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皮肥猫。
这头平日里是一头又懒又馋的痴肥橘猫模样,凶起来又是一头白额吊睛猛虎的邪祟,之前跟错了人,但后来却改邪归正,跟了屈孟虎许多年,一直陪伴身边。
屈孟虎虽然平日里总欺负这小畜生,但不知不觉之间,却已经将它,当做了自己的朋友、家人。
而在刚才陡然而下的攻击之中,屈孟虎只来得及救下身边的李梦生,却落下了虎逼,让它成为了那巨大黑手的掌下亡魂,化作了一滩血肉去……
屈孟虎这个人表面上大大咧咧,满不在乎的样子,但情感还是很内敛的。
他不会当着别人的面多说什么,也不想表达出心中的懊恼与悔恨。
他只想知晓那黑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然后,帮虎逼报仇。
幽瞑摆渡者听到这话儿,沉默了一下,随后说道:“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或许有一天,你自己就能明白了……”
屈孟虎盯着他的双眼,平静地看着,然后说道:“我听十三说,你很厉害的。”
幽瞑摆渡者苦笑着说道:“我只不过是一个被规则的绳索捆着的囚徒而已,算不得厉害——好了,两位,言归正传吧,你们知晓我的名字,应该也知道我的工作,正是摆渡阴阳两界之人,将你们送达彼岸……”
一直没有说话的李梦生眉头一挑,然后说道:“勾魂使者,黑白无常?”
幽瞑摆渡者笑了起来,说道:“别误会,我不是送你们去死的,恰恰相反,我会将你,茅山李道子送返人间去,毕竟相对于屈阳而言,你并没有受到太多阴气侵蚀,身体完全无恙,随时都可以回去……”
李梦生打断了他的话,指着旁边的屈孟虎说道:“他呢?”
幽瞑摆渡者叹了一口气,说道:“屈阳你的情况,就比较复杂了——你现如今的身体被阴气侵蚀太多,若是直接回返人间,即便是能够强撑住,最后也会变作活死人的模样去……”
屈孟虎一听,忍不住哇哇大叫道:“活死人?啊,我可不要做僵尸,那玩意简直就是在受罪,而且连当个男人都不行,我可不要!”
他大声喊着,旁边的李梦生听了,都忍不住偏过了头去。
太丢脸了。
屈孟虎却不依不饶地大叫着,随后突然间想明白了,一脸讨好地对幽瞑摆渡者说道:“船夫哥,你神通广大,一定是有办法的,对吧?”
这圆脸小子一身本事,却贼眉鼠眼的样子,实在是太搞笑了,弄得幽瞑摆渡者都有些忍俊不禁。
他被屈孟虎磨了好一会儿,终于松口说道:“倒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得去一个地方。”
屈孟虎赶忙问:“什么地方?”
幽瞑摆渡者说道:“去哪儿不重要,关键是你得拿一东西,那玩意,叫做凤凰血脉,有了那个东西,你就能过破茧成蝶,涅槃而生了……只不过,想要拿到那玩意,十分困难,而且无比凶险,稍不注意,就是万劫不复之地,而且还有诸多后遗症……”
他认真地给屈孟虎说着,没想到这小子却连忙摆手,说道:“行了,行了,别说了,就它了……”
旁边的李梦生听了,也说道:“我跟着一起去吧!”
他虽然对屈孟虎无比嫌弃,感觉跟这种人相伴而行都无比丢脸,但关键时刻,却还是舍不得抛弃这家伙。
然而幽瞑摆渡者却摇了摇头,说道:“不,你不能去……”
第七十章 小木匠的道
“为什么?”
李梦生面沉如水,目光喷火,一下子就变得很是凶悍的样子来,完全没有平日里恬淡冷漠的模样。
幽瞑摆渡者瞧着这个面冷心热的青衣道士,叹了一声,说道:“你在此间也待了一段时间了,再继续下去的话,恐怕身体也会变成他那样了——那凤凰血脉只有一份,你说到底是给你好呢,还是给他?”
简单一句话,直接就打消了李梦生的所有想法。
他沉默了一会儿,点头说道:“好的,我知道了。”
幽瞑摆渡者对李梦生和屈阳说道:“你们先跟我走,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等得到那一位的批准之后,我先送李梦生你返回人世间,随后将屈阳你送到那一处去——你去了那儿,能不能继承凤凰血脉,这个全凭你的本事了,我可插手不得,知道么?”
他说话间,就要带两人离开,而就在这时,屈孟虎却突然开口问道:“等等,船夫哥,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幽瞑摆渡者抬头,说:“你讲,我能解答的,都与你说;至于不能告诉你们的,也请两位谅解。”
屈孟虎与李梦生互看了一眼,随后说道:“船夫哥你游走于阴阳两界之间,想必对此间许多事儿都清楚,那我多嘴问你一句,有一个兄弟伙,他跟我一起掉下这鬼地方来的,结果却不知所踪了去,不晓得你知不知道他在哪里?是死是活?”
听到这话儿,幽瞑摆渡者陷入了沉默之中,一直没有说话。
屈孟虎以为惹恼了这位爷,当下也是小心地说道:“这……船夫哥你这是不方便说,对吗?不要紧不要紧,你就当我没问……”
这时幽瞑摆渡者却开口说道:“洛十八此人的来历十分复杂,是个身上背负着大气运,逆天改命之人,即便是我,对他也是一知半解,如看迷雾,所以实在没办法给你解释太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肯定的答案,那便是他并没有跟你一起来到此间,至于去了哪里……”
他停顿了一下,苦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
旁边的李梦生问道:“总之他还活着,对吧?”
幽瞑摆渡者点头,说道:“现在应该是的——两位,洛十八此人远比你们想象的要更加复杂,我受限于规则之力,没办法评论太多,抱歉……”
听到这话儿,屈孟虎与李梦生互看一眼,没有在多说什么。
不过某些小心思,却是在他们的心中滋生出来。
特别是屈孟虎……
我拿你当兄弟,你特么的还藏着这么深——小样儿,有朝一日,若你落在我的手里,哼哼哼……
呼……
小木匠从梦中惊醒,随后下了床来,推窗望月,看着远处的那一轮圆月,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烦躁。
今夜与昨夜一般,除了月有阴晴圆缺之外,并无别般不同。
但他的心中,却有着一种很难受的郁积,难以抒发。
他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床榻上酣睡的女子,走过去,将被子盖住那雪白如牛乳一般的肢体,随后悄无声息地踱步,走到了院子里的无垢洞边来。
他打量着那深邃的洞子,看着里面黝黝的黑暗,听着下方传来的呼呼风声……
一时之间,竟然痴了。
他突然想,如果自己不需要去面对那凉宫御的话,是不是已经如同李梦生一般,义无反顾地跳进了那洞子里去?
应该会吧。
即便洞子底下,就是那无尽的深渊,甚至是死亡的,但对于他而言,完全不会有半分恐惧与害怕。
修行到这一步,小木匠对于这世间的许多事情,都已经如水晶那般玲珑剔透,旁遮无碍了。
只可惜,他终究还是没有办法下去。
即便那下面,有他在这世间最重视之人的下落,也同样如此。
他只能在这儿被动地等待着,即便知晓那希望无比渺茫,甚至几乎接近于零。
他曾经对过来“负荆请罪”的麻衣刘说过,他已经不在乎这世间的一切,也挣脱了命运的束缚……
但事实上,他终究做不到那般的洒脱。
这世间的无数事情,都化作了千丝万缕的线头,最终将他给束缚于此。
可以想象得到,在与凉宫御决战之前,他没办法去做那些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他被这一场宿命的对决给牵绊住了。
这么想着,他竟然有那么一丝的期待,想着这一场决斗能够提前到来。
即便此时此刻的他,对迎战凉宫御,几乎没有任何的把握。
三七开,这是他的实话。
小木匠对戒色大师这位人生道路上的“导师”,并没有任何的保留……
只是,很多的事情,自己明知道它在发生,而自己却没有办法去参与,就会感觉到很沮丧,甚至有点儿豁出去、不管不顾的冲动啊。
小木匠盯着那洞中良久,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冲动,而是走到了一旁,摸出了那一整套的木雕工具来。
他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那木雕之上去。
之前只是粗略地轮廓,而现在,则是精雕细刻,力求将三绝的神态,真实地还原出来……
所以小木匠的每一刀落下,都显得十分迟缓。
有时他一刻钟,都保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也不动……
静心、宁神、然后入道。
这三尊木雕,便是小木匠的“道”,而这个过程,便是他的合道之法……
的确,正如同李梦生当初所想的一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有人靠的是符箓,有人靠的是法阵,有人靠的是巫蛊,而小木匠……
不忘初心,大匠如山。
这便是他的道。
不远处,裹着薄被,露出细嫩莹白如婴儿一般圆润肩头的顾白果,看着在黑暗中雕琢天下三绝的小木匠,双目迷醉,俏脸绯红。
她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的魅力,仿佛全世界一般,让人忍不住沉沦其间去,无法自拔……
一夜无话。
有过了几日,离岛之上,又来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胖乎乎的大和尚,看上去无比亲切和善,只不过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笑容,反倒是多了许多愁苦。
大和尚眯眼打量了一下岛边众人,随后目光落到了一个穿了件破烂青衣、身形佝偻的道人那儿去。
他能够瞧得出那人是故意弓着身子,而且还易容变形,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样子。
那是个高手,而且还是一流的顶尖之人。
这样的人,蹲在这儿,想要干什么呢?
大和尚瞧了一眼,却没有去深究,而是一甩大袖,往着林中走去。
旁人瞧见这胖大和尚大大咧咧地往林子里走,忍不住嘲弄起来,说这个吃了不少猪潲水的和尚,看着肥头大耳的,却没有个心眼儿,真当这儿是自家门呢,想进就进?
哼,等着吧,一会儿就要给人扔出来了……
有人颇为贪婪地说道:“瞧那和尚的袈裟,还有脖子上挂着的檀香串珠,都是上等货色,回头他给人当做死狗一样扔出来,咱们摸了,问题不大吧?”
就在这帮人谋算着的时候,有人开口说道:“呵呵呵,你们打得如意算盘,居然敢动戒色大师?”
“戒色大师?”
听到这名头,众人顿时就蔫吧了。
佛门第一猛人,这名头,谁特么吃了豹子胆,敢惹他啊?
更何况,此人与那鲁班圣手,似乎是朋友呢……
离岛岸边一众人等心思各异,而戒色大师则穿林而过,最终来到了那山下的小院子前来。
这一路没有了顾白果的幻境迷重,自然是轻而易举。
戒色大师走到小院跟前,顾白果迎了上来,朝他行礼,并且招呼着。
大和尚与顾白果算是旧识,此刻瞧见小妮子眉目张开,除了少女的稚嫩清纯之外,又多了许多说不出来的万种风情,忍不住调笑道:“你们这段时间,过得倒也逍遥啊?”
顾白果吃不得这花和尚的调笑,面红耳赤地说道:“大师过来,有何吩咐?”
大和尚问道:“十三在这里么?”
顾白果领着大和尚进了院子,随后指着站在木雕之前,手持刻刀的小木匠说道:“喏,在这儿呢,一动也不动,就跟丢了魂儿一样……”
她说得满不在乎,但话语却很是轻微,生怕吵到了小木匠。
戒色大师是修行行家,而且禅修的境界,向来高人一等,自然知晓小木匠此刻的状态,正是某种玄之又玄的境地。
他也不敢过去打扰,而是低声问道:“他这样,多少天了?”
顾白果说道:“好几天了,不吃不喝的,要不是偶尔落下一两刀,我都以为他丢了魂呢。”
戒色大师瞧见,许久都没说话。
顾白果这时又问道:“大师,您亲自过来,可有要事?”
戒色大师看了看小木匠,犹豫了许久,这才低声说道:“三天之前,凉宫御下了战帖,邀十三东海一战……”
第七十一章 凉宫御是个文化人
“什么?”
顾白果有些失声,随即感觉到不对,赶忙将戒色大师拉到了院子外去,然后低声说道:“半神凉宫御,他居然拉得下脸来,跟我姐夫下战帖?”
戒色大师点头,苦笑着说道:“是呀,我们本以为那家伙成名一甲子,偌大的名头,不可能会与十三这个晚辈较真,一时半会儿之间,是不会过来与他争斗的,得等到日军全面侵华之时,日本修行界吃了大亏之后,方才会披挂登场……没想到他居然能拉得下脸来,给十三老弟一个成名没有多少年头的晚辈,郑重其事地下战帖……”
之前的时候,小木匠曾经告诉过戒色大师,他对上半神凉宫御,只有三成的胜算。
如果能够有足够的时间,将那青州鼎之中的上古灵气给吸收了,或许能够多上半成左右的胜算。
三成半,这胜率听起来虽然不算多,但戒色大师却知晓,与凉宫御这样根本不应该存在于世间的老东西而言,每进步一点儿,都难如登天。
放眼这泱泱中华大地,能够敢说与半神凉宫御可堪一战者,寥寥几人。
而敢说有三成以上胜算的,想来想去,只有甘十三一个。
或许那深山大泽之中,还有某些不出世的强者,但这些莫须有之人,戒色大师是指望不上的。
所以戒色大师希望,能够让小木匠多一些时间。
但正如同小木匠之前所预料到的一样,这时间,凉宫御不会给。
那老东西,等不及了。
顾白果情绪复杂无比,问道:“那战帖之上, 是怎么说的?”
戒色大师从怀中摸出了一封染血的信笺,递给了顾白果。
顾白果接过了信,拆开之后,展开一看,瞧见上面虽然全部都用了汉字,但这遣词造句的,实在是太过于文绉绉了,她竟然都没有怎么看懂。
戒色大师大概也知晓顾白果的疑惑,直接口头说道:“凉宫御派了自己的七弟子抵达泉城,杀了十八位泉城英豪,摆放在了城门必经之路上,然后将战帖放在了跟前……后来这战帖辗转落到了我的手中来,我提前大概看过了,那凉宫御邀十三于八月十五的月圆之夜,逐鹿于东海之上,让十三务必前往,否则他将会亲赴中国,抵达十里洋行,用三万颗普通人的人头,垒成京观,祭奠他的大弟子犬养健,随后率日本鬼武神社的十大高手,以及大本营的日本英才一起,踏破天下修行宗门,而首当其中者,他选择了鲁东崂山派……
听到这话儿,顾白果的脸色有些惨白。
良久之后,她有点儿怀疑地说道:“这话儿,看着不像是一代宗师、半神一般的人物,所讲出来的啊?”
三万人头、踏破天下宗门……
堂堂日本半神,无比出尘绝世之人物,怎么会说出这般暴戾之言语呢?
戒色大师苦笑,说道:“这意思不但在战帖之上讲明了,而且还从满洲那边,传遍了整个江湖,全天下的行内人,都知道了——那家伙是怕十三不敢应战,找个地方躲起来,没办法找到,所以才出此阳谋,就是要逼着十三过去,与他决战啊……”
顾白果被日本人的无耻给气得够呛,忍不住说道:“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欺负人啊。
她被气得小脸儿通红,而戒色大师则苦笑着说道:“凉宫御除了日本国两次崛起之时的重要关口出了手之外,就只有在当年为了犬养健出头,跑到了朝鲜和东北境内,其余时间,都留在了日本国内,隐世不出;我们知晓此人,都是从日本修行界传来的零碎信息,至于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大家谁也不知道,只是按照着咱们地仙的标准,去揣度那家伙,但现在看来……半神与地仙,或许实力很像,但境界与态度,或许截然不同……”
顾白果关心则乱,想着小木匠此番一战,有死无生,便心中焦急。
那凉宫御到底有多强,顾白果自然不知,但她却与凉宫御的弟子武修罗有过交手。
当时她与小木匠,加上戒色大师,以及小木匠的妹子、实验体一号加在一起,都没有办法敌得过那武修罗一人,差点儿遭到团灭。
尽管现如今的小木匠今非昔比,但是……
那仅仅只是凉宫御的弟子。
而且还不是最厉害的那个。
顾白果已经不再是小女孩儿了,想问题也不再是局限于一处,特别是随着她与小木匠的关心逐步推进,让她越发舍不得这个男人去冒险,甚至赴死。
为什么不是别人,而是一定是他呢?
如果是别人,该有多好?
这般想着,顾白果感觉自己的心灵,仿佛被毒蛇吞噬一般,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
戒色大师也感受到了顾白果的痛苦。
事实上,他对于小木匠的信心也并不大——并不是说他觉得小木匠不强,恰恰相反,这个叫做甘墨的男人,是他认识的那么多中华修行者中,唯一一个能够成为凉宫御敌手之人……
但能够成为敌手,和能赢下凉宫御,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他知晓,这么沉重的责任,不应该由这么一个年轻人来承担。
如果有可能,他甚至愿意为小木匠去担下这一场。
但是……
他在佛法修行上的造诣很高,甚至通晓了神通,算是顶厉害的禅修高手,但这些对于像半神这样级别的战斗而言,实在是有一点儿不够看。
除非他修得了本我,成就一尊佛陀。
看着满脸焦急的顾白果,戒色大师叹了一声,然后对她说道:“我来之前,与一些朋友聊过了,决定由崂山先接下一阵,不管如何,先探一探那凉宫御的底细,或者看看能不能给他造成一些小麻烦……不光是崂山,接下来的几战,我们都应下了,给十三老弟足够的时间准备,等到他什么时候可以了,什么时候再与那凉宫御决一死战……”
顾白果听了,犹豫了一下, 说道:“这样,可以么?”
戒色大师说道:“想要搬倒凉宫御这一座大山,光靠一人之力,简直就是做梦,只有如此,使用那人海战术,不断地磨,才会有一线生机……”
顾白果这会儿回过神来,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会不会死很多人?”
戒色大师听到这话儿,突然间笑了。
他的笑有一些悲凉,也有一些解脱。
他对顾白果说道:“死人肯定是无法避免的,但我们这个国家,以及我们的民族,还有依附其上的修行界,实在是太过于麻木腐朽了,或许通过这一场劫难,才会得到觉醒,最终能够站起来,面对一切,而不是‘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顾白果听了,心中沉默,没有说话。
她自幼经受苦难,流落江湖,不知道吃过多少人间疾苦,自然不是活在那温室之中的花朵,也晓得戒色大师说出这话儿的悲怆,以及怒其不争的痛苦。
这个一直备受争议的胖大和尚,他与大部分恬淡自得、与世无争的佛门中人不一样,一直都在奔波忙碌着。
在沈老总与小木匠于大明湖畔评点的天下英雄之中,就这一位最是忙碌。
为什么呢?
不是佛门慈悲,不是普度众生,也不是一切一切的口号,而是他对这一片土地,以及土地上生活的人们,爱得深沉……
戒色大师的心,是最纯粹的,如同通透的水晶。
但现如今,他却不得不牺牲那些人……
顾白果想到这些,显得有些痛苦,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就在这时,院子里有人开口说道:“大师来了?”
戒色大师转过身来,瞧见小木匠推开了院门,走了出来。
这位一身肥肉的大和尚将脸上的笑容挤出来,与小木匠见礼,正待说些什么,那个叫做甘墨的男人却摆了摆手,说道:“大师不必多言,战帖给我瞧一瞧……”
在明白人面前,实在是没有必要隐瞒什么,戒色大师苦笑一声,然后将战帖递给了小木匠。
小木匠接过来,展开之后,打量了一番。
好一会儿,戒色大师问:“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