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却落在了这对师徒手中,刀兵相向。

一如以前学艺味招之时的过程一般,张信灵双手持剑,拱手说道:“师父,我来了。”

武丁真人点头,说好。

两人行礼之后,张信灵一步踏前,整个人却是消失在了众目睽睽之中。

瞧见这个,小木匠双眸的瞳孔,忍不住地收缩起来。

在此之前,他曾经与日本年轻一辈的剑道天才鸟山佐男有过交手,那家伙正是凭借着某种天赋异能,直接消失于当下的空间之中,随后陡然出现,给予敌人致命一击。

但那是天赋,而张信灵的消失,却是因为她的速度达到了极致,让人的眼球无法锁定住她的身影。

这个女人,好强啊……

小木匠心中感慨着,却瞧见武丁真人的身后,出现了红、橙、黄、绿、蓝、靛、紫 七道光华,而那光华汇聚一处,却是一点锋芒。

那锋芒凝聚,不像是夺人性命的可怕利器,而仿佛是某种极致的美感,让人忍不住臣服其中。

铛!

锋芒落定,却正好击中了武丁真人手中捧着的天子笏之上。

天子笏虽说看着仿佛玉器一般,但却有着极为可怕的硬度,那天师剑带着恐怖的气劲,陡然戳来,却有着排山倒海一般的冲势,但落在了天子笏之上,就如同海纳百川,归于虚无那般,没有任何的一点儿力量表现,唯有那“嗡、嗡、嗡”的奇怪律动,充斥在了空间之中。

小木匠只感觉到这两人交集的中点处,却是爆发出了一股恐怖的力量来,这力量化作一股向外扩散的劲风,朝着四面八方瞬间爆发了去。

轰……

仿佛爆炸一般,强烈的冲击波吹响了周遭,那些修为稍微差一些的人,忍不住朝着后方退开,而要是没有入了门道的,则直接站立不稳,翻滚倒地去。

好可怕的实力。

小木匠虽说没有旁人那般狼狈,但劲风鼓荡之下,也感觉到胸口发闷,呼吸都有些不畅,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开。

周围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这一对相斗的师徒,无人注意到他,按道理说,小木匠完全可以趁乱溜走的,但此时此刻,他却不愿意走了。

作为一个修行者,很难有人会愿意错过这样一个级别的较量。

高手过招,一举一动,对于旁边的围观者而言,都是一次十分不错的学习机会,甚至还能够领悟到许多平日里想不透彻的事儿。

小木匠也是修行者,自然逃不过这样的诱惑。

而在场中,武丁真人与张信灵已经开始过起了手来,这两人本来就是师徒,一脉相承,许多东西都是彼此都无比熟络的,当下天师剑与天子笏不断相交,两人时而快若闪电,让人瞧不清身影,时而凝重,一举一动,都有着莫大奥义,让人瞧得心中骇然。

不过,差不多十数个回合之后,原本看上去好像是师徒喂招的形势陡变。

那张信灵手中的木剑渐渐施展出了诸多杀招来,那一招一式,凶险无比,看得人口干舌燥,呼吸都停滞下来。

这样的架势,简直就是杀父仇人一般啊。

而武丁真人也没有了最开始的从容,他手中的天子笏不断地与张信灵碰撞着,挥舞之间,已然没有了先前那仙风道骨的潇洒劲儿。

两人从一开始的试探,到后来,却是动了真火。

小木匠瞧见张信灵手中的天师剑舞动之间,竟然有七八道光华笼罩,每一道光华都代表着一种力量在加持,一剑斩落,却仿佛有无数剑落定一般,让人为之骇然。

这便是那天师剑的厉害之处。

除此之外,有火焰从桃木材质的剑上生出,将整个空间给烤炙得温度都升高了十几度。

即便离了很远,围观的众人也是大汗淋漓,衣服都开始湿透了,宛如码头上的力工。

另外那天师剑锋之上又有青色与金色两道气息,每一次挥舞,都有龙啸凤鸣之声,夺人心魄。

很显然,张信灵是真的掌握了那天师剑,将其绝大部分的威力给施展出来。

如此的力量激发,使得一道剑气都能够飞射出十几米去,将广场的地砖、以及不远处的围墙和建筑都给切断去。

好几人甚至被殃及池鱼,被剑气所伤,不知死活。

张信灵在这个时候,展现出了“一代剑神”的威风来,让小木匠终于认识到,为什么张凌霄会说如果这小妞儿如果是男儿身,他和老五根本就不用去争。

的确,这样的人物,如果是男儿身,张天师一位,自然是她的。

因为她,实在是太强了。

强得可怕。

小木匠此刻已经退到了墙角处,却见那轰隆隆的战斗还在持续。

从表面上,宛如女战神一般的张信灵简直就是大杀四方,把武丁真人给压得死死,仿佛随时都要战而胜之一般,让他心中有些困惑,而旁边的王白山在这个时候,却是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了……”

小木匠听到,便问:“什么意思?”

王白山指着将那偌大广场弄成一片废墟的张信灵,说道:“她要输了。”

小木匠问:“为什么?”

王白山说道:“她论实力,其实差武丁一个档次,现在之所以能够旗鼓相当、势均力敌,是因为天师剑的加持。她本身也知晓这一点,所以一旦施展出来,便不会停下,务必保持这样的进攻态势,但武丁那老狐狸却不一样,他一直吊着张信灵,等到那小妞儿与天师剑之间出现默契不够的时候,就是这场战斗的尾声了……”

小木匠看着张信灵咄咄逼人的态势,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不能吧?”

他话音刚落,却瞧见张信灵施展出来一套漫天剑影的手段,落了空之后,消失不见的武丁真人居然出现在了半空之上。

随后,他将手中的天子笏往头顶上一抛。

那天子笏在一瞬间,竟然变大了数十倍,十数丈、重若万钧,从天而降,直接砸落下来。

它径直锁定了张信灵,让她逃无可逃,当下也只有拼尽全力,举剑去挡。

天师剑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巨大的威能来,然而两物一触碰,那被武丁真人不知道祭炼多少年头的天子笏占了绝对上风,而天师剑在顶过第一重威能之后,直接变得黯淡无光,失去效用。

落地之后的武丁真人仿佛念诵完了某段口诀,将手一扬,厉喝道:“收。”

那天师剑却是挣离了张信灵的掌控,落入武丁真人手中。

而就在这时,眼看着张信灵就要被那巨大的天子笏给砸死,却有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她身边,双手奋力托举,硬生生顶住了这千钧之物,随后冲着张信灵喊道:“大小姐,快走……”

第九十章 达成和解

局势在陡然之间逆转,看得小木匠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在武丁真人祭出天子笏,以倾轧之势砸落下来之前,小木匠竟然觉得武丁真人那所谓“龙虎山第一高手”的威名,不过如此。

直到此刻,他方才知晓,为什么龙虎山能够与茅山齐名,被人视之为“道庭祖地”。

老江湖啊……

他心中感慨,随后瞧见那老刘居然在关键时刻,帮着张信灵顶住了那倾天之势。

而且他居然还硬生生地扛住了这一下,并没有被直接压成肉泥去。

从小木匠这边的角度瞧去,那老刘仿佛一只举着巨大粪球的屎壳郎,相对于那十数丈的天子笏,他简直就是一个小蚂蚁、小黑点,但他却硬生生地凭借着血肉之躯,将其撑住。

张信灵得了这么一下缓冲,终于缓过神来,宛如利箭一般,冲出了天子笏的碾压地带,冲将出来。

然而她这边一出来,拿到了天师剑的武丁真人却早就等着她了。

那位看上去宛如四十中年大叔的武丁真人,脸上浮现出了几分老年斑来,随后左手化掌,重重印在了张信灵的后背之上。

砰……

这一下,比起先前的激斗而言,简直是温柔得很。

但小木匠看得浑身发麻,下意识地将身子绷紧了去,因为他能够感受得到,那一掌之上,所具有的澎湃力量。

刚刚逃出危险的张信灵被这一掌拍飞了十几米去,落地之后,一个翻滚,却是吐出了一大蓬的鲜血来。

小木匠感觉她这一喷,似乎将七八个月的血量,都给放出来了。

而随后,小木匠瞧见那女人身上的衣服破开,里面居然套着一件荆棘内甲,上面还泛着青绿色的光芒。

张信灵身受重伤,但却没有半分停歇,几乎是拼尽了全身气力,然后跌跌撞撞地朝着天师府里跑去。

她跑的方向,却是自己的那个小院子。

小木匠瞧见她那状态,感觉她未必能够赶到那个带着八卦阵的小院,因为天师府这边的围观众人终于反应过来,在青云堂博望长老的带领下,从四面八方冲向了她那儿去,想要将其擒获下来。

但张信灵的手下也是奋力上前,想要护送她离开。

武丁真人没有去追赶踉跄而逃的张信灵,而是将右手顶住了左手胳膊处,大声喊道:“鸣封长老,过来帮帮我……”

一个华服高冠的老道士从乱糟糟的人群后方冲了过来,随后扶住了武丁真人,并且掏出银针来,在他的左臂之上,快速扎着。

小木匠瞧见武丁真人的左臂上黑气缠绕,仿佛中了剧毒一般。

张信灵这小娘皮,手段当真可怕……

而这个时候,武丁真人的受伤,使得天子笏那边的压力减轻许多,被压在下面的老刘居然一点一点地将其举了起来。

武丁真人正在配合鸣封长老解毒,无暇顾及,当下也是又喊了一句:“南风师兄,还请帮忙。”

话音一落,小木匠瞧见那个无比高傲的老道士也出现了,只见他大袖一挥,却有无数符箓从袖间飞出,落在了天子笏之下去。

紧接着,无数的轰鸣从下方冒出,似乎还有雷声与火光,热闹无比。

小木匠瞧见热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却见烟尘无数,被压在下方的老刘发出了不像人类的怒吼,恐怖的力量似乎也迸发出来。

但南风真人坐镇其中,不断飞出符箓去,又有天子笏的镇压,使得老刘并没有翻出什么天来。

过了一会儿,那武丁真人总算是被鸣封长老控制了毒性,脸色蜡黄的他收起了天子笏,烟尘消散之后,小木匠瞧见老刘的面具被毁,身上贴满了黄符纸,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仿佛没有了气息一般。

这个被张信灵形容能够与武丁真人一战的高手,却是为了救她,直接被武丁真人和南风真人给活活困住了去。

而他即便如此,南风真人也不敢大意,走上前去,在额头上贴了一道符,随后叫人过来,几人合力,却是将老刘收入了一个碧绿色的小葫芦之中去。

弄完这些,南风真人走到了武丁真人面前,问道:“师弟,你没事吧?”

武丁真人脸色蜡黄,仿佛缠绵病榻的痨病鬼一般,举起了左手来,苦笑着说道:“这只手,估计是废了——真没想到,她居然穿上了龟龄甲,还在上面弄了青蝎毒。唉……”

他长叹一声,十分感慨,不过随后则对南风真人说道:“你过去看一下,虽然我破掉了她的大部分修为,但如果让她逃走,流落于江湖,必定还是一场祸害。”

南风真人点头,说:“好,我不会让她逃走的。”

他带着人往天师府那边走去,而这边,张凌霄与张啸田迎了上去,一脸关切地与武丁真人叙话。

武丁真人瞧见这兄弟二人,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说道:“虽说灵儿伤了我的心,但瞧见你们兄弟二人的表现,对我而言,反倒是意外之喜。凌霄,哦,不对,张天师,这是你父亲,以及你列祖列宗曾经用过的天师剑,现如今,我把它交给你……”

张凌霄恭恭敬敬地伸出双手,将这把传奇的桃木剑捧在手心处,一脸郑重。

武丁真人额头上流出了几滴冷汗,显然是左手之上的毒还在祸害,当下也是强忍着疼痛,说道:“上面的禁制,我过几日帮你解除吧。”

张凌霄点头,感激地说道:“多谢真人。”

武丁真人被鸣封长老扶了下去,而接过天师剑的张凌霄立刻发号施令,将众人给指使着忙碌起来。

好一会儿,人散去了大半之后,老五却是想起了这边的王白山和小木匠来,便朝着他们招手,王白山一直冷眼旁观,不多言语,这会儿却拉着小木匠,说道:“走,过去,咱们也拜见一下龙虎山新任扛把子……”

两人走到跟前来,老五与张凌霄介绍了王白山。

这位居然在庐陵谋了个了不得的差事。

张凌霄现如今的气度当真不错,笑盈盈地与王白山见礼,并且还说了一番场面话,仿佛完全没有先前那种你死我活的路线之争。

而随后,老五又介绍起了小木匠来,还特别说起了先前日本人过来挑衅之时,小木匠出来迎战的事情。

小木匠看着眼前的这位张天师,想知道他对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看法。

如果他要给武丁真人一个交代的话,只怕事儿会很麻烦。

但让小木匠有些惊讶的,是张凌霄显得十分大气,先是肯定了小木匠的贡献和功绩,随后又对他之前绑架了武丁真人两位偏房的事情简单聊了一下,随后说道:“其实在来的路上,我已经了解过了,你当时也是受人胁迫,而且两位夫人对你的印象很不错,说你当时也是客客气气的,甚至在她们面临生命威胁之时,还放弃了自己,选择出手相帮,对于这件事情,她们是很感激的,还特地找我求情……”

说完这些,他表示这件事情就此作罢,不用再提。

听到这个结论,小木匠松了一口气,对眼前这位新任张天师,却是生出了许多好感来。

而随后,张凌霄问小木匠:“所以,你可是被我大妹胁迫的?”

小木匠点了点头,算作默认。

张凌霄叹了一口气,伸手过来,拍了拍小木匠的肩膀,然后说道:“在这件事情上面,归根到底,是我天师府对不住你,今日实在是太乱了,我也无法招待,只有向你道个歉。另外明日天师府会举行一个就任仪式,我将会正式接掌天师府,还请你一定过来,做个见证,喝杯酒,回头我再与你聊其它事情……”

他是真的忙碌,发出了邀请之后,又有不少人过来找他,此刻百废待兴,许多事情都需要他拿主意,所以告罪一声,随后离开。

而他走了之后,老五又拉着王白山聊了几句,随后也走了。

王白山带着小木匠出了天师府,然后问道:“你身上这么多的伤,要不要找个地方治一下?”

小木匠苦笑,说我皮糙肉厚,挺一挺就好,你打算干嘛去?

王白山说道:“我还有一帮兄弟,在县城的君悦旅店里,我得过去招呼他们。对了,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吧?正好我有点事情,想跟你好好聊一聊……”

小木匠拒绝了他的邀请,说道:“我这边还有点儿事情需要处理,等有空了,再去找你。”

王白山说:“我就在县城的君悦旅馆,你随时过来找我,或者明日大典咱们在这儿汇合。”

两人简单聊过之后,相互告别,随后小木匠赶往了七里之外的竹林处。

他在这儿四处找寻,结果寻遍周围,却并没有找到顾白果。

不但没有见到顾白果,就连一起约定在这儿碰面的江老二那家伙,都没有见到踪影。

第九十一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没有瞧见人,有两个可能,一是顾白果真的落在了张信灵的手中,又或者他先前路上耽搁了,没有如期而来,顾白果等不到他,就跟江老二走了。

虽然极其不喜欢江老二,但毫无疑问,小木匠终究还是希望是第二种可能。

因为不管江老二如何,他对顾白果总是不错的。

小木匠各种担心,在那竹林附近一直待到了晚上,感觉煎熬无比,等到了天黑,他都没有瞧见人,终于决定不再等待了,于是出了竹林,前往不远处的县城去。

他打定了主意,想着明日参加张凌霄的就任大典之后,与他聊一下,看看能不能从张信灵的口中,掏出顾白果的消息来。

抵达了县城之后,小木匠前往君悦旅馆,找到了王白山。

这位秃子哥并非一人来的,手下还有十来个男女,一看都是气质很特别的那种。

瞧见小木匠过来,他很是高兴,带着小木匠单独来到一个房间,叫人泡了茶过来之后,与小木匠说道:“哎,你认识一个叫金慧惜的女孩子么?”

小木匠一愣,说:“小九?”

王白山哈哈一笑,说道:“我听说是你把她从滇南千里迢迢护送到庐陵的?现如今她在我分管的小组里面呢,只不过还在培训,所以没有带过来,不然你们这熟人倒是能够见个面。”

小木匠没有与他兜圈子,说起了自己此刻的处境来,王白山听闻,说道:“你想要通过张凌霄去见张信灵那小娘皮?”

小木匠点头,说对,今日算是攀了些交情,虽说我这么说,有些突兀了,但我也是没办法了,而且看着这位张天师还是挺通人情的……

王白山干笑了两声,说道:“他这只不过是新官上任,故作样子而已。当然,他也有拉拢你的想法。”

小木匠问:“你说我过去找他,他会不会答应?”

王白山说:“甭管他答不答应,都没戏——事实上,今天白天,那一票人并没有抓住张信灵那小娘们。”

啊?

小木匠一脸惊愕,难以置信地说道:“这怎么可能?张信灵当时已经重伤,看着好像都已经不行了啊?这怎么还能跑得掉?”

王白山说道:“那小娘们拼光了手下,独自一人逃入住处,又摆开了法阵,结果等龙虎山一帮人破阵而入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通过密道逃离了……”

小木匠听完,愣了好一会儿,方才忍不住地骂了一句粗话:“卧槽……”

王白山却笑了,说你也别着急,张信灵虽说人逃了,但这回她算是输了个底朝天,不但最得力的帮手邙山妖王刘根海被人封印了,就连手下的人,也被全网打尽,龙虎山现如今正在大举严查,任何与她相关的人,都被监控起来了,她就算是逃得了今天,也跑不出这地界,蹦跶不了几天的,所以就算是你那小姨子被她给抓了,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回来……

他宽慰着小木匠,随后又说道:“对了,你说的那个什么南海剑怪,我在宾客名单上看到了,他明天也会参加就任大典,所以你小姨子有没有跟他们汇合,明天就能够见分晓了,别着急……”

听到这话儿,小木匠有了几分底气。

而这时,一个梳着齐耳根头发的年轻女子找了过来,对王白山低声说道:“组长,同志们都准备好了。”

王白山听了,挥了挥手,让她离开,然后对小木匠说道:“我手头还有点儿事情需要处理,你今日就住在这里吧,明日我们一起去天师府,如何?”

小木匠瞧见他还有事情,又好像不方便告诉自己的样子,于是说道:“我还没吃饭呢,自己去找点儿吃的,你先忙,明儿见。”

王白山听了,说也好。

小木匠出了旅馆,走在街上,因为顾白果的失踪,心中郁闷得很。

不过他在这儿人生地不熟,想要干嘛都困难,还不如像王白山所说的,等到明天再见分晓。

人是铁饭是钢,他梦游一般地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感到肚子里咕噜噜地叫唤着,于是就在路边找了一个小馆子。

进了这小馆子,小木匠坐下,叫了两个小菜,还要了一壶酒。

酒是农家新酿,酒劲儿不高,而且还有几分浑浊,但小木匠满心愁肠,郁闷得很,连着喝了两杯,感觉劲儿上涌,又将酒气给徐徐吐出去,心情这才好上一些,没有先前那种百转千回,肠子打结一般的痛苦。

他这边小酌浊酒,而在破烂的屏风那边,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来:“所以说,龙虎山今日的闹腾,倒是上一代张天师埋下的祸根咯?”

小木匠双目一睁,人一下子就挺直了腰杆来。

能够在这个小酒馆里,碰到何老牙这个地头蛇,当真是有些让他意外。

随后他又听到了劳一刀的声音:“我只关心天师府那么多的财货,都到了谁那里去——刘老弟,你赶紧给说一说……”

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这个嘛,嘿嘿,说了怕是会得罪人呢……”

何老牙立刻敬起酒来:“嗨,小刘,啥也别说,先喝酒,咱们两个有时日没见了,喝酒喝酒……”

三人喝酒吃菜,却是十分热络,而小木匠则抓起了酒壶,绕过了店家摆在角落的破烂屏风,往里一走,瞧见何老牙、劳一刀和一个身穿麻衣,小脸白净的年轻人坐在一块儿,正在那里推杯换盏呢。

小木匠这边一出现,那个白净的年轻人立刻感觉到了,转过头来打量他。

而随后何老牙与劳一刀也望向了这边来。

两人都齐齐变了脸色。

特别是何老牙最是失态,手中的酒杯直接跌落,里面的酒液全部都洒落在了裤裆上去,随后浑身绷得紧紧,仿佛下一秒就蹿走跑开一样。

小木匠装作看不见的样子,笑着举起了手中酒壶,然后说道:“没想到这么巧啊,居然在这儿碰到了,要不然,一起喝一杯?”

何老牙瞧见他并没有立刻发难,反而说起这等客气的话语来,当下也是反应过来。

他干笑着说道:“哈哈,幸会,幸会……”

小木匠大摇大摆地走到了桌子前,找了个空板凳坐下,随后对何老牙说道:“怎么,老何,不介绍一下么?”

何老牙鼻尖冒汗,不过还是硬着头皮与小木匠介绍道:“这位是麻衣神相一门的刘前山,我关系特别好的一小兄弟,正好他今天路过这儿,我就摆了桌酒,给他接风洗尘……”

随后他又对那个脸色白净的小年轻说道:“小刘,这一位,就是我先前给你提起的甘墨,甘十三兄弟,我俩铁瓷。”

他心中估计忐忑无比,但表面上,却还是把自己的面子给强撑着。

小木匠与这位什么麻衣神相一门的刘前山互道了“久仰”,寒暄两句之后,小木匠让小二把他的酒菜弄过来拼桌,随后又尴尬地聊了几句,这才笑着说道:“刚才听到刘兄弟对于龙虎山当今局势有着许多见解,小弟我正好也身处其中,有些不明,还请指教……”

刘前山似乎有些顾虑,沉吟一声道:“这……”

小木匠看了一眼何老牙。

何老牙此刻忐忑无比,生怕小木匠把他给活剐了,当下也是赶忙与刘前山说着好话,让他一定要给个面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刘前山似乎并不清楚何老牙与小木匠之间的恩怨,又喝多了几杯酒,当下也不再拘谨,摆起了龙门阵来。

龙虎山门下弟子繁多,规矩又不甚严,天师府今日发生的事情,已经传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