些困倦,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然而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床榻之上,却多了一具温热的身躯,挤到了小木匠的怀里来。

小木匠迷迷糊糊之时,突然感觉到不对,睁开眼睛,却瞧见庞二小姐那羞红的秀丽脸庞,小手儿搭着,顿时心脏就噗通乱跳,忍不住喊道:“二小姐,你别,啊……”

第四章 死或生

客房之中,正应了柳永那一首好词,便叫做“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端的是春色无边,让人不忍去看。

毕竟少儿不宜。

小木匠美人入怀,熏香满鼻,脑中昏昏沉沉,却只能按照那庞二小姐的指导,被动应承着。

不过他并不觉得辛苦,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刺激和跃跃欲试。

他想反客为主,却终究有几分矜持和生涩。

眼看着就要翻身上马,铸就大错,却听到窗外传来了一声“喵呜”的叫唤。

小木匠头脑昏沉,并不觉得,而他怀中那不着丝缕的美人儿,脸上却流露出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凶狠神色。

她朝着外面望去,紧接着红唇亲启,那原本细密洁白的贝齿,却化作尖锐错落的牙。

随后她看向了小木匠的脖颈处。

而此时此刻,小木匠满脸通红,双眼紧闭,盖因此时此刻的场景,着实是太过于刺激。

他不敢睁开眼,害怕自己凶性大发,紧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那客房临窗的一面墙,却是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声,紧接着,半面墙都直接垮塌了去,一头斑斓猛虎扑进了那客房里来,朝着那床榻之上冲了过去。

原本满脸凶相的庞二小姐扭头,瞧见这么一头妖气十足的猛虎冲来,顿时就吓得失声尖叫:“啊……”

她叫得如此惊惧,歇斯底里,却不料那头猛虎却是凶狠无比,居然直接扑在了床榻边缘,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就叼住了那浑身如白面条一般的庞二小姐。

它就一口,咔擦一下,便将其脑袋都给咬了下去。

鲜血温热腥臭,飙射在了小木匠的脸上和胸膛前,他感觉到了不对劲,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却瞧见一片血海。

朦朦胧胧的右眼里,一个红衣女孩,正在对着他冷笑着。

“啊……”

小木匠也吓得大声尖叫起来,而当他慌里慌张地将脸上鲜血擦干净的时候,却瞧见那庞二小姐,已经给这头斑斓猛虎给吃得只剩下一条大白腿儿了。

呕……

小木匠本来就感觉头昏脚沉,此刻瞧见这血腥场面,当下也是将吃过的早饭,一股脑儿地吐了出来。

他这不吐不要紧,一吐出来,整个房间里面,顿时就像是掉进了陈年屎坑一样。

这臭味,让人几乎是崩溃了去。

小木匠低头一看,瞧见自己胸口,以及床榻上的呕吐物黑乎乎的,尽是油腻泥垢的样子,上面散发出来的气味,臭得让人脑壳都要爆炸。

他的鼻孔乃至喉咙里,都有一股火辣辣的感觉,眼睛也给辣得直流眼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又吐了两回,却只有发干的口水,抄起旁边没有被沾染的被子,擦了擦口鼻和身前的秽物,使劲儿甩头,却瞧见那红衣女孩仿佛抓着某物,消失不见。

而这时,他耳边却不断地有一个女声在歇斯底里地尖叫,反复地说着:“锦花娘子,血水长流,三十二天,必报此仇。”

“锦花娘子,血水长流……”

“三十二天,必报此仇……”

那声音来回晃荡了七八回,方才消失,而等小木匠回过神来的时候,床榻前的那头斑斓猛虎不见了。

而在不远处的八仙桌上,虎皮肥猫四脚朝天地仰躺着,肚皮滚圆,止不住地打着饱嗝。

这回他算是明白了,刚才差点儿跟他那啥的庞二小姐,却是给这肥厮给吃了。

妖性未改。

本来小木匠对这头小畜生的印象已然有了很大的改观,但它刚才的凶狠残暴,却又将小木匠的记忆,给拉回到了当初被这厮活埋之时的场景来。

他气得直发抖,指着那肥厮吼道:“你、你、你……”

他想要破口大骂,结果那肥厮完全没有理会他,而且还伸出粉嫩的舌头,美滋滋地舔着爪子。

小木匠瞧见它这模样,所有的话语都憋在了心头。

如果他这个时候跑出去,跟人说是这只肥猫将庞二小姐给生吞了,别人一定会把他当做神经病,或者小木匠将它邪祟的身份给点出来,或许能够脱身,但他终究还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毕竟这肥厮是屈孟虎交给他代养的,而且此前的几件事情,这肥厮也帮了他许多忙。

甚至可以说是救了命,现在让它来顶罪,他终究还是于心不忍。

小木匠一屁股坐在床边,瞧着床头和墙上湿漉漉的一滩血,脑子里飞速转动了一会儿,终于下了决定,那就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邪门了,他总感觉有些不太对。

想到这些,小木匠赶忙收拾,将身上沾血的衣服给卷起来,又换了一身还算干净的,然后慌里慌张地抱着虎皮肥猫往外走。

那肥厮吃饱喝足,也不挣扎,任由小木匠抱着。

小木匠这边客房院子离主屋有些距离,潘宅又大,闹出这么大动静,却没有人过来。

小木匠瞧见这情况,稍微松了一口气,想要趁着暂时没人发现,赶去镇里面,找到顾白果,然后带着她直接离开。

结果他这边刚刚出了院子的月亮门,来到主院那边,就听到顾白果喊道:“姐夫,你好点了么?”

回来了?

小木匠抬头望去,瞧见顾白果正朝着这边走来,他赶忙上前,想要拉着顾白果赶紧走,结果瞧见潘志勇的媳妇,潘二小姐的姐姐潘飞燕跟着过来。

他冒到嗓子眼的话立刻就截住了,而这时顾白果也往后退了一步,用袖子捂住鼻子,说道:“唔,姐夫,你身上什么味儿啊,好臭呢。”

小木匠干笑两声,说刚才有点儿消化不良,结果就吐了。

他刚才吐出来的那秽物有多臭,他肯定是知道的,用床单抹了几回,味道却还是萦绕在身边。

顾白果听到,很是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是吃不惯么,还是……”

庞飞燕讨好地说道:“难道是厨房出了问题?白果哥哥,你别着急,我叫人去厨房问一问,要是他们出了岔子,我一定要让老潘好好教训他们。”

小木匠怀里的虎皮肥猫刚刚吃了人家妹妹,他此刻面对着庞飞燕,心里多少也有些愧疚,赶忙拦着,说不用,不用,是我自己的问题。

随后,他对顾白果说道:“我突然想起来了,咱们得赶紧走,有急事。”

顾白果闹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有些犹豫:“我这边还有好多事情要交代呢,要不然你在休息半天?”

小木匠很是着急,说不,我得赶紧走了,那些事情,你昨天不都写在条子上了么?

顾白果与小木匠相处了这么多天,多多少少也了解他的脾气,瞧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事情可能有点儿复杂,于是转过头来,对庞飞燕说道:“飞燕姐,我哥哥这么急,肯定有原因,今天路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们讲好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她没有细问小木匠,而是直接提出了告辞,庞飞燕听了,非常焦急,不住地挽留,但顾白果都没有答应。

庞飞燕瞧见挽留不及,赶忙说道:“那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后厨叫老潘他们过来。”

说完这话,庞飞燕转身离去,而这时顾白果则拉着小木匠到了院子角落,低声问道:“姐夫,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得跟我讲啊,不然我怎么知道……”

小木匠苦笑一声,不知道这事儿该如何说起,而且他还怕隔墙有耳,只有拉着顾白果说道:“这事说来话长,我们先走吧。”

他害怕潘家人发现庞二小姐不见人影,然后找到了客房那院里去,瞧见那塌了小半的墙壁,以及床上那滩血迹。

所以他拉着顾白果就走。

顾白果瞧见小木匠脸上满是汗,举止也十分反常,没有再问,跟着他就往外走。

两人一路来到了潘府门口,那门房认识小木匠和顾白果,没有吩咐,自然不敢拦着,只是询问了一句,然后恭送出门。

小木匠抱着虎皮肥猫,带着顾白果,在潘家寨的石板路上快步走着,眼看着就要走到寨门口那儿的门洞前,却听到后面有人喊道:“顾医师,白果哥哥,你们等等,先别走……”

这年头到处都乱,所以寨门口有好几个青壮守着,小木匠听到了潘志勇的喊声,下意识地就要夺路而逃,然而顾白果却拉住了他。

她说道:“姐夫,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咱们说清楚就行。”

小木匠瞧见她坚定的眼神,知晓如果不说清楚,她绝对不会再走了,于是低声说道:“虎皮肥猫,将潘老大的小姨子给吃了。”

“什么?”

顾白果听到,先是一愣,旋即忍不住笑了起来,小木匠知道她肯定会是这个反应,当下也是焦急地解释道:“我说的是真的,这小畜生是真的凶,只一口,就将那姑娘的脑袋给咬下来了……”

他试图给顾白果描述当时血腥的场面,然而顾白果却不听他说,而是往回一指,说道:“你看那是谁?”

小木匠往赶来的潘志勇等人望去,却瞧见在追赶的人群里,有一个俏丽清秀的女孩。

那女孩,却正是庞飞羽。

活蹦乱跳的庞飞羽。

她,没死?

第五章 得赠宝马行

小木匠想带着顾白果赶紧逃离这肇事现场,结果瞧见追出来的这些人里,居然有一个让他为之诧异的面孔。

小木匠瞧见,顿时就僵立在了原地。

庞飞羽没有死?

不但没有死,而且还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么刚才小木匠亲眼瞧见的,也就是虎皮肥猫化作猛虎,一口吃下的,又是个什么玩意呢?

他闭上眼睛,努力地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却发现那里面的每一个细节,他都能够记得清清楚楚。

不是幻觉,那是什么?

就在小木匠神情恍惚,在不断地自我否定之时,庞志勇已经带着妻子、小姨子和几名随从赶到了跟前来。

他还是对顾白果作了挽留,而这个时候顾白果自然不会去拆小木匠的台,她虽然觉得小木匠今日的举动有些荒唐,但终究还是婉拒了对方的挽留。

瞧见两人去意已决,那庞志勇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奉上了一份不菲的酬金不说,而且还让人牵来了一匹马。

这马并非西南这边随处可见、以耐力持久的滇马,而是来自北方的良种,个子高、身子大,负重里和爆发力都很强的那种,看着十分威风。

所谓“高头大马”,说的便是如此。

这马有着全套鞍鞯,而庞志勇则告诉顾白果,此去锦官城,路途漫漫,十分辛苦,若是有这么一匹马在,就会轻松许多。

这匹棕黄色的马儿是经过多年培训的,生性温良、不暴躁,用来赶路,最是合适。

顾白果对这匹马十分喜爱,嘴上却不好意思地拒绝着,觉得太贵重了,潘志勇动情地说道:“小神医,你这回算是救了我母亲性命,再大的礼都担得,只可惜今日你们有要事,得赶紧离开,没有给我机会表达。不过不要紧,我潘家寨在锦官城也有生意,日后若是在锦官城遇见了,到时候我们再见。”

这话儿说完,送行就算是完了,而庞家姐妹这两日与顾白果相处得十分融洽,两人也上前来告别。

几人与顾白果告别,连带着对小木匠也客客气气的。

小木匠这会儿还在晕晕乎乎呢,一边客套地应付着,一边老是用眼角余光去瞅庞二小姐,发现她对自己并无任何异常,甚至都没有怎么关注到自己,仿佛只是一个不重要的人。

这表现,与私底下相处之时的样子,截然不同,反而和吃早饭时的表现一般模样。

小木匠这回心里算是有了明悟,不再慌神。

告别之后,在潘家寨一众人等的注视下,小木匠将顾白果和行礼放上了马鞍上,虎皮肥猫也跳上了马屁股,然后牵着那棕马,离开了潘家寨,朝着远处行去。

差不多走了几里地,远处的人影不见,顾白果方才开口问道:“姐夫,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小木匠此刻已经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大概捋清楚了,但对着顾白果这样一个小姑娘,终究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不过他随即又想明白了,顾白果别看人不大,但思想却十分成熟,并不能把她当做小孩看待,而此事他觉得颇为怪异,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说予她知晓的话,说不定能够帮他分析出一些道理来。

而且此事也没办法瞒着顾白果,还不如坦白说出来。

所以小木匠不再迟疑,将昨今两日的事情,一一叙来,从昨天晚上庞飞羽去他的房间送夜宵开始,一直到今日午睡时那姑娘钻自己被窝,然后被虎皮肥猫化作斑斓猛虎吃掉的结局,以及他耳边反复听到的那怨毒诅咒,都缓缓说了出来……

他憋得难受,此刻说了出来,却是长舒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顾白果一开始以为小木匠在开玩笑呢,结果瞧见他如此认真,也没有打断,认真地听完了,感觉很真,忍不住问道:“所以,姐夫,你跟那狐狸精好上了没有?”

小木匠没想到她关注的重点居然是这个,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说道:“什么好上了没有啊?我听不懂。”

顾白果白了他一眼,说就是那个啥了没有?

小木匠这回是真听明白了,忍不住瞪了她一眼,说你小孩子家家的,懂得还挺多的,瞎问什么……

是啊,顾白果看样子比他懂得还多,能不慌么?

顾白果却十分认真,问道:“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