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徐姨娘不同,坐在马车中的云飞峋倒是十分平静。他侧着头,看着车厢窗外,若有所思。

“飞峋,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徐姨娘忍不住问,问过后便后悔。虽然她算是云飞峋的长辈,但一个是嫡子,一个是姨娘,论起身份,她不比飞峋高出多少,飞峋若不告诉她,她也挑不出理,白白丢了面子。

云飞峋见徐姨娘问他,赶忙回过身来,认真回答,“涟漪临出京城时,我爹给涟漪写了五封信,让其将信交给对应之人,只要这些人见了信,便定会使出全部力量协助涟漪。”

“哦?”徐姨娘好奇,“哪五个人?”

云飞峋丝毫不隐瞒徐姨娘,徐姨娘跟随他爹多年而无子嗣,加之在他儿时也是极为疼爱他,飞峋一直尊敬徐姨娘。既然徐姨娘问了,他便将除了吴知府外的四人名字说了出来。

徐姨娘听后,了然的点了点头,而后温柔笑了起来。“果然是我崇拜的元帅。”

“怎么?”飞峋问。

徐姨娘答,“这些人,大半都是元帅的心腹。当时我们全家被召入京城,元帅便将众人遣散。当时城内有风言风语说元帅不肯带当年的苦弟兄入京享福,其实确实暗暗隐藏实力,只等今日。”

这已不是云飞峋今日的第一次吃惊、也不是第二次,短短一日,他被许多人改观,无论是徐知府还是自己父亲云忠孝,更或是枕边人苏涟漪。而今日,他才发觉,自己的不足还很多,要不断进取,方才能追上涟漪的步伐。

云飞峋哈哈大笑了起来。

“怎么了?”徐姨娘关切的问。

飞峋道,“徐世伯说得果然没错,我们云家祖宗到底积了什么德,竟有这么多德才兼备的好女子加入云家,真是太幸运了!”

徐姨娘笑了,“是啊,涟漪确实是个难遇的好姑娘,你定要好好待她,万万不能负了她。”

云飞峋却突然笑容狡黠,“姨娘难道忘了,您也是加入云家的姑娘吗?嫁入云家的都不是平凡女子,姨娘您也算是一个。”

徐姨娘一愣,脸立刻红了,掏出帕子掩了脸,“你这孩子,开玩笑开到姨娘身上了,该打!”骂虽骂着,心情却是好得出奇。

飞峋笑着,而后慢慢又回过头来看车外的风景,心中却忍不住担忧——涟漪可好?涟漪可安全?涟漪可顺利?涟漪,我想你了。

271,乔伊非

奉一教营地内,经过整整三日的修养,玉容病情已经稳定,体温恢复正常。

这三日,苏涟漪几乎不出房门,更不肯见玉容,唯一的一次见面,也是玉容不肯吃止痛药,周立无奈跑涟漪这里求助,哭爷爷告奶奶的请了涟漪去。

说来也怪,只要苏涟漪到了玉容帐内,对方二话不说,痛快的便将止痛药吃下。

涟漪并不觉得玉容是因要见她而耍手段不吃药,原因是她到了玉容帐内,玉容并未因此说话,两人都是默默无言。她猜测,玉容是真的不想吃止痛药,他好像想借由身上的痛楚,抗衡什么。

当然,这都是苏涟漪自己的猜想。

安静的午后,缠着面巾的苏涟漪在营地周围散步,累了,便找了块平整的石板坐下,从怀中掏出医术,细细看,慢慢背,将医术上每一种草药特性和特征,都牢牢记在脑海。

远方,有人一溜小跑跑来,“小涟姑娘,小涟姑娘…”

涟漪抬头望去,是孙嬷嬷。站起身来,整理了下裙摆,不紧不慢道,“孙嬷嬷别急,有什么事吗?”也许悠闲久了,她竟开始享受这珍贵的宁静。

孙嬷嬷在苏涟漪面前站了住,喘着粗气,“小…小涟姑娘啊,营中来了个大人物,听说是很大很大的人物,周侍卫见那人都不敢吭声。那大人物去了玉护卫的帐子,我便赶忙出来找你了,你去看看吗?”

苏涟漪的新圣女身份已在营中传开,众人对她其十分折服,威信自然比安莲要不知高出多少倍。消息才刚刚刚放出,人人都改了口。

原本李嬷嬷和孙嬷嬷两人也改了口的,但苏涟漪却觉得别扭得很,硬是让两人继续称呼她为小涟。

涟漪静静听着孙嬷嬷的话,双眼微眯,思索着到底是什么大人物能到营地来。突然,她心里蹦出一个答案,内心如爆炸了一般。会不会是哪个人!?她千辛万苦想钓出的那个人!?

“那人长了什么摸样?”涟漪问。

孙嬷嬷摇头,“不知,我们都没看到,只是听说那大人物进了玉护卫的帐子,玉护卫的帐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好多侍卫,好怕人!”

“我们现在就去瞧瞧。”涟漪哪还能呆得住,领着孙嬷嬷便快步向回赶。“营内可有风声,猜测那人是什么身份?”

“没有,营内风声被打压得紧,没人敢对这人身份猜疑。”孙嬷嬷答。

苏涟漪越来越肯定那人的身份,心跳得也是越来越快。

太好了,这条大鱼终于浮出水面,奉一教这荒唐的闹剧应该结束了,东坞城也定会重见天日。

万条思路混杂,苏涟漪竟忍不住高兴雀跃,好在脸上缠着面纱,不至于被人发现她这诡异的反应。

营地内。

确实正如孙嬷嬷所说,全营戒备。

这架势,就好像迎接国外领导人一般,营内侍卫们都严正以待,还有一些面生的侍卫,衣着整洁讲究,如肃穆的雕像一般,驻守在营地每一处。

整个营地,已无任何死角,每一处都在侍卫们的监视范围。

涟漪到了玉容的营帐边,见到周立,缓缓上前,“周侍卫,玉护卫的身体恢复得如何了?”她怎么会说自己来看那“大人物”的?

周立见苏涟漪到了,很是惊讶,因平时小涟姑娘是绝不肯主动来的。“回圣女大人,今日玉护卫感觉良好。”

被面巾蒙着的脸,只露一双瑰丽的眸子,那双眸眼神迷人,让人忍不住猜想,面巾之下的容颜会是何等的倾城。

周立内心十分想让小涟姑娘进去,只要她来,主子便会开心,虽然主子不说,但他感觉得到,问题是上面那位却来了,呆在房间内半天,也不知何时出来。

苏涟漪淡淡点了点头,“今天的止痛药,喝了吗?”如果她没猜错,定不会喝。

果然,提到止痛药周立就叹气,“没,玉护卫还是不肯喝。”

苏涟漪看了看周围满满的人,“听说玉护卫有贵客,但即便如此,这止痛药却还是要喝的。今日是他正式修养的第三天,尤为重要。”说完,转身,从孙嬷嬷手中接过准备好的止痛药,“我不方便进去,那就劳烦周侍卫拿进去了,无论如何,都要劝其服下。”

周立一下子为难,主子只有小涟姑娘在的时候才喝药,再说现在有上面那位,他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啊?

两人正说着,就听屋内传来玉容的声音,“是谁在外面。”

周立心中狂喜,他正愁怎么告诉主子小涟姑娘来了呢,主子定会高兴。想着,便转身入了帐内,刚刚还有人对话的门口,一片死寂。

缠着面纱的苏涟漪,静静站在门口,耐心等待。

大概五分钟,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周立出了来,那步伐轻快。

“圣女大人,玉护卫有请,”周立几乎掩不住笑意,待苏涟漪正准备入内时,周立又低声道,“小涟姑娘,里面不只有玉护卫自己,还有一人,身份在玉护卫之上,你有点准备。”

涟漪点了点头,心头激动。

玉容的营帐并不简陋,宽敞的营帐内铺着厚厚的摊子,又用屏风将空间分割成了几个小房间,各有用途。

而此时,玉容正躺在卧室。

帐内无人,涟漪拿着装着止痛药的食盒慢慢向内而去,猜想“那人”定然也在卧室中。

转过最后一道屏风,便是玉容的卧室。苏涟漪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并非紧张,而是激动,涟漪竟然慌张得如同毛头小子,将那神秘之人幻想了个便,是方是圆,是胖是瘦,是高是矮。

可惜,现实永远给人震惊,那人也大大超出苏涟漪的想象。

室内很静,两人都在等苏涟漪入内。

苏涟漪终于见到了那个人。

是个男人。

年纪大概二十上下。

容貌俊美。

眼角带着戾气。

鼻梁高挺。

薄唇,抿着下唇。

一身暗纹黑色锦缎长袍。

苏涟漪心中道——原来这人便是北秦太子,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其年纪与玉容相仿,凭那眼神及周身的气质,便能看出其暴戾任性、草菅人命。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他除了周身的戾气外竟没什么过人特点,让她略微失望。

她原本以为,北秦国的太子、谈笑间屠杀众人的太子、因一个游戏便建立奉一教愚弄他国的太子,会是何等奇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涟漪垂下眼,“小涟见过玉护卫,见过…这位公子。”微微福了身,而后将食盒抬了抬,“玉护卫,今日是您修养的第三日。三天是新陈代谢的一个小周天,最为重要,往日止痛药您不喝就不喝了,但今日,您却必须要喝。”什么新陈代谢小周天,这都是苏涟漪顺嘴瞎说的,只是为了突出今日喝药的必要性。

可以说,苏涟漪从起初看了那人一眼后,便没再看他第二眼。

玉容躺在床上,上身微微抬起,因下面有苏涟漪专门找人定做可升高、降低的模板。黑衣长袍男子坐在玉容窗前,那椅子是金属的,镶着珍贵珠宝、雕着百花鸟兽,造型别致,又别有一种神秘感在里面。

玉容笑着对身旁的男子道,“乔伊,这便是我推举的信任圣女,小涟。”

乔伊?苏涟漪此时已完全确定了男子身份,北秦国国姓便是乔,而北秦当今太子全名便是乔伊非,玉容此时只是称呼其伟简称罢了。

…对了,玉容的真名也不是玉容,而是端木珏。

玉容,女子美貌也。为何堂堂一名男子会以玉容为名,如今苏涟漪猜想,也定与这太子有关系。

男子的容貌与玉容有几分相似,联想到乔家与端木家的世代联姻,猜想两人多多少少也有血缘关系,容貌相像也是自然。

乔依非撇了一眼苏涟漪,而后又再次关切地看向床上的玉容,“只要你高兴便好。”声如其人,也是一片冰冷,但其中夹杂温柔,足可表达其关心。

苏涟漪不是感觉迟钝之人,甚至可以说更为敏锐,其原因归功于她医生的职业,观察期异于常人。看着两人交流的模式,她忍不住一次次想歪。

玉容却笑了,“假公济私可不好,我选小涟,除了是因她生性善良淳朴,更因其,”玉容顿了下,而后慢慢道,声音放缓,郑重其事的。“她治好了天疫”。

乔依非吃惊的睁大了眼,但仅仅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哦。”

苏涟漪微微皱眉,玉容为何对乔依非强调她的医术?

乔依非没急,玉容却急了,“不许这么漠不关心,难道你就不想痊愈?”

涟漪心中一顿,痊愈?

乔依非收回视线,当那温柔的视线放在苏涟漪身上时,已是冰冷十分,“面对现实吧,珏。”

“该面对现实而非逃避现实的是你!”玉容激动,猛的想坐起,却动了伤口。身子猛地一顿,而后面色突然苍白。

“玉护卫别动,”涟漪冲了上来,直接无视黑衣男子那杀人的目光,按着玉容的肩膀让其慢慢躺下,“伤口刚有气色,怎可乱动,将这止痛药喝了吧。”

玉容的眼神暗淡下来,而后安静地将止痛药喝了下。

乔依非冰眸略带惊讶地看着两人的一举一动,而后那眼神若有所思,让人捉摸不透。

将止痛药服过后,涟漪便道,“玉护卫,药已经服过了,那我便先告退了。”

“等等,别走。”玉容赶忙开口叫住她。

一切都在涟漪的意料之中,她认定玉容不会让她轻易离开,因玉容有事求她,而那件事,定是关于北秦国太子乔依非。

如今苏涟漪彻底推翻了之前的想象——当时玉容红着眼圈说要守候某人,她一直以为是玉容的未婚妻,如今想来,怕不是未婚妻,而是乔依非才是。通过刚刚两人的对话,涟漪尝试着推测,乔依非应是身患疾病,而玉容一直在为其医治,却无效果,如今他将她留下,也是希望她医治他的疾病。

堂堂一国太子,会有什么病呢?

如今太子这般暴戾任性,会不会与这病有关系?而北秦国君如此纵容太子,会不会也因这病的缘故?

苏涟漪莫名其妙想了很多,连自己都觉得毫无根据。

玉容回过头去,直盯着乔依非,“你答应过我不放弃,你曾承诺过我,只要我不放弃你便不放弃!”

乔依非却轻轻冷笑了下,“我是曾承诺过,但前提是,你说你来医治我。”

说到这,玉容惭愧的叹气,“乔伊,我为了你学习医术、为了你研习各种奇方古方,为了你甚至屡屡用活人做实验,难道你就不能为了我坚持一下?”

苏涟漪一愣,活人做实验?垂下眼,她对玉容此举不赞成,这是在亵渎医术!

乔依非不语。

玉容又道,“你的病有何难,能难过那天疫?天疫所到之处绝无活口,比历史上任何战争都要可怕,小涟她连天疫都能治,连整个村子的人都能救,难道不能救你一人?”

苏涟漪皱眉,她很想反驳——天疫是传染性疾病,只要对症下药服用青霉素,便可成功控制病情。她是人不是神,怎么可能医治所有病?她即便是有现代医学的知识,但在生产力落后的时代,没有相配套的医疗设施,她也只能干着急。

“乔伊,算我求你了,你知道,我长这么大从未求过谁,但今日我求你,给自己一次机会,给小涟一个机会,行吗?”玉容苦苦哀求,与平日里那般冰冷算计完全是两个人。

苏涟漪哭笑不得,给她一个机会?她可不稀罕这“机会”。

见乔依非依旧不理睬,玉容一咬牙,又挣扎着坐起,却被眼疾手快的苏涟漪又按到床上。

“玉护卫,难道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苏涟漪最讨厌的便是顽固不化、屡教不改的病人,想找死别在医生面前找死,最后结果算谁的?知道的人明白是病人自己作死,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医生医术不精。

涟漪的话刚说完,突然觉得身后一凉,下意识地闪向右一闪,余光之间一道寒光,是匕首!

乔依非见一击不中,反手又是一击,那匕首直刺苏涟漪要害。因这一切发生于眨眼之间,苏涟漪又一只手按在玉容肩上,又因周围空间狭窄,根本躲闪不得。

那匕首丝毫不留情面,向着涟漪腰间刺来,涟漪情急之下别无他法,直接一个翻身,越过玉容,跳到玉容的床上,而玉容也正好夹在两人中间。

玉容眉头一皱,面露痛苦。

“抱歉,刚刚是不是触碰到你伤口了?”涟漪紧张问。心中自责,刚说人家作死,现在她又碰了人家伤口,医德在哪里?

玉容的鼻尖,飘过一缕幽香,那幽香既熟悉又陌生。曾几何时,他借机靠近那人,贪婪这香气,但自从那个事件后,便许久未闻这熟悉的味道。

这香气,来自苏涟漪。

“放肆!这是你能爬的床?”乔依非面色发青。

如今,苏涟漪心内已经确认,两人定然是“那种”关系!心中叫苦不堪——她有丈夫有家庭,和睦美满,绝不会勾引男人,尤其是勾引…有男人的男人!

“乔伊,”玉容的声音没了之前的柔和,夹杂着怒气,“若不是你突然袭击,她,她能躲闪到我身旁?你年龄不小了,不许任性了!”

“女人,你给我下来!”乔依非大喊一声。

苏涟漪敢肯定,她要是跳下床离开玉容的庇护,这基佬肯定要了她命。如果单挑的话,她绝对不怕,问题是外面那人山人海的护卫…她还不想死…她有丈夫有家庭,和睦美满,家里一只大虎还等她回家吃晚饭呢。涟漪胡思乱想道。

乔依非见苏涟漪隔着玉容,舒舒服服、安安静静的半躺着,火冒三丈。“女人!”

涟漪无声叹气,基佬惹不得!

“乔依非,你别任性了…咳咳…”玉容刚喊了半句,便猛的咳了出来。

苏涟漪不敢怠慢,赶忙去查看玉容情况,却见他咳出了血丝。

“我最怕的情况,最终还是发生了。”涟漪语气沉重。

“珏他怎么了?”乔依非急了。

涟漪看都没看乔依非,半跪在床上,将玉容按着平躺,摆正了姿势,“既然你做过人体试验,自然知道,人的肋骨下五脏六腑的位置吧?你咳出血,两种可能性最大,一是胃部受伤,二是肺部受伤。而结合你肋骨骨折的情况,怕是伤了肺了。”

玉容躺下,目光平静地看着苏涟漪,“我早已将生死看淡,但小涟你答应我,一定要救乔伊,一定!”

苏涟漪皱眉,未答。其实心里在想,凭什么?

一旁的乔依非急了,“珏…”

“闭嘴!”玉容狠狠道。

在玉容的一声怒吼下,那尊贵高傲的乔依非真的乖乖闭了嘴,窝在庞大的椅子上,好像生了闷气。

“小涟,你答应我好吗?只要你答应我救乔依,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我有的,全部给你,我没有的,便把命给你!”玉容伸手抓住涟漪的手,不顾后者的挣扎,紧得涟漪有些生疼。

苏涟漪心中被触动,原来两名男子之间的爱情,也可以这么伟大。

虽然动容,但苏涟漪已经过了那种凭一时热血而做事的年龄,此时的她身系东坞城的命运,容不得乱逞英雄。

“玉护卫,你说的是真的?”涟漪道。

“自然!”玉容坚定道。

“若治好了这位黑衣公子,你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我?”众人未察觉的是,此时的苏涟漪哪还有平日里的谦和温柔?那一双眼犀利如鹰,紧紧盯着猎物,仿佛随时便能发起猛攻。

“对,只要你治好了乔伊,我的命都可以给你!”玉容咬牙道。

“珏…”

“闭嘴!”

面纱之下,苏涟漪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眼中带了笑意,那美丽的眸子弯成了月牙,美丽又神秘。“口说无凭。”

乔依非一愣,这个放肆的女人胆子不小!但介于玉容的威胁,他不敢再说什么,生怕玉容再因生气伤了自己。

玉容笑了笑,“记得我送你的冰玉吧。”

乔依非大吃一惊,“珏你说什么?你的冰玉送给这个女人了?”

涟漪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那枚随身携带的冰玉。当时玉容给她冰玉时,承诺了给她名分,她并不想要什么名分,但当时情形又不得不先收下,她一直想找机会还给他。

玉容道,“这枚玉佩,是端木家族世代传给长房儿媳的。玉佩便代表端木家嫡子,若我无法兑现承诺,你大可将玉佩公之于天下,便说端木家族地十二代嫡子端木珏失信于你。放心,所有人都会信你的。”

涟漪抚摸了玉佩,心中暗笑,当日收下的玉佩,没想到今日大有用处。

“玉护卫,你的忙,我帮定了。这位公子的病,我尽量医治,”涟漪道,“但,你也学医,自然知晓,神医只是医而非神,何况我也不是什么神医,我只能说尽量医治,却不敢说定会治好。尤其是,我连这位公子是什么病都不知道呢。”

玉容见苏涟漪答应了,十分高兴,下意识抚摸掌心那柔滑的小手。

涟漪吓了一跳,这才想到自己的手还被玉容紧紧抓在手里。用力挣脱,却不挣脱不开。下意识地偷眼去看乔依非的脸,果然,那张脸黑得不能再黑。

苏涟漪心中暗暗叫苦,她只想安静生活,真的不想介于其他人的感情,尤其不想介于两个男人之间的感情。

“女人,下来!”乔依非气急败坏。

此时苏涟漪半跪在床上,而另一边则躺着玉容,玉容紧紧抓着她的手,要多暧昧,有多暧昧!

“床上太狭窄,若不小心再碰到你伤口就不好了。”涟漪轻声道,在努力多次后,终于抽回了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下床,尽量不去触碰玉容的伤口。

玉容见涟漪如此,很是心疼,“乔伊疾病缠身,脾气大了些,小涟多担待。”

涟漪眨了眨眼,“为免遭你家乔伊毒手,玉护卫你要快点康复,小涟便感激不尽了。”

272,吴将军有问题

东坞城。

本平整气派的大道,因多年无人修缮,如今坑坑洼洼,两侧的路基残损严重,原本铺垫在道路下的石头都已露出,马车已将速度降慢,但仍被石头颠得东歪西斜。

“怡儿,你没事吧?”马车内的甄氏关切地问徐姨娘。

徐姨娘赶忙道,“我没事,倒是担心五舅奶和五舅爷能否适应?”话虽这么说,但徐姨娘已被颠得面色苍白,胃中翻滚。

甄氏叹了口气,“早知道就雇几个轿子了,如今东坞城的路,确实不适合行车。”说完,又叹了口气,因联想到了东坞城当年的盛景,更觉此时无比凄凉。

徐姨娘拉着甄氏的手,安慰道,“五舅奶别这么说,我也是东坞城人,无论东坞城怎样,都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怎会嫌弃?”别说甄氏没去雇轿子,即便是雇,也是雇不到的。

徐文成坐在一旁闭目养神,帽子被颠得快飞了起来,但老头儿还是老神在在。

马车不大,能容下三人已是不易,云飞峋则是骑着马,跟在马车左右。

“到了。”云飞峋的声音传入马车,那声音很是沉闷,能听出他心情不好。

他们到了目的地——将军府。

将军府是后改的名字,原名是福王府,是东福王的府宅,而在东福王到来之前,这里便是元帅府,住的正是当初驻守东坞城的赤虬元帅,云忠孝。

云飞峋离开东坞城时还没有记忆,不像徐姨娘那般感伤,但想到自己家族的经历,也让他心痛无比。

马车停了,车夫跳下马车放了车凳,而云飞峋则是翻身下马,伸手去接即将下马车的徐文成。不多一会,三人都已下了马车,有下人叩门求见吴瀚海吴将军了。

少顷,进去通报的人出了来,说是有请。

四人在将军府管事的引领下,入了府邸大门。

四人走得很慢,一者是因为徐氏夫妻年纪大了,走路慢;二者是因为徐姨娘的魂不守舍。

“姨娘,这里变化大吗?”跟在徐姨娘身后,飞峋轻声道。

徐姨娘低头看着平整的卵石路面,再看了两侧汉白玉的阑干,苦笑了下,“变化很大,但却不足以磨灭回忆。”

飞峋点了点头,便不多言。

听说徐知府携夫人前来,吴瀚海特衣着整洁的前来迎接招待,同来的还有他夫人周氏。

“徐知府,好久不见,今日是什么风将您老吹来了?”吴瀚海很是热情。

徐文成先是装模作样的咳了记下,而后摇摇手,“我这把老骨头哪有精力到处闲溜达,是我侄孙女回来了,想重归故地叙叙旧,于是便来叨扰你了。”说着,一指一旁的徐姨娘。

徐姨娘对吴瀚海温柔地笑笑。

几不可见,吴瀚海的表情略显怪异,但那怪异一闪而逝,快到无法被人捕捉。

他对着徐姨娘拱手,“末将见过徐姨娘,从前末将受到元帅及金鹏将军的提携,感激不尽。如今徐姨娘光临寒舍,真是末将的荣幸,今日末将定要好好招待徐姨娘。”说完,便立刻叮嘱周氏,备酒备菜。

周氏歉意地对众人福身表示失陪,而后便亲自安排人准备去了。

为了保险起见,云飞峋并未用本来面目前往,用了易容术,稍稍改变了容貌,因吴瀚海见过飞峋。

吴将军招待众人入了厅堂,上了茶点,而后便热聊起来。

徐文成是个老油条,不动声色的套吴瀚海的话,很正经的谈论起东坞城事务,就在吴瀚海准备找托词推脱的时候,又把话题转道了休闲养生。待吴瀚海放松了警惕,徐文成再将话题拐到东坞城上来。

几个回合下来,吴瀚海疲于应对,说话也逐渐没了条理。

“飞峋,你怎么看?”在两人勾心斗角时,徐姨娘趁机轻声问云飞峋。

飞峋以徐姨娘远房侄子的身份前来,也不多话,随着徐姨娘坐在一侧,犀利的眸子紧紧盯着吴瀚海,捕捉他的一举一动,加以分析。

“涟漪从前曾经说过,有一些药物食用后会有依赖性,依赖性周期发作,每隔一段时间便需补充一次药物,而根据依赖性的轻重,发作周期的长短也不同。刚刚服用药物后,人十分亢奋,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精神便越来越萎靡。我们不用急,只要拖着时间等等,根据吴将军的神态便能得出初步结论。”飞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