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涟漪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却不敢多想,更不敢自作多情,一时间,便自欺欺人,权当皇上感激她罢。“是,皇上。”

整个大殿,更是死一般的沉寂,皇后崔澜馨笑着,但面孔确实白的。太后也是笑着,但眸底却是一片暗沉。

夏初萤收起了天真无邪的面孔,嘴角虽挂着淡淡的笑,但面沉似水。

在席间的云忠孝看向对面女眷席上的云夫人,两人也是摸不清头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涟漪退回了席上,舞女们重新上前,丝竹声起,曼妙舞姿飞扬,那水袖如同注了生命一般,舞得无比好看。只是,没多少人再去观赏。

今日发生的一切,都很是离奇,对于朝中这些习惯捕风捉影的人来说,今日发生之事足够他们三三两两聚集,探讨许久。

这朝中风向,真是怪。

“涟漪,皇兄明日让你上早朝,会有什么事?”初萤也因为皇兄那从未有过的温柔很是心惊,压低了声音道。

苏涟漪凝神想了一下,而后垂下眼,浓密的睫毛盖住情绪,“应该是皇商之事吧,明日应该是封我为皇商。”

“那刚刚皇兄的语气又是怎么回事?”初萤又道,皇兄不算特冷的人,但也绝非温柔之辈,刚刚那语调,让她也十分陌生。

“…”涟漪无语。

按理说,女子被男子如此温柔对待,想来会面红羞涩,但苏涟漪的脸,却是越来越白。

她深深叹了口气,但愿是她多想,看向对面的云飞峋,果然,对方也是担忧地看着她。她对其投注了安慰的眼神——没事,不会有事。

云夫人疑惑地看了苏涟漪一眼,一旁的女眷们有的和云夫人攀谈,都说苏涟漪的好、惊叹苏涟漪的身份。因人人都知云家老二请旨赐婚,而云夫人面色虽僵硬,但心里的抵触却少了许多。

无论如何,宴席继续,刚刚的插曲逐渐平息在歌舞升平之中。

太后的宴席,自然是有一个节目的,耳熟能详——才艺表演。

宫廷的歌舞之后,便是女眷们表现的时间。这些官家女子、大家闺秀们,其才艺丝毫不输宫廷艺人,有一些人在京城都是出类拔萃。

闺秀们有人唱歌、有的弹琴,有的则是诵诗作画,都使出浑身解术,在宫廷中表演,以博得众彩,出人头地、谋得好郎君。

有些唱的真不错,有些跳得很精彩,但在苏涟漪眼中却丝毫看不出什么惊艳的神情。

初萤见到,笑道,“你认为她们表演得如何。”

“很好,真不错,很精彩。”涟漪微微笑道。

初萤撅嘴,“装,在我面前你还装。从你眼中,我丝毫看不出什么赞赏好吗?”

涟漪回过头,用正脸面对初萤,眨了眨黑白分明的大眼,“怎么会?你看我这诚恳的眼神,她们演得真心好,我看得很开心!”

初萤才不信,“你确实觉得他们演得好,不过也不过尔尔。”而后看了一眼正在弹着琵琶不知哪位大臣家的闺秀,道,“其实倒也不是让你表现得多惊艳,但毕竟你第一次参加皇家宴席,这些,都是在民间根本见不到的,我知晓你淡定,却从未想过如此淡定。”

涟漪嘴角抽了一下,很努力地装出惊艳的样子,但她天生就没什么表演才能,挤了半天,还是没挤出来。“其实我是面瘫。”只能用这个来糊弄。

为何苏涟漪不惊艳?答:为何要惊艳!?

在现代,苏涟漪曾有幸得到央视春晚的门票,亲临晚会现场。舞台、灯光、舞美、音响、演唱、舞蹈,每一个都比这大殿上的表演精致数倍。

零八年北京奥运,她曾去鸟巢体育场看过比赛,其能容纳八万人,也比这大殿壮观许多。

所以此时的苏涟漪真的没什么可惊艳的。惊艳与否无所谓,问题出在她实在不会表演,或者说,不喜欢“扮蠢”。

琵琶女子演奏完,博得掌声一片,涟漪也赶紧硬挤出了一些“欣赏的笑容”,鼓掌。

这时,有一女子上前,那女子一身桂子绿齐胸瑞锦襦裙,头上戴着同色系桂花绿锦头面,容貌标志灵巧,是美人一位。这些都不稀奇,稀奇的是那女子上来台前,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

后宫席议论纷纷,初萤也看着那女子微微皱眉。

“怎么?”涟漪小声问。

初萤侧过头,压低了声音,“这人是柔妃的妹妹,户部刘尚书的次嫡女刘穆灵,户部刘尚书前一阵子要与元帅府接亲,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正是这人和…飞峋。”

涟漪闻此,眉头微微一皱,本来还觉得这女子娇俏灵动,但现在却觉得其丑陋了几分——没办法,加入了个人情感。

她确实是公私分明是公私分明之人,但得分事儿。在感情婚姻上,是人都小气,如果不小气就直接接受一夫多妻了。所以,现在苏涟漪眼中那貌美的绿衣女子,是丑的!

刘穆灵照例先是为高台上三位大礼,而后道,“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刚刚各位小姐表演得不少,想来大家也有些乏味,臣女如今有个提议,略微改变一下方式,添个乐趣,希望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允许。”

皇上点了点头,“说吧,是何提议。”

苏涟漪微微皱眉,想起刚刚刘穆灵看的她那眼,有种不好的预感。

“回皇上,单单表演实在乏味,若是两人比赛,那岂不是有趣?”刘穆灵道。

果然…苏涟漪就看这人没安好心。

皇后一下子明白过来,一勾唇,“那你想与谁比试?”

刘穆灵也落落大方,微微回首,看向苏涟漪的方向,“回皇后娘娘,刚刚皇上封了涟漪郡主,想来郡主能被太后喜爱,定然才华出众。臣女不才,斗胆想与涟漪郡主比试,比试是次要,主要还是为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博得一乐。”

大殿上人闻此,都来了兴致,确实,这苏涟漪被云家次子亲睐,与公主交好,被太后收为义女,又与皇上暧昧不明,想来定是技艺过人,众人期待。

皇后深深一笑,这刘家“柔灵”两姐妹在京中以才艺闻名,看来那苏涟漪今日注定是要落败了,有趣。“皇上,穆灵一片孝心,您看?”

“准。”夏胤修道。

安禄唱喝,“皇上恩准,涟漪郡主上前,与刘穆灵比试才艺。”

夏初萤眨了眨眼,“加油!”

苏涟漪叹了口气,“加什么油,你我认识那么久,你见我是唱过歌还是跳过舞?即便是女红也是你教我的,我上去就是出丑去了。”人生何处不狗血!?

“那怎么办?”在初萤眼中,苏涟漪是完美的,无敌的,永远深藏不露留一手的,她刚刚也是幻想一会涟漪展露歌喉,绕梁三日。不过话说回来,认识快两年,真的没听过她唱过一句。

“凉拌。”涟漪无声叹气,起身,款款走向台前,脑子疯狂运转。对这绿衣女子更是厌恶了,真丑!真难看!

刘穆灵挑衅一笑,但再转向前台时,又恢复了其甜美的笑容。

云飞峋有些紧张,看着苏涟漪的身影,一动不动。

夏胤修很是有兴趣,只要沾了这苏涟漪的事儿,他都有兴趣。修长的身子微微前倾,“说吧,你们想比试什么?”

那刘穆灵眼中泛过不屑,笑盈盈道,“比试什么,由涟漪郡主来定吧,以示臣女的诚意。”说是这么说,但那真实意思却是——我样样在行,随你比,若是技不如人,就赶紧知难而退。

涟漪抬头看向上位的三人,太后娘娘还是眼中慈爱,带着一丝兴趣。而皇后,笑着,却是一种幸灾乐祸,她哪里得罪过皇后?至于皇上,就十分了然,其无论脸上还是眼中,慢慢的兴致。

涟漪才不会和刘穆灵客套呢,讲究那些客套的结果多半是被挑了自己弱点中的弱点,其结果更是输得一败涂地。

但她要选什么呢?唱歌?在现代,隐约记得小学隐约课上唱过歌,但自从入了重点初中、高中,音乐课、体育课都被其他主科侵占,就从未唱过。先不说前前后后加起来二十几年没唱歌,先说就算回到小学时代,她也是五音不全。

跳舞?这个…真不会!她会一些传统武术,大学期间选修课学了跆拳道,都是以力量与爆发见长,与跳舞真真是南辕北辙。

乐器?耍手术刀,她在行,但乐器什么都不会。

这些古代名门闺秀生来就是为了嫁一户好人家,十几年待字闺中无所事事,除了内宅掐架就是学才艺,岂是她这种为了理想和事业学习专业本领之人能比得过。

“怎么,涟漪郡主才艺高超,样样在行,不知选什么了?”刘穆灵的声音轻快,带了一些调皮,好像在开玩笑一般。但到底是不是开玩笑只有她自己知晓。

夏初萤很是担心,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了柔妃一眼,而云飞峋的双眼则是黏在苏涟漪的身上,双眉皱得甚紧。

夏胤修精致的眉头微微一挑,无所不能的苏涟漪啊,今日朕就要看你出丑。

许久,苏涟漪终于长长叹了口气,道,“刘穆灵刘姑娘,你实在太看得起在下了,岂是我真的不会什么才艺。俗话说,尺有所长、寸有所短,你我的生活领域不同,所关注之事也不同。”

众人哗然,难道这涟漪郡主拿不出才艺,在找理由?

刘穆灵心中冷哼了下,但面上娇俏,“臣女不才,不知郡主是何意思,你我都是女子,难道不是吗?”其意很明白,是女子就要多才多艺,没才艺就别找理由。

涟漪道,“敢问刘姑娘,你从小到大,有何目标。”

众人哗然,目标?

夏胤修一挑眉,目标?

刘穆灵不解,目标?

“就是每日清早醒来睁开眼想到的第一件事,白日里忙碌所要完成之事,以及心中心心念念所要达成之事。难道,刘姑娘就没有目标,每日睁开眼脑海空白,白日里也是碌碌无为,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吃过饭后入睡,等着衰老死去?”苏涟漪的话不算客气,但也不算失礼。

对待朋友,即便不用虚伪的客套对方也知晓自己的好;对待非朋友,即便是将好话说尽对方也以为自己口腹蜜剑,所以,她自从选择了尽量委婉地实话实说。

刘穆灵大惊失色,面色一阵红一阵白,“谁说我没有目标?”

而后发觉自己失态,赶忙垂头,暗暗自责,瞬间调整了语气,“涟漪郡主,臣女虽没什么品衔没什么作为,但也是有目标的。”

涟漪淡淡一笑,“愿闻其详。”

众人兴致勃勃,继续观望,平日里唇枪舌战见多了,却没看过这么直白白的,果然是商女出身。

柔妃眼中带着戾气,也懒得听丽妃的咒骂,盯着苏涟漪的身影,恨不得直接将其射出几个窟窿。

坐在角落的珍妃淡淡地笑了,涟漪郡主哪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她的盟友果然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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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上,众人翘首以待。

无论男宾席还是女眷席,都伸了脖子看乐子,女人掐架就是有趣,尤其是看两名貌美女子的掐架。

两位掐架的原因,众人心知肚明。都说红颜祸水,其实这蓝颜也不太平。

一旁有年轻官员同僚一捅云飞峋,“飞峋将军,看不出,你的魅力如此之大,让两名女子当着皇上的面争风吃醋。”

“将军”、“元帅”都是尊称,即便是他此时任职不是将军,但以表尊敬,还是以此为称呼,这是鸾国的风气。

云飞峋叹气,哭笑不得,“张大人别取笑我了,我确实与涟漪郡主心心相映,但与刘家小姐连见都没见过,这也是第一次见,她们…与我无关。”他何其无辜?

堂上,刘穆灵较劲脑汁,每日确实忙碌,要用妆品护肤,要苦练才艺,其目的…是为了找到一门好亲事,寻一个好夫家。女子的人生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吃穿得好,嫁得好吗?

但…自然不能如此说,何其轻浮!?

涟漪微微一笑,“怎么,刘姑娘目标宏伟远大,此时不知如何表达?”你逼我一帅,我将你一军,不肯吃亏。

刘穆灵有了主意,甜美一笑,“涟漪郡主,穆灵可没有太大的目标,穆灵是一名小女子,如今所做所学一切都为了将来相夫教子,上,孝敬公婆,下,打理夫家内院,让夫君无忧。”

此言一出,便博得一众夫人的赞同。

涟漪也不恼,“那刘姑娘的琴棋书画,就是为了取悦夫君了?”

刘穆灵骄傲答道,“自然。”

涟漪向刘穆灵款款而行,走进了两步,压低了声音,“难怪青楼花魁都要学琴棋书画,原本我不懂,今日听刘姑娘一说,就懂了。”她的声音,确保觉无第三人能听见。

刘穆灵大惊失色,勃然大怒。“你…你…”从小到大谁这么侮辱过她,花魁学琴棋书画为了取悦男人,她们这些大家闺秀也是如此,这苏涟漪的意思不就是她们与那青楼女子一般,只为了取悦男子而活!?

“什么?”涟漪问,很是无辜,用眼神告诉她——你若是敢说出来,我就敢失口否认。

皇后有些好奇,“涟漪,你说了什么?”让刘穆灵如此生气。

涟漪微笑,对皇后施礼,“回皇后娘娘,涟漪说,刘姑娘的志向确实宏大,令涟漪佩服。”

皇后用眼神询问刘穆灵,她才不信苏涟漪说这些,暗暗示意让刘穆灵说什么,她有机会就治那苏涟漪的罪。

但到底是大家闺秀,“青楼花魁”这四个字,说出来都觉得脏了口,平日里连想都不敢想,何况,她知道,即便是她如实说了,苏涟漪也是矢口否认。苏涟漪这商女没什么出身,口无遮拦,但她若是让众人被觉低俗可如何是好?

何况,这些看着温和的官家小姐们其实嘴毒得很,让她们抓了自己一个笑话,回头要在茶余饭后讲究许久的。

她刘穆灵是美玉,而这苏涟漪就是一块粗陋的瓦片,即便是玉石俱焚,但吃亏的总是她刘穆灵。

“回皇后娘娘,涟漪郡主确实是如此说的。”刘穆灵道,咬牙切齿。

苏涟漪淡淡微笑。

皇后心中涌现一股子恨铁不成钢之意,埋怨地看了一眼柔妃,柔妃也是不解,平日里还算泼辣的妹妹,今日怎么就有苦难言。

众人不知的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那涟漪郡主的目标又是什么?”一旁的夏胤修忽然开了口,那口吻悠闲,带着玩味。

涟漪道,“回皇上,涟漪的目标只是个普通人的目标——为信任我的人而奋斗。”

“哦?此话怎讲?”夏胤修挑眉追问,这话从一名女子口中听出很是新奇。

“儿时自是不说,就说现在。涟漪手下有除了家族酒厂外,还有神仙方妆品厂和机械制铁厂。妆品厂,在座的各位夫人小姐,谁没用过神仙方?谁不是神仙方的受益者?关于制铁厂,虽刚刚起步,但产品却会陆续上市,我敢保证,绝对会推动这个时代的前进。”涟漪顿了一下,继续道。

“但,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手下有大批工人,神仙方妆品厂两个厂址有男女工人共五百一十三名,而制铁厂经过几次扩建也有能工巧匠七百六十五人,前前后后一千两百余人,这只是初期。既然如此多人相信我苏涟漪,跟着我奋斗,我自然要对得起他们、不让他们全家老小饿肚子。所以,我每天清晨睁开眼所想、每天白日里做的事和最终的目标便是如此。”苏涟漪道。

众人惊讶,这苏涟漪真真愚笨,如今被太后受为义女,就应该赶忙与商界脱离了关系,脱胎换骨,但她还在这晚宴上振振有词说这些商界之事,难道不觉低贱?

苏涟漪说得落落大方,丝毫不觉得低贱。

她用自己的劳动收获丰硕果实,为何低贱?

夏胤修的薄唇勾了一下,“苏涟漪,你说这么多,是否想为你毫无才艺而解释?”

刘穆灵不屑,当然,她就是在找借口。

“画。”

在众人都以为苏涟漪滔滔不绝说自己的经商才能而没有丝毫才艺之时,那道悦耳的女声,冷静道来。

云飞峋突然笑了,想起来从前苏涟漪没少画图纸,难道她要比画图纸?

一旁那年轻同僚见云飞峋笑那年轻同僚见云飞峋笑,赶忙去问,“涟漪郡主书画了得?”

飞峋谦虚,“还好。”

刘穆灵挤出一抹娇笑,“好啊,那就比试书画,请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恩准。”

皇后崔澜馨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心中却恨得紧。

“好。”太后道,心中好奇得紧。

安禄吩咐,有太监抬了两只桌子和椅子。

那桌子是上好梨木自是不说,桌上有一层羊毛垫。这羊毛垫有何用?是为画吸水而用。

工笔国画,讲究的是写意,用水墨画成。墨到纸张之上自然有晕,其称为“化”,一旦“化开”,模糊了轮廓,坏了意境,那画无论多么精美,只能形同废纸一张。

那桌子搬到两人面前,刘穆灵喊着一丝得意的笑,准备即将战胜苏涟漪,因这“画”是她的拿手才艺之人。

而苏涟漪,则是伸手将那羊毛垫小心卷了起来,放到一边,引起了众人不解。

夏胤修深深觉得,这苏涟漪的存在就是为了勾他胃口的,苏涟漪做的每一件事,他都无法理解,又将他的好奇吊得很高。

涟漪将为两人准备画具的小太监叫了过来,低声吩咐了什么,可见那太监面孔闪过惊讶,有些为难,最后便点头,说尽量为其准备。

众人不解,准备什么。

司马秋白,三元御史,最喜爱的便是书画,可以说对书画如痴如醉。起初也是有些好奇地看了这涟漪郡主几眼,但仅仅是看了看,就没了兴趣,如今,又勾起了他的兴趣。

作画而弃垫,她要做什么?

可以说,整个大殿,无论能不能看清苏涟漪,无论座次在何位置,都抻了脖子去看。

初萤有一些担心,从前怎么没听说涟漪有作画的手艺?一双眼很是紧张,两道小眉皱着,一动不动地盯着苏涟漪。

一直在观察她的云飞扬心头猛然一动,因为她的这个表情,竟勾起了他的回忆。

还记得有一次边关作战,他不慎被冷箭所伤,负伤归来时,她也是这种表情,但此时,这表情却不再为他展现。他的心头猛然落了一下,顿生空虚。

没一会,太监归来,拿了一些削好的木炭,呈笔状,一共十支,用软纸包好,恭敬放到苏涟漪的桌上。

众人好奇地看那木炭,这东西有什么用?

没错,苏涟漪就是要素描!

现今学医的,鲜少会素描,但老一辈西医的素描功底比之画家丝毫不差,为的是练观察力和做记录,而苏涟漪追随的教授是个老学究,逼着她学,于是,她也就有了一门特长。

可惜,她这素描功底不算深厚,但糊弄外行人,足以。

“涟漪,你就用着木炭画?”太后好奇地问。

涟漪笑着答,“回太后娘娘,正是。”

“哦?这个还真是新奇,快画,哀家要看。”太后高兴了。“那你准备画什么呢?”

涟漪看向刘穆灵,后者正要挑一个有难度的,就听那高台之上磁性男声又起,“就来画朕。”

众人惊讶,今日的晚宴真是与众不同,和平日里的完全不一样,什么稀奇事儿都发生了,没有最惊讶,只有更惊讶。如今连少年沉稳,平日里鲜少开玩笑的皇上都参与其中,竟主要被画。

刘穆灵一下子紧张起来。给皇上画像最为难,画讲究的是“意”,要用某一切入点下笔,要么表现皇上的俊美、要么表现皇上的霸气等等,那么,到底要如何表现,才能如皇上的意?

相比之下,苏涟漪则是很淡定,点了点头。拿起了一直炭笔,心中惊叹后宫能工巧匠将着木炭削得如此好,而后拿了起来,隔空,对准皇上的鼻子,横着量了一下,竖着量了一下。

夏胤修一愣,她在做什么?

周围人很是不解,涟漪郡主在坐什么?

“喂,飞峋将军,涟漪郡主在做什么?”那有些三八的年轻官员又捅了捅云飞峋。

飞峋有些烦躁,他怎么就坐这话唠身旁了?“不知道。”

司马秋白来了兴致,他从前游学,走遍大江南北,有人用笔墨画画,有人用刀刻在木板上作画,各种画法见多了,却没见过用木炭作画的,稀奇。“你说,这涟漪郡主会画得如何?”他问身旁的朋友。

他的朋友,自然是李玉兰。

李玉兰微微一笑,精明的眸子带着欣赏,“会画得很好。”

“哦?你对涟漪郡主很欣赏?”司马秋白道,他这朋友李玉兰因出身商家,目光犀利独到,从不迂腐,鲜少能这么欣赏某人,尤其是女子。

李玉兰点了点头,“涟漪郡主出自岳望县,而我也是岳望县人,家父与郡主有一些生意往来,其对郡主早已赞不绝口。”他欣赏苏涟漪的表现,就凭刚刚她那夸夸其谈,生意就是生意,没什么低贱之说,为了雇工而努力,他欣赏。

“哦?可否给我讲讲?”司马秋白一边观察苏涟漪画画,一边对李玉兰道。

李玉兰笑笑,便低声为司马秋白讲解这岳望县第一奇女子苏涟漪的经历。

另一边。

两人作画,以皇上为模。

气氛十分诡异。

因,两人作画者自然要时不时抬头观察皇上,而皇上可端坐,可随意陪太后、皇后攀谈,但此时此刻的皇上,冷艳的眸微微眯着,薄唇挂着一丝淡笑,身子淡笑,身子闲适地端坐,但双眼却是紧紧盯着苏涟漪。

“…”涟漪后背一层冷汗。

只要她抬眼,去观察皇上,就能见其火辣辣的目光看着自己,别说去看皇上的脸,看其身子都觉得不敢多看。

这一幕,众人也都看见,各有各的想法。

涟漪心中汗哒哒,丫还能不能行,能不能别这么盯着她看,她有什么可看?还让她怎么画!?丫到底想干什么!

夏胤修想干什么?很简单。

这苏涟漪鲜少看他,可以说正眼都不瞧一眼,以“君臣之礼”为幌子,如今,她不想看也得逼着她看。他就是逼着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这便是他刚刚要求两人画他的根本原因。

苏涟漪画完,落笔,而后起身,静静站在桌子一侧。

众人都惊讶,用木炭能画出什么东西?伸了脖子去看那桌上纸张,别说众人好奇,高台上那三人也是好奇——黑乎乎的一片,到底画的是什么。

其实苏涟漪本可以慢慢画,但她今儿就是和这姓刘的对上了,刻意快画,只为了给刘穆灵压力。

作画,最怕的便是心急,而比试之中,一人完成,另一人未完成,完成之人往往给未完成之人强大的催促压力。

果然,刘穆灵慌了,笔法乱了。

司马秋白看不见刘穆灵的作品,但见其起笔的节奏便对身旁的李玉兰道,“李家小姐,要输。”

李玉兰看也不看,“涟漪郡主从不打没把握之仗,既然她同意参加,那便是有把握,刘家小姐便已经输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两人画完。一前一后,皆是一身汗。

刘穆灵身上的汗是因最后急的,而苏涟漪身上的汗则是被夏胤修看的。

有四名宫女前来,每两人拿起一幅画,四人将着两幅画展现到高台面前。只见,皇上微睁了眼,皇后与太后都不吝啬地表露出了惊讶之意。

众人屏住呼吸,等待皇上的裁决。

皇上看过后,笑,苏涟漪,果然带给他惊喜。侧过头,问太后,“母后,您觉得如何?”

太后道,“刘尚书千金的画作能见功底,但笔法却凌乱,可惜。涟漪的…呵呵,新奇,逼真。”而后突然抬头,“涟漪丫头啊,回头为哀家也画上一幅。”

众人不知第几次大惊,这涟漪郡主到底画了什么,竟让太后如此喜爱!要知,太后当年也是一代才女,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境界颇高,能入其眼的,都不是等闲之人。

“澜馨,你看呢?”皇上又问皇后。

崔澜馨口中银牙暗咬,苏涟漪就算是画出了花,她也是鄙夷的,但,她又要顺着皇上的意思,孰轻孰重,如何让皇上欢心,她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