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劈头盖脸地骂着,刀疤脸这才明白了大小姐的心意,委屈地说道:“那您的意思,是就这样算了?”

宝兰瞪了他一眼,说不然呢?你想死,别拉着我们……

她带着两人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停下了脚步,问:“你们两个,带钱了么?”

两人连忙点头,说带了,带了。

宝兰对他们说道:“你们两个,去把全村的鸭子都给收了,然后给我送到那边去,跟人好好的赔礼道歉,态度一定要诚恳,要是别人骂你们,就给我受着,听懂了没?”

独眼龙有点儿不太明白,问:“为什么送鸭子?”

宝兰没有回答,而是恶狠狠地说道:“让你们去买鸭子,那便去买,问那么多干嘛?”

她不肯回答,但心里却恶狠狠地说道:“你们不是馋鸭子么?老娘吃死你们……”

送鸭子,这大概是她唯一想到的报复了……

而另外一边,小木匠与洛富贵已然喝上了,那村中沽来的苞谷酒清冽甘甜,调味虽然算是一般,还有一些糊味,但劲头够足,再加上老友久别重逢,酒逢知己千杯少,所以这么一喝,倒也觉得畅快。

先前小木匠还说要招呼洛富贵的几个徒弟过来一起,结果洛富贵却让他不用担心,他们自己会解决。

小木匠感觉他的那几个徒弟都挺怵洛富贵的,叫过来估计也不自在,于是便也不说了。

宝兰果然没有吹牛,她的厨艺是真的不错,那鸭子焖得烂熟,大概是加了酒的缘故,喷香扑鼻,再配上糍粑辣,吃起来当真回味无穷。

两人吃着鸭子,喝着酒,喝了一半,外面满是“呱、呱、呱”的鸭叫声。

紧接着那个叫做许映愚的年轻人进来通传,说竿军的人赶了一群鸭子过来道歉。

洛富贵与小木匠正聊得开心呢,本来不想见来人的,不过刚刚要拒绝,想了想,还是决定一见。

独眼龙和刀疤脸两人被叫进了屋子里来,身上还粘得有鸭绒,瞧见洛富贵和小木匠,点头哈腰地问好,独眼龙还连着道歉,表现得十分诚恳。

而洛富贵倒也没有得理不饶人,说了两句之后,便挥了挥手,赶人离开。

他也懒得招呼这帮家伙,说什么场面话。

当天小木匠与洛富贵一直喝到了深夜,他徒弟跑去买了两回酒,小木匠最后喝得酩酊大醉,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一直到下午他才醒来,结果又给洛富贵抓着,说是小酌几杯,结果对方热情得很,不知不觉又喝大了。

等第三天的时候,小木匠实在是受不了了,举手告饶,这才有了稀粥喝。

小木匠在洛富贵这儿一连待了七天,中间告辞几回,都给热情好客的洛富贵拉着不让走,到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跟洛富贵说实在有事,这才得以离开。

离开了敦寨之后,小木匠没有再停歇,直接奔往了滇南边境去。

这路上并不太平,途中他还碰到了两拨土匪,甚至还给打了暗枪,要不是他反应及时,说不定就得阴沟里翻船了呢。

一个月之后,小木匠抵达了滇南春城。

抵达春城之后,小木匠找了间客栈,好好地睡了一觉,次日,洗去了一身疲惫的他一路打听着,来到了春城一条叫做胡国街的地方。

这儿有着中国南境最大的石材古玩市场,据说南洋缅甸许多老坑的翡翠原石,都会流通到这儿来交易,然后还会切割,打磨,最终将原材料发往羊城、香港以及沪上的十里洋场去。

小木匠所要找寻的麒麟胎,极有可能藏于翡翠原石之中,所以来这儿打听,是最靠谱的。

这地方看着不大,但一条长街上,却有许多的商家,前店后房,有的门面看着挺不起眼的,但事实上却蕴含巨富,让人为之惊叹不已。

不过玩这种东西,是讲究圈子的,如果是外人的话,基本上别人不会带着你玩儿。

当然,如果你有足够的大洋,或许能够硬生生地砸进这个圈子里来。

但小木匠并没有,只有在街上晃荡,看到热闹就凑过去打量,然后找些下面的人聊天打听着,感觉并没有太好的效果。

连续待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小木匠决定作出改变。

他手头其实没有剩下多少钱了,不过还是决定买几块品质一般的玉石来,然后自己加工,打算凭借着自己的手艺,打进这个圈子里去。

不过这木材与石材到底还是有差别的,第一块劣质玉石,小木匠足足琢磨了五天,这才勉强摸到了材质的属性。

而随着他对于玉石属性的了解,再加上他这几日蹲人家门口,打量那些玉匠的手工流程,居然硬生生凭借着自己的悟性,摸索出了一整套的玉雕流程来,并且靠着“鲁班斧”的技艺,弄出了几个极富艺术性的玉雕来。

而这个时候,小木匠已经在这条街上待了小半个月了。

等差不多熟悉了玉石雕刻之后,小木匠便在街尾摆了一个小摊儿,现场雕刻。

他本就是手艺人,在木雕这行当里面,应该算是顶尖的那一批,现如今转行玉雕,虽然因为材质的缘故,多少有一些问题,但在艺术水平上面,却是出类拔萃的。

他雕的小动物活灵活现,人物雕塑也是惟妙惟肖,至于别的器具之类的,也非常不错。

一时之间,生意不断,过来找他加工的人居然络绎不绝起来。

不但如此,这条街上的几个大商家还朝着他抛来了橄榄枝,希望能够让他加入其中。

这些商家承诺了重金,诚意十足,但小木匠却并没有答应下来。

不过虽然不愿意接受招揽,但他还是接活儿的,别人家里有极品翡翠需要雕刻的,他也接,而且弄出来的效果极好,让人啧啧称奇。

这使得他赚了不少加工费的同时,还跟这条街上的商家们,有了良好的关系。

而关系弄得不错之后,他便开始找寻起了麒麟胎的下落来。

大家基本上都有求于他,所以对小木匠提出的要求,都拍着胸脯答应下来,说一旦瞧见这种石头里面天然蕴含着麒麟模样的玩意儿,立刻就通知到他这儿来。

小木匠凭借着自己的手艺,在胡国街上打出了一些名气,算是勉强站住了脚,又认识了一些朋友。

如此又过了一些时日,那天中午,他听说街尾张家从缅甸进了一批好石头,早上的时候张家二少爷来了兴致,居然当众开石。

结果一开出来,居然出现了一块帝王绿,一时之间,引发了轰动。

石头开出来的时候是早上,等传到小木匠这儿的时候,已经午后时分。

小木匠听说那帝王绿开出来的时候,核心处不但绿得流油,而且还结构呈现出丝絮状,透光看质地细密、晶莹闪烁、绿丝悬浮,内中似乎有活物一般,十分神奇。

只可惜张家开到这儿,就变得慎重了,不敢轻举妄动,当下也是收了场面,与众人道歉,拉回了库房里去。

小木匠听那朋友的描述,觉得与麒麟胎像极了,当下也是放下了手头的活计,然后与朋友一起赶了过去,结果他来到了张家的店门口时,却很是意外地瞧见,那张家门楣的招牌上面,给人动了手脚。

瞧那动静,看着好像是鲁班教的丧门钉。

第十五章 借力打力

张家被人盯上了?

鲁班教的手段、术法流传甚广,即便不是那几个嫡传之人,也有不少人有学到,并且还有不少人拿出来害人——小木匠这些年行走江湖,早已没有先前的单纯,知晓这等术法泛滥,也是各有各的讲究。

他瞧见了,并没有贸然指出,而是与朋友一起上门,找到了张家的掌柜,问起今早开石的事情来。

他与张家的大掌柜熊安民有打过几次交代,还帮着张家雕过玉器,彼此也算是熟悉,而且还求人帮着寻摸过麒麟胎,所以这回找上门来询问,人家倒也没有拒之于千里之外。

那掌柜的老老实实地跟他说:“十三兄弟,按理说,如果那块原石里面,真的有你说的那个麒麟胎,我铁定帮你留着,但问题是这事儿今天早上刚刚出来,中午的时候,大帅府那边就找上门了,说他的七姨太马上就要过寿了,大帅想要给七姨太送个礼物,就瞅准了那块石头……”

小木匠听他絮叨一堆,忍不住问道:“不,我不是说想要那玉石,就是想问一下,里面切出来,到底什么模样。”

熊安民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最后的工序,是二少爷跟老爷一起弄的,没有叫我们这些外人看,也没有告诉我们,所以真不知道。”

小木匠瞧见他嘴这么严,也知道掏不出什么东西,只有问道:“那我能见你们二少爷一面,跟他聊一聊么?”

熊掌柜说道:“你要是早来一步的话,我可以去帮你通传一下,但问题是你来晚了,他和我们老爷刚刚走,被请进大帅府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小木匠听了,点了点头,说好,这样,我等等看。

熊掌柜知晓小木匠找那麒麟胎有段时间了,很是迫切,所以对他说道:“你放心,如果二少爷不跟你说实话,也没关系,那玉石终究还是要雕成首饰的,回头我跟老爷说一声,让他把这活儿交给你来办,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小木匠听了,拱手说道:“如此可就多谢了。”

他来胡国街不算久,但凭借着从小练就的手艺,已经在这儿扬了名,算是这条街上风头最盛的玉雕师傅,就连那些有着家族传承,世代雕工的老师傅,论起手段来,特别是新奇之处,也未必如他。

不过这事儿也不一定,主要是他也是初来乍到,这么重要的东西,一般的东家,都是不愿意给外人的。

因为要是万一给弄砸了,谁也赔不起。

所以一般来讲,保守一些的东家还是会选择比较熟悉的老师傅。

不过不管如何,小木匠都想与那张家的人聊一聊。

如果他们开出来的石头,真的是他所要找寻的麒麟胎,那么他将不惜一切代价,将其弄到手里来。

就算被大帅府的人看上了,那又如何?

他到时候拿了麒麟胎,直接跑到北方去,这滇南的军头,还能一路摸过去找他麻烦不成?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得知晓那石头里面,到底开出个什么东西来。

另外小木匠瞧见张府门楣之下的丧门钉,也想要瞧一瞧,这个在张府这儿鼓捣着鲁班教手段的那人,又是什么目的。

他出了张家的店铺,与那个跑腿的朋友告别,随后就在附近找了一个小食摊歇脚,顺便吃午饭。

胡国街这边生意兴隆,十分热闹,所以小吃倒也不错,小木匠点了一碗过桥米线,还弄了一碗腾冲饵块,这两样都是比较有滇南特色的小食,那过桥米线用大骨、老母鸡和云南宣威火腿经长时间熬煮,然后用的是当地特色的米线,汤料覆盖有一层滚油,加上油辣子、胡椒、盐,小木匠不差钱,主料加了鸡脯肉片,以及用水过五成熟的猪腰片、肚头片,辅料则是豌豆尖、韭菜,以及芫荽、葱丝、草芽丝、姜丝、玉兰片、氽过的豆腐皮,最后鹅油封面,汤汁滚烫,吃起来那叫一个舒坦……

饵块则是一种大米做的主食,配上辣椒和白菜炒一锅,加上特色的春城酸腌菜……

我的娘呀,好吃到哭。

小木匠在胡国街这边干活儿,凭借着一身手艺,赚了不少工钱,对于吃,倒是从来都不抠唆。

这大概也是与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毕竟小时候饿怕了,对于食物,有一种病态的迷恋。

事实上,当时的许多人,记忆中,都是处于长时间的饥饿状态。

这并不仅仅只是小木匠一人。

小木匠等了差不多有一个多时辰,到了下午的时候,才等来了人。

只不过回来的,只有张家二少爷一人,至于张家的老爷,却不见人影,而且小木匠瞧见那张家二少爷还是慌里慌张的样子,十分奇怪。

不过他等了良久,此刻也没有多想,直接迎上了前去。

他拦在了着急回家的张二少爷面前,喊道:“二少爷,还记得我么?我是……”

他之前与张家二少爷有过一面之缘,心想着上前搭个话,说不定能够探听到一些消息。

然而张二少爷却显得很不耐烦,直接绕过了他,匆忙喊道:“有什么生意,过几天再说吧,今天没空。”

小木匠着急,追上前去,问道:“张二少爷,我是想问今日你开的那块石头……”

他话还没有说完,那二少爷直接炸毛了,转过身来,指着小木匠的鼻子就骂道:“我张家开出了好玉,这事儿不假,但干你们屁事啊?你有钱买么?在我这儿问问问,就算是你有钱,你争得过大帅府么?去你大爷的……”

他大骂一通,随后匆匆进了店里去,弄得小木匠尴尬地站在门口,有些茫然。

这位爷,是吃了火药么?说话怎么这么冲啊?

没有等小木匠想明白过来,刚刚进去不久的张二少爷又带着一群人走了出来,朝着不远处跑去,小木匠看得奇怪,瞧见那熊掌柜也走了出来,便迎上前去,问:“熊掌柜,怎么个情况这是?”

熊掌柜瞧见小木匠,左右一看,低声说道:“我刚才听说二少爷把门口一人大骂了一顿,那人可是你?”

小木匠点头,说对,是我,只不过我啥也没说啊,就只是问候了一句。

熊掌柜瞧见他一脸迷茫的样子,压低嗓音,说:“二少爷不是冲你来的,你其实也是遭了无妄之灾——老东家和少东家两个今天不是去了大帅府么,结果到了地方,得到通知,这才知晓出主意的,是大帅府的老管家,而且人家出的价呢,怎么讲,却是那块石头的价格,而不是开出来玉的价格。你想想,这价格相差数百倍,大帅府这般强取豪夺,东家能高兴么?这还罢了,最倒霉的,是老东家在回来的路上,就在前面街口,还给一匹惊马给撞上了,二少爷刚才回来,是过来找人去抬老东家呢,你说说,你这个时候凑上去,不是找骂么?”

啊?

小木匠听到熊掌柜的话语,顿时就愣住了,问:“那人怎么样,没事吧?”

熊掌柜叹了一口气,说道:“听说还有气,不过不知道具体伤得如何……哎,老弟啊,先前我答应你的事情,可能没法了,这几天张府一堆破事,我们也不知道后面会咋样呢。行了,就这样吧……”

他满脸愁容,小木匠看了看他,又看了一眼那张府店上的门楣,对他说道:“我来过贵店几次,但今天却瞧见你们的店门牌匾上,被人钉了一颗丧门钉——这丧门钉是有说法的,一旦被人钉上,就会被值年凶煞给盯上,带来灾祸或者晦气,轻则破财,重则家人损伤。刚才我还有些犹豫,不太确定,现在听了,当真是麻烦了……”

熊掌柜听了,有些惊讶地问道:“怎么,老弟你还懂这个?”

小木匠开口说道:“我以前是做木匠的,懂些鲁班教的法子,不信你看看,那’张六福‘的牌子下面,是不是有颗生锈的铁钉子呢?”

熊掌柜眯眼打量,有些惊了,说当真是呢……我这就叫人给拔下来。

他准备张罗着,小木匠却拦住了他。

熊掌柜问:“这是为何?”

小木匠说道:“请神容易送神难,在这上面打丧门钉的人,肯定还有其他的布置,并不是说你把钉子给拔了,就没事了。恰恰相反,这玩意不拔还好,胡乱拔了,说不定还会加速引发祸害呢……”

熊掌柜问:“那可该怎么办?”

小木匠说到此处,却端了起来,对那熊掌柜说道:“我得回去想一想,这事儿你听一下就行,也不一定是真的。若真出了事儿,你回头再找我也行。”

上杆子的生意不算买卖,小木匠想要达成目的,自然不会眼巴巴地凑上去,而是点到即止,随后离开。

他回到了住处,坐到了傍晚时分,那熊掌柜果然找上了门来。

他一进门,立刻对小木匠喊道:“十三兄弟,出事了,出大事了,你快跟我去看一看吧……”

第十六章 有眼不识泰山

小木匠早就已经等待着熊掌柜的入瓮,此刻等人找上门来时,也是气定神闲地说道:“熊掌柜,别着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先说清楚。”

熊掌柜告诉小木匠,说他将这一番说辞跟张二少爷说了,结果二少爷并不信,一边找医生过来救他父亲,一边吩咐伙计去把那碍眼的“钉子”给拔了。

他听小木匠谈起此事,说若是强行拔了,可能会出事,自然上前阻拦,但最终还是胳膊别不过大腿,没有阻止成功,结果据拔钉子的伙计说,那钉子拔出来的时候,墙上居然流出了血来,而就在那会儿,还在等待着医生过来的张老爷,却是直接咽气,过世了。

这事儿着实是邪门得很,张二少爷当下也是找到了熊掌柜,重新听了这一番说辞,这才叫他赶过来,将小木匠给叫过去。

说完这些,熊掌柜对小木匠说道:“十三兄弟,你给老哥透个底,你真懂这什么鲁班教的手段?”

小木匠点头说道:“懂,我师父可是鲁班教荷叶张的徒弟,我虽然没有入鲁班教,但这里面的各种讲究、手法和忌讳,我都懂,不过至于能不能破解,这个还得看具体情况……”

他没有大包大揽,将话给说死了,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熊掌柜听了,赶忙拉着他往张府走去。

小木匠在路上的时候,琢磨了说辞,心中坦然,也没有太过于着急,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没多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了张府,走过前面的门店,一直来到了后院,在熊掌柜的领着下,进了一个房间,还没有等小木匠这边打量清楚呢,却听到旁边有人冷冷喝道:“别动,把手举起来……”

小木匠一愣,转过头来,却瞧见有两个黑衣护卫举着瓦黑铮亮的盒子炮,正对准了他的眉心和心口处呢。

而说话的那人,却正是张家的二少爷。

张家这儿,老东家有三个儿女,大女儿出嫁了,二少爷是独子,再加上一个待字闺中的小妹。

现如今张家的老爷死了,张家的这偌大家产,便是由二少爷张明海来继承了。

这张家在胡国街一带也是地头蛇,常年走南国商路,自然也养了一些手下,一看这两个黑衣护卫,就知道是混江湖的练家子。

他们枪口也挺稳的,指着小木匠,却是纹丝不动,随时都可能扣动扳机的样子。

小木匠没有胡乱闹腾,缓缓地将双手举起来,随后问道:“怎么个意思这是?”

那二少爷张明海走上前来,冷冷说道:“还在这儿跟我装呢?姓甘的,打你跑我们胡国街来,我就感觉你不对劲,现在露出狐狸尾巴了吧?你就坦白吧,那个什么狗屁丧门钉,是不是你小子弄的?贼喊捉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就惦记着我张家的那块宝玉呢?”

小木匠瞧见他怒气冲冲的样子,手指都要知道自己的鼻尖上来了,却并不惊慌。

他平静地说道:“你觉得,这件事情,是我干的?”

张明海气呼呼地说道:“不是你,能是谁?这胡国街上的生面孔不多,想来想起,还不就只有你?”

小木匠洒然一笑,说道:“笑话,这胡国街是春城最热闹的几条街之一,南来的、北往的客人不计其数,怎么就偏偏是我呢?”

张明海盯着他小木匠,说道:“那怎么就这么凑巧,偏偏被你看出来了呢?”

小木匠淡然说道:“这件事情,我已经跟熊掌柜说了。”

他看着陪他过来的熊安民掌柜,而熊掌柜则赶忙给小木匠作证,说着好话,就在这个时候,门外有人通传:“少爷,街头算命的杨瞎子过来了。”

张明海说道:“有请。”

话音一落,却有一个身穿长袍,戴着个瓜皮帽的老头子走了进来。

那老头子戴着一副圆形墨镜,墨镜之下的左眼无碍,但右眼却是翻白,满脸皱纹。

他拄着一根文明杖走了进来,朝着那张明海拱手,说道:“见过二少爷。”

这老头在街头摆个算命摊子,平日里帮人算命谋划,还兼看风水和选坟,算是比较有名的那种,小木匠也见过,但没有过多了解。

没想到这张家出了事,却把他给请了过来。

小木匠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老头,而张明海则示意熊掌柜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

杨瞎子听完之后,说要看一眼那颗流血的钉子。

张明海招呼了一声,很快就有人拿了过来,那杨瞎子将墨镜拿开,用好的那只眼睛打量了一会儿,又走到了院子里,摇头晃脑地说了一通,这才对张明海说道:“主要是你这房子的风水格局有问题,那钉子倒是其次,你只需按照我所讲的,将这些东西重新布置一番,定能风水畅通,百事安稳……”

他手把手地讲了一通,说什么摆些绿植,又换些家具之类的,讲得头头是道。

张明海耐心记了,随后回过头来,对着小木匠恶狠狠地骂道:“你这个骗子,想要投机取巧,谋夺我家的宝玉,简直是妄想——来人啊,把他的腿给我打断,然后扔出去……”

他想要教训小木匠一顿,然后了事。

张明海这边一吩咐,那两个拿着盒子炮的黑衣护卫立刻上前,枪口不动,然后一左一右地朝着小木匠靠拢过来。

眼看着就要被拿下,然后打断腿去,小木匠却突然笑了。

随后众人的眼睛一花,却瞧见那两个黑衣护卫手中的枪被直接打飞了,紧接着“砰、砰”两下,两个人都给直接踹倒在地了去,而且半天都没有能够爬起来。

张明海和熊掌柜、以及那个杨瞎子,甚至都没有看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而三两下摆脱控制之后,小木匠的目光从不远处地上的手枪收回来,对那张明海说道:“你既不信我,又何必叫熊掌柜把我喊过来呢?张二少爷,我念你父亲过世,心焦气躁,没想明白自己到底该干什么,所以就原谅你了。此事就此作罢,你信也好,不信也好,这边的事情我也不管了——至于这两位,我平生最恨别人拿枪指着我,所以出手重了点,不过基本上躺上几天,应该就没事了。”

他说完,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杨瞎子,说道:“本事不够,就把眼睛放亮点,不然出了事情,会很难过的……”

小木匠说完这些,却是拍了拍手,随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房间门口,越过院子,朝着外面走去。

而从头到尾,张明海都没有敢拦着他。

他张二少爷并不是温室里长出来的花朵,也曾带队去过南洋买石头,走山路,见识也多——就刚才那家伙的几下子,如果对方真的想要图谋不轨的话,只怕他没有活下来的机会。

难道,我错怪人了?

张明海的心里犯起了嘀咕,而旁边的杨瞎子则红着脸说道:“这人干嘛的啊?咋咋呼呼的,先生我在春城混了这么多年,需要他一个小辈在这儿指手画脚?”

听到这话儿,张明海的心中方才有了底气,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杨先生,如此就拜托了。”

小木匠出了张家,心中还是有些憋屈。

他先前的计划,是通过丧门钉这事儿,有了跟张家搭上话的机会,然后旁敲侧击,知晓那开出来的玉石,到底是不是麒麟胎。

确定这个,然后他再决定后续该怎么做。

然而小木匠没想到的,是那张明海根本不理他这一茬,反而还觉得是他在背地里谋害张家……

小木匠并非那种正义感过剩的人,而张家做出这么大的生意,自然也不是良善之辈,所以他并没有死皮赖脸地上前相帮,而是教训对方一顿之后,便先撤离了。

他不确定在张家的招牌下面扎丧门钉的家伙到底是谁,有着什么目的,但知晓对方很有可能,就是冲着那玉石来的。

但问题是,现如今那玉石被大帅府的人看上了……

这里面的事情还挺复杂的,小木匠不是江洋大盗,没办法硬生生地撬开张明海的嘴,搞清楚那玉石的事儿,但可以在旁边静观其变。

小木匠这边盘算着,离开了张府,但并没有走远,而是找了张府斜对面的一处客栈住下。

他的打算,是就近看着张府,看看这背后到底是谁在算计。

结果小木匠还没有瞧见张府出什么事情,却有两个道人找上了门来。

那两个道人一个四十多岁,一个十七八岁,年纪大一些的守在门口,瞧见小木匠开了门,便拱手问道:“贫道马霆峰,敢问阁下是鲁班教哪位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