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去吧。要快去快回,毕竟,这寒心山庄,也一直是你在打理的。”

荣华的话里,自然是指这边还有重要的事情离不开他,伊少辉点点头,退了出去。

白云潇有些不悦,虽然他知道荣华对他已是非常信任了,这在其它人的外男当中,他已经是离她最近的一个了!即便是自己离开了那么久,回来后,他还是离的荣华最近的那一个!可是,他总是觉得荣华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却也没有刻意地遮掩!至少不会像是对周海涛那样,对他什么事都避着!

白云潇知道,荣华无论是安排什么从来不避讳他,就这表示如果他自己想要去查,她也不会责怪,更不会拦着!可是越是这样,白云潇就越觉得如果自己真那么做了,那么,自己离荣华,也许就会远了!所以他心里虽然很想,却是不敢!伊荣升死了,自己好不容易用了这近两年的时间才渐渐地走近她,自己不想就这样前功尽弃!最重要的是,自己不想吓到她!

白云潇清楚地知道,荣华之所以一直与周海涛和四皇子等人始终是保持着距离,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他们的身分!名利权势,有时候也是一把双刃剑!荣华将这一点看的很是透彻!她可以在适当的时候给予帮助,却是从来不肯在正面或者是公众场合表明自己的态度!不得不说,这一点上,荣华是他所见过的女子中,面对权势,做的最好的一个!

“白云潇,你找我有事?”荣华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便不再以白公子来称呼他,起初白云潇是坚持要她直呼他的名字的,可是荣华一直不答应,觉得有违礼仪,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开始连名带姓的称呼他了!这样也好!若是真唤他云潇,荣华觉得还是有些太暧昧了些!现在连名带姓的唤,至少,自己不会太尴尬。

对于现在荣华对他的态度,他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除了他,她还没有对任何的外男称呼过姓名,当然,雷天等人不算!

“荣华,我听灵芝说,你的生辰快到了吧?”

“是呀!一转眼,又快到我的生辰了!”荣华的声音低了一些,“过了我的生辰,离他们的忌日也是近了!”

白云潇的眸光清澈,“荣华,你可有想过回去给他们上柱香?”

“自然!今年,我也的确是打算回去祭拜他们的。”

“我陪你一起吧。顺便,回了江南以后,我带你到我们卡卡族去看看,那里也许会有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惊喜?”荣华有些不明白,轻挑了下眉毛看向他。

白云潇淡淡一笑,“我们卡卡族的巫医,其实一部分是修习而来,一部分则是依靠卡卡族许多秘而不宣的药草!这些药草,除了我卡卡族常年居住的地方,其它的地主,你是看不到的。”

“这是为何?”荣华这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了!卡卡族原本是一个庞大的族群,几百年前,卡卡族也是有着他们自己一个独立的王国的,只是后来被汉人攻破,侵占了他们的家园。卡卡族的族民们,也因此巅沛流离,分散开来!西凤是卡卡族族民最多的一个国家。北梁和南昊也有,不过却是没有西凤的族民多。

据说现在卡卡族的族长这一脉,便是早先的王室血脉。不过,这些都是民间传言,谁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几百年来,卡卡族的族民很少走出他们的聚集地!而在西凤,早先,也有人主张将卡卡族一举歼灭,以免留下后患!可是后来据当地的官员报上来的数字显示,这卡卡族的族民,不过数千,不足以为惧!后来,便不了了之了!再加上后来卡卡族的巫医治愈了西凤的几任皇帝的顽疾,朝中上下,再无人敢提要灭了卡卡一族的话了。

“荣华,你也听说过卡卡族的一些传闻吧?”

“自然!不过,传闻终究是传闻,不可尽信!”

“没错!传闻不可尽信!”白云潇笑道:“荣华,卡卡族的聚居地,地势特殊,气候也与这里不同,你精通药理,自然也该明白,这药草,不是种在哪儿便可以生在哪儿的!更重要的是,有的药草,不仅仅是靠天,还得靠人!除了我们卡卡族的人,其它人都未曾见过的药草,如何得知其药性?如何得知其怎样才能开花结果?”

“有道理!是我太过愚昧了。听你这样一说,我倒是真想去看看了。不过,在走之前,我得先把这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才成。”

“我听说,镇国公府的小姚氏,最近一直在找你的麻烦?”因为妹妹在姐姐死后才成为了继室,所以京城的人一提到温平的现任夫人,自然也都是以小姚氏而称。

“不过是些不麻烦而已,我应付的来。我现在毕竟是有着一个官称,她不敢将事情做的太过!无非也就是弄些闲言碎语之类的,无需理会。”

白云潇一看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也是摇头一笑!也是,人家正主儿都不着急,他跟着操什么心?再说了,别人都说这伊家大小姐心慈仁厚,可是他白云潇可不这样认为!心慈仁厚,那得看对谁!

“白云潇,我这里需要一些草药,你看能不能帮我找到?”

“什么草药?”

荣华自袖间取出一张纸,递给了白云潇。白云潇一挑眉,竟是早就写好了么?

仔细看过之后,白云潇皱了一下眉,“其它的,都还好说一些。即便是这里没有,我也可以命人想法子调来。只是,这雪莲?你要来何用?这可是极为难得之物!比之人参更是难得!咱们西凤,可是没有雪莲的。”

“西凤没有么?那还真是可惜了。”

“这雪莲通常生长在高山雪线以下。气候多变,冷热无常,雨雪交替,也正是因此,雪莲才格外的昂贵,比之人参还要更加难得!你是打算做什么药?又或者是在想着解什么毒的方子了?”

“没有这味雪莲,怕还真是不成!”荣华似是没有听到白云潇的问话,有些喃喃自语道:“总得想个法子才行!”

白云潇看她的神色便知道她是有大用处,“雪莲,只有北梁才有!咱们西凤国,就只有太医院有一株,还是几年前西凤出使北梁时,北梁皇帝作为回礼,送与我西凤的。”

“什么?这么名贵?”荣华知道这些药草的药性,却是不知道竟然是会如此的名贵!要不是她没有在自己家的药行中找到这味药,怎么会跟白云潇提起这个?又刚巧听到了他说卡卡族内有许多的秘而不宣的药草,可是没想到这雪莲,他们卡卡族也是没有的!这样一来,岂不是就得去北梁找了?皇宫里的那一株,她是连想都不要想了!怎么可能会拿的出来?

“雪莲具有补阴壮阳、通经活血、暖宫散瘀、散寒除湿、止血消肿、排体内毒素等功效。若是用的得当,甚至还有延长人的寿命的功效。却是不能用水煎服,最好是用酒浸泡七日后再用。再或者治疗外伤,也是辗碎外敷。可是现在你列的这单子,看上去,并不需要雪莲呀。”

“这个,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我再想想办法吧。”

白云潇却是摇了摇头,他不认为她还能想出什么办法来!毕竟这雪莲太过珍贵了!人参,至少它西凤还能找出来,可是这雪莲,却是唯独北梁才有!而且,因其往往是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极度采得!因此即便是在北梁,这一株雪莲的价格也是价值万金!普通的药行里,根本就是没的卖的!也就只有北梁的达官贵族府中,或许才会有收藏一二。

“荣华,我问过吉祥了,他说,怀疑幕后的主使,就是安王妃!”

荣华的眼皮动了动,抬眼看他,“没错!以前多次针对我的陷害,都是安王妃指使的。她是镇国公府的嫡长女!”

“你似乎是猜到了她为何要针对你?”

荣华静默了!她的确是猜到了一些!近两年来小姚氏以及其它与镇国公府有关系的贵妇们,没少刁难她,起初她不明白,也没怎么在意!可是后来,越发地严重。她才命人仔细调查了!

原来竟是安王妃!荣华甚至都不曾认真的看过她一眼!只是远远地见过一次,根本就没有说过话!荣华仔细想过之后,便是猜到,也许,她对于当年自己的母亲,也就是镇国公夫人在江南的所作所为是知晓的!后来镇国公夫人失踪,想必,她也是顺着江南的事情,查到了她和哥哥的头上!如今哥哥没了,这笔帐自然是要记在自己的头上了!

荣华心中不免有些难受!她和哥哥,是为了给自己的父母和大伯一家报仇,而安王妃,又是为了给她的母亲报仇!这冤冤相报,还真是看不到尽头了!

这也正是荣华近两年来一直在忍耐安王妃的原因!至少,在没有查明是什么人暗害哥哥之前,她不会动安王妃!她是真的不认为一个闺中妇人,有这个本事,让天策军丢掉了三十万担粮草,和三十条性命!

“荣华,荣华。”

听到白云潇的轻唤,荣华回过神来,“安王妃,我也不知道她为何是要故意针对我!就像是当初的大姚氏,我也不明白她为何想要设计我!如今,又来了一个小姚氏,依着她和安王妃的关系,不用想,也知道最近一直都是安王妃授意她在找我的麻烦。”

“那你准备如何应对?仍然是和往常一样,置之不理?”

荣华叹了一口气,置之不理么?恐怕不行!自己还想着回江南祭拜呢,京城的事,如果不做个了断,怕是自己再回到京城时,伊府和伊家明面儿上在京城的产业,就面目全非了!

看到荣华的一脸愁容,白云潇心疼不已,却也知道,在伊家的问题上,她一直都很坚持靠自己的手段来解决!他只能给予她的,除了医术上的帮助外,再就是药材上的一些帮助。其它的,他还真就是什么也帮不上。即便是荣华从他这里拿到了她最急需的药材,他也总是会收到相应的银票,后来,因为自己的坚持,终于,她不再付银票给自己,而是付给了他同等价格的药材!

对于这样倔强的荣华,白云潇也是莫可奈何!还能怎么办呢?白云潇也曾试着想要在暗中助她,可是没想到伊荣升生前培养的人竟是如此厉害!这让白云潇倒是对死去的伊荣升多了一抹的探究之意,只不过可惜了!人都没了,还能查出什么来?事实上,白云潇不是没有怀疑过伊荣升的死,到底是不是有什么其它的阴谋!可是他用尽了自己的人脉和手段,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伊荣升,的确是死了!

这个认知,让白云潇有些错鄂,在他的心底里,伊荣升一直都是强大的!在他的感知里,伊荣升的身手甚至应该还是在自己之上,这样一个绝顶高手,怎么可能会说死就死了?

可是当他查到的结果摆在他的眼前的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毕竟,那可是熊熊大火!是能烧掉天策军三十万担粮草的大火,吞噬一条人命,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确认了伊荣升的死讯后,白云潇有些落寞,他一直以为,能够有资格与自己一战的,就是伊荣升!可是当他看到了憔悴的荣华后,他的心底里,竟然是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庆幸!虽然他知道,这不应该!可是他在江南时,在荣华还只有十三岁的时候,便从伊荣升的身上强烈地感觉到了他对荣华的独占欲!这让他很是不爽!现在,没了伊荣升的阻碍,自己靠近荣华,果然是方便了许多。只是,也终是停留在了这里,再无法向前一步了!

“荣华,不知在下有没有这个荣幸,邀你一同泛舟呢?”

荣华清笑两声,“能得白神医相邀,是荣华之荣幸。请吧,白神医。”

听到荣华特意地咬重了神医两个字,白云潇无奈地笑了两声,“走吧。”

听风阁里,逸歌和赤木二人棋下的正是热闹!旁边还有四五个人在观战,除了灵芝、灵雁和百香外,竟然还有宋嬷嬷!

“不行不行!我不走这儿了,我刚才有点儿走神儿,没看到你走这一步!我重来!重来!”逸歌说着,也不管赤木同意不同意,强行将棋盘上的棋子又给拿了回来,重新换了位置,再落。

赤木只是宠溺地看了她一眼,笑笑,再度落子。

赤木不说话,可是别人不乐意了!特别是灵雁,“二小姐,举棋无回这个道理您可是知道的!怎么可以悔棋呢?若是让小姐知道了,又该说您耍无赖了!”

“说就说!怕什么!反正也不是没有被她说过!再说了,即便是说了,她也还是疼我的!”逸歌笑着反击道。

百香听了轻笑,而灵芝和灵雁自然是一边儿的,见灵雁吃瘪,帮口道:“二小姐,虽然是小姐宠着您没错,可是您也不能在外人面前丢了小姐的脸呀!小姐可是说过,输棋不输阵的!”

逸歌听了,神色微窒,嘟起了嘴,似是有些不甘心,可是又觉得灵芝说的对,拿着手中的棋子看了看,遂在那棋盒里抓了几颗棋子往棋盘上一扔,“好吧,好吧!我投子认输了!”

灵雁看了这才笑道:“二小姐这样,才有我们家小姐的作派!”

逸歌瞪了她一眼,“以后我下棋,你不许在一旁围观!”

“为什么?哦!奴婢知道了!二小姐是气恼了!明明是输给了赤木公子,却是拿着我们这些奴婢撒火儿!哼!二小姐也学会欺负人了!”

宋嬷嬷一看她们逗的热闹,也插话道:“灵雁,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咱们二小姐什么叫也学会欺负人了?是她本来就会欺负人好不好?”

“哈哈!哈哈!”

宋嬷嬷的一句话,将屋内的众人都给逗乐了!就连原本是有些不快的逸歌也是笑出了声!听风阁里,笑声不断,赤木看向逸歌的眼神中,似乎是多了几分的温度。

众人笑罢,逸歌一把拉起赤木的手,“走,咱们不理她们,你教我耍鞭子!”

“歌儿,你确定,你还要继续学?”赤木顿时有点儿懵了!他可没忘前阵子,这小丫头见自己的兵器竟然是一把软鞭后,便非要学!谁说也不听!自己没办法,只好教了她几招简单的,哪成想,这小丫头哪是学武的料呀!分明就是闯祸的料!学了不到一个时辰的鞭子,便将寒心山庄的一片花海给毁的只剩下根了。

“走呀!赤木哥哥,是不是你不想教我?”

“怎么可能?”赤木讨好地笑了笑,“那个,要不,我们去湖边吧!那儿风景好。”其实赤木想说的是,那边基本上没有什么植物,也没有多少容易毁掉的建筑,应该可以让她玩儿一下。

逸歌听了眼睛一亮,“好呀!刚才灵芝不是说姐姐也在湖上的亭子里吗?咱们过去吧。”话落,又有些咬着道,“不知道那个死妖孽在不在?整天就知道缠着姐姐!我讨厌死他了!”

“师兄喜欢荣华,这不难看出来!”赤木的声音温柔,逸歌听了,脸色未变,可是眸底,却是闪过了一抹的伤痛。

“赤木哥哥,他真的是你的师兄吗?为什么你们的差别这么大?他那么腹黑,你这么善良,怎么可能会是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吗?”

身后的灵芝几人听到了,险些没栽个跟头!这赤木公子还善良?那太阳岂不是从西边儿出来了?就这赤木公子,那分明就是一狡猾的不能再狡猾的狐狸!想想这近两年来,他在这寒心山庄里的各种整个手段!咝!身后的几人,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呀!

晚上,荣华回到了自己的寝室,夜已经深了,她却是毫无睡意!这么久了!哥哥走了这么久,可是为什么自己似乎是无论在哪儿都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当初就是因为自己太过想念哥哥,几乎是夜夜都要哭醒,所以才会搬来了这寒心山庄,可是没有想到,到了这里,她仍然是会无时无刻地不想起他!

荣华痛苦地闭上眼,难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哥哥,永远都是她抹不去的痛!

突然似乎是听到窗子响了一声,荣华走了窗前,窗子仍是开着的,外面也没有一丝人影!自己在期盼什么?在期盼哥哥的鬼魂回来看看自己,还是在期盼?

猛地,荣华的心便是一疼!那个叫冬阳的银面男子吗?这么久了,自从那一次他说有事情要处理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这算是什么?骗得自己的信任后,便销声匿迹了吗?

荣华忍不住轻笑了起来,笑意中带了浓浓地自嘲,“伊荣华,你还是学不乖吗?男人的话,如何能信?这个世界上,除了哥哥是真心待你好,还有谁,值得你托付真心?”

话落,荣华轻笑了两声,明明是笑,可是那声音听到人的耳朵里却是那么的伤心,那么的痛!“伊荣华,别再对他抱有幻想了,这一生,你注定是孤独的!你是天煞孤星,难道你忘了吗?没有人会真心地待你好!真心待你好的人都不会陪在你的身边!死心吧!”

荣华的声音有些凄婉,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后,那一抹月牙儿白色的身影,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她!那银色的面具下,似也是透着浓浓的心疼!

“荣华。”

荣华的身子一僵,脸上的泪仍是那样挂着。她微摇了摇头,难道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荣华!”

又是一声!只是这一声明显比刚才的声音大了一些。

荣华缓缓地转身,果然,那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银色面具跃入她的眼帘!她微微蠕动了一下嘴唇,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上去让人揪心不已!再加上那脸上未干的泪痕,什么也不用说,男子,便已是心疼的眉头都拧到了一起!只是可惜,荣华,看不到!

“对不起!对不起!”终于男子大步向前,双臂一伸,将荣华整个人包裹在了他自己高大的身影之中!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除了对不起,还是对不起!

男子的眼睛有些湿润了,近两年不见,天知道他过的有多么痛苦,多么揪心!他几乎是每天都能听到她的消息,他派出了云谷最严密的情报网,只是为了负责将她每日的消息传到自己的耳朵里。

他也心疼!自己最心爱的女子对他日思夜想,他却是什么都不能做!甚至是连他还活着的消息,都不敢告诉她!没有办法!为了保护她,他只能是忍受这样的折磨!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在荣华心目中的份量竟然是如此之重!没想到,伊荣升这个身分,却是让荣华如此地难以割舍!

即便是他早已预料到了将来某一天,荣华知道了这个消息,会怎样的恨他、恼他,他都不后悔!在他的心目中,没有什么能比得上她的安全,更重要!

荣华的眼泪就像是怎么也流不完的清泉一般,一直哭,一直哭!直到哭的自己没了力气!直到哭的男子胸前的衣襟全都湿透,她才意识到自己还在这个男子的怀里!

她猛地退了一步,挣开了男子的怀抱,一双红肿的眼睛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他!似乎是在等着他做出某种解释!又似乎是在用眼神责怪他,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男子的唇角扯出一抹苦涩,可是眼底的宠溺却是显而易见!

“荣华,我回来了!”

第七章冬阳过往!

“荣华,我回来了。”

一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话,此时,却是像是带了浓浓的情感潮水一般,袭向了荣华!荣华听着这句话,就呆呆地站在原地,两只眼睛似乎是有些出神,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男子也不着急,就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她,那眸底的炙热,如同六月的炎日一般,让荣华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悸!她重活一世,自然是明白这种悸动是代表了什么!可是可能吗?自己甚至是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就会如此轻易地爱上了他?怎么可能?

荣华摇着头,连退数步!不!想到前世王康的背叛,自己怎么可能还要选择再度相信男人?怎么可以再将自己的真心交付?这天下,除了哥哥,不可能再有人会对自己是真正的好了。

男子一看荣华的反应,眸底一紧,他有一种直觉,荣华的心里似乎是一直在避讳着什么,只要是牵涉到了感情,她就像是一只乌龟一样,会将自己的全身都缩到那乌龟壳里,让人弄不明白,她到底是在躲避着什么!

男子上前一步,他的心却是揪的一阵生疼!荣华的反应分明就是一种曾经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可是她才十六,怎么可能会受到别人的伤害?男子越想,越觉得荣华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瞒着他!他不想问,也不想去探究,他只是想要走近她,保护她,疼爱她!可是现在,很明显,荣华对他有了一种轻微的排斥!

男子的眼底闪过一抹晦暗!这两年里,白云潇的刻意接近,他不是不知道!他手下的人,也已经是在极力的减少他们二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了,可是,近两年了,荣华,还会如同是以前那样信任自己吗?

荣华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晶莹,“你,你还回来做什么?你不是消失了吗?”

“荣华,我说过,我要去处理一些麻烦,可是我也没有想到会处理的这么久!荣华,相信我!我也早就相着回来看你的。”

“骗人!你们男人都是这样!你骗人!你说很快就会回来!可是一去便是近两年了!你说你会帮我找出谋害哥哥的凶手!可是这么久了,你现在才回来!要怎么查?怎么帮我哥哥报仇?”

“荣华,你听我说。我这次回来,也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我没有忘记我曾经答应过你的事。你信我!我查到了一些你在西凤国,根本就不可能查到的事情。”

“西凤国?你去了哪里?南昊?北梁?还是大漠?”荣华的眼神中闪过一抹困惑!

“荣华!”男子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听在荣华的耳中,似乎是带了一种魔力一般,让她忍不住心底便是一软!男子的双眼直直地看着她,那眸底的深情,炙热的如同是火焰一般,荣华几乎是都感觉到了自己双颊已是泛成了红色!

“荣华,你只知道我走了近两年,你可知道我这两年都去做了什么?你可知道,我也过的并不轻松,甚至是有几次,差点儿丢了性命!荣华,我不想你担心。如今,我的事情处理的虽然已是差不多了!可是,也并非就是绝对的没有问题了。荣华,你真的不愿意,听听我的故事吗?”

荣华听着那低沉中略带些起伏的声线,她只感觉自己的大脑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似乎是什么也想不起来!整个人有些懵懵的,晕晕的!是呀!自己只顾着责怪他,为什么就不肯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呢?

男子此时已是大步到了荣华身前,轻轻牵了她的手,动作做起来毫不做作,看起来很亲昵,也很自然,荣华只感觉到他掌心传来的略有些冰的感觉,然后,竟是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步子到了一旁的榻上坐了。

“我是一个庶子!我出生在一个大家族里,我父亲姓肖,很有权势,我的母亲,是我父亲这一生中最爱的一个女人!本来,她该是我父亲的正妻,可是阴差阳错,他们错过了彼此。等他们再度见面的时候,父亲已经是娶了正妻。我母亲的出身,算不得多么好,可是也算是。母亲自小也是被教育的极为清傲!可是,面对父亲,她最终是选择了妥协,成为了父亲众多女人中的一个!虽然如此,可是,却是不可否认,父亲对她,是真的很好!”

男子的手一直没有松开荣华,就这样轻轻地握着,荣华虽然看不到男子的表情,可是从他的眼底里,还是能看出一抹幸福的感觉!

“父亲对母亲极为宠爱!如果不是因为顾忌到祖母,父亲几乎是不愿意踏进其它任何一个女人的院子的。母亲曾经受过伤,所以在嫁给父亲后,一直没有身孕。祖母逼迫父亲,必须要让正妻先生下孩子,否则,就要让我的母亲离开,要让他们永生不能相见!”

说到这儿,肖冬阳的唇畔闪过一抹的嘲讽,“你可能无法想象,我有一个多么自么的祖母!她为了权势,甚至是可以利用自己的亲生儿子!最终,她的目的达到了!我的父亲,也终于成为了我们那个大家族的继承人!可是父亲却是因此而失去了自由,因为他一直向往的高山流水,离他是越来越远!父亲的生活总是很忙碌,终于在她的正室传出喜讯后,父亲,便再也没有去过一次她的院子,而是一直宿在了母亲那里。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了两年!”

“两年后,我的母亲终于怀孕了!后来,便生下了我!可是我的出生,却是让父亲极为的痛苦!因为母亲在她怀孕期间,竟然是被人意外投了毒!母亲一直瞒着父亲,不让大夫说。直到生下我!这个时候的母亲,身体已是极度的虚弱了!父亲知道后,大发雷霆,几乎是将母亲院子里所有的下人都给杀了!但是他更恨的,却是我的母亲!”

肖冬阳轻笑了两声,“你知道吗?后来,我听自己的奶娘说,我的父亲得知我是母亲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时候,恨不能一剑杀了我!他恨母亲,恨她的无情!奶娘说,其实我的父亲不止一次说过,他不在意母亲是否能够为他生下孩子!他在意的,只是母亲这个人!只要她好好的,就在自己的身边,哪里也不去,那么,对他而言,便已是天大的幸福!可是,没想到,我的出生,却是让父亲的幸福,出现了裂缝!”

感觉到了男子身上泛出的悲伤之意,荣华下意识地,就用自己的小手轻轻地回握了他一下,以示安慰!察觉到了荣华的动作,肖冬阳的心底一暖!身边的这个小姑娘长大了!不经意的动作,却是在告诉他,她很关心他!

肖冬阳冲着荣华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继续道:“母亲在我一岁的时候,终于还是没能躲过噩运。在父亲的怀里去了。奶娘说,母亲走的那一天,我哭的几乎是快要背过气儿去,小小的人,仿佛就是已经知道了她要离开一样。而我的父亲,就那样抱着她,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不动!就只是那样抱着她!谁劝也不听!将自己和母亲就那样反锁在屋子里,谁也不准进来!后来祖母命人破门而入,甚至以性命相要挟时,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最后。”

说到这里,肖冬阳低了头,轻笑了几声,“你猜,他们是怎么做的?”

荣华看到男子这样的笑,虽然只能看到他的唇角和下巴,可是仍然是能感觉到男子心底的悲伤!“他们,是不是拿你做要挟了?”

肖冬阳轻笑,另一只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荣华真聪明!没错!祖母将我抱了过来,举过头顶,威胁父亲,如果再不放开我的母亲,便要将我活活摔死!”

荣华听了,心底一颤!虽然她想到了那些人会以当时不过一岁的孩子做要挟,却是没有想到他的祖母会是做的如此决绝!更没有想到,这话竟然能如此平静地从男子的口中说出!虽然,她仍是感觉到了一抹伤痛,不过,似乎是很淡,很淡了!

“她,不会真的这么做吧?”

“那是因为你不了解我的祖母!如果你了解她,便不会这样说了!一个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能利用的女人,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她当年为了争宠,甚至是可以给还是孩童的父亲下毒,你说,她会舍不得一个庶孙的性命吗?”

荣华不由自主地便握紧了他的手,“都过去了!没事了!”

肖冬阳淡淡一笑,“是呀!都过去了!祖母的那番举动,果然是让父亲有了反应!我真不知道是不是该庆幸父亲还是在意我的,否则,为什么他会为了我,而愿意松开了母亲。”

“是呀!你的父亲,定然是极爱你的!不然,也不会独独是见你的性命受到了威胁时,才有所反应。”

“后来,在父亲的坚持下,母亲,被以正妻的礼仪和名分下葬!祖母本来是不同意的!毕竟,他的正妻还在世!可是没有办法,当时的父亲近乎是巅狂了!如果祖母不同意,父亲似乎是大有要杀了正妻的架势!祖母为了保住家族的颜面,只好同意!”

“你父亲对你母亲也是爱到了极致!不过,她是怎么中的毒?是什么人要害她?难道就没有查出来吗?”

“查了!当时查出的结果,就是有两名妾室嫉妒母亲受宠,勾结在了一起谋害母亲,后来被查出后,父亲当即便命人将她二人施以了凌迟之刑!可见当时父亲的怒火有多盛!所有有牵连的人,全部都被杀了!无一幸免!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祖母真正知道了,母亲在父亲心目中的地位确实超然!也让他的正妻,彻底地对他死心了!”

“冬阳,你,那你这么多年?”荣华可以想像得到,没了母亲,在那样一个富贵的家族里生活该有多么的艰难!虽然他有可能会得到父亲的宠爱,可是这高门大院儿里的龌龊事,不是一个小孩子可以应付的了的!

“后来父亲便将带在身边亲自教养!这件事,在当里的家族里引起了极大的轰动!特别是他的正妻,极度不满!可是没有人能改变他的主意!直到三年后,他发现我也被人下了毒!父亲对自己的那个家,是彻底地失望了!他没有想到,在他如此严密周到的保护下,我仍然是被人算计了!后来,父亲终于请了一位名医,解了我身上的毒。只不过,父亲此时也意识到,太过幼小的我,实在是不适合生活在那个阴险的家族里!于是,我被送走了。”

“送走了?你父亲将只有四岁的你,送走了?”荣华一脸的不可置信,可是稍后,便也理解了!他能做出这样的决定,定然已是做了极为周密的安排,否则,不可能会狠的下心!毕竟,当时的他,可是只有四岁!

“那一年的元宵灯会。父亲早已是查到他的正妻,欲谋害于我,所以便特地带了我出门逛街。于是,我和父亲走散了。父亲回去后,便大发雷霆,命人全力寻找!一直持续了一个月!后来,祖母和他的正妻见一直是没有我的消息,便开始劝慰父亲。父亲,也终于是慢慢地接受了这个现实!当然了,这只是父亲表面上做给她们看的!父亲对祖母和所谓的妻子,早已是失望透顶!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我失踪,或者是被害时,我却被父亲悄悄命人护送到了云谷!在那里,我看到了父亲几年来尽力在做的一件事!就是为我,建造了一座属于我的家园!”

荣华感觉到了男子的全身似乎是有些沸腾的血液,还有那身心的激动!荣华竟然也是被他的这种情绪所感染,面上不由自主地扬起一抹微笑,“你当时,很兴奋吧?”

肖冬阳唇角微扬,目光闪亮,如同是暗夜星辰,“其实,我的第一反应,是吓呆了!不过,后来我慢慢地开始接受了那里的生活方式!父亲为了让我早日有自保的能力,为我请了十几位师父。传授我武艺,让我学习以后我执掌家族所必须的所有课程!我虽然累,虽然辛苦,可是我能感觉到父亲对我的爱,对我的期盼!”

他的头微扬,目光似是看向了远方,“虽然有时我也会觉得伤心,虽然我有时也会恨他!恨他不来看我,恨他干涉我的生活,可是我知道,这一切,他都是为了我好。”

“真好!有父亲疼着,虽然见不到!但是至少他还活着!你比我幸运!至少你还有一名爱你的父亲!即便是他对你的要求严苛了一些,可是他爱你!你自己也无法不承认这个事实!所以,冬阳,你是幸福的!哪怕是在你受伤的时候,流血流汗的时候,你依然是幸福的!可是我没有!这个世界上,我再没有了一个真心待我的亲人!你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吗?”

肖冬阳的大手紧了紧,“荣华,你身边,还有我!你永远不会孤单!你会幸福!有我在,我不会允许有任何的不幸再发生在你的身上!荣华,信我!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荣华的身子微僵,长长的眼睫毛闪了闪,似是有意躲避,微扭了头,“你,你说这个做什么?”

说完,荣华就有些后悔了!

肖冬阳眼底含笑,现在荣华的脸颊微红,如同是三月的桃花,当真是可爱诱人的很!他强忍了要吻上去的冲动!不行!自己本身的出现对荣华来说,是又惊,又有怨,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吓到她!

“荣华,天色不早了,你快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荣华一听,心下便是莫名的一紧,随即又生出许多的不安来!“你要去哪儿?你,你仍是准备这样偷偷摸摸的,见不得光吗?”

“你放心!我不会再偷偷地来了。以后,我会光明正大的陪在你身边!不过,你确定要让我晚上也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你的闺房里?”

荣华看到他眼中的促狭之意,随反应过来,脸颊更红,低了头,便急匆匆地向床边走去。上了床后,竟是拿着薄被将自己的头蒙了起来,腿也是蜷着,倒像是一只虾子一样!

男子轻笑数声,缓步上前,轻轻一扯,便露出了里面的荣华!看着她红的欲滴出血来的脸庞,男子柔声道:“荣华,好好睡!别怕!有我在!晚安!”

荣华点了点头,轻轻闭了眼,不一会儿,许是觉得有些不妥,便翻了个身,朝里侧躺去。转过身的荣华,脸上微微漾着一抹笑,许是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感觉到了自己身后那温柔的视线,荣华的心里,莫名地感觉到了一种心安!就像是一只独自航行在川流中的小船,终于看到了不远处可以有它靠岸停歇的地方。

这一晚,荣华睡的特别沉,也特别香!自从上一次他走后,这么长时间了,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心安,感觉到了自己,也是可以有依靠的肩膀的!

天色大亮后,荣华才醒了过来,待梳洗完毕后,突然便惊叫了一声!

灵芝等人看着小姐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而荣华则是懊恼不已!昨日那个冬阳分明就是说了有消息要告诉自己,可是自己后来怎么糊里糊涂的就给忘了?而且竟然还睡着了?这是什么脑子呀!

荣华这样一想,便用力的敲了一下自己的头!这可把宋嬷嬷给吓坏了!“小姐,您这是干什么呀?小姐,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您可千万别吓我们呀!”

“是呀,小姐,到底怎么了?”灵芝也是有些着急道。

荣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确是有些急了,遂摆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你们去忙吧,不用理我。”

“小姐,您要在哪儿用早膳?”

“就在这儿吧。我不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