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也曾经怀疑过周海涛和四皇子,可是结果却是出乎她的意料!根本雷天查出来的结果来看,目前为止,四皇子做这件事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可是对方一把火烧了天策军的粮草大营,最受利的,会是谁呢?

这次虽然天策军中变动不小,可是四皇子一脉,几乎是一点儿好处也没有捞到。如果真是四皇子策划的,那他不可能不将这后续的事情都考虑到,唯一的可能,便是此事的确是与四皇子无关!

荣华再次想到这次天策军内部的变动,眼神突然一紧,难道?她不敢再想下去,连连摇摇头,不可能!这代价岂不是也太大了?

“小姐,伊少辉进京了。”

“伊少辉?他怎么来了?现在这个时候,吉祥还没到江南吧?”

“回小姐,伊少辉是带了一样东西,特地送给小姐的。说是以前跟在少爷身边儿时,少爷一直让他保管的,如今少爷走了,他便将东西带来了,说是要交给小姐。”

荣华的神情微微有些激动,“哥哥的遗物?”

“是,小姐。”如意低了头,声音也有些低。

雷天将人引到了听风阁,逸歌没有跟来,乖乖地去背书了。

“奴才见过小姐,给小姐请安。”

“快起来吧!”荣华虚扶了一把,伊少辉起身,头微低,眼睛似也是不敢直视小姐。看着眼前丰神俊逸的男子,几乎是很难让人将现在的他与一年前的他联想到一块儿!现在的伊少辉,浑身上下,皆是一种商人特有的干练之气!许是因为他曾经做过哥哥的书童,他身上倒是没有商人的那种奸滑,反而是多了一抹的儒雅,这倒是让荣华极为好奇!

“许久不见,你,变化果然是极大!”

“回小姐,奴才都是托了少爷的福气!多亏少爷谆谆劝导,奴才一直是坚持读书,未敢懈怠!少爷曾说过,商人并非是只重利,若是奴才想不透这一点,永远也成不了大器!如今,奴才想明白了,可是少爷他?”

伊少辉的眼眶一红,竟是有眼泪就要落下,“小姐,奴才受少爷和小姐的知遇大恩!无以为报,奴才此生就是做牛做马,也报答不了少爷的大恩了!”

荣华透过他,似也是看到了温润如玉的哥哥,轻道:“哥哥是想着让你多读些书吧?”

“回小姐,少爷曾言,重利者,仅可为商;重名者,可为仁商。少爷还说过许多类似的话,奴才愚笨,一直未能得其要领。如今再想求教,已是晚矣。”

“你现在,做的很好。每个月,总管事都会命人将所有的帐册滕抄一遍送入京来。你管辖的,最是不错!你要好好谢谢南叔。若非是常得他的提点,你的进步,也不可能如此神速!”

“是,小姐。”

“既然来了,那就别急着回去了。今年的尾牙,就在这京城办了。你那里,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回小姐,奴才出来时,已是全部安排妥当了。”

“那就好。你说有哥哥的遗物?”

“回小姐,正是!”伊少辉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布包,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将布包打开,露出里面的一抹翠色,捧至荣华身前,“小姐,少爷留下的,便是这支玉镯了!”

荣华伸手拿过那支玉镯,仔细辨识着,这只玉镯,她似乎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这镯子通体翠绿,光泽莹润,表面光滑细腻,如同阳光下平静的湖面,闪耀着盈盈水润的光华。

“这镯子,是哥哥何时放在你那里的?”

“回小姐,少爷说,这镯子,是他无意中得来了,说是夫人留下的遗物,少爷本打算等你及笄之时,再将此物交与小姐,谁知。小姐,这镯子一看便非凡品,着实贵重,当时少爷也是放在了店内后堂的一个暗阁内。如今少爷不在了,奴才担心以后日子久了,再给遗忘了,所以便将此物送至京来。”

“多谢你了。名叔可还安好?”

“回小姐,父亲一切安好,只是当初听到少爷没了的消息时,大病了一场,整个人也憔悴了许多。不过经过这些日子的细心调养,也已是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那就好,我和哥哥都是名叔看着长大的,他的心里自然是难受!你先下去歇息吧。雷天,就让他住在这寒心山庄吧。”

“是,小姐。”

荣华手中紧紧地握着这只镯子,仿佛手中的不是一只镯子,而是哥哥的手,是母亲的手!“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如意和雷天对视一眼,只得守在了听风阁外!

荣华将听风阁的窗子打开,顿时一阵寒风扑面而来!荣华恍若未觉,任那寒风侵袭着她的面庞!她的长发随风舞动,窗外的廊道上,悬着一只用贝壳做的风铃,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着实好听!荣华看着那摆动的欢快的风铃,微微一笑,轻喃道:“哥哥,是你回来了吗?你担心荣华不能好好的照顾自己吗?”

回答她的,除了那风铃发出的清脆声,便再无其它!

荣华低了头,“哥哥放心,及笄之时,我一定会戴上这只镯子。哥哥,我相信在我及笄之前,一定也能够为你报仇!让你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荣华领着伊少辉看了她命人开辟的药田,“如何?”

“小姐果然是慧质兰心!想不到这山庄的后山,竟是别有一番风景!”

“你不用奉承我。少辉,现在我在京城,可是伊家的主要产业都在江南,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想着,咱们的药行,是不是可以离开江南?”

“小姐的意思是要外迁?”伊少辉的神色有些紧张,语气上,有些微微的抗拒。

荣华自然听出了他语气上的不对,轻轻一笑,“不!我们的根基就在江南,为何要外迁?伊少辉,现在,伊家只剩下了我一俱,你说,伊家这么大的产业,若是被人给盯上了,如何是好?”

“小姐,属下愚钝,还请小姐明示!”

“我有意让你留在京城,我刚来京城时,便盘下了两间铺子,仍然是药铺。不过,我没打算让你守着这两间铺子,我是想着,让你想法子,在西凤国的整个北方,将药材这一行,做成是最大的!你可有信心?”

“小姐,您刚才不是还说,这伊家的产业太大,容易招人嫉妒和惦记吗?为何又?”

“谁跟你说,你仍是以伊家的身分来做这件事了?”

“小姐,您的意思是?”

“你的身分隐在暗处,找一些新面孔,却也是你信的过的人来做!轻易不要出面。新药材行,就叫百草堂!若是有人问起这百草堂背后的主子。”荣华说到此处,顿了顿,眼睛微眯,唇畔微扬,“就说,是繁华山庄的繁华公子。”

“繁华山庄?”伊少辉听了却是一惊,“那繁华山庄,竟是小姐名下的产业吗?”

荣华笑了笑,繁华山庄是她自己在山东购置的,当时刚刚进京时,她便想到了这个,如今,哥哥没了,伊家丰硕的财富,怕是极有可能会给自己招来祸事,可是将伊家的产业变卖了,她又觉得对不起父母,更是对不起哥哥!而转移那些贪婪者及上位者的视线的最后办法,便是重新再扶植一家,让他们觉得是更具有潜力的商家!如此一来,伊家的压力小一些,而且,上位者对于伊家财势的顾忌,也便会小一些!

伊少辉也是想通了小姐此举的用意,激动非常道:“小姐果然是妙计!如此一来,谁能想到这伊家与繁华公子本就是一家!更是同一个主子!小姐,您希望属下何时开始着手?”

“自然是越快越好!你只需要是将一些你信得过的人手送到繁华山庄就行了。其它的,你不必过问。然后,每个月都会有人将繁华公子名下的产业的帐目送来寒心山庄,到时候,你仔细瞧过便可。”

“小姐,您这样做,就不担心属下会欺瞒于您吗?”

荣华笑而转身,美眸流转,顾盼生辉,“你会吗?”

伊少辉一时愣住,没有躲闪,就这样直直地与小姐的眼神相撞!小姐那华美无双的一抹风采便直接就跌进了他的心底,在那本就强行压抑着的平静的心湖里,荡起了阵阵地涟漪!

“不会!”没有过多的华丽的承诺,也没有多么感人的表白,只有两个字,不会!虽然简单,可是两个人都清楚,这两个字的分量,比之旁人的千言万语,更具有说服力!更加地让人震撼!

荣华浅浅轻笑,转过身,再次将视线投向了远方,入目的,是盛世繁华背后的满目疮痍!荣华的视线微凝,“西凤的国力日渐衰弱,国内各派纷争不断!南昊国却日益壮大!还有与西凤紧紧相邻的北梁,乃是三国中最为强大的一方!北梁皇帝注重工农商,不似我西凤,只是一味地注重兵力!少辉,你瞧着吧,这短暂的太平,怕是不会持续的太久了!”

“小姐所言甚是!如今我西凤国内,众位皇子为了太子之位,争斗不断!更是多次牵涉到了百姓们的利益。在那些权贵的眼里,百姓如同是蝼蚁一般,可肆意践踏!少辉以前曾听少爷提起过,南昊国占地虽小,却是最为富裕!只是可惜了,兵力并不强盛!而北梁则是国强兵壮!更重要的是,北梁的皇帝行事果绝狠辣,实在是一任冷酷却政绩卓著的帝王!至于我们西凤,皇上一心只想着自己的权力是否能得以巩固,又贪恋美色,若非是还有一些忠臣良将辅佐,怕是。”

荣华轻叹了一口气,“西凤的众位皇子中,也不乏才干卓著之人。只要是有一位真心为国为民的皇子登基,西凤国想要再度强盛起来,亦非难事。”

“小姐说的是!小姐,咱们既是经商,总是要考虑地更回周全,您觉得,南昊比之西凤如何?”

“南昊的国土太小,而且南昊对外的排斥极强。我们想要和南昊通商,怕是不易!现在我们只要是将繁华公子的名头打出去就成了。其它的,不必理会。”

“是,小姐。”

“少辉,名叔年纪大了,你以后,怕是也要常住京城了。你也去信问问名叔他老人家的意思。最好,还是能让他到京城来,这样,才能享受天伦之乐。”

“是,小姐。属下会去信的。”

“少辉,伊家如今已是到了悬崖边儿上!这次的尾牙,也是至关重要。我已经让人嘱咐了伊总管事,让他早来几日。一来,是请他选出一个可靠之人,顶替你在苏州的位置。二来,也是想着以后咱们伊家该如何料理!我人在京城,这江南若是月月有人送帐册来,怕也是不妥。可是若是不送,那么大的产业,总归是要有人守着的。”

“小姐,属下有个法子,不知是否可行?”

“你说。”

“小姐,其实江南的产业,已是多年了。而现在的各铺子里的柜手,外庄的大掌柜,也大都是以前就跟着老爷的老人儿了!后来虽然是少爷提拔了不少,大多也是家生子!对伊府的忠心,自是不必说的!若是小姐仍是不放心,可以实行轮值之法。”

“轮值?”

“回小姐,正是!这轮值主要就是针对各处铺子的帐房先生和柜手!让他们每三个月,或是每半年,每一年,轮值一次!这轮值的顺序嘛,事先谁也不知道。都是由小姐临时起意来定!不知小姐以为如何?”

“这倒是个好法子!那依之言,这大掌柜可还需要轮值?”

“回小姐,这大掌柜自然也是要轮值的,只不过,这轮值的时间不宜太勤,至少也得是两年一次!否则,于我们的生意没有任何益处!”

“不错!是个好法子!伊少辉,哥哥当初果然是没有看错你!你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荣华毫不吝啬的夸奖,倒是让伊少辉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走吧,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去用午膳了。”

“是,小姐请。”

“怎么不见歌儿?”荣华落坐后,不见逸歌,倒是有些意外了!平日里,这一到用膳的时辰,她可是跑的最快的一个,今儿这是怎么了?

“回小姐,二小姐还在屋子里背书呢。她说了,除非是她自己出来,否则,谁也不许进去打扰她背书!”百香回话道。

“百香,你跟在歌儿的身边也不短了。她的性子,你也知道。虽然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什么也不在意,可是一旦认真起来,却是谁劝也没用的!”

“是,二小姐的确就是这个性子!这阵子,二小姐似乎是用功的很!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百香面露疑惑道。

灵芝笑道:“哪里受了什么刺激?不过就是小姐说了,若是二小姐不好好儿背书,就写信给白公子,请白公子来亲自教导她。”

众人听了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大家在一起久了,自然也是知道这二小姐看似天不怕,地不怕,却对两个人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一个是她们家的小姐,另一个,就是白云潇了!

对白云潇言听计从,一方面是因为他是二小姐的救命恩人!另一方面是因为白公子总是有法子将二小姐给气得找不着北!两人若是斗嘴,每次输的,定然是二小姐!当然了,这是以前白公子还没有离京时的事儿了!现在听到灵芝这样一说,大家倒是忍不住有些想念白云潇了。

如意进来时,便看到大家全都是心情极好地轻笑着,“小姐,刘明远被再度革职了,吏部这次给出的结果,是永录用!”

“嗯,没有提到其它的?”

“回小姐,本来是要将刘明远下狱的。可是许氏和田甜儿想了法子,将收受的贿赂又都补上了。如此一来,吏部便不再追究他的其它责任,只是革了职。这里面,自然也是有卢家和田家的功劳,否则,怕是没这么容易善了!”

“嗯,这件事情做的不错!只是让他丢官,这对他的打击,已不是上次可比拟的了!毕竟吏部给出了永录用的结论,这次就是找赵大人,怕也是没用了。”

“小姐,奴婢还打听到,王康夫妇已经启程去山东了,王大人将在山东的一处庄子给了他,说是去让他打理庶务,不过,对于王家那样的大家族来说,也就等于是放逐了!”

“没错!王家是体面人家,怎么可能会留着像王康这样的耻辱在京城?只是王康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这次,他借了刘府之手,来散布对我不利的谣言,我倒是不相信,他就会如此轻易地放弃了对我的报复!”

“小姐,奴婢不明白,您为何就认定了,是有人告诉了王康,这一切都是您在背后指使的呢?”

“太巧了!王康等人出事,与我的流言出来的时机太巧合了!再加上,秦卿儿与刘府的来往密切,我可不认为,她是和刘丽华交好?像秦卿儿那样心高气傲的人,若是没有什么十分明显的目的,怎么可能会去主动接近一个小小的五品官的府邸?还有,王康是个聪明人,只要是有人稍一提点,他立马就会明白过来!即便是他不能肯定那幕后之人是我,定然也是会因为别的原因,而对我有所行动!”

“别的原因?”

“比如说,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荣华声音清冷,眸光淡漠,语气中听不出喜怒。

“小姐,可是您已经是断了王康入仕的可能,东山再起的机会?怎么可能?”灵芝问道。

荣华淡淡一笑,“谁说不能入仕,就再不能东山再起了?你们,都小看了王康!”

而唯有一直坐在那里不动的伊少辉,眸子轻转了转,转头,看到正笑吟吟地看向自己的小姐,瞬间,便明白了。

“小姐放心!属下知道怎么做了!”

荣华点点头,真是巧呢!自己买下的那繁华山庄,也在山东呢!王康,但愿你在山东,能一切安好!

因为荣华的置之不理,京城中关于伊荣华是天煞孤星的传闻愈演愈烈,可是主角却像是不知道一般,一个人窝在了寒心山庄,日子过的,倒是惬意的很!

直至周海涛上门,彻底地打乱了荣华舒适的生活!

荣华一看到在厅中等着自己的周海涛,一脸的疲倦,那眼下竟是还有一抹青黑色,一看,便是数日未曾休息好了!

“周世子这么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荣华,赶紧跟我进宫!快!”

“为何?”

周海涛叹了一口气,“北疆发生叛乱,事发突然,我军伤亡严重。因北疆地处偏远,且气候寒冷,我军的许多伤员皆是不治而亡!现在皇上大怒!急召了大批的军医随军前往北疆。可是现在还有一个极其棘手的问题急需解决。”

“什么问题?”

第五章同父异母!

“什么问题?”荣华微微皱眉,她可不认为北疆发生叛乱,会有她能帮上忙的事儿。

“北疆地处偏远,缺医少药。而且,叛军应是早有预谋,竟然在叛乱的前一晚,将我大军中的军医全数掳走,而药库也是被他们抢的抢,烧的烧。如今皇上急召你们太医院正四品以上的御医到勤政殿议事。”

荣华听了,大致明白了,心念一动,“伊少辉,你跟我一起进宫。”

周海涛看了一眼旁边应声的男子,微微不悦,“他并非官身,你确定要带他进宫?”

“没有他,你刚才说的问题,还真是不好解决。”荣华笑道。

一路上,几人丝毫也不敢耽搁,快速地进了宫,勤政殿内,已是站满了人。放眼看去,竟是约莫有一半儿是太医院的人。荣华心中顿觉好笑,怕是这是有史以来,太医们进勤政殿最多的一次吧!

“伊院判来了?事情周世子可都与你细说了?”

“回皇上,来的路上,周世子已是将事情的严重性都说与臣知道了。”

“马院使等人认为自太医院中抽调一部分太医,即刻随大军赶往北疆。你以为如何?”

“回皇上,远水解不了近火。为何不先在北疆附近的地方先征调一些当地的民医和药材?”

“这个法子刚才马院使也说过,只不过,北疆已被叛军控制,整个北疆现在已经与朝廷失去了联系。”

“皇上的意思是说现在北疆已是被叛军围困?”荣华皱眉。

皇上面色阴沉,“不错!朕今早收到战报,如今已命四皇子孤独皓任镇北大将军,率二十万大军前往北疆平叛。天策军主帅温平率十万大军从旁协助。这军医,朕已经命人去挑选了。只是这药草,实在是个麻烦问题。”

皇上说完,看向了马院使。马院使接话道:“如今太医院中能治疗外伤的药物不多,皇上准备下令,在各地征集。只是这药物的优劣,还是需要懂药之人把关的。”

此时,若是荣华再猜不出皇上是何用意,她就真成了呆子了!

“皇上,不知粗略估计,需要多少的伤药?”

马院使略一思索,“这紫株草、白芨、铁苋菜、地锦草、大蓟、小蓟、百草霜、花蕊石和地榆炭的用量应是最大的!如今北疆的伤亡情况不明,再加上后续还会有战事,自然是多多益善。如果能有配制好的金创药,自是最好的。”

“皇上,微臣今日带了保安堂的一名管事过来,如今正在宫外候着,他对保安堂的药品较为熟悉,不知皇上,可否将他宣进宫来?”

“哦?果然是伊院判,思虑竟是如此周到。宣!”

荣华在勤政殿待了约有近一个时辰,因为是在御前,所以只能是静立不动的,出了宫门,荣华的两条腿几乎都是有些软的站不住了。如意扶了她上了马车,周海涛没有避讳,骑了马,在一旁护着,说是奉旨送她回府。

荣华命人上了茶,厅内只余周海涛和伊少辉。如意就在荣华的身侧站了。

“荣华,你实话跟我说,这次,你一口气就捐献出了这样多的药品,就不担心你们伊家下面的管事会心有恐慌?”

“周世子,保安堂的确是以赚银子为主,可是如今边关有难,我伊家又岂能是坐视不理?皇上既然是有意要让我伊家大出血,我又能如何?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皇上将话都说到那个份儿上了,我若是再不表示,岂不是会惹恼了他?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挂职院判,皇上若是一个不高兴,随时将这官职收了是小事,若是惦记上了我的这颗脑袋,岂不是大大的划不来了?”

伊少辉只是淡淡一笑,并未说话。周海涛却是拧眉道:“你今日说的那些数目,你确定你们保安堂能拿的出来?”

“既然少辉说了,能拿的出来,自然就能!而且,我们不是说了,是以伊家提倡,向同行一并征集药材。周世子放心,其实,如今四皇子出征,若是这医药跟不上,最着急的,就是你周世子了吧?”

“你说的没错。这温平与表哥素来是不对盘的!也不知皇上为何会让他二人带兵出征!北疆偏远,天气寒冷。我倒是真的担心那个温平会趁此机会对表哥不利。”

“应该不会!温平便是与四皇子再不对盘,如今叛乱未平,他还是一个知道顾全大局之人的!周世子放心就好了!另外,我再让人备一些治疗伤寒之类的药,就由跟在四皇子身边的人运送,你以为如何?”

“如此甚好!只是,你们保安堂这一次的损失,可是极重了!”

荣华浅浅一笑,“有舍才有得!朝廷如今战事吃紧,三十万担粮草又被烧了。国库里的银子如今怕是主要都用来筹备粮草了!这药材方面,皇上怕是不可能再挤得出银钱来了。好在只是需要治疗外伤的药,否则,我保安堂怕是真的得让皇上给弄垮了!”

周世子无奈一笑,“如今国库空虚,仅是筹备粮草一项,就几乎是花光了国库所有的银钱。可是皇上如今又迷上了一位新纳的贵人,还嚷着要为那贵人建什么观星楼!”周海涛轻摇了摇头,苦笑道:“真不知道,皇上这是怎么想的?国库空虚,难道皇上不知道吗?”

荣华抿唇一笑,这不是她该关心的事。

周世子走后,伊少辉这才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小姐,您今日在大殿上所说的数目可是着实不少!几乎是我们保安堂一半儿的存货了!”

“嗯。我知道。刚刚不是说过了,有舍才有得!而且,只要是四皇子能凯旋而归,那么,我们保安堂得到的,可是比这些银子要有价值的多!最重要的是,我要让百草堂在北方彻底地打响!”

伊少辉摇头道:“小姐,属下不明白。”

“我刚刚在宫里,不是说过了,我们会请同行相助,这个同行,出力最大的,自然就是百草堂了!”

“属下明白了。小姐这是要给百草堂在北方立威了!”

“你下去精心准备吧。记得,百草堂所捐出的药材数目,要比我们保安堂每一样都略少,给大家一种百草堂大有赶超我保安堂的错觉!”

“是,小姐。属下即刻去准备。那繁华山庄那边儿?”

“你不用担心,我自会安排好的。”

荣华左手轻轻地转动着茶盏上的茶盖儿,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咝咝’地摩擦声,有些刺耳!可是荣华的眼底却是满目笑意,到现在还查不出是什么人故意纵火,她虽然早已是没了耐心,可是仍然只能是继续等下去!越是查不出来,荣华的心底就越是有数了!这只能是说明了那人的权势滔天!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要尽最大的努力,将自己的势力发展壮大,使自己更加地强大,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为哥哥报仇!

荣华的左手将杯盖儿轻轻拈起,停在半空,眸光微敛,应该是那个人吧?除了他,她实在是想不出还有谁会有这样大的本事了?

“小姐,刘府那边儿的老夫人和舅老爷等人过来了,如今都在门房那儿等着。您看?”王伯进来禀报道。

荣华缓缓起身,手中的杯盖儿仍是轻轻地捏着,抬眼,眸转,“将他们都请到哥哥的书房吧。我随后就去。”话落,手指一松,清脆的碎裂声响起,惊了王伯一跳!再抬眼,小姐已是只留了一道背影。

外书房。

荣华换了一身纯白色的衣裳,身上的大麾也是白色的。只除了那一头乌黑的头发,一身的雪白!

“不知外祖母和舅舅今日前来,有何要事?”荣华进了屋子,没有施礼,而点头示意,随即坐了轻问道。

老太太明显地有些不悦,不过刘明远却是抢先道:“荣华呀!舅舅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吧?”

“略有耳闻。”

刘明远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荣华,既然这样,舅舅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刘府,如今已是败了!为了将那亏空的银子补上,府是已是变卖了所有值钱的东西。荣华,我知道让我一个长辈来对一个小辈张嘴,实在是,实在是让我有些无地自容呀!可是没办法!你是我唯一的外甥女,如今,我也只能是指望你了!”说着,两只眼睛已是稍有湿意,更显得他一脸的苍老憔悴了!

荣华抬眼看了看老夫人,见她也比上次来时,要老了许多!那鬓上的白发,已是多了不少!几乎是满头,也找不出有多少的黑发了!

“舅舅,您也说了,我是您的外甥女,按说,您是长辈,出了事,我自然是该帮衬着。可是舅舅一来,我姓伊,不姓刘!舅舅要指望,也该是指望您的宗亲们!二来,我刚刚才从宫里头回来,皇上的一道圣旨几乎是要我捐了伊家大半儿的家业!舅舅,您说现在,我还有这个能力来帮衬吗?”

荣华的话自然是夸张了一些,哪里就有大半儿个家业那么厉害了,不过,她这样说,别人也就得这样听不是!再说了,她还指望着,刘明远和老太太能将这话给传出去呢!

老太太的脸一绷,“这是什么话?你虽然是姓伊,可是你母亲到底也是我们刘家的女儿!你身上不也是流着刘家的血?现在你舅舅落了难,你竟是打算袖手旁观不成?别忘了,当初你初进京,你舅舅可是将你们兄妹俩照顾的极好!怎么一转脸,你就要不认人了?”

“外祖母这话说的未免是有些太过了!的确,当初我和哥哥没少在刘府叨扰,可是我们也没有白吃白喝,那银子,我们可是给了舅母了。若是舅舅不信,回去自然是可以找舅母对质!再说了,刚才我已经说了,北疆战事吃紧,我刚刚捐了大量的药材。这个时候,你们想让我帮衬,确实是有些难办!”

老太太一听,便急了,“你不就是捐了些药材吗?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你们伊家不是江南首富吗?别跟我老婆子说什么捐了些药材就没钱了!你不想管便直接就说不想管,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