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有人来人,赶紧收拾自己的文稿往外走,正要走出去,忽然有人喊了一声:“咦?”

蒋凤璎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人却喊了一声:“那不就是我们的雪英吗?”

这时只见众人的目光齐齐向她看来,蒋凤璎虽然不惧被人观看,但这么多人都盯着她来看,并且还将她整个人打量了好几番,蒋凤璎特别讨厌被人这么看着,也是许渭常那件事之后留下的后遗症了。

她不想理这群人,还合计以后看来是要早点来,跟这些人错开才好。

这时身后又有人喊她:“那位小姐,能否等一下?”

蒋凤璎只得又回头问:“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那位喊住她的人特意走过来,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就已经说:“你好,忽然叫住你有点唐突了,我叫尹思道,是一位电影导演。”

尹思道这个名字在电影圈子里还是挺有名的,蒋凤璎自从开始翻译电影以来就经常出入大光明电影公司,公司的宣传板上经常有尹思道这个名字,还介绍了他以前拍过什么电影之类的,有几部电影确实很有名气,将一些演员都捧红了,像那个明星唐芸芸就是演尹思道的电影红起来的。

蒋凤璎客气的跟尹思道问了好,“尹先生您好。”

尹思道又说:“我最近在筹备拍一部电影叫做《小镇之春》,正缺一个演女学生的女二号演员,我看你非常符合这个雪英的形象,你看有意向演我的电影吗?”

蒋凤璎听完他说这些话,惊讶万分,心里有点小窃喜,也有点犹豫,垂头思索了一下说:“你请我演您的电影,这让我很荣幸,但是我对于演戏给别人看,还不是很确定,我想回去考虑一下,可以吗?”

尹思道倒是理解她,并不是所有女孩都想演戏当明星的,毕竟很多人家不认可女明星这个行业,尹思道赶紧给她留下了联系方式,蒋凤璎也对他自我介绍了一番,还说自己是公司的电影翻译,更让尹思道觉得这个女学生的角色非蒋凤璎莫属,恳切的跟她说:“表演是一种艺术,请你一定要认真考虑这件事,我等你的回复。”

蒋凤璎出了电影公司,也在合计这件事,当演员,当明星,她可以吗?

她心里想把这件事跟何令昔和韩清露商量一下,当天晚上何令昔就来了。

不过何令昔是醉酒后来的,她的司机找蒋凤璎和佣人下去扶的何令昔,蒋凤璎还在想她怎么不回家反倒到她这了,司机就说:“二小姐说不回家,非说到这里来,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麻烦蒋小姐您了。”

蒋凤璎见何令昔醉得晕头转向的,从来没有见她这么醉过,问司机:“她今晚到底怎么了?”

司机说:“二小姐去参加了个舞会,许是在舞会上喝多了吧。”

蒋凤璎听见是参加舞会,也就没有多想,应酬场合杯酒交错,喝多了也算正常,赶紧和佣人将何令昔架到家里,忙里忙外的将她收拾了。结果才将她的脸擦干净,何令昔就吐在了床边,后来俩人架着她到卫生间里吐了半天,何令昔这回才完全没了力气。

等后来跟佣人俩人又是给何令昔换衣服,又换床单的,折腾到了半夜,夜里蒋凤璎怕她又起床吐,就睡在她旁边陪她了。

何令昔睡了不知有多久,头疼剧烈的醒来,见床边亮着一盏小台灯,看了下屋里的摆设,发现这是蒋凤璎住的那间公寓,再往旁边一看,正好看见了睡在旁边的蒋凤璎。

她踉踉跄跄的下了床,怕惊醒蒋凤璎,还轻手轻脚的往外走,她又给自己洗漱了一番,喝了点水,才又回到屋里,见蒋凤璎还睡得熟,睡脸好像漂亮的娃娃一般,白皙的肌肤像白瓷一般。

何令昔隐约记得自己醉酒后的片段,感觉到有人轻柔的为她擦手擦脚,还给她换了衣服,虽说她一向是佣人伺候的,但是看到了蒋凤璎,何令昔便觉得喜欢。

她的手指轻轻的贴着她的脸蛋,头也贴近她的,蒋凤璎连呼吸都好像带着微微的香甜,何令昔看着她红润的嘴唇,好像一瓣玫瑰花一般呢……

何令昔低下头,轻轻的亲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大家关心!心里暖暖的!

☆、第35章

第二天,蒋凤璎醒来的时候,何令昔已经起来了。

何令昔便跟她说:“昨晚,让你受累了。”

蒋凤璎道:“还客气什么?”又问她:“不过你很少喝那么醉的,倒是让我挺意外的。”

其实她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何令昔回了一句:“昨晚遇到了一个故人,有点感慨了吧。”

这句话之后,蒋凤璎见她起身离开了,便也没有再问她,如果何令昔不想说,她就不会多说的。

何令昔想的是,看蒋凤璎的神色,昨晚她是真的没有醒过来吧。

吃早饭的时候,蒋凤璎又跟她提了有个导演找她演戏这件事,“导演叫做尹思道,说他在筹备的新片需要一个女二号,而我符合女二号的形象,想让我去试试。”

何令昔也知道尹思道这个名字,尹思道每年都有新电影上映,在报纸上还经常见到他的名字的。

“哦?拍电影啊,有意思。”她看着蒋凤璎,“其实你可以试试的。”

蒋凤璎说:“我对这方面也不太熟悉……”

何令昔:“新事物,总是要试一试的嘛,你还那么年轻,十七岁的女郎,人生才刚刚开始,对吧?”她拍拍她的肩膀。

蒋凤璎其实心里是有这个倾向的,何令昔劝了她几句,她就认同了她,回头她去大光明公司交翻译稿的时候特意去尹思道的办公室找他。

尹思道见到蒋凤璎的到来很是高兴,蒋凤璎却先说了:“我还没问,如果我拍这部片子的话,我的片酬是多少?”

尹思道说:“作为一个新人,一般只有几十块的,但女二号的话还能多一点,如果你试镜成功了,价钱方面我可以帮你争取一下,行吗?”

蒋凤璎点点头,尹思道便拿剧本给她看,指出其中的一段给她,“你就演这段试试?”

蒋凤璎看剧本上写的是雪英放学回家发现了姐姐雪歌藏在枕头底下的心上人照片,与雪歌的一系列嬉闹。她看完了,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尹思道知道她入戏难,还开始给她讲戏。

“雪英只是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你只要像你平常那样表现就行了。”

“你想想平常你放学回家的状态,见到姐姐正在看她心上人的照片,你是什么反应?两姐妹俩关系那么好,你对她取笑两句,就与她打闹在一起了……”

随着尹思道的解说,蒋凤璎逐渐进入到那个状态里,像她这种门外汉,也就是靠体验戏中人的感觉了,将自己带入,蒋凤璎随即表现出刚到家里放下书包喝水,推开屋门正好看见她姐姐在看照片,蒋凤璎随即快步走上前去,左右看过去,好像姐姐在躲避不让她看一样,她捂着嘴笑,伸手指着她,那个意思是“我都看到啦,你别藏啦!”

电影是默片,所有的演员都不需要说话,蒋凤璎的表演也没有台词,一切都靠表情,这对一个初学者而言有难度,但她还是按照她的理解演了下来。

随着一声:“卡!”蒋凤璎停了下来,转头看向尹思道,尹思道说:“你表现得很好,作为一个从来没演过戏的人,你的领悟力很好。”

又对她说:“你先回去,我过几日告诉你结果,好吗?”

蒋凤璎点点头,回家的路上在想,是不是因为她演得不太好,所以导演才没有当场定下她呢?不过又一想,报纸上说一个角色都好几个人争取呢,兴许雪英这个角色也不止她一个人试镜吧。

不管怎样,她也尽力了,便也不再去想了,开始着手她新领到手的翻译稿,投入到日常工作之中了。

晚上韩清露来跟她学英文,学习之后,蒋凤璎就跟她讲了试镜这件事,韩清露听了还夸她有勇气,蒋凤璎说:“若是你有兴趣也可以试一试啊,我看报纸上还有招演员的呢!以你的声名和容貌,搏个角色应该不太难吧?”

韩清露却说:“我若是更出名了,让清亭和清霜他们怎么办呢?我若是出了名,那他们走到哪里都会被指指点点,有个曾经做过妓-女的姐姐,这个姐姐如今又转行当了女明星?我不想那样。”

蒋凤璎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也是叹气。

过了几日韩清露过来,学习的时候心不在焉的,蒋凤璎还以为她有什么事,关心的问她:“你怎么了?今天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啊。”

韩清露说:“令昔前几天醉酒了,住在你这里了?”

蒋凤璎后知后觉,还合计难道韩清露因为这事不高兴了?自从知道她俩的关系之后,蒋凤璎也不是完全没有变化,她开始变得比以前注重关系的调整了……那种微妙的感觉,女人就是知道。

但是又一想,韩清露不是那种会随便误会的人,她若是这么想实在没必要,就照实说:“是啊,她的司机把她送来,她还吐了呢,我伺候了半宿才睡着。”

韩清露说:“她很少在应酬场合喝醉的……”

蒋凤璎忽然想起那天早上无心的问何令昔的那句,何令昔当时好像说是因为遇到了一个故人。

她便说了:“那天早上令昔说她遇到了一个故人……”

说完这话,蒋凤璎也在纠结,她俩都是她好友,若是她俩吵架了,她站在哪边才对啊?

韩清露听她这句,悠悠说:“是了,冯增年回来了。”

蒋凤璎疑问:“冯增年?”

韩清露道:“那个让她情伤,让她远走美国留学,让她变成现在的人。”

蒋凤璎道:“那她……那天见到了他?”

韩清露:“看这样子,应该是了。”

蒋凤璎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那天晚上真的是遇到那个冯增年才让何令昔喝得那么醉,那何令昔是不是对冯增年还没有忘?

如果那样的话,那韩清露怎么办?

韩清露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脸色不太好,她放在膝盖的手紧紧攥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也许是想开了一点,说:“我这段感情本来也是偷来的,本来也是我一厢情愿的。”说完,她就拿起书本,说:“今天我没有心思学了,我想回去静静。”

过了两日,蒋凤璎收到了尹思道的回复,她得到了雪英这个角色,尹思道还给她争取到了90元的片酬,算是新人中很合适的价位了。

蒋凤璎算算这个价格,够自己翻译三部电影的了,其实对她而言不太合适,因为她翻译三部电影的时间大概需要三个礼拜,但是演个女二号的话,三个礼拜的时间可未必够。

但是,这总是一个新的尝试,也很有趣,她是有些期待的。

第二天,蒋凤璎就到尹思道那里报道了,尹思道说:“你是新人,虽然是本色出演,但也该学一些基本的演戏知识的,我们公司正好组织了一个夜间的表演学校,专门给一些想演戏的年轻人讲讲演戏技巧,和拍摄的基本知识等等,都是我们公司的导演和编剧自己来讲课,名额不太多,我给你报了名,过两天就开始上课了,你能去吧?”

蒋凤璎一听是夜校,还不耽误白天的工作,更是好了,当然同意。

她得到这个角色之后就跟韩清露和何令昔一起庆祝,在福瑞林饭店庆祝,点了他们家的招牌菜‘厚烧鲍鱼’,何令昔点评这菜:“我家的厨师怎么学不出来他家这个味道来啊。”

韩清露便说:“人家福瑞林就是靠这道菜做生意的,若是人人都能做出来,还怎么招揽生意?”又说:“今天是庆祝璎璎要拍电影啦!想想最近总是给璎璎庆祝了。”又是佩服,又是羡慕啊。

她们都是见到蒋凤璎如何从最艰难的时候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到今天这一步,她们对蒋凤璎的努力真是佩服,人们都喜欢努力上劲的人,也许会有羡慕,但是内心里都还是向往着向前进的。

韩清露说:“看到璎璎这么努力,我都变得比以前有干劲了。”

何令昔道:“那你跟璎璎多学学吧。”又说了一句:“以后,你们还可以住在一起了。”

韩清露不解,何令昔从包里拿出两张纸递给她,蒋凤璎见有一张纸看起来有些泛黄,是有些年头了,没想到韩清露打开那张纸,眼泪就哗哗流了下来。

蒋凤璎凑过去一看,竟是韩清露的卖身契!打开第二张纸,是韩清露的娼籍销户证明,也就是说,从今以后,韩清露终于从这个身份里挣脱出来了,她可以不用再继续卖笑了!

何令昔见韩清露哭成泪人,立刻搂住了她,韩清露靠在她的肩膀里呜呜的哭着,像把这么多年的苦楚哭出来一般。

何令昔拍着她的后背:“好了,好了,别哭了,这不是高兴的事吗?”

蒋凤璎也由衷的向她祝贺:“这是好事啊,恭喜啊!今晚你就不要回去啦,我们一起住,好不好?以后我们都在一起,多好啊!我可以给你讲洋文,你可以给我讲那些有趣的见闻,我们可以一起逛街、喝咖啡,一起穿漂亮的衣服,一起玩闹,多好!”

也许也是听了蒋凤璎描述的未来,韩清露破涕为笑,大家在一起,多好啊!她的眼角还带着泪,但整个人已经仿佛焕然一新了,嘴角不自觉的翘起:“那自然是好啊!”

何令昔见她笑了,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快把你的新生活收好吧。”

韩清露说:“我会还你钱的。”

何令昔摸摸她的头,表态了:“我和你之间,还提什么还不还的?”她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啊,哪里还提什么还?

韩清露一下就带着羞意,如果不是蒋凤璎还在现场的话,估计她就想再抱住何令昔了。

这也是何令昔第一次在第三个人面前表态她和韩清露的关系,韩清露其实心里更满足的是这个表态。

蒋凤璎觉得,她怎么有点碍眼了……今晚明明是庆祝她得到电影角色的啊!好吧,看在韩清露这么高兴的份上,她也不介意,端起酒杯,“来,我们喝一杯,庆祝一下!”

三人举杯,都非常高兴。

吃完了饭,三人往家走,何令昔的车子停在了门外,刚走到福瑞林饭店大堂的时候,忽然一个声音喊住了何令昔:“令昔?”

何令昔一回头,蒋凤璎也回头看过去,只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士站了起来,他一头黑发拢在脑后,容颜不怒而威的样子,但是很难忽视他英俊的容貌,尤其他的眼睛,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这人肯定是很睿智、聪明的,并且还很坚毅。

他走过来,身材也很健壮,他将身上三件式西装撑了起来,看他肩膀和胸口的线条就知道,他不是一般文弱的书生。

何令昔喊了他的名字:“增年。”

作者有话要说:欠大家的更新补上啦

☆、第36章

蒋凤璎当时心想,原来他就是冯增年,何令昔曾经的情人。从现在来看,这位冯增年显然也不是平庸之辈,他走过来对何令昔说:“又见面了。”

何令昔淡淡的:“是啊,来这里吃饭,好巧。”

冯增年对她说:“怎么,不介绍介绍?”

何令昔本来不想与他有过多接触,但人家把话说出来了,以她的教养就不会在这种场合下让大家都没面子,便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这位是韩小姐,”又指着蒋凤璎,“这位是蒋小姐,她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又对她二人介绍:“这位是冯增年,我曾经的家庭教师。”

冯增年说:“虽然曾经做过你的老师,但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我们还是以朋友相交吧。”

韩清露笑盈盈的,“冯先生,幸会。”

蒋凤璎也与他打招呼。

何令昔不欲久留,就跟冯增年告辞了,“天色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

冯增年立刻道:“我送你们回去吧。”

何令昔立刻拒绝:“不用了,可不好让你的朋友久等,我的司机在外面等着我,多谢你的好意。”

冯增年无法,实在找不到理由了,只能看着何令昔离开,等回到座位,他的朋友问他:“倒是难得见增年兄对一个女子这般态度的,不管是在法国还是在广东,都是女人主动纠缠你的。”言下之意,是好奇何令昔的身份。

冯增年不欲多说,只介绍:“是我曾经的朋友,当年还得过她的资助的。”连给她当过家教的事都没提。

那个朋友暧昧的“哦”了一声,冯增年确实是他们这群人之中很能筹集善款的人物,当年他们这群人刚崛起的时候,没有钱搞革命,大家都出去募集捐款,每次冯增年都比他们的多,也不知道有多少富商太太小姐捐了大笔善款的。

*

当天晚上,她们三人都在蒋凤璎这边住下了,回到家里又闹了一会儿,就各自洗漱睡下了,韩清露最是兴奋,许是想到自己以后是自由良家身份了,一直没有睡着,她披着睡袍坐在客厅里抽着细烟,这种女士型香烟还是从西洋传过来的,得去洋人百货里才能买得到。

她纤细的手指夹着细烟,香烟袅袅,味道里带着一点甜香。

蒋凤璎夜里醒来见她在客厅里抽烟,走过去也向她要一根,韩清露说:“你也抽?”

蒋凤璎说:“有一次抽过,觉得很是过瘾。”说着,已经点了一根,夹在指尖吸了两口,她不太会抽烟,似乎在在吐着玩,她看着韩清露,“我陪你一会儿。”

韩清露的手边还放着一杯葡萄酒,她喝了一口,说:“今天,你也看见了吧,他?”

蒋凤璎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自然是指冯增年,她说:“怎么人家才打个招呼,你就开始有点不战而屈人之兵?再说,人家也没有别的行动,这也得看令昔的心思啊。”

韩清露吸了口烟,“我知道,我都知道,就是心里荒得厉害。”

蒋凤璎其实能理解她的心情,毕竟这个冯增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那身气势和那样的眼神,不是一个没有什么经历的人能有的,甚至会让人觉得他若是看中了什么人或者事,只会一往无前去得到,站在他面前就能感觉到他的坚定和自信,这是时间和权势才能给予的气质。

如果冯增年真的对何令昔还没有忘的话,以这样的人作为情敌,韩清露有几分胜算呢?换成蒋凤璎是她的话,她都不知道自己去从哪里找自信。

蒋凤璎说:“去睡吧,睡在她身边,贴近她,就会安心了吧。”

韩清露喝下最后一口酒,又将烟掐了,也潇洒的道:“没错,我在这里这么想,也于事无补。”

第二天白天,蒋凤璎陪韩清露搬家,何令昔因为还要去给学生上课,便派了她的司机去接送。

进了书寓里,几个平日里跟韩清露处得还不错的女郎纷纷跟她道喜,有个穿着桃粉色丝绸睡裙的女子,一边抽着烟,一边说:“老七好福气,有人给你赎身,以后要幸福啊。”

韩清露道了声谢,众人七嘴八舌的跟她说话,气氛也很热烈,有姐妹脱离这里的,只有高兴的,也有以前就看不惯她这个花国总统的,在这时候也不忘了酸几句,不过这些她也都不放在眼里。

养母见她来搬东西,出来指指点点说那个床、这个柜子是她的等等,盯着韩清露的首饰匣子恨不得上前来抢,昨天韩清露走之前随手放在外面的几件首饰早就被养母藏了起来,而那个带锁头的匣子养母打不开,也就眼睁睁的看着韩清露收拾走了。

韩清露也就将那些值钱的首饰收拾走了,连那些华美的衣服她都没有带走几件,大多都分给了同院的姐妹,貂皮斗篷这些日后还能穿的才拿走。在她看来,那些叫局应酬时穿的衣服,她以后再也不需要了,她也不想再与过去有太多联系,那些衣服分给姐妹们还能做个念想。

她坐上了汽车,看着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眼泪也随之流了下来。从今以后,她的新生活也开始了。

回到她们的小公寓里,蒋凤璎提议:“我们再去做几身新衣服吧?”

俩人又逛了街,定做了几身朴素的旗袍和夹袄,还去买了一些生活用品,最后韩清露去理发店将原来一头长发剪成了过耳的短发,再配上那一身蓝色的夹袄,看起来就像换了个人一般。

晚上何令昔过来见到焕然一新的韩清露,摸着她俏皮短发,说:“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但这样也很好看。”韩清露听了,笑得很开心。

蒋凤璎第二天晚上就开始在大光明演艺学校开始上课了,因为是夜校,晚上六点才开始上课,她带了自来水笔和本子,第一天上课,她还挺紧张的。

因为是上晚课,有保镖护送她上下学,俩人各自坐了一辆黄包车,蒋凤璎上了车,那个戴着旧毡帽的车夫问她:“小姐您去哪里?”

蒋凤璎道:“大光明电影公司。”说完,忽然意识到这个声音有点熟悉,那个车夫已经开始拉动车子了,她又看那个车夫,只见他穿着一身短褂子,裤腿为了方便跑动,还缠了绑腿,整个人看起来身材健硕。

这个声音她是想忘也忘不了,越是刺激的事越难忘。

后来在车上她没有再说话,下车的时候给了一个大洋,车夫还说给多了,蒋凤璎说:“不用找了。”

她都没敢抬头看他,因为她实在想不到,纪亚夫来找她是偶然还是特意的?

等进了公司,她就在想,难道是上次的事有了什么波折?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许渭常的尸体就算被找到了,也会被江水泡得认不出来了才对,或者是上次的钱给少了?上次她明明多给了那么多啊。

蒋凤璎有点纠结,可马上要到六点了,她只先将这事放下,去上课了。

按照尹思道说的地址上了二楼找教室,等进了教室发现这是个能容纳六七十人的大房间,里面摆了一些破旧的书桌,兴许是从哪个学校里临时收购的,书桌上还有好多刻字。

教室里已经坐了三四十个人,大家随意坐在座位上,大多在互相聊天或者自我介绍,还有人在向别人讲下决心学习表演的心路历程等等。

这屋里坐着的女生大多相貌不错,否则也不会有勇气来学演戏,但是蒋凤璎的容貌在这群人之中也是十分突出的,她一进来,原来闹哄哄的声音都小了不少,那些男生大多都在看她,蒋凤璎走进教室里找座位的时候,有个的男生还大胆的说:“我旁边这个位置没有人啊,坐这里!”

蒋凤璎冲他笑笑,又自己找了个靠窗边的位置,不前不后的她挺满意。

她刚坐下,前桌的女生见她坐下,立刻找她聊天,那个女生梳着时髦的电烫卷发,一张小圆脸,笑容甜甜的样子,很是讨喜,她说:“你好,我叫王喜,你也是来学习表演的吗?”

蒋凤璎点点头,也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叫蒋凤璎,认识你很高兴。”

王喜对她说:“我一直想演戏,想当明星,今天开始要实现自己的梦想了,觉得好激动。”又说:“不过我家里并不太同意,一直在阻拦我,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