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尴尬了下,“是这样,我和他谈开了,从前之事一笔勾销,以后大家当朋友,毕竟,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

“你和他,难道…难道…”不善言辞的大虎,更是不知要如何说,心中焦急,却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他怕,深深的怕!叶词来,他是不怕的,虽叶词比这李玉堂还要俊美,但他知晓,涟漪不会喜欢那嬉皮笑脸的叶词。

但李玉堂却不是,从前涟漪便一直喜欢李玉堂,如今有了机会,难保不动心。

涟漪知道大虎喜欢自己,之前说过一次,此时也明白了大虎担心什么。

微微一笑,“我和他没什么特别关系,只是普通朋友罢了。”将自己胳膊从大虎的铁钳中抽了出来,就当想转身离开时,胳膊又被大虎拽了住。

大虎拿捏着分寸,既不让她疼,又不让她挣脱,就这么拽着苏涟漪入了房子,关了门,两人在卧室前的厅室中。

别看大虎此时还淡定冰冷,其实心急如焚,他真怕今天苏涟漪还乐呵呵地出去,明天回来时便带着淡笑告诉他,她成了别人的妻子。

本来一个叶词已将他逼到疯狂,如今又来了李玉堂。

不行!今日他一定要把话说清楚,不容她逃避,一定要说清楚。将涟漪拉倒椅子上让其坐下,而后为她沏上茶水,让她清醒下脑子。压抑着恨不得火山爆发的心情,大虎在她面前坐下。

“苏涟漪,还记得之前我与你说的事吗?我们二人已成婚,而我也喜欢你,只要你也…喜欢我,我们便…便…便…”便就这样假戏成真,成真夫妻。大面那些话,大虎怎么也是说不出来。

“恩,记得。”涟漪道。

大虎被她的冷静吓了一跳,忐忑的心情也平稳了许多,“那,你喜欢我吗?”很认真地问。

这个问题算是真难倒了苏涟漪,看着坐在面前的大虎,说一点不喜欢是假的,说喜欢却也没到那个程度,朦朦胧胧,有些好感,却又离不开。“还好。”

只能给这样一个回答。

大虎无奈,“还好是什么意思,喜欢还是不喜欢?”

苏涟漪毕竟是个成年人,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道理是懂的,说不憧憬爱情和婚姻是假的,她也不是石女!只不过比别的女人多了一点冷静罢了。当然,也许不是多了一点,而是多了很多点冷静。

“就是还好。”低下头,有些惭愧的回答。

大虎一下子冲了过来,两只手撑在她椅子两个扶手上,“别回避我好吗?”一双浓眉紧锁,很急切,很心痛。

涟漪抬头,看着他那认真的面容和真挚得眼神,也是有一丝动容,“没回避,就是…”说到这,垂下了眼,“互相猜忌的游戏不好玩,我是知晓的,也不会故意回避用着模棱两可来折磨你,但有个问题,我不敢轻易问。”

“什么问题,你问就是了,你问了我一定会回答。”话刚出口,大虎惊了一下,若是她问他的任务,他可如何回答?

苏涟漪自然不会问他的任务。

涟漪垂着眼想了一下,上一次她没问,不是因为怕听到否定的回答,是觉得她对他的感情还没到谈婚论嫁面对这惊世骇俗问题之时。但今天同样得问题她已问过叶词了,就顺便也问大虎吧。

若是否定也罢,早一些谈来了死心,若是再见面尴尬,她便搬到县城去,毕竟如今不同往日,已有了个正当借口。

但如果大虎同意了呢…

涟漪怦然心动,这个问题,她还真的没考虑过,如果他同意了,那她…

想着,她抬起头,不回避,直视他的双眼。“大虎,我要求的爱情、家庭很简单,便是一夫一妻,两个人眼中只能容下彼此,不能有平妻、妾室和通房,甚至不能去逛青楼,我的男人,无论身心都要对我保持绝对的专一,这个,你能做到吗?”

这个问题,放到现代,是很正常的要求,甚至是情侣、夫妻间最基本的要求,但在古代,确实破天荒的、反伦常的,除了这贫苦的乡下,整个鸾国或者说整个天下都没有一夫一妻的。

一夫一妻,别说男子不去要求,就是女子也不敢去要求。一国公主地位尊贵吗?涟漪听人说,即便是鸾国公主也要忍受妾室。

所以,苏涟漪认为,大虎多半是拒绝的,会惊讶、会疑惑、会犹豫,但…

“我能做到。”他立刻回答,斩钉截铁。

这回,惊讶、疑惑、犹豫之人换成了苏涟漪。

本来压抑封闭的心门如同破除了封印一般,纷纷打开。涟漪没了平日里的沉稳冷静,睁大了眼,惊讶地盯着此时俯身、居高临下注视她的大虎,一时间无法相信。

“你…你能做到?”涟漪的声音满是惊讶。

“能,下一个问题。”大虎问。

惊讶中得涟漪失笑,“没问题了,就这个。”

大虎僵硬的嘴角扯了一下,“就这一个?”

“恩,最关键的问题,就这一个。”涟漪答,心中是无以伦比的…雀跃!

她早已做好了孤老的准备,却没想到,他就这么答应了。

大虎长舒了一口气,站起身来,伸手抚了抚胸口,“我还以为是这个问题呢,还好。”他还以为问他任务呢,只要不是任务的问题,其他都不是问题。

涟漪看着面前如释重负的大虎,哭笑不得,“我说,大虎,你难道不再好好考虑一下?这鸾国可都是一夫多妻,若是你只娶一人,会被周围人嗤笑的,搞不好会怀疑你有隐疾。”大虎年纪还小,作为“姐姐”,她有义务告知他后果。

大虎点了点头,“我不在乎外人眼光。”若是在意,以他的尊容,早就自刎一万次了。

“呃…”涟漪噎住,想了一下,“大虎,你还小,也许还不知温柔乡的美妙,以后要面对的美女众多,你可要想好。”继续人道主义劝解。

大虎却摇了摇头,“军中军妓众多,除了军妓,还有众多野妓,花魁什么自是不说,其姿色即便是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我从未动过心,军中老将军也多,将门闺秀能文能武,若是我想…呃…也是可以,但我也未动心分毫。”说这些,不是彰显自己多抢手,而是表明自己的立场——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涟漪又是惊讶,这几个月的相处,她相信大虎不是说谎的人。

这样的男子别说在古代,就是在现代也是难得。

“那你…”涟漪有些尴尬,“一次都没找过?”好吧,这个纯属好奇。

大虎赶忙点头,“对,一次都没找过。”

“我不信。”涟漪道。

大虎这回真急了,“真的,我敢对天发誓!你可以随便检查。”蒙了天大得冤屈。

涟漪噗嗤一笑,“好,我相信你。”看大虎急的样子,真是可爱。

“那…那…我们是不是就…”大虎欣喜若狂,见自己如何了苏涟漪的要求,而她又轻快地笑了,是不是两人就算是真夫妻了!?

只要是想到,苏涟漪是他真正的妻子,而非挂名,他的心胸顿时便被满足感所充斥。

涟漪轻轻叹了口气,如果她在前世的年龄再减少十岁,想必接下来的画面是两人拥抱或者激吻吧,可以,她早过了那个冲动的年龄了。

“又怎么了?”听见了苏涟漪的叹气,大虎的一颗心,又重新吊了气,欲哭无泪。

涟漪看着大虎此时的模样,脸上疙瘩已经平整许多,此时他不像个妖魔鬼怪,倒像是一个长满了青春痘的热血少年。他的脸是红的,眉是皱的,双眼满是急切,急切的模样,好像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人看一般。

“大虎,我知道你的心意,其实我也觉得你是个不错的人,可以依靠,但,你不懂,两个人的婚姻并非两个人的结合,而是两个家庭的结合。”涟漪道。

这一点,大虎还真不懂,“涟漪,你这是什么意思?”

涟漪叹气,“你愿娶我自己,但你家人是否同意?你的爹呢?你的娘呢?若是他们不同意,你怎么办?你们古人…不是,你们男人最在乎的便是孝,若是你父母坚持你纳妾或者干脆不让我为正妻,你又如何办?”

苏涟漪的问题如同一记大锤狠狠砸向大虎,他想到自己家中的情况,也是犹豫。

涟漪看到了他的犹豫,轻轻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准备回房间。“今日天色已晚,改日再说吧。”其实她也并非是要改日说,而是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便算是截住,叉开了话题,也少了尴尬。

但大虎却猛地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离开。“涟漪,我不愿骗你,但若是我只娶一妻,我父母定然不会同意。”

涟漪的心有些难受,有些恼怒,努力挣脱,“既然你明知父母不同意,为何还强求?你以为可以用一些所谓的道理说服我?我告诉你不可能!不要以为人人都做的便是对的!他们都是错的!”例如这男尊女卑、例如这一夫多妻、例如这该死的封建社会。

“涟漪,我…我没想说服你。”大虎急了,本就不善言谈,如今因为着急激动,更是结结巴巴。

苏涟漪真生气了,白日里是叶词,晚上是大虎,难道她一个现代女性要跑到古代和一群女人抢丈夫?做梦!她宁可单身孤老!

涟漪狠狠瞪了大虎一眼,“你最好别试图说服,叶词的口才好吗?他今日也被我痛骂,所以大虎,你想好接下来要说的话,如果搬出什么祖宗道德什么外人白眼什么传统规矩,那我苏涟漪今天不骂你个狗血淋头,我就跟了你的姓!”

苏涟漪不知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白天叶词说的比大虎要多,她都没觉得生气,为什么此时却…难道,是因为她对大虎的感情要深上很多?

叶词无论怎么说,她都无动于衷,因为她心中根本没叶词,但大虎却不同,日日夜夜相处,一次次帮助她于危难,她感激他、倾慕他,但如今连最后一点幻想也要破灭。

“涟漪,你放心,无论我父母多么反对,我也只娶你一妻,心中只有你一人,眼里也只有你一人。”大虎急急道,声音也很大,恨不得喊了出来。

涟漪停了挣扎,“那你的孝道呢?”

大虎摇头,“那是愚孝,不可取。”

涟漪的心,一下子撞进了什么东西,双眼是难以置信,“若是你父母坚持,你怎么办?”

大虎微微一笑,“那便带着你回来,男耕女织,我会种田了,可以养活你。”

涟漪愣住了,愣了好久,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不知说什么。

感动吗?激动吗?欣喜吗?狂喜吗?庆幸吗?什么都没有,当各种激动的心情碰撞,最后竟恢复了一片平静。

大虎见涟漪终于冷静了下来,也长舒了一口气,冰冷坚硬得面庞柔和许多,一双深邃大眼微微弯了,好似一抹迷人得月牙,“用我发毒誓吗?”

“呃…不用,我相信你。”涟漪幽幽道。

大虎惊喜,一伸手将她拉了过来,狠狠搂住,激动得难以呼吸,这是不是就说明,她同意了!?以后她就是他的妻了!?以后苏涟漪只属于他了!?

涟漪被他搂得有些疼,可见大虎此时激动的心情。

除了背她下山,这是大虎第三次拥抱她。

第一次是王二癞和刘氏的阴谋,雇了流氓企图侵犯她,当脱离险境后,她无助、惧怕,她让大虎拥抱她,只为了那安全感;而第二次就是刚刚,她掉下马车,大虎将她接住、拥住。

但那两次,全然没有这一次拥抱这样让她羞涩激动,伏在他坚实的胸膛前,她面红心跳。

大虎拥着她,继续道,“其实我喜欢这里,单纯、干净,就这么过一生也好,不喜欢尔虞我诈,不喜欢勾心斗角,不喜欢权利纷争。”

伏在他怀中,涟漪惊讶,没想到他的想法与自己这般契合,这些,不正是她所厌恶的吗?

“那你父母怎么办?”涟漪小心翼翼地问。

大虎呵呵笑,“没关系,我父亲妻妾成群、儿孙满堂,不差我一个,何况我从小就不喜出风头,我能在军营中安静地生活,全靠我的大哥,我大哥是我最崇拜的英雄,是全家的骄傲,更是整个鸾国的骄傲。”

涟漪的幸福激动,被大虎这一句话冲淡,最近经商,苏涟漪养成了习惯,总是在对方看似随意的话中找关键点,就例如说大虎刚刚的话。

她轻轻推了推大虎,大虎放开了她,低头看着眉清目秀的苏涟漪,想到她是他的妻,忍不住笑,如同得了胜利的大男孩。

相对的,涟漪有些冷静,“你哥哥是鸾国的骄傲?是位高权贵吗?”她的心疯狂的跳,从前知晓大虎在军营中长大,却以为是名普通的军官,家中即便是有一些势力,也只是地方官员,她只想平平淡淡一生,不想被卷入什么家族风波。

一个商贾的李家都那么勾心斗角,何况是宦官人家,她,不得不谨慎。

大虎完全沉浸在喜悦中,哪知道苏涟漪此时想的事,狠狠一点头,“是,我哥便是鸾国战无不胜的金鹏大将军云飞扬。”

涟漪的眉皱了一皱,云飞扬?她隐约听过,因一直忙着商事,对着国家的政事却没过多了解。“那你爹是?”

大虎做梦都想不到,他的回答,却成为了苏涟漪之后的深深忌讳,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父,便是当朝一品武将,人称赤虬大元帅的云忠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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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飞峋(今天字数超了,囧!)

大虎的回答如同一记重锤,将苏涟漪狠狠打击。

饶是坚强的苏涟漪,也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坐回了那椅子上,白玉面庞爬满愁容。

“怎么了?”大虎欲哭无泪,军营将领闲时吃酒经常说,以他的家庭背景,姑娘们排队要嫁他,如今他这第一次对心爱之人表明,为何却适得其反?“涟漪,今日既然你已决定把话说开,就别再隐瞒,我云飞峋最怕的就是互相猜忌,有什么事大家不能坦诚不公?非要你猜猜我,我猜猜你,那样不是平添误会?”

涟漪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素手轻掩嘴角,“真看不出,你平日鲜少说话,但却也是个有主见之人。”云飞峋?这个名字,很适合他。

金鹏大将军的名字云飞扬,无比的张扬得意;而他的名字云飞峋,却有了内敛和青涩。

“只不过鲜少可以有事引起我的注意罢了,不代表我没看到、没想到,涟漪,你刚刚到底叹什么气,告诉我可好?我云飞峋可保证一生只有你一人,我…我…我也不是那种贪财贪酒好色之徒,我的人品,这一段时间凭你的聪明也能看出,为何你要拒绝我?”

在云飞峋的眼中,他可比叶词和李玉堂好上许多。

其实在苏涟漪的眼中,他也确实比那两个人要好,问题不是出在人身上,而是家庭。

门当户对,是至理名言!在现代尚且如此,何况是古代,假设是李玉堂或叶词的家庭,哪怕对方家中再有钱,她也不觉得中间有差距。因为钱财多少,她有把握赚来,但面对官宦,她就真的没了信心。

生活不是凭空吹牛,有理想是好事,但当理想超越现实太多,便成了虚无。

涟漪揉了揉太阳穴,无奈道。“大虎…”

“别唤我大虎,叫我真名。”起初他是不在意的,一个外人,用什么来称呼他都无所谓,但随着对苏涟漪越来越在乎,他急切想从苏涟漪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

涟漪愣了下,“若是我在外那么唤你,身份被发现了怎么办?”

后者没想过这个问题,浓眉紧锁,“那就在家里这么唤我好吗?”他在涟漪的椅子一侧蹲跪了下来,修长的身子正好与苏涟漪的坐高相仿。

看着对方真挚、热情又急切的眼神,涟漪的心软了一软,“知道了,飞峋。”

说不心动是假的,这一段时间,他如此照顾她、帮助她,而如今又是第一个不顾这男尊女卑伦常表示要对她一心一意,这些足以让她心中接受他。

这一次群菁会之行,听了欧阳老先生的故事,给了她很大的触动。可以想象当初欧阳老先生和“如儿”之间的爱情多么轰烈绵长,但结果呢?还是按照这时代的惯例三妻四妾。

从老先生那件事,更能反衬了如今大虎的真挚感情。

苏涟漪在心中狠狠鄙视了自己一把,人家作为“古代人”的大虎都可以为了爱情抗争,不顾周围人的蜚语,她一个现代人却畏畏缩缩,这成何体统?

她从来都是冷静的,成也冷静、败也冷静。

从前只在自己幻想中,苏涟漪能称呼自己名字,如今亲耳听得真切,云飞峋很激动,忍不住抓住涟漪的手,“涟漪,我云飞峋发誓,今后定要好好待你。”

涟漪面上猛然爬上了红,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对方却抓得紧,“恩。”

云飞峋激动万分,“这么说,涟漪你是答应我了?”

“你刚刚说,不喜欢互相猜忌?其实我也是如此。”涟漪答,很讨厌么有必要的误会。

“恩,涟漪,你说。”飞峋抓着涟漪的手不肯放开,蹲跪在地上,双眼注视着她,静听她的话。

苏涟漪挣扎了下,没了往日里的沉稳,突然有些害羞起来。“我…只能说给你机会,如今你任务在身,也不方便谈什么儿女私情,若是有朝一日,你任务结束,引我见你父母,若是你父母同意你只娶一妻,我便…从你,可好?”

这是她的极限了。

云飞峋哪里能不同意,此时激动兴奋得恨不得直接穿破房顶飞向苍穹,两只手紧紧握住涟漪的柔荑,“行,谢谢你,涟漪,今天…我今天真是…太高兴了。”高兴得难以自已。

涟漪尴尬,弄得好像她施舍他一般。

“还有,涟漪,你答应我,在这一期间,你不许接受别人。”云飞峋突然道,一双深邃大眼黑漆漆得,有些孩子气。

涟漪点了点头,“恩。”

“太好了!太好了!”飞峋太过激动,一伸手,将身材纤长的苏涟漪从椅子上拽了起来,抱在怀中,在地上转着圈。

苏涟漪个子不矮,放在现代不矮,放在古代比很多男子都高,但在健硕的云飞峋怀中,就如同轻盈的羽毛一般。

涟漪被晃得头晕,“大虎…云飞峋,你快放开我,头晕得想吐。”转动得太快了,本来这一日就休息不好,如今更是难受了。

“抱歉,涟漪。”大虎赶忙停下,以前在军营中粗鲁惯了,第一次和娇滴滴的女子接触,又因太过高兴,没了分寸。

“帮我烧些热水沐浴可好?”涟漪道,眼前金星直冒。

“好,我这就去。”飞峋开开心心地回答,扔下苏涟漪便跑出了屋子,一蹦老高。

涟漪看着那抹充满活力的背影,伸手扶住晕沉沉的头,纳了闷,这身子不是十七岁吗?为何还是觉得比他老了许多,不中用?

跌跌撞撞地回自己房子,仰面躺了下来,平缓还在晕乎的大脑。其实她今日真是不想再沐浴了,毕竟太累又太晚,至于说沐浴烧水,完全是为了支开大虎…不是,是云飞峋。

…云飞峋…

涟漪闭着眼,唇角忍不住勾起,她曾经猜想过他的名字,三个字,却一个都没猜对。

有趣,一切,好像在梦中一样。

当飞峋烧好了水,进屋来唤涟漪时,发现她已经睡去了。

看着面前带着淡笑沉睡的苏涟漪,云飞峋的眼中柔了又柔,悄悄入内,犹豫着帮她脱了鞋袜,这些事放在从前,他是不会去做的,哪怕明知穿着鞋袜入睡不舒服,但她未接受他的感情前,他一定避嫌。

如今,她接受了他,就是他的妻了,他自然可以赏她的玉足。

他看过后,面色通红,不敢多看,赶忙将薄被取来,为其盖上,而后吹了蜡烛,悄悄退了出去,关了门。

夜幕上,月亮正大、正圆,银色的月光洒下,将云飞峋的心头照得明亮。这是他十九年来最最开心的一天,无比开心!无比雀跃!用任何诗词都无法形容!

晚风吹过,厨房的氤氲水汽随着晚风飘了出来,溢满了小小的庭院。

云飞峋便站在院子当中,已不知何时,这里已成了他的家,他温暖的家。

清早,李夫人起床,众多丫鬟们伺候着梳洗,刘妈妈在一旁指挥,手脚灵巧的大丫鬟在苏涟漪的指导下为李夫人按顺序涂抹神仙方的系列妆品。

铜镜中,李夫人面颊皮肤紧致,白里透红,脸上有一层淡淡的光泽,是紧致皮肤所独有得光泽。此时就是有人说李夫人三十五岁,也是有人信的。

以往最难的便是擦粉,那粉总是挂在脸上悬浮一层,曾被年轻的桃姨娘嗤笑过,如今这粉也是极为服帖地在皮肤之上,浑然一体。

李夫人心中暗暗惊叹,别说男人们喜欢年轻女人,女人不也是喜欢?如今看见自己年轻的面容,对从前那般苍老也是嗤之以鼻的,何况外人?

有小厮来报,刘妈妈和李夫人告了退,便出了去。

少顷,在丫鬟们为李夫人挑选发饰时,刘妈妈美滋滋地回了来。

李夫人本来心情就很好,见刘妈妈如此,更是愉悦,“可有什么美事?”

刘妈妈一张老脸笑开了花,恨不得将粉都抖下来,“美事,大大的没事,夫人,昨夜苏姑娘的马车在半路坏了,是坐别人的马车才到的家,您猜是谁送苏姑娘回的家?”

李夫人眸子一转,既然刘妈妈乐成这样,那答案只有一个。“难不成,是玉堂?”

刘妈妈连忙点头,“是啊,夫人,正是二少爷,二少爷和苏姑娘终于言归于好了。”

李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昨日的群菁会,她是没带刘妈妈的,因府内后院不省心,她若是连个亲信都不留,实在不放心。所以,刘妈妈自然是没见到群菁会李玉堂与苏涟漪的交流。

李夫人没像刘妈妈那样惊喜,重新看向铜镜中得自己,越来越迷恋。“这是个好事啊,涟漪从前就喜欢玉堂,如今她明白事了,玉堂也愿给她个机会,自然算是好事一桩。”说得好像苏涟漪求着嫁给李玉堂似得。

刘妈妈听这话一愣,却没深究,夫人愿怎么说就怎么说罢,“是啊,其实那苏姑娘虽出身贫贱了些,但好歹容貌气质还算不错,加之苏家近一段日子发展得也很好,苏皓休了妻,以后少不得要娶个商贾之女,苏家前途定然很好。苏姑娘聪明,以后陪着少爷一同执掌家业,也算是如虎添翼。”

刘妈妈自然是捡好听的说,但心头猛然想起当日在丰膳楼,苏涟漪笑眯眯地将她逼到走投无路,被迫对其言听计从,后脊梁就是一层冷汗。

苏涟漪深不可测,怕是少爷…降不住!

虽是这么想,却没说。

“这几日我不在府中,府中可有什么大事?”李夫人问。

“回夫人,一切太平,没什么事。”刘妈妈答。

虽听到这样的回答,李夫人还是觉得心头有种别样的不安,一抬头,一双犀利的眼直视刘妈妈。“桃姨娘那里也没事?”

刘妈妈摇头,“没事,奴婢盯得真切。”

李夫人这才缓缓点了点头,“那贱婢本是不可怕的,怕就怕她拉拢了苏涟漪,虽苏涟漪表态不会参与这纷争,但我却有一种预感,她随便一个鬼主意都能帮了那贱婢!”

提到桃姨娘,李夫人恨得牙痒痒,那个贱人,竟然不知廉耻地天天拉着老爷去她那桃花院。

刘妈妈眼中也闪过恨意。

这时,门外有丫鬟来报,老爷急唤周大夫去了桃花院,不知因何事。

李夫人吓了一跳,难不成是老爷的病情复发?

也顾不得恨了,赶忙收拾了东西,带了刘妈妈和丫鬟们匆匆出了院子,直奔桃花院。

桃花院,自然是桃姨娘的院子,其修饰虽不是十分奢华,确也是美轮美奂,粉色轻纱摇曳,正如桃姨娘本人——妩媚、妖艳。

“见过夫人。”在桃花院伺候的下人们见到李夫人来,赶忙行了礼,有丫鬟快步跑进了屋,通告李夫人的到来。

李老爷很高兴,“快快有请。”

桃姨娘躺在床上,垂着帘子,胳膊伸出,洁白的锆腕上盖着一层轻纱。周大夫则是坐在床边凳子上,为其诊脉。少顷,收回了手,对一旁丫鬟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周大夫,如何?确定是有孕吗?”李老爷太过激动,仿佛一下子年轻了二十岁。

周大夫也笑着,一拱手,“是啊,恭喜老爷、贺喜老爷,桃姨娘确实有了喜脉。”

李老爷高兴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古人说得没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不正是很好的验证?本以为得了那心疾必死无疑,没想到却被苏涟漪救回,如今不仅身子康健,还有了新的子嗣,能不高兴吗?

李夫人入内,正好听见了两人的对话,只觉得浑身血液忽地一下冲上了大脑,眼前一黑。刘妈妈不动声色地扶住李夫人。

这反常转瞬即逝,当李夫人再一次睁眼,已是满面喜色,“恭喜老爷,我们李家又可添丁了。”那喜悦之情,好像怀孕的不是桃姨娘,而是她一般。

李老爷也高兴,“是啊,以后,你也要多辛苦了。”对李夫人道。

李夫人点了点头,“都是我们家的事,怎么能说辛苦呢?妾身是应该的。”其实口中,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如果这有身孕的是其他小妾,她就有方法让她们能怀不能生!但却是桃姨娘,她只能是束手无策。

桃姨娘在床帐中,隔着半透明的帐子将李夫人的一举一动收入眼中,冷笑。

后来,李夫人自然是到床旁,拉着桃姨娘说一些“知心话”,叮嘱桃姨娘定要保重身子,为老爷生一个健健康康的大胖儿子。

而桃姨娘也是亲昵得很,一口一个姐姐叫得亲热,说自己没什么经验,还要姐姐多帮助。

姐妹两人和乐融融。

牡丹院。

里屋关了门,便开始了打砸声,李夫人咋一入院便面色大变,入了房屋关了门,便开始砸东西,直到砸累了才坐下,刘妈妈赶忙送上茶水让其消气。

李夫人哪能喝下?将那茶碗狠狠甩在桌上,“这段时间我便一直有不好的预感,如今真成了真,那苏涟漪真是个厉害的,随便几句话就能让桃姨娘那个贱人有身孕。”

刘妈妈心中自然也这么想,但却只能安慰李夫人,“夫人,别着急,那桃姨娘虽是有了身子,但这府内有过身子的妾室还少吗?十个月,足够让她一尸两命。”刘妈妈也是个阴狠的,从最开始教翠儿处理苏涟漪的尸首便能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