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代表是你娘子我不知,但如今得知,你脸皮真厚。”

“你喜欢厚脸皮吗?”

“我喜欢与不喜欢有何区别吗?”

“若你喜欢,那我脸皮厚一些又何妨?”

床帐撂下,一室甜蜜

接下来的几日,繁忙。

赐婚的圣旨下了,大婚是在一周之后,这是钦天监所定下的日子。

贵族成婚,怎能如此仓促?但云飞峋却等不及几个月后,日日愁思,涟漪无奈,心疼自己家的傻相公,与初萤商量,暗暗找了钦天监的官员,商量着如何尽量将这日子提前。

苏涟漪是不信什么良辰吉日的,难道在这良辰吉日时,两人就能恩爱白首,过了这良辰吉日,两人便分道扬镳?婚姻如何靠的是两人经营,和这天时地利没什么太大关系。

钦天监的官员,也是人,也是食油盐酱醋之人,而面对如今鸾国朝堂的风云人物、太后的义女、商部信任尚书,谁能不卖个面子?

钦天监自是有他们的法子,同样列出一些日子,最近一日便是一周之后,而后在一个月、两个月、四个月后888888频频有所谓的“良辰吉日”,但只要他们来说,一个月后的日子与北斗七星相冲,两个月后的日子与云暮之日相冲,这日子便只能落到了一周之后。

只要成亲两人没有意见便可。

云家,从来不重视苏涟漪,巴不得用最简单的大婚来嘲笑轻视苏涟漪,听闻一周之后便可成婚,一口便答应下来。

苏涟漪自是不说,她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婚礼再轰轰烈烈,又能如何?

苏白身体好了大半,毕竟年轻身子壮,恢复得快。如今已经能跑到公主府来帮忙。因祸得福,苏白瘦了,却不是干瘦,带着一些健硕,与白皙阴柔的面容极为不符。

苏涟漪姐弟俩长相极为相似,于是,这瘦下来的苏白也有了一幅好面孔。原本那被肥肉挤成绿豆一般大小的眼,因没了肥肉积压,一双眼大了起来,黑白分明,长睫毛浓密,竟然还是双眼皮。

他的鼻子窄细秀气,没有男子那般粗狂,唇也是粉嫩嫩的,可以说,男生女相。

而两姐弟瘦身的过程也是惊人相似。当初苏涟漪便因一场大病瘦了几十斤,如今的苏白也是如此。

当苏白能起床之时,涟漪正巧前去探望,只见那苏白正照着镜子,哭啼啼地认为自己男子汉的威猛气质没了,说什么也要开始增肥,气得苏涟漪没忍住,狠狠给了他一脚,把一旁的云飞峋吓坏了。

飞峋直到现在想起当日情景还是胆战心惊,因只要苏涟漪那一脚稍稍向上一点,苏白这伤便算是白养了,立刻乖乖滚去重新养伤。

更令云飞峋无语的是,这苏白被狠狠踹了一脚非但不生气,还傻呵呵的说好久没被姐姐踢,踢着真舒服。

…真所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苏白已被涟漪赶回了岳望县,去接父亲和兄长,而另一边,苏涟漪的嫁妆则是由太后命人来置办,谁让涟漪是她的义女了?

至于嫁衣等物品,则是由苏涟漪的好姐妹,金玉公主夏初萤来帮忙准备。那苏涟漪忙什么?答曰:商部事宜。

一周七日,这短短的七日,中书院已开始着手准备建制事宜,不同于其他各部,商部因其特殊性,办公地址选择在了京城离进皇宫的一处院子,原本那三十举荐之人最终有十五人合格。

叶家有人合格,但出乎苏涟漪的预料,并非老三叶词,也非老大叶枫,而是名不见经传的叶家老二叶轩。

李玉堂在接到圣旨登封后,便急急赶来,正式入了商部,于是,苏涟漪这商部第一任三品尚书,外加两名从三品商部侍郎李玉堂、叶轩便宣告就位。

一切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在商部府宅的外圈,涟漪命工匠开始修建一种特殊的房子,这房子类似于现代建筑,厅堂宽敞,又很像当铺,有铁条栏杆的柜台,这便是银行的操作窗口。

只不过,这种在建的营业大厅还未投入使用,即便是银行运行顺利,也要许久才能投入使用,毕竟,如何说服百姓将银子逃出来不是很快能做到之事。

第一批储户已经定,便是朝中官员,而第一批贷银客户也已定,是京城中的富商们,交易量也许不大,却正好为这新建立起的部门一个练习的机会。此时别说这些新晋的官员,连苏涟漪本人也是焦头烂额。

至于一些专管数据的官员,有一些是从礼部抽调,礼部赵尚书因李玉堂与李玉兰的关系,与苏涟漪走得很进,算是以行动支持她。

涟漪也并未完全依赖这些官员,而是广发招聘信息,专门招聘鸾国有着超人专业本领的掌柜,由李玉堂带领两名官员来做主考官,只要是应聘入商部,便有机会转正成政府官员。

一时间,全鸾国的商界精英们纷纷赶往京城,京城的客栈几乎都已住满,而每日听闻这些客栈,每日早起临睡都能听见震耳欲聋得算盘声——原来是这些掌柜们苦练基本功。

这就好比是商界的科举一般,声势浩大。

是夜。

一天开了三次会议,终于在太阳彻底落山时,开完了今日的最后一场会。

众官员虽疲惫,但还是兴致勃勃,会议结束,不知是谁带头,一众老少男子都站起身来,齐齐为苏涟漪恭贺,原来,第二日便是她的大婚了。

苏涟漪当场愣住,片刻后才反应出来,一拍额头,笑了,忙了整整一周,竟将自己的婚事忘得干干净净。

一拱手,“多谢各位同僚,未来几日,商部就全靠大家了。”

“哪里哪里,苏尚书新婚大喜,我们商部同仁,自然要让苏尚书安安心心大婚,您就放心吧。”众人客套道。

苏涟漪又与众人客套了几句,而后便让众人先行离开,她则是处理最后的一些事宜。

这些官员,虽是从不同府邸而出,有些是朝中大臣的亲戚,有些则是有能力的幕僚,但总的来说,这些人能力都十分了得,也不知是众位大臣推荐之人真的靠谱,还是皇上慧眼,挑出的都是能人。

左右侍郎分别为李玉堂和叶轩,叶轩在临离开之际,见李玉堂神情恍惚,微微一笑,“左侍郎,我们到院子中走走如何?”

李玉堂知,这是右侍郎与他有话说,便应允,两人缓步走出了大堂,在夕阳下的商部庭院内慢慢散着步。

叶轩道,“左侍郎来京几日,可否习惯?”叶家与李家有生意往来,当初叶词便是处理两家生意,所以,两人也不太陌生。

李玉堂面上带了淡淡的笑,“多谢右侍郎关心,一切都好,住的很习惯。”他最近都是住在兄长李玉兰的府邸,商部工作繁忙,还未有时间置办宅子。

叶轩身材高瘦颀长,容貌也是一派俊朗,也许叶家的基因便是如此,无论是老大叶枫还是老三叶词,更或是此时的老二叶轩,都一表堂堂,除了这三人嫡子外,其他庶子不表。

叶轩看着远方被风吹摇曳之树,眼神悠远、意味深长。“涟漪郡主真是名奇女子,其容貌清丽、气质端庄、待人和善、能力斐然,更难得是,其除了有女子的细致外更是有男子的胸襟抱负。若不是本人亲眼所见,真不信这天下能有如此女子,飞峋将军,真是好福气啊。”

随着叶轩的话,李玉堂的呼吸也是越来越缓慢,如同压抑住身体某处伤口疼痛一般,屏住呼吸。但虽已用了全力,那伤口却还是越裂越大,鲜血淋漓。

那伤口,不是在身上,而是在心上。外人看不出,但这疼痛,自己却能清楚感知。

“是啊,郡主在岳望县时,便是一位奇女子。”李玉堂想着,却突然笑了出来。因为想到当初一身肥肉的苏涟漪守在他院门口,只为了等他、见他。

但是那一情景早已过去两年,两年的时间沧海桑田,如今那一幕,只能留在他脑海中,是一种既甜蜜又痛苦的回忆。

叶轩斜眼一扫李玉堂,“听闻,左侍郎与郡主认识多年?比郡主与飞峋将军认识的时间还要长?”

李玉堂的薄唇微微勾起,狭长的眼痛苦的闭上,“是啊,认识她,真的很久了。”久到忘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几年前,是四年前,还是五年前,久到已忘了两人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情景。

不过,多半是当初的苏涟漪偷窥首富李家二公子罢。

叶轩突然神色一变,沉下声来。“左侍郎,论家庭背景,我们叶家与李家从前便有往来,可以算是半个世交;论如今的交往,我佩服你的高超得能力及认真的工作态度。于情于理,我都不希望你未来之路走偏。”

李玉堂停下脚步,皱眉,“右侍郎,不知你到底有何话想说。”

叶轩继续道,“我们商界之人进入仕途可以说比登天还难,但如今有了涟漪郡主的商部,我们成功进入了仕途,无论为了商部还是为了我们未来的前途,我都想提醒你,收回心思,她…不属于你。”

李玉堂茫然,抬眼看他,“我…表现得很明显?”

叶轩无奈一笑,“放心,外人看不出,只有我能看出。”

“为何?”玉堂问。

叶轩伸手抚了下光滑的下巴,“因为家中也有一傻小子,日日夜夜茶不思饭不想,想念某位佳人。他自知佳人不会亲睐于他,也自知自己没有丝毫机会,于是连这入仕的机会都不肯要,生生推到了我身上。你也知晓,我大哥掌管鸾国北方生意,我掌管鸾国南方生意,工作繁重,却因那傻小子不肯入仕,没办法,我便扔了工作跑到了商部。而你的眼神,和我家傻小子眼神一样。”

李玉堂突然笑了,那笑容无比的落寂伤感,“叶三公子,进来可好?”

“不好。”叶轩答。

“我很佩服、羡慕叶三公子。”等了好一会,李玉堂终于将心底的想法说了出来。

“哦?为何?”叶轩好奇,因就他的了解,左侍郎是极为自负之人,能喜欢他家那不学无术的臭小子?

“因为他直接向她表白,直接追求,面对面,大声说出,他喜欢她。”李玉堂道。

“啊?”饶是走南闯北多年的叶轩也忍不住叫了出来,“你是说,我家那臭小子叶词当面追求涟漪郡主?追求我们商部尚书?”

玉堂点头,“是,在群菁会,当着我的面,追求。”

“哈哈,那结果我便能猜到了,定然是涟漪郡主拒绝了吧,那臭小子好面子,因为被拒绝了没面子,所以从来未与我们兄弟几人提起,”叶轩没良心地哈哈笑着,“原因呢?涟漪郡主拒绝的原因。”

李玉堂却未笑,表情淡淡,夕阳西下,晚风袭来,将他朱红官袍下摆微微吹起,虽未有白衣,却同样的飘摇谪仙。“郡主她…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叶轩愣了下,想了片刻,而后点了点头,“果然是奇女子,连提出的要求都奇得很,这世间哪来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男子哪能没有三妻四妾!别说别人,那飞峋将军能做到?云家能肯?”

李玉堂看着远方,“右侍郎,你根本没爱过一个人。”

叶轩失笑,“左侍郎,在下已有一妻三妾。”

“那不是爱,也许是传宗接代、也许是肉体欲望,更也许是不想违背世俗而做了与众人同样的行为。”李玉堂道,“因为若真正爱一个人,心中哪能容下第二名女子?哪怕是倾国倾城。”

------题外话------

贫嘴丫头有罪!贫嘴丫头该死!贫嘴丫头向众妹子道歉!

早早说要大婚,但近在眼前,却怎么也写不到,贫嘴丫头捉急!但中间这些事若是不表,却又是缺失!

所以,今天不敢要月票了…没脸要了!

161,飞峋涟漪,大婚!(万更求票)

夕阳西下,天空一片艳红,如同火烧了一般。

商部右侍郎,叶家老二叶轩在听到左侍郎李玉堂的言语后,愣了足足有两分钟的时间,而后才哈哈大笑,“左侍郎,在下心中知晓有容乃大的道理,有些事,即便我不认可但也不一定错。同样,你们的道理也许觉得正确,我却也无法认同。”

李玉堂笑笑,“右侍郎约在下,难道就因这件事?”

叶轩笑着点了点头,“是,今日见到左侍郎的神态,想到了舍弟,于是便将左侍郎约出,本打算好生开导下,此时却觉得你们根本无法听进去我的话。”

“我们?”玉堂惊讶。

“对,你与我三弟,叶词。”叶轩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又向回走去。

两人慢慢的夕阳下徜徉,再无一人说话。片刻,终于又走回了商部办公楼大门前,见刚刚那会议室还灯火通明,想来涟漪郡主正在做最后的部署。未来几日郡主大婚,所以这几日会议稠密得紧,而未来几日的计划,想来其也已经安排妥当。

叶轩微微一笑,眼中带着同情。“进去吧,再与郡主最后谈一次话,今日,她还是单身的涟漪郡主,无论你是喜欢还是亲睐都是可以。明日以后,她便是有夫之妇,你便要收敛了自己的心思,无论是为她,还是为你自己。”

按理说,作为同僚,叶轩不应说这些话,但不知为何,见到李玉堂便想起家中那死心眼又别扭的弟弟,于是,便说了这些。

李玉堂点了点头,“多谢右侍郎的告诫。”

叶轩微笑,“只要左侍郎不觉得在下多管闲事就好,那您忙,我走了。”

叶轩离开,门前便只有李玉堂一人。

晚风起,微凉,李玉堂挣扎片刻,终于还是一咬牙,入了楼,进了刚刚的会议室。会议室中,正位那高挑女子低首认真翻看一本册子。

苏涟漪抬头,看见进入之人是李玉堂,才恍然发现,不知何时,人们都已走光,刚刚她太过专注而未注意周围情形。“李公子,还未回去?”多少有一些尴尬,李玉堂对她的心思,她多少能有所感觉。

李玉堂一身朱红官袍,站在会议室门口,并未直接入内,而是静静看着面前女子,好像是看最后一眼一般,那眼神饱含多少不舍与伤痛。

苏涟漪合上了册子,放在原位,“李公子若是没事,我便告辞了,三日后我们见。”正常鸾国规定,婚假十五日,但因商部刚刚确立,她手头事务繁忙,于是便只请了三天的假期。

李玉堂欲言又止,想说很多,却突然觉得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晚了。

涟漪自然是看出李玉堂那神情,无奈,她不敢去同情,同情心往往就如同堤坝上一道小小的裂痕,若是不加以控制,迟早会变成一道无法弥补的缺口。

“等等。”李玉堂叫住准备转身而去的苏涟漪,“聪明如你,难道…你不懂我的心思?”他并不想入仕,李家已有大哥了,他原本想接手家中事务便好,但却听闻,商部尚书是苏涟漪,于是他便来了。

李家自然希望兄弟二人都如朝为官,但只有他自己知晓对自己的鄙夷。

两人离得很近,苏涟漪向后退了半步,拉来了两人的距离。“同样,李公子,聪明如你,明知道事情结果,为何还要说出来?有些事,过去也就过去了,有些人,注定是有缘无分。”

李玉堂用一种类似惊呆的眼神看着苏涟漪,而后笑了出来,“果然。”

涟漪想到李玉堂从前为她做的种种,又想到这几日以来,他为了她勤勤恳恳撑起商部,心中又柔软了许多,“其实,这世界没你想的那么纯粹,没了某人,太阳照常东升西落。人生也不单单只有一份缘分,你的世界,我苏涟漪只是个过客,真正属于你的女子,也许在不远处等你。”

李玉堂苦笑,“苏小姐,你这是在安慰我?”

涟漪摇头,神色认真。“没有,我说的是实话,我不会因单纯的安慰而说违心话。其他人不知当年在岳望县、苏家村中发生了什么,但你却知晓。我与飞峋的感情,并非是那种轰轰烈烈的海誓山盟,而是如同滴水石穿一般的感情。即便是如此,在我初入京城时,面对种种困境和反对,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李玉堂好奇问。苏涟漪入京后会遇到怎样的挫折,即便她不说,他多少也猜到。

云飞峋出身三公之一的元帅府,而那样一个名门大户,又如何会同意一名商女嫁给嫡子做妻?

如今的一切,都是苏涟漪自己的努力所得,就如同…当初在岳望县一般。

还记得两年前,苏家酒厂只是个依赖李府的小作坊,而苏涟漪也只是个不学无术的村妇女流氓,但突有一日,苏涟漪变了,如同脱胎换骨一般的变化。振作酒厂、研发药酒,创立神仙方,群菁会,机械制铁厂。

就在他的眼前,她一步一步走向成功,走向一个连他都震惊的位置,带给他多少震撼。

但如今,她依然是如此,在京城,一步步走到郡主、走到商部尚书之位,只不过这一次震撼,是带给世人的。

涟漪点头,“是啊,当时在想,若是我不成功,若最后无法扭转一切,若我已尽了全力而得不到想要的结果,那我便大方松开,离开他,继续过我的日子,绝不寻死觅活。”

李玉堂怎么也没想到苏涟漪会说这样的话,在他眼中,苏涟漪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即便是无法和心爱之人在一起也会守贞一生的人,惊讶,无比惊讶。“真的?”

涟漪笑,“真的。”

“那你会为一个人守身一生吗?”

涟漪挑眉,“那就要看他如何了。若真是因为某种不可逆的原因无法在一起,他若守,我便守。但若对方娶妻生子,我还傻乎乎得守着所谓的爱情,那不是贱又是什么?”

李玉堂越来越惊讶,他认为自己已是惊世骇俗之人,但今日却发现,平日里看起来一板一眼的苏涟漪其实竟也现实无比。他本以为自己已了解她,但如今才知,平日里所见,也许只是她的冰山一角。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苏小姐。”他道。

涟漪一喜,“真的?李公子你若是能想开,那就太好了,有一句话说得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会有个好姑娘在前方等你的。”

李玉堂听她的话,面色白了一白,失笑,“你我想的,也许不同罢。”

“你是如何想?”涟漪皱眉。

李玉堂顿了下,而后逐渐调整了情绪,深吸一口气,“苏小姐,今日确实是我说多了,我走了,你也…早一些休息。”说着,便转身欲离去。

苏涟漪一惊,一把抓住李玉堂的袖子,逼着他停下来,“你刚刚是什么意思,说明白它!”

李玉堂低头,狭长的眸放在自己朱红官袍衣袖上的雪白柔荑,很想伸手去抓住,但最后,还是长舒一口气,不着痕迹地挣脱了她。

“明日你大婚,想来定要早起,听兄长说,云家不是很满意这门亲事,往往当家主母会在大婚时使坏,让新人丢尽脸面,或下马威,你要小心。”刚说完,李玉堂一愣,为什么自己说这些话?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你刚刚说我们想的不一样是什么意思?我想知道你到底想了什么?”苏涟漪才不关心云家是否喜欢她,她总觉得这李玉堂钻了什么牛角尖。

两人是朋友,她希望他能想开,找到自己的幸福。

李玉堂回首,深深看了苏涟漪一眼,而后转身离去,最终未发一语。

苏涟漪看着其远去的背影,无奈叹气。人人都觉得她苏涟漪是全才,其实她不足之处太多,首先就是这感情…她真心不会处理这些复杂的感情纠葛。

只能…顺其自然了。

第二日。

苏涟漪睡得正迷糊,就感觉到一只略带冰凉的小手捏在了自己鼻尖上。

“醒醒,快醒醒,今儿是什么日子?你怎么还在睡觉?你平日里不是很勤快吗?快醒醒。”一阵软糯又急促的声音,很悦耳,很熟悉。

涟漪皱眉,被迫醒来,“我才刚刚睡了一会。”一直在修订贷款利率方案,也在找一种珠算与乘除法综合最简单的算法,想对新晋一批专门搞结算的官员进行培训。

要说她心大将自己大婚之日忘得干净,还真不是这么回事。

主要是,她与飞峋从前在苏家村中便有着夫妻之名、过着同一屋檐下的夫妻生活,而最后一层防线,也在前一阵子破了,而后晚上飞峋日日偷摸入公主府,两人夜夜见面。

这大婚,只是一个形式罢了。

同时,这一阵子确实在忙商部之事,也没心思分神在大婚上。多亏了有夏初萤这个好姐妹,否则她今日连自己的嫁衣都不知该如何解决。

“恩,知道了,起床了。”涟漪挣扎着起来,困倦难当。

“都进来吧。”见苏涟漪起床,琪嬷嬷一声令下,房门被打开,一众穿着喜气得丫鬟们如鱼贯入,人人都面带笑意,手捧托盘,而那盘上满是女子大婚梳妆之物,一件不落,有条不紊。

从后入两名粗实丫鬟,提着热水,到一旁的偏室小屋,将热水倒入硕大浴桶中,再倒入冷水,调匀水温,撒上花瓣及精油。“禀公主,水已备好,郡主可以沐浴了。”

涟漪觉得眼皮千斤重,用尽全身力气抬眼,看向窗外,黑漆漆一片,离黎明还远得很。“要不然,我不洗澡了?”小声和初萤商量。

睡眠不足已是没什么体力,全身软绵绵的,而洗澡更是耗费体力。虽不用她自己去做什么,但只要人的皮肤浸了热水,加速了血液循环,便更是没了体力。

鸾国与中国古代的礼仪相似,甚至礼仪更是繁琐。

在沐浴昏昏欲睡时,涟漪便听到琪嬷嬷在一旁嘟囔着什么,想来是一些吉祥话,而丫鬟们则是围了一圈,只要琪嬷嬷说上一句话,她们便将花瓣撒向涟漪一次。

这是苏涟漪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洗澡,脱个精光让众人参观,为了这大婚,她勉强忍了。

当这繁琐的沐浴仪式结束后,苏涟漪被众丫鬟们扶出浴桶时,真真验证了那句诗“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她从前听闻这句诗时,以为杨贵妃低血糖,沐浴后便体力透支,毕竟,低血糖病人多半伴随内分泌失调的肥胖,但今日她却推翻了从前的观点。

——可怜的杨贵妃一定是睡得正香时被人活活从被窝里拽出来洗澡,所以洗完后就全身虚软,就如同她苏涟漪的此时。

沐浴后,便如同中国古代的婚礼仪式一般,由琪嬷嬷亲手开脸、梳发、穿衣、上妆。

那婚衣,一层一层,足足有九层之多,鸾国以九字为吉,意味圆满,而苏涟漪就这么穿了九层婚衣。当然,最外婚衣是用上好锦缎制成,但里面为凑数的大红婚衣是薄如蝉翼的纱,所以虽九层,却也不算太厚,只是繁琐。

苏涟漪要感谢春季大婚,若是炎热的夏季——不死,也要扒成皮!

每穿一件衣服,每梳一下头发,每佩戴一样首饰,琪嬷嬷都要念念有词。

当全部折腾完,已是三个时辰之后,天已放亮。

三个时辰!六个小时!

当盖上红盖头后,涟漪已被折腾醒了——困倦的最高境界,便是神经衰弱,再不想入睡。

时间掐算得很准,不知是谁的功劳。当一切准备妥当后,便听见屋外有了热闹的嘈杂声,原来是接亲了。

如果说之前的三个时辰,苏涟漪一直是用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被众人蹂躏,那此时此刻,她猛然惊醒,她,大婚了。

众人都在忙碌,涟漪的房间内已没了那么多丫鬟,只有两名在旁伺候,大部分都出外忙碌,连琪嬷嬷也不在屋内。

涟漪坐在自己床上,那床单与帐帘也早已被丫鬟们换成了喜庆的红色,喜红的床单上绣着锦簇牡丹,而床帐上则是有着金色丝线绣的凤凰——因苏涟漪的身份是郡主,是太后的义女,才可用凤凰图案,这是天大的恩惠。

夏初萤也坐在床沿,陪着涟漪。“紧张吗?”

涟漪看不到初萤的面,但听声音,想来她是笑的。因为此时,她被绣着金色丝线的红盖头盖得严实。

盖头下,涟漪唇角勾起,笑容甜蜜。“恩,有一些。”

两人的手紧紧捏着,互相给予力量一般。

“这一日,你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初萤道,说完这句,又觉得不妥,补了一句,“这一日之后,你也是天下最幸福的。”

涟漪笑着点头,“会的,有你与飞峋在,我便幸福。”

两姐妹正说着,琪嬷嬷入了房间,“时辰到了,该上轿了。”说着,便有丫鬟捧着一只托盘,那托盘垫着大红丝绸,上面只放了一只圆圆的苹果。

这苹果是被精挑细选出的,完美无缺不说,还被丫鬟们擦得锃亮。

“郡主,这个一定要拿好,这是平安果。”琪嬷嬷将苹果交给涟漪。

红色的盖头点了点,这手拿苹果一说,涟漪知晓。

有喜婆来背新人,新人的双足不可以落地,否则便意味着还会被赶回娘家。涟漪乖乖的,众人怎么安排,她便怎么做。只不过,再无一丝困倦,从前的冷静也逐渐消失,心头涌起了百种情绪,交杂。

若是普通人家,是迎亲轿子将新娘接入,而新郎则是在家中等候。

但苏涟漪的大婚却不是,由新郎官云飞峋亲自骑着高头大马前来接亲。一则是因苏涟漪的身份——太后义女,她算是半个皇家人,嫁入云家算是下嫁;二则,即便没有下嫁一说,飞峋也是要来的,这一日他盼望许久,他要亲自将心爱女子迎入家中。

见喜娘背着涟漪来,云飞峋翻身下马,在众人还未惊讶得缓过神来时,他已到了涟漪身畔。“涟漪,我来了。”那清澈的声音,几多温柔?

这可把喜娘吓坏了,一旁琪嬷嬷赶忙冲过来,让人将飞峋拽了去,这…这…这不合规矩!场面一度混乱。

涟漪在红盖头下笑得甜蜜,一颗心都快融化,如同吃了一颗糖一般。

一旁的夏初萤偏过头去,明黄底粉色花纹的宫装广袖掩在嘴旁,偷偷笑得欢快。这云飞峋真是个不为世俗的,一会这大婚定然有趣非常,她一定要去看热闹捡笑料去。

苏涟漪的大婚,自然是万人空巷。

此时别说京城,就是全鸾国谁人不知苏涟漪的大名,并非她多厉害,而是她的“奇”,一名村妇短短一年叱咤商界,与金玉公主情同金兰,一年之后入京成为太后义女,更是成为商部首任三品尚书。

她的经历可以说如同天助,岂能单单用“奇女子”一词来形容?

京城府尹派出了兵丁维持秩序,好在公主府离元帅府不是很远,否则这些兵丁不够用,怕是要调用御林军吧。

元帅府,更是一片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五品以下官员,送了礼,记了礼单,便离去。只因这婚礼,他们根本留之不下,为何?先说说高堂,云家高堂自是不说,一品枢密院使赤虬大元帅云忠孝、一品诰命夫人云夫人。而苏涟漪一方,则是由太后娘娘亲驾坐镇。

苏涟漪的真正家人,苏888888峰、苏皓和苏白,则是在一旁的贵宾席上,并未登上高台。这件事,苏涟漪心中也有一些内疚,但初萤已劝慰她多时,此时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若苏老爹上了台去,只会被云家低看。

太后的坐镇,也是夏初萤的功劳。

而苏老爹两日前便赶到了京城,初萤曾亲自招待苏老爹,将事情的利害为其细细讲解,苏老爹当即表示不用顾忌他,只要女儿能幸福便可,他这村汉,也不在乎这些虚礼。

苏涟漪无法以一己之力改变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也过了那个“给我一个杠杆,我便能撬动地球”的天真年龄,在对苏老爹诚恳道歉后,便也罢了。

这些姑且不谈,单说大婚会场。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一眼望不到边际,那奢华贵气的八台大轿后,是连绵不绝的嫁妆,足有九百九十九台——鸾国以九为圆满。

每一台都有两人来抬,这可怕数字的最终结果,便是嫁妆队伍第一抬已到了元帅府,而最后一抬还未出公主府。真真是,财大气粗!

本来这嫁妆没这么可怕,太后命人为苏涟漪准备了三百九十九台,而夏初萤又为其补了六百抬,于是就有了这个自打鸾国建朝以来第一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