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小姐,奴婢担心会出什么意外,所以派了个人,在暗处看着呢,若是有什么变动,会第一时间通知咱们的。”

荣华点点头,“巡察使大人,仍是下榻在那家客栈?”

“回小姐,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要退房的打算。”

“今天晚上,就制造一起意外给巡察使大人看吧!”

“是,奴婢明白。”

荣华的眸子此时看上去是熠熠生辉!比之天上的明月,似乎是更加地明亮有神!那刚刚解散的长发,肆意地披散在肩上,显得张扬、妩媚、却偏偏又多了一抹的清纯!那眸子里的笑意,让人看不透,猜不出!

巡察使汪洋,正在房内写着折子,两名护卫在寝室内相护,不敢有所动作,生怕惊扰了大人。

突然,一名护卫的耳朵动了动,向着窗外看去,对着另一名使了个眼色,便追了出去。

半晌,那名护卫才自窗口再次回到屋内,手中还多拎了一个人!汪洋微皱了眉,不满道:“怎么回事?”

“回老爷,刚刚属下听到外面有动静,便出去查探了一番,只是不想,竟然是另有一番收获!”

“哦?什么收获?”

那护卫将那人往地上一丢,“这是一名小贼,刚才便是他在外面与同伙商量着要去偷盗孙府的祠堂,属下赶过去时,另一人听到动静,竟是让他给跑了,只抓住这一名!”

“你是何人,姓甚名谁,报上名来!”汪洋的面色微怒,轻喝道。

“这位大侠饶命!饶命呀!小的只是一名小贼,可是却从未偷过平民百姓家的东西呀!求大侠开恩,开恩呀!”显然这阿三是将汪洋当成了替天行道的江湖大侠了!

“开恩?速速将你的姓名报上!”

“回大侠,小的名叫阿三,原也是这苏州城的一名商贩,日子原本过的也还算是惬意,有房有屋,上有老母,我母子二人经营着一个小茶坊。前年,小的娶了妻。娶的原是城外十里的一个农家女。小的就是看上她老实恳干,所以才娶了她。谁成想,成亲不足三月,一次那孙府的孙少爷来小的茶坊里用茶,竟是无意中见到了小的的妻子,一时便相中了,要将她带走。小的自然是不依,奈何那孙少爷厉害!竟是于第二日带了大批的家丁,硬生生地将娇妻从茶坊里抢走了!小的哪里能忍得下这口气,便告上了衙门,可是那孙老爷竟说小的是诬告,不但没有归还小的妻子,还打了小的三十板子,赶了出来!”

“小的一身是伤,回到家里,更是一病不起!后来,得知娇妻竟是不愿伺候那畜牲,竟是悬梁自尽了!”

说到此处,那个阿三,竟已是泣不成声!一旁的两名护卫,也是微有动容。

“后来呢?”汪洋沉声问道。

“后来,家母得知此事,竟是一病不起,小的这才自家母口中得知,内子,内子竟然是已有了近两个月的身孕了!小的这才是如同是五雷轰顶呀!一尸两命呀!小的,小的是既没了妻,又没了儿!活着还有何用?”

那阿三说着,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片刻后,才又道:“小的当时万念俱灰,思来想去,那罪魁祸首就是那个孙青!还有孙宁那个老匹夫!家母也闭了眼!小的自此再无牵挂,便索性提了刀去要那孙青的命!不想事败,苍惶出逃,小人的茶坊,也被那孙青一把火给烧了!小的自此一无所有,只得是四处流浪!前些日子,小的才回到了苏州,找了几个道上的朋友,想着去偷盗孙府的祠堂,不想竟是惊扰了大侠,被这位大侠给拿住了!”

汪洋的脸此时阴沉沉地,“你说的可都是实情?”

“回大侠,小的不敢撒谎呀!大人若是不信,可以随意去问!当年小的事,可是家喻户晓!也正是因为如此,小的才能顺利地逃出苏州城呀!如果没有乡亲的庇护,小的哪能从那孙青的手底下逃跑?”

“既是如此,为何还要再度回来?你就不怕那个孙青再认出你来,将你拿了?”

“哼!怕?怕有何用!夺妻之恨!我岂能不报?他害得我家破人亡,一无所有!这样的深仇大恨,我如何能放下?”

“看不出来,你倒是个有血性的汉子!”

“那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被你们拿了?说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那阿三说着,竟是再无刚才的胆怯畏惧,虽是跪着,却是挺直了上身,脖子也仰的高高的,似乎就是只等着那护卫动手了。

汪洋的眼睛轻眨了几下,“你既是回来报仇,为何要去偷盗那孙家祠堂?”

“呵呵!我也是一次无意中才打听到的。本来我是去孙府取那孙青的狗命,竟是意外地听到那孙宁老匹夫说是将那放印子钱的所有凭证都藏在了祠堂里!不止如此,那祠堂的地砖底下,竟然还埋了整整十万两的雪花银!我听到这个消息,便想着将那放印子钱的凭证盗出,然后再送交到巡察使手上,不想今日竟是落在了你们手上!罢了!我阿三此生报仇无望!只盼自己化为厉鬼,也要将那孙青日夜缠着,让他终日不得安宁!”

看那阿三一脸的愤恨,不似作假!更是见他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能生啖那孙青之肉!汪洋沉思片刻,冲着一旁的护卫使了个眼色,那护卫会意,上前一个手刀,那阿三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汪洋微眯了眼,“这个阿三说的话,有几成可信?”

“回大人,这位阿三说的,倒是与前几日咱们在茶坊里饮茶时,隔壁桌的几位百姓说的有些相似。当时属下也的确是听到那些人说什么阿三,很惨之类的话,也的确是提到了一尸两命。如果大人觉得有疑,属下即刻去查!”

“不必了!现在已是深夜,要查也得是明早了。我倒是对他刚才提到的那些凭证,有了兴趣!”

“大人,是否需要属下前去查看一番?”

“若那祠堂里当真是放了这些东西,想必那里的守卫定是十分地森严!你一人前去,怕是有些不妥!万一再打草惊蛇,岂不是更加地被动了?”

“大人顾虑的是!是属下鲁莽了!”

汪洋想了想,这些日子他耳濡目染的都是一些个孙府如何仗势欺人之事,与未入苏州前听到的评判,是全然不同!汪洋想到自己瞒了身分,微服到了这里,身边接触地全都是一些个普通的老百姓。平日里,看到他们见到那孙青时,眼中的恐惧以及厌恶,可是半分也做不得假的!

汪洋叹了一口气,想不到这苏州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鱼米之乡,可是这内里,竟已是如此地腐朽不堪!若是长此以往,只怕是官逼民反之事,定然是会层出不穷!就似这名叫阿三的年轻人,家破人亡,求助无门!不反,更待何时?

“老爷,天色已然晚了,您还是早些歇下吧。”

“嗯,你们也都去歇息吧。”汪洋的心里似乎是终于有了决断,声音里透出了一抹的坚定!

两日后,孙府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竟是那原本是被囚禁的刘姨娘,发现了毒死自己儿子的凶手正是大小姐孙秀儿,并且是在府中大吵大闹,几乎是将整个府里都给搅乱了!孙宁一时也是没了主意,苏州城里关于刘姨娘私放印子钱的流言,他不是没有听到,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不能轻易地取了那刘姨娘的性命!否则,岂不是欲盖弥彰?让百姓们以为这事儿与自己有关?那可就是大大地不妙了!

“吩咐下去,给刘姨娘每日送上安神的药,让她好好休息!”

“是,老爷。”孙夫人的脸上闪过一抹得意,刘姨娘,你以为你扯出你死去的小儿子来,老爷就会宽恕你了?不自量力!这只会让老爷更加地厌弃你!别人不知道,这孙夫人自是知道这巡察使要来苏州之事,所以,现在刘姨娘这样大闹,老爷定是不会轻饶了她!

“老爷,那刘姨娘总是说是秀儿害了她的孩子,这传了出去,于秀儿的名声不利,于咱们府上的名声,也是不利呀!”孙夫人劝道:“我知道老爷前些日子也怀疑是秀儿做下的,可是秀儿也不傻,何苦要去谋害一个对她的身分地位都毫无威胁的庶弟?再说了,秀儿是个姑娘家,即便是要害,也是害那些个庶妹,犯得着要跟一个庶弟过不去吗?”

孙宁拧了眉,瞪了孙夫人一眼,“别以为你私自放秀儿回来的事,我不与你计较,你就可以肆意妄为了!我告诉你,这个家还姓孙!轮不到你一个妇道人家来指手划脚!你还是想办法管好你的儿子和女儿吧!瞧瞧这一个个的!没一个省心的!女儿女儿这样,儿子儿子就跟个地痞似的!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

孙夫人见老爷是真的恼了,也不敢再劝,只好搭拉着一张脸,出了屋子。

孙宁此时已是焦头烂额!这眼看这巡察使大人就要来了,这自己的府里却是一团乱,这可如何是好?孙宁的眉心一紧,便操纵机关,原来这书房里竟然是还有一间秘室!

孙宁没有看到,就在他闪身进入秘室的那一瞬间,他的身后,也是极快地闪进了一抹身影!

次日,苏州城外,孙宁一袭官袍,恭敬至极地等在了城门口,恭迎巡察使汪洋大人!

汪洋一进城,便直奔苏州府衙,升堂审案!

孙宁促不急防,不成想,自己竟然是成了第一个被告!

查孙宁纵子行凶,草菅人命,枉为父母官!其罪一!

查孙宁纵容妾室私放印子钱,坏我国本,其罪二!

查孙宁收受贿银,贪脏枉法,其罪三!

查孙宁私设刑罚,刑讯逼供,屈打成招,其罪四!

查孙宁大肆敛财,横征暴敛,纳为私财,亏我国库,其罪五!

查孙宁私藏大批贡品,欺群罔上,其罪六!

六大罪状,条条皆为死罪!孙宁当堂自然是大呼冤枉!然,当汪洋的属下当着苏州百姓的面儿,自苏府的祠堂中搜出了大笔的银子钱凭证,以及地下深埋的十万两白银!更是在其书房的秘室中搜出大量的国宝、贡品!孙宁当场昏厥!

三日后,孙宁被免去官职,押入苏州府大狱!其直系亲眷,全部入狱待查!其三族皆是被官兵所围,孙府被抄!

汪洋大人的一番行事,动作迅速,手段凌厉,直引得全城百姓齐齐欢呼!

西凤国的律法,凡是四品,及四品以上官吏获罪,若是所犯死罪,必有皇上下旨以定罪!汪洋将苏州事情上报,等待圣裁!

消息传出,苏州百姓人人欢呼,乐不可言!全城同庆!夜间竟是烟火繁盛,戏文不断,一时间,苏州城里,竟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而苏州府的其它官员则是人人自危,因孙宁一事,已是牵扯到了苏州大大小小的官员已达二十余人,品级最小的,为正九品,最高的,为正五品!

荣华在府中听到这个消息时,紧皱了数日的眉心,终于是舒展开来!

轻舒一口气,喃喃道:“我总算是对得起你们了!你们虽然有错,却是罪不致死!孙宁与歹人勾结,害你们命丧黄泉!今日孙宁被捕,它日,定当也是斩首之刑!你们若是在天有灵,也觉得欣慰了吧?”

如意看小姐如此,劝道:“小姐,您已经尽力了。那孙宁也算是得到应有的惩罚了!”

“不!他还没有被明确地判刑!我们还不能大意!汪洋大人是个聪明人,定然也是敏感地察觉到了,在苏州的一言一行,似乎都是受到了牵制,或者说是受到了暗示!虽然所有的证据,他都已是十分顺利地找到。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定然会对自己的身边儿更加地小心。吩咐咱们的人,全部都隐到暗处,千万别让他有所发现!”

“是,小姐。”

“孙府的暗桩,可都撤出来了?”

“回小姐,都撤出来了,您放心,并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这便好,如此,等哥哥回来,我也好给他有个交待!”

“小姐,这些日子,您一直是寝食难安。如今大局将定,您还是早些休息吧。”

“我知道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小姐。”

所有人都退下,荣华一人却是坐在了窗前,苦笑了几声!此番安排,虽然精心,却是仍有漏洞。幸而哥哥的手下精明,才没有被那汪洋瞧出破绽,否则,一切都将功亏一篑!到时,自己岂不是心血尽废?

荣华深吸了几口气,看来自己仍是太过大意!想起那日那汪洋的人私去查探那孙府祠堂,若非是如意派去的人机灵,以孙家护卫的身分与那人交手周旋,这一切,又怎会进行的如此顺利?孙府祠堂既是放了如此重要的东西,又怎么会没有严密的守卫?是自己太过粗心了!幸好是如意提前安排了人,而那人倒也聪明,与那护卫一番周旋,才更加地让汪洋笃定,这祠堂的真实性!

至于那地砖下的十万两白银,不过就是自己派人埋进去的罢了!至于那些放印子钱的凭证,孙宁可能死都不会想到,那是他的宝贝女儿孙秀儿亲手放进去的!这放印子钱的凭证,无论是在其它何处找到,这孙宁都可以拒不认罪,随意推到旁人的身上,可是在他孙府的祠堂找到,他便是辩无可辩了!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将这东西放于祠堂?除了他孙家的主人孙宁,还有何人如此大胆?

荣华的唇角终于是有了一丝笑意,至于那些贡品,她可是没有冤枉他,本就是孙宁这些年来贪没的!而自己手里出去的那十万两白银,荣华可没那么大方,就这么轻易地上缴了国库!吉祥的人早已在暗中跟随那孙宁进入秘室时,顺手带出了二十万两的银票,还有那价值连城的一些珠宝!银票嘛,都是钱庄通用的,谁知道这是谁的?而那些珠宝就更好解释了!天下间的宝石,有哪一颗是刻了名字的?

荣华眉眼间全是笑意,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窗子,不知是突发奇想,还是隐隐觉得受到了某种东西的牵引,荣华竟是于这冬日的深夜里,推开了窗子。

窗外的一轮明月,几乎是将这院子里映的通明!而荣华脸上轻微的笑意,则是瞬间僵在了脸上,喃喃道:“怎么又是你?”

只见她眼前,赫然正是那名银面男子!

第七十四章银色面具!

只见那名银面男子,斜靠在窗外的那株梅树上,嘴角微微上扬,显然是心情很好!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一张俏脸,男子的眸子似乎是暗了几分,荣华只觉得是一个眨眼的瞬间,那男子竟是再次到了自己的身边!

荣华正要出声,竟是冷不防被那男子一把抱住,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如此近距离的和一个陌生男子接触,荣华的心砰砰直跳!眼中的惊恐之色甚浓!这一点,似是让面具男子,很是不满!

“看到我很害怕?”

男子好听的声音响起,如同是山间小溪缓缓流过,清脆中带着一丝柔和,干净中带着一丝阴郁!这样的声音让荣华微微一愣!“你怎么会在这儿?”

“怎么,许久不见了,你都不想我吗?”

荣华的脸一红,垂了头,一时倒是不知该说什么了!她知道这个银面男子应该对她是没有恶意的,只是她不知道这个人究竟是什么人,又为什么会三番两次地出现在她的面前。前世时,自己从未遇到过一个银面人呢!

“怎么不说话了?舌头让猫给咬了?”银面男子打趣道。

荣华此时是有些懵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陌生人,想到自己现在还被他抱在怀里,便伸手一推,离开了他的怀抱。

“你到底想做什么?”

银面男子看着荣华一脸的羞红,眼神中却是不见惊慌失措的神色,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过来看看你。怎么,伊小姐都有胆子设计那孙宁以及巡察使,却没胆子见我?”

荣华一愣,脸色随即变得严肃了起来,今日花好和月圆二人都被她派了出去,这屋子里现在是真的只余她一人了。有些谨慎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是吗?伊小姐好手段哪!竟然是不动声色的变安排了这出大戏!只是那巡察使也不是个傻子,用不了多久,定然也是会回过味儿来,怎么,伊小姐不怕那巡察使起了疑心吗?”

荣华仍是一脸无辜道:“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是谁?为何深来此,跟我说这些话?”

“你不用担心!我不是孙宁的人,更不是那个什么巡察使汪洋的人!我说过,我不会害你,我只会帮助你,保护你!”男子说完,便随意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得不说,你这样做,实在是太冒险了!”

荣华眼皮微抬,嗤笑了一声,“随你怎么说吧。”

听到这不置可否的回答,银面男子的心情却像是很好,“你还真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子!小小年纪,心计便如此之深!那十万两白银,你倒还真是舍得!”

听到此处,荣华明白了,这个人,一直都在暗处监视着她。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视线!话已至此,荣华也知道再否认也是毫无意义了!

“公子是想着到巡察使大人那里去揭发我吗?”

“呵呵!你觉得呢?如果我真有此意,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伊荣华,看来,你对我还真的是不放心哪!”

荣华撇了撇嘴,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对你放心?谁知道你是黑是白,是奸是忠?

“十万两白银买孙宁的性命,值了!”

银面男子低笑数声,“伊荣华,你还真是只狡诈的小狐狸!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从孙府里顺出了不少的好东西?”说罢,头歪了歪,“放心,我对你的那些个财物没兴趣!我只是好奇,若是那巡察使大人回过味儿来,会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

荣华眨眨眼睛,“为何会怀疑到我的身上?我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别人算计我还差不多,我哪有那个本事算计别人?”

银面男子似是低头认真地思索了一番,竟是点头道:“不错!的确是如此!巡察使大人再怀疑,也不会想到你一个小丫头的身上。只是他不会想到,那旁人就不会想到么?”

“你指谁?”

“孙秀儿!”

“她?我与她自那宏昌寺一别后,再未谋面,她为何会怀疑到我?”

“她会不会真的想到是你,我不知道!可是依她的性子,死前如果要她拉个垫背的,定然会是你!”男子有些温凉的声音响起。

荣华稍愣了一下,的确!依着孙秀儿的脾气,倒是极有可能会将一切的恨意都直接转架到她的身上!谁让自己与她在宏昌寺交恶了呢?荣华低头静静地思索着,若是孙宁处斩以前,孙秀儿被提审,那么,一切皆有可能!

银面男子见她不语,知道也定然是想到了某些可能!似是不忍看她皱眉,柔声道:“孙秀儿,还是交给我来处置吧。”

荣华抬眼看向他,仍是那幅银色的面具,在屋内灯烛的映衬下,几乎是亮的让她睁不开眼!可即便是如此,那一双似冰如霜的眸子,却是清晰的入了她的眼!

“你为何要帮我?”荣华不相信这天上会有掉馅饼的好事!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银面公子主动开口帮自己,定然也是有所图的,她可不认为自己才十四,就有了多大的魅力!

银面男子果然是笑了笑,“为何?自然是因为有利可图了!我今日帮了你,哪日再求到你这里,岂不是好说话的很?江南伊家,与旁的人家可是不同!至少哪日本公子落魄了,来讨要个万八千两的,伊小姐还是不会眨眼睛的。”

荣华不置可否地一笑,“公子倒是会说话!”

“罢了,今晚你就安心睡吧,那个孙秀儿,不会再有开口的机会了!”

“你要杀了她?”

银面男子起身走至窗前,背对着她,眸子里闪过浓浓的阴郁之色,“她该死!早在宏昌寺时,她便该被碎尸万断了!”

荣华锁眉,偏了头,“那监牢之中,守卫森严,若是此是孙秀儿突然死了,怕是反倒是横生枝节!万一再令巡察使大人起了疑心,反倒不妙!倒不如先静观其变!”

“你放心!你不是一直不信任我吗?这一次,就当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我送上的一份小礼物罢了!顺便也让你看看本公子的本事!看本公子是不是有资格,成为伊小姐的朋友?”

荣华的鼻端传来一抹淡淡的清香味儿!那味道似花香,又似药香,说不上来,却是让人闻了很舒服,整个人都会放松了下来!比之一般的熏香,要更加地清淡!荣华的脸微红,还来不及再做出反应,眼前的人便已飞出了窗外,没有看清他究竟是怎么做的,窗子马上便闭紧了,随后而来的,还有道略有些严厉的声音,“风寒露重!”

荣华怔怔地站在了窗前,想起那银面公子竟然是说是风寒露重四个字!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关心自己吗?他究竟是谁?为何会对自己这般地关注?

荣华摇了摇头,想不明白便索性不再想了!还是先好好地睡一觉要紧,既然他说要替她解决后顾之忧,那她就拭目以待吧!正好也能看看这位银面公子的实力究竟如何?

一夜好眠,荣华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是大亮。

“大表姐,早膳是极为重要的,不要小看这一餐早膳,虽然简单,却是非用不可的!这也是养生之道。我知你心里为了齐嬷嬷之事心有慌乱,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呀。”荣华聪明的没有提及昨日她偷听到了有关哥哥的事,劝道。

刘丽清强扯了扯嘴角,浅笑了一下,“多谢妹妹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倒是要你来劝我,真是不该!”

“这是我特意吩咐王婶儿煮的银耳大米粥。表姐快尝尝!银耳是一味滋阴、润肺、生津的滋补佳品,再同大米一起熬制,共煮成粥,熟后加入蜂蜜。味道鲜美甘甜,而且还有养颜之功效!”

荣华说着,便自己动手先尝了一小口,“味道果然是不错,表姐快尝尝!这样好的东西,千万莫要错过了!”

刘丽清见荣华如此劝慰自己,心里好受了不少!以往在刘府时,除了姨娘,又有哪个姐妹肯如此待她?自己若是没了胃口,怕是不仅不会有人劝慰,反而还会落得人人嘲讽,甚至是得到长辈的训斥!现在听到荣华的劝说,心中便是一暖!

二人用罢早膳,荣华看刘丽清仍是有些心不在焉,也不再多留,任她自己回了莲华院。

“小姐,孙家又出事了!”灵雁进来禀报道。

“何事?孙家不是已经被查抄了吗?还会有什么事?”荣华状似无意地问道,可是心里却已是隐隐地猜到了几分,心中暗自有些揪住。

“小姐,那孙秀儿死了!”

“死了?如何死的?”荣华问道:“是自尽的,还是被人暗害了?”

“回小姐,听说是被她一个牢记里的人活生生打死的!”灵雁有些唏嘘道:“同她关在一起的,是孙家的几位庶女,还有几名大丫头,听说是那孙秀儿在牢里也不安生,竟然是对其中一人破口大骂,引起了公愤,与她一起关着的,有八九个人呢!那孙秀儿平日里在府中作威作福惯了!如今在牢里,还摆着一幅大小姐的架子,欺凌那些庶女!已是落到了这步田地,那些姑娘们竟也不怕她了,将她摁在地上,打了起来,那牢头发现,打开牢门的时候,那孙秀儿,早已是死透了!”

荣华听了顿时心惊不已!当真是高明呀!荣华丝毫不怀疑这绝对就是那名银面公子的手笔!竟然能想到用这种方法来解决掉孙秀儿,还真是残忍!

荣华心底暗叹了一声,这孙秀儿怕是死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是会死在自己的亲妹妹手中!而且还是平日里自己经常欺凌,从不把她们当姐妹看的那些妹妹手中!天理循环,果然是有果,必有因!若是孙秀儿平日里做人小心一些,低调和善一些,怕也不会是有今日之祸了!

“那巡察使大人可知道了?”

“那牢头当即便将这消息上报了!汪大人什么也没说,命人将尸体丢去乱葬岗了!”

“不过是几名女子,又都是姑娘家,个个儿柔弱,哪儿来的那般大的气力,竟能将人打死?”荣华注意到了有些不对劲。

“回小姐,听说那仵作验尸时,发现了那孙秀儿的胸前插了一支银钗。想来不知是哪位小姐太过气愤,将自个儿的发钗插进了她的胸口!而且还发现那孙秀儿的头部,被什么坚硬的东西重击过。那牢头儿后来在那牢内找到了一个带了血的陶碗,还有一个竟然是那便溺用的木桶,那上面竟然也是沾了血迹!”

“嗯,知道了。不过是死了一名女子,想来也不会引起什么重视的。”

“小姐,奴婢进府时,看到伊少辉回来了。”

“哦?他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不是让他留在云州吗?”

“这个,奴婢也不知道,要不,奴婢去将他唤来,您问问?”灵雁请示道。

“也好,去将他叫来,我正好也问问云州现在的情形。”

“是,小姐。”

荣华出了花厅,看着满院的花团锦簇,亭台楼阁,心中不免有些不太真实之感!繁华一梦,浮生半醒!人生在世,有几人是清醒的?又有几人是真的能看透这繁华红尘,不过是黄粱一梦的?

转身已是走出了几十步,边走边看,边看边想!整个伊府,富贵至极!虽不及王孙公子的府邸大气奢华,却是处处透着贵气!小桥流水,假山林立,轩阁相映,处处透着几分的清雅之气!

荣华已是抬步上了一处小桥,那小桥通往水面上的一处亭子,中间几许回转,道不尽的雅致!汉石白玉的栏杆,大理石铺就的台面儿,精雕细刻的花纹,处处透着几分傲然的生机!

再抬眼,荣华已至这水面上的亭内,这是一处八角亭,亭内摆放着石桌石椅,因为天气寒冷,所以在那石凳上已是铺上了一层厚厚的软垫儿!荣华站在亭中,看着那平静的水面,初升不久的太阳的光线十分柔和,还略着了红色,将这水面照的倒是多了几抹婉约,像是一个蒙了面纱的美人一般!让人惊叹!

如意跟在身后,将手中的斗篷给荣华披上,“小姐,此处有风,您还是别待的太久了!”

“无妨,这里的景色倒是雅致,甚得我意!只是可惜了,此时若是夏日,还能看到那硕大美艳的莲花,还有那成片的碧绿了。如今虽然没有莲花相衬,这水面看起来,却是多了一抹的宁静,倒是能让人的心思,难得的静下来!”

如意听不明白小姐话中的意思,不过看的出来,也听的出来,小姐的心情似乎是并不很好!

“哥哥一去已有十几日了吧?也不知现在如何了?身在何处?过的好不好?吃的好不好?还有,有没有人为难他?会不会有危险?小五子不在他身边,他的饮食起居都由谁来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