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顾白果却似乎并不热衷,对于小木匠的询问,点头摇头之类的,也没有怎么反应。

小木匠瞧见,感觉顾白果似乎有些伤心事儿。

她不愿意想,小木匠也便不再提。

第四十六章 在路上

一路上,尽管顾白果总是跟小木匠黏在一起,但金慧惜与小木匠的交集也多。

一开始的时候,金慧惜觉得小木匠只是一个相对而言,比较有本事的江湖人物,这样的人,作为金六爷的女儿,她不知道见过多少,所以在心理上,其实并不怎么看得起他,但随着两人在一起的时间慢慢久了,她发现小木匠这人,其实还是挺有内涵的。

他不但心思缜密,而且说话做事,都非常沉稳,至于修为,也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另外他的勇气,以及某些品质,都是非常让人敬佩的。

而且小木匠路上无聊时,逗顾白果刻的木雕,也让具有极高艺术素养的小九大为惊叹,当得知连日本人都对他这木工手艺叹服,甚至还想要将他请到日本去的时候,这位金家九小姐,对小木匠简直就是刮目相看。

当然,这还不算,关键是他对东洋、西洋以及整个世界的格局,都有了解,知晓什么叫做英格兰,也知道什么叫做德意志……

天爷,要知晓,小九接触的许多江湖人,甚至连河南河北在哪儿,都不知道。

这就是眼界。

两人聊天的时候,小木匠对于南洋,特别是星城的了解,着实是有些震惊到了小九。

而且讲到马克思、恩格斯,以及西方流行的诸多主义,这个小木匠居然也懂,甚至还能够点评一二,颇多私货,着实是让小九感觉到,面前的这个男人,有些深不可测。

他的眼界,当真是宽广,一点儿都不像是个土包子。

这个就可怕了。

这样的男人,当真是魅力十足啊……

当然,金九小姐并不知晓,小木匠跟她聊得这些,其实大部分,都来自于另外一人。

那个人,叫做屈孟虎。

一直以来,屈孟虎对小木匠的影响都挺深的,换一句后世经常说的话,可以这么讲——屈孟虎,是小木匠精神意识形态上的启蒙导师。

还是一个小学徒时的小木匠,对当时出现在他面前的屈孟虎,有一种天然的崇拜,而这种崇拜,又化作了一种实打实的影响力,让小木匠在此后的人生中,都下意识地去模仿屈孟虎的气质与风范……

当然,他自己这些年来的经历,又让他形成了自己有别于屈猛虎的独特气质。

这些,都是不足外人道的,但在小九的心里,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那种淡淡优越感,反而越来越尊重起了小木匠的意见来。

除此之外,她还尽可能地与小木匠搞好关系,并且游说他与自己一起,前往庐陵去,投靠她以前的国文老师。

她觉得,以小木匠此时的见识,应该会认同她的观点。

但她终究还是没有搞清楚,小木匠从本质上来讲,还是一个江湖人,不可能跟着她上山去干“大事业”的。

尽管被数次委婉的拒绝,但九小姐却不屈不挠,越发地坚韧起来……

一路上并非风平浪静,事实上,在富源的时候,两人一狐差点儿就被华青帮的追兵给堵上。

当时两帮人隔着一条河,距离差不多就只有几百米,得亏小木匠眼尖,一下子就瞧见了那关夫子,那家伙带着十几人匆匆而过,看上去气势汹汹的样子。

小木匠赶忙将小九给拦住,然后藏在了一处山石背后。

等那行人离开之后,两人研究了一下路线,小九有些惊悚地发现,自己先前定下的行进路线,极有可能被人知晓了。

这件事情,按道理来讲,她家是不可能猜得到,而这里面,到底是哪儿出现了问题呢?

随后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想着可能是她在学堂中找一个老师询问沿途城市、以及相关地区的地貌、风情的时候,露了馅。

尽管她当时留了心眼,问的地方有真有假,但金家似乎猜出了她的目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事儿可能就有些麻烦了。

随后,两人在下一站,发现当兵的明显多了起来,并且还会在关键的要道上设卡盘查。

直到此刻,两人终于确定了路线暴露,于是立刻改变路线,采用了备选方案,转道东南,往广南方向突围。

只是这路途,就显得更加坎坷了。

而且广南那边的局势相当混乱,这个也是需要考虑的。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他们显得十分谨慎,翻山越岭,跋山涉水,辛苦自不必言,好在两人都是修行者,而且小木匠又精通调养之术,每当小九疲倦不堪,难以为继的时候,都会不顾男女之别,帮她导气,并且按摩筋骨做康复,尽可能地帮她保持状态。

两人在这逃亡的过程中,彼此间的陌生感也渐渐消失,却是培养出了许多的默契来。

小九学的是新式教育,对于这些肢体接触并不反感,甚至还与小木匠请教起了许多修行上的问题,小木匠呢,虽然不会事事解答,但稍微点拨一二,也让小九受益许多。

唯一不开心的,可能是顾白果了。

每一次当瞧见小木匠帮着小九做康复的时候,她都会有些小情绪,哼哼唧唧的,有时还会故意跑远了,眼不见心不烦。

但她跑远了呢,又担心这孤男寡女的闹出个什么事情来,于是不放心地又跑了回来。

而到休息的时候,她变得比以前更黏小木匠了,总爱躺在小木匠的身上或者怀里,不然就睡不着……

总之,她的小性子,可比以前要多了许多。

至于为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在滇桂边境一带的时候,他们又遭遇到了一次金府的追兵,甚至还有了交锋,不过对方这是小股部队,人手不多,而且并不是什么高手,所以小木匠比较轻松地打发了。

当然,那一次的变故让小木匠越发小心,当下也是加快了脚程,终于离开了滇南,抵达了广南境内。

随后他又带着小九北上,进入了湘湖省。

到了这儿,滇南的势力终于没有办法延伸过来,身后的追兵似乎也不见了踪影,他们终于放松了许多,经过商量,他们找了个地方歇脚了足足两天时间。

休息妥当之后,小木匠弄了一辆马车,又再一次地上路了。

因为外在的压力减轻了,小九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来游说小木匠,特别是他们这一路过来,瞧见许多的苦难事儿,民不聊生,许多人食不果腹,着实凄惨,不但让小九这个大小姐看着触目惊心,就连小木匠,瞧着心里也很是难受。

小九告诉小木匠,说一个人有能力呢,这是好事,但得心怀天下苍生和疾苦大众,并且为了他们而去努力奋斗。

只有如此,方才能够获得内心的真正平静。

现如今军阀混战,民不聊生,外有又有帝国主义群敌环伺,一不小心,只怕四万万同胞就要做了亡国奴,而这个时候,每一个有良心、有理想、有抱负的中国人都应该站出来,大声疾呼,贡献出自己的力量来……

越到达目的地,小九就越发积极,近乎于洗脑一般地游说着。

小木匠对于小九的热情,却显得十分平静,告诉她,说他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而这些都是关系到人命的,等他自己弄明白了,到时候再考虑别的。

瞧见小木匠这样的表态,小九有些叹息。

这样优秀的年轻人,若是不能跟与她一起上山做大事业,实在是可惜了。

最可怕的,是他如果加入到了敌人那里去,那就真麻烦了。

所以越靠近庐陵,小九的心情就越是复杂。

小木匠是个信守承诺之人,这一路过去,把小九照顾得十分妥当,终于,两人到底还是来到了湘赣边境,一处距离庐陵城区两百多里地的小镇子上,随后小九去了镇子上一家药铺,找了掌柜联系。

很显然,小九对于此行早有准备,有着一个通盘计划的。

小木匠知晓她对自己肯定是有所隐瞒的,但也没有多问,陪着她去找人联系了,随后又去镇子上找了间旅馆住下。

两人待了一天多时间,次日傍晚,有好几个人过来找小九,小木匠没有出屋,望着窗外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人,以及好几个与小九同龄的男女年轻人在与小九说话,一帮人又哭又笑的,感觉他们心中的激动,是毫无掩饰的,热别的热情。

这是一帮朝气蓬勃的孩子啊。

小木匠心中有些黯然。

小九与他们聊着,又将人给领进了屋来,给双方做了介绍。

小木匠这才知晓,那个长相儒雅的中年男人,却是小九以前的国文老师蒙雨轩,也正是他,影响到了小九,让她来到了这里。

当得知正是小木匠将小九带出了金府,并且一路护送到这儿来的时候,蒙老师与其他同学,都伸手过来,与小木匠相握,并且表达了感谢。

小九准备与她的老师同学一起离开了,临行前,再一次地邀请了小木匠,在被拒绝之后,表达了祝福,甚至还抱了抱小木匠,感谢之后,与蒙老师离开。

三天过后,小九因为特殊的身份,被派往一个小组进行学习。

这个小组十分特殊,加入其中,还需要面试,而给她面试的,却是一个看上去挺帅挺年轻,但脑袋上却一根头发都没有的男人……

那是一个气质有些忧郁的光头男。

老子比你们都健康,但老天爷啊,为什么连一根头发,都不给我留?

老天爷呀……开开眼!

第四十七章 南张北孔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小木匠将小九安全送达之后,也不再逗留,而是带着顾白果,前往赣中广信府。

这路上并不安全,到处都有动乱,时不时还有小规模的军事冲突,小木匠赶着个车子,路上被盘查好多回,终于不胜其扰,在某一个小镇那儿,将马车给卖掉,随后与顾白果步行而去。

又过了几日,小木匠终于来到了余江县城这儿,距离龙虎山,已然不远。

小木匠知晓这龙虎山乃天下间的顶级道门,别说自己这么一个在江湖上没混迹过几年的小角色,就连南海剑怪那样有着绝顶本事的人,也未必敢直闯山门,索人问药。

如果这样,他需要面对的,将是整个龙虎山,无数顶尖的道门高手。

要知晓,虽然清朝几百年来,一直在打压龙虎山正一教,但作为一个拥有千年传承,曾经出过无数任国师的道门,绝对不是寻常人所能够惹得起的。

硬来不行,那就曲线救国。

小木匠对于龙虎山这边的形势不太了解,所以当天就落脚在了余江县城内住下。

落脚之后,他自然就得想办法打听消息。

怎么办呢?

小木匠思索了一番,决定出外,四处晃荡,最终选到了一个看上去不错的馆子,找了个位置坐下,开始点菜。

其实他更想找个能够传播消息的茶馆,但问题是这地界,跟西川那儿不一样,茶馆几乎没有。

他只有找这种看上去比较热闹的馆子坐一坐,一来也是打听一些消息,二来则是填饱一下自己的五脏庙。

毕竟他对于各地吃食,还是挺有兴趣的。

他找的这家馆子,在整个县城里面来说,并不是最大的,但看生意,却对是最不错的,当下他也是坐在了窗边,点了几个当地的特色菜,又叫了一壶酒,十分享受地吃了起来。

顾白果被他带在了身边,不过为了避免旁人大惊小怪,于是找了个透气的布袋子装着。

尽管这样看上去十分委屈,但小木匠也没有办法。

毕竟此行是过来探听消息的,讲的就是一个低调,如果他将顾白果这白狐儿放出来,指不定会吸引许多目光,反而没了机会。

他在大厅里慢条斯理地吃着,双耳竖起,听着大厅里的这些食客聊天。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这些人要么就是聊着生意,要么就是谈论起当今的时局,以及周遭的动乱,张家长李家短的小事儿,与他所想要打听的事截然不同。

小木匠听了许久,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有些意兴阑珊。

即便这饭菜的味道还算不错,但他也没有了吃饭的兴致,于是叫跑堂的弄了一些热菜和吃食,放到了食盒中,随后离开。

这些吃食,是给顾白果准备的。

小丫头唯一没变的,是胃口,那叫一个大,一个人能顶四五个成年人的食量。

即便此刻化作狐身,也是如此。

结了账之后,小木匠出了馆子,往外走去。

然而他刚刚走出没多远,却被身后一个乞丐给叫住了:“这位小哥,等一等……”

小木匠回过头来,瞧见那乞丐虽然衣服破破烂烂,满是污垢,但人却很干净,也没有太多的臭气,人差不多有三十来岁的样子,笑嘻嘻的,满是讨好的意思。

他愣了一下,问道:“你叫我?”

那乞丐走上前来,对他说道:“小哥,你这玩意,卖不卖?”

小木匠瞧见他指着自己背着的布袋,愣了一下,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什么意思?”

那布袋里面,可是顾白果。

乞丐瞧见小木匠变了脸色,赶忙解释道:“小哥,小哥别误会,我看您这儿带着一妖物,看样子是被你捉起来的样子,就揣摩着您可能是在找买家,所以才斗胆上前来,跟你打声招呼——你若真的是想要找买家的话,我倒是认识一些出得起钱的老板,可以帮你牵个线,到时候能给我一口吃的就行。”

小木匠听到,眯起了眼睛来。

能够隔着布袋,瞧见里面的顾白果,而且还认定是妖物的,这个乞丐,绝对是行当里面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人就有意思了。

他并没有因为对方想要拿顾白果来买卖而勃然大怒,而是问道:“阁下怎么称呼?”

那乞丐笑了,露出一口大黄牙来,拱手说道:“在下何老牙,是豫章花子帮朱三爷的徒弟,平日里在这地界厮混,没甚出息,但地头颇熟,什么人都认得,瞧见小哥您面生,就斗胆上前,与你说上几句话……”

小木匠听到,正中下怀,对他说道:“何老哥,吃过饭没?”

一听到这话儿,那乞丐顿时就下意识地吞了一下口水,干笑着说道:“做我们这行当的,兜里都没个大子,这不还饿着呢?”

小木匠提了提食盒,说道:“您不忙的话,去我住处,咱们边吃边聊,如何?”

乞丐一听,脸上笑开了花,说道:“如此,那就叨扰了。”

他倒也不客气,跟着小木匠走。

小木匠住的旅馆就在附近,两人路上没聊几句,便来到了住处。

小木匠弄来了桌椅,将食盒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四个菜一个汤,还有红糖馒头和米饭,以及一瓶酒。

小木匠弄了一点儿吃食,拿一木碗装着,搁在床前的地上,又将顾白果放了出来。

他摸了摸白果头上柔顺的绒毛,向她投去略带歉意的眼神之后,又起了身来,与那乞丐对坐,随后倒了酒,说道:“来,何老哥,先敬你一杯。”

何老牙瞧见了袋子里放出来的白狐,又瞧见小木匠对待白狐的态度,立刻就反应过来。

他没有举杯,而是说道:“看起来,甘兄弟并不打算卖这小东西啊?”

小木匠知晓他的意思,笑着说道:“的确,我与她乃旧识,彼此投缘,所以并没有卖掉的打算。”

何老牙放下了筷子,有些不满地说道:“你这不是耍我吗?”

他本以为碰到了一桩大生意,而作为中人,他说不定也能够捞到一笔油水,当下也是欣喜得很,结果现在如意算盘落空了,很是郁闷。

小木匠却笑了,说道:“现在没生意,未必以后没生意。小弟刚到余江,人生地不熟,请您吃顿饭,打听打听此地情况,看需不需要去拜个码头什么的,这不行么?”

何老牙是何等聪明的老江湖,一听这话儿,立刻笑了,说道:“打听情况?你想知道什么呢?”

小木匠问:“想知道什么,都行?”

何老牙颇为自得地说道:“那是当然,只要在这整个赣中地界,你想知道的,我都能够知晓一二,就算我不知道,也可以找人帮你问问——只不过……”

他音调拖长,不再说话,而小木匠则笑着说道:“你放心,规矩我懂,多少钱,说个数。”

何老牙问:“那得看你想知道些什么,我才好谈价格。”

小木匠并不打算一来就谈马霆峰此人,所以便抛了一个诱饵来:“那您先谈谈龙虎山吧?我总听人家讲,这龙虎山是天下道门之首,七十二路洞天福地之一,这龙虎山的事情,你可知晓?”

何老牙听了,仔细打量了一眼小木匠,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怎么,你对龙虎山,还有想法?”

小木匠感觉出了他的担心,笑着说道:“你放心吧,我就一个小人物,对龙虎山有什么心思?我就是听人说多了,耳朵都生了老茧,所以就想具体了解一下罢了。”

何老牙一想也对,于是笑着说道:“咱们这儿,就在龙虎山地界,要说不知道,那自然不可能——这样子,都是些烂大街的事儿,您给十个大洋,我给你聊得透透的,如何?”

小木匠笑了,说道:“老兄,我不是不知柴米油盐的世家公子哥儿,挣钱不易。”

何老牙问:“您说多少?”

小木匠右手,五指张开,说道:“五块大洋,如何?”

何老牙有些不高兴了:“你一下子就砍掉我一半的价钱,这谁受得了啊?”

小木匠瞧见对方愤愤不平,转身欲去的架势,也不慌张,淡定地说道:“老何,五块大洋,得一个力工辛辛苦苦干上一个月,您上嘴巴皮碰下嘴巴皮就赚了,还不满意?再说了,后面的事儿,咱们还需要勾兑不是?”

何老牙只是想要讨价还价,并没有打算走,他打量了小木匠一会儿,瞧见对方真的不打算让步,却是松了口,说道:“好吧,就当我做善事了。”

他那眼珠子盯着小木匠,小木匠不由得笑了,抛出五个大洋来,摆在了桌子上。

何老牙收了大洋,立刻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黄牙来。

他伸手过去,将酒杯拿起,与小木匠碰了一下,一饮而尽之后,一拍桌子,开口说道:“龙虎山为道教正一道天师派祖庭,张道陵道君于龙虎山修道炼丹大成后,从汉末第四代天师张盛始,历代天师华居此地,守龙虎山寻仙觅术,坐上清宫演教布化,居天师府修身养性,世袭道统六十多代,奕世沿守一百七百余年,均得到历代王朝的崇奉和册封,官至一品,位极人臣,形成咱们历史传承世袭的’南张北孔‘,两大世家……”

第四十八章 天下道庭

何老牙喝着酒,摆着龙门阵,洋洋洒洒地说了一大通,小木匠听得昏昏沉沉,但并不太好打断。毕竟从那家伙满脸红光、如数家珍的状态来看,就能够感觉得到他对于龙虎山的自豪感,有多么的强烈。

事实上,不仅是何老牙这样的江湖人物,小木匠这一路过来,越靠近龙虎山,就越能够感受得到当地人对于这道庭发自内心的尊敬与自豪。

这些感情,是融入到这一片土地,以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人们骨子里面的。

当然,也因为龙虎山经常会从附近区域挑选那些比较有悟性的小孩儿入山,又有不少龙虎山的道士外放,在周围安家立业,彼此交汇融合,最终才形成了当前的局面来。

小木匠总听人聊起当今道门格局,说起三个顶尖道门,茅山、龙虎、青城山,这里面最低调的,当属茅山,就连近在咫尺的金陵都只闻其声。

而青城山相当于偏居一隅的势力,至于龙虎山,则有着统领天下道门的架势。

他这一路过来,感觉得十分深刻。

好在何老牙这人十分知趣,瞧见小木匠不怎么搭茬了,知晓对方的耐心奉欠,所以就聊起了当下的情况来。

他告诉小木匠,虽说清廷奉萨满和藏传佛教,对正一教多有打压,但清朝国祚两百六十八年,一直没有做到皇权下乡,县乡以下,都是本地乡绅维持。

这里面是有着巨大权力真空的,所以龙虎山凭借着往日余荫,却还是活得十分滋润。

现如今龙虎山当家的,依然是张家人,毕竟“南张北孔”,深入人心。

但除了天师府之外,经过千年积累,门阀传世,龙虎山上还是累积了许多的流派势力,什么太极、丹鼎、玄真、剑仙、符篆之类的,各有所长。

而诸多流派汇聚在龙虎山天师府旗下,最终形成了龙虎山天下道庭的地位。

龙虎山构成复杂,论起来,却有内五门、中五门和外五门。

这内五门自然是太极、丹鼎、玄真、剑仙和符箓,修的是最深奥和顶尖的道法,住在洞天福地的秘境之中,专心修行,并不出世。

中五门则是当前龙虎山上那无数道馆、楼阁与馆藏的分支机构,也有统属,负责传道授业,以及维持龙虎山偌大产业。

至于外五门,则是众多投靠龙虎山的各类分支、流派、宗族以及闲散江湖高手之类的,难以计数。

虽说天师府背负大义,统领全局,但修行这个行当,说白了,讲究的还是一个实力。

当代张天师资质平庸,基本上算是碌碌无为,要不是手腕还算不错,也未必能够坐上那个位置,而现如今又是垂暮之年,没办法修得真我,就只有等死的节奏。

事实上,他两年前就病倒了,全凭着龙虎山丹鼎派出色的医术和丹药,续上一口气。

当然,这个也只是小道消息而已,算不得真。

张天师根骨不行,修为不高,但生孩子的能力确实一等一的。

他这数十年下来,却是生出了六个男丁,两个女儿,而这六人之后,老大与老五属于资质最是不错的修行苗子,其余几子皆表现平平。

他还有一个大女儿,根骨却是奇佳,就连龙虎山修为最为高深的武丁道人瞧见了,都啧啧称叹,收入门下,潜心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