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师又问,“可昨天,我只给你读了一遍啊?”

这次轮到香茅子奇怪了,“啊?!难道师父都教过一遍,还学不会吗?”

周围一直在假装努力的众学童的心情——啊!我好想打人啊!

程师想了想,也是,昨天教的比较简单。于是程师干脆今天写了整整一百个大字出来,同时把童声蒙读拿出来,念了第一页给香茅子。

童声蒙读,是元炁大陆的幼童的启蒙读物,讲述的是这片大陆的具体情况和一些基础的道理常识。

程师曼声开始吟诵:

混沌渐蒙,万物资始;

天地有序,位列时成;

乾坤既定,洪荒初开;

日出东南,地沉潜渊;

神通大陆,惟存元炁;

州分廿二,滋民润国;

神仙四岛,九海列泊;

西出昆仑,众仙之门;

人有六感,神通鬼和;

身体发肤,骨筋脉魂;

道基所在,灵蕴根藏;

妙微通玄,离乎神识;

虚极静笃,观悟复存;

鱼虫鸟兽,缘归自然;

童声蒙读一共才不到一千字,程师很快的就念完。所有的蒙童在刚开始入学的时候都要背诵这篇文章。可以先不会写,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全部背诵下来,随着课程的逐渐展开。蒙童们会根据不断的学习,一点点从天地最初开始的样子,却认识和了解世界。

一般来说,童声蒙读大概需要学习差不多一个月。因为对于孩子来说,这里面很多字过于生涩,他们总是背了后面的就忘记前面的。要反反复复每天背诵反复记忆,这才能牢记。

极聪明的学生,大概用七天左右的时间才能第一次把全文从头到尾的背诵下来。

程师一面慢慢的念着,一面观察。

他发现香茅子盯着眼前的空处,正在小嘴微动跟着默读。

程师很满意香茅子这种精神,暗中点头。

念完了之后,他柔声问,“你能背了多少?”

香茅子仿佛像没听到他问话一样,还坐在那里,双目放空的默默念着什么。

程师知道,这种情况是孩子们陷入自己的背诵里面去了,这种时候不要打断他们,等一会他们就会回来了。

程师就安稳的站在桌旁,等待着香茅子回神。

这一等,就是一炷香的时候。

在这期间,辛茂几次想去扯香茅子的衣角,都在程师的目光下被制止了。

直到香茅子回过神,辛茂也没敢去打断香茅子。

看到香茅子眨巴着眼睛回过神,程师把刚刚的画又问了一次,“方才的童声蒙读,你能记住多少?”

香茅子偷偷看着程师,没敢回答。

程师觉得她从乡下来,年纪又老大不小了,估计背了后面就把前面的忘了。这种大龄学童,以往程师也是教过几个的,不是顽劣不堪让他逐了出去。就是虽然十分老实勤奋,可头脑确实不灵光,读书总是使出犁地的力气,满头大汗还背不下来。

所以程师曾经发誓,以后不教大龄学生。

可香茅子不同,香茅子救了全镇的人,这当中也包括了已经染病的程师。程师觉得香茅子对她有救命之恩,这才收下她,并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对她更严厉些,要她切切实实学到读书的本事。

程师柔声说,“是不是忘记了?不要紧,我帮你起个头,你跟着背。能背多少都可以。来:混沌渐蒙…”

程师开头,香茅子就接了上去,“混沌渐蒙,万物资始;天地有序,位列时成,…“她一路背着,背的有些慢,却毫不迟疑,毫无磕绊,一直背到,“穷极必反,否极泰来;物不可绝,未济终焉。”

课堂里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香茅子,她竟然从头背到尾,无一错漏。

程师沉默了良久,香茅子都忐忑了,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惴惴不安。

但程师只是轻轻揉了揉香茅子的头发,点头,“很好,那你今天先把这一百个字反复练习,童声蒙读也要每日背诵。回头为师给你讲述里面的道理。”

香茅子见程师没有生气,就放下心来,脆生生的答了一句:“哎!”

程师就溜达开去,开始对其他的学生进行考问和新作业的安排。一时间课堂里哀鸿遍野,嗡嗡作响!嗡嗡声是那些昨晚偷懒没背的学生们趁机赶紧背,希望一会不要死的那么惨。可惜他们可没有香茅子过耳不忘的本事,估计少不得要被程师打手板了!

香茅子则虔诚的铺开纸张,又扎着手跟螃蟹似的开始练字了。

香茅子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聪明的,相反,她一直觉得自己很笨。因为后娘一直骂她,死笨死笨的!

所以,香茅子笃信两个原则。第一个原则就是笨鸟先飞,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挑最重要的先做。做一点,少一点。比别人先做两分,你就多了两分机会。第二个原则,就是要认真专注。这个道理,其实香茅子并没有想得很清楚,她只是单纯的做什么事都专注。

哪怕在家里洗个碗,她也死定着拿碗反反复复的检查,唯恐漏掉哪里。

她这个性格就造成了,无论她做饭、劈柴还是其他杂事,就一门心思的沉浸进去,很少能听到外面的声音。有时候后娘唤她,也听不到。

辛娘子就总以为香茅子是在跟她作对,气得三天两头揍她。香茅子没办法解释,她只是太专注了,以至于听不到其他的声音而已。

香茅子想过改,可是不成,一旦她分心那就什么事都做不好了。最后只能忍着打。

香茅子开始写字了,她觉得,先生给的字肯定是好的,那么所谓学写字,就是要跟先生写的一样,才算吧!

这是个天大的误会!

在学堂里,哪怕五岁的孩子都知道,你只要能按照正确笔画写出来,就算你会了。可香茅子不知道,她刚来还没有朋友,因此也没有人告诉她。

这种以为要写出跟先生差不多的字,才算学会的标准,就这么坑爹的被香茅子认准了。

香茅子盯着程师今天写给她的五十个大字,默默背诵。这次,她并不是背诵这些字都读什么,她已经记得了。她背诵的是这写字的样子和结构,一会好照着写。

香茅子的专注甚至到了一个偏执的地步,她没办法看一眼写一笔,她一定要先看,把所有的细节都记下来,然后写的时候,就只盯着纸和笔,用自己脑子里的记忆把那个字拓下来。

这种学习方式,在很多人眼里,就是笨拙。

因为她经常直愣愣的盯着纸张发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张着眼睛睡着了!

辛茂在旁边似模似样的一会摸摸书,一会摸摸笔。然后拿着毛笔横抹一道,竖写一道。香茅子在发呆,其他小伙伴都在忙着背诵自己的功课,提防先生抽查,自然没有人搭理他。

过一会,他无聊了。就开始摇头晃脑的左看右看,动作幅度越来越大。

结果他这么一折腾,倒让程师发现了。

程师忽然想起来,这还有一条漏网之鱼!连忙走过来,让辛茂站起来。

对于辛茂,程师内心充满了期待。

先说辛茂是个男孩子。香茅子就是再聪明,顶多再读两年书,然后她就要开始相看人家准备嫁人了。但是辛茂不一样,他年纪还小,又是个男孩子,将来能举功名,出仕途。程师甚至想,他不用太聪明,只要有香茅子的一半,甚至三成!就可以传他衣钵了。

被程师点名的辛茂,浑身僵硬的站起来,满脸错愕。

程师说,“昨天,也给你写了五十个大字,纸呢?”

辛茂连忙翻了翻,才在一摞纸张的最下面,把程师给他写的那张纸翻了出来。程师说,“你念念看!”

辛茂傻了。

昨天初来学堂,他忙着四处看热闹,就算程师给他写字并教导这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他也有一半的心在外面溜号。此刻头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墨字都仿佛飘浮了起来,在空中乱飞,他却依然一个也不认得。

他涨红了脸,憋得脖子都粗了,却没办法张口。

程师以为他可能不好意思,就安慰他,“忘记也不要紧,只捡你认得的念一下。”

辛茂又瞅瞅那张纸,依然一个也不认得。他只能低下头,轻轻晃动小脑袋瓜。

程师惊讶,“摇头是什么意思,你莫非一个都不认得?!”

辛茂偷瞄了程师一眼,不敢点头,又低下头去。

这番作风如何让程师不明白,这小子竟然一个字都不记得了!

程师气得不轻,大喝,“如此顽劣,伸出手来!”

辛茂大惊。

程师直接扯过他的小手,摊开手板,戒尺挥落,啪!啪!啪!用力打了三下,戒尺落下的时候甚至带起了呼啸的风声!

但辛茂在学堂里挨打的时候。

辛崀和辛娘子正在更房那边涂刷白垩粉,两个人弄得跟雪人似的。

当太阳高照之后,周围的街坊邻里听到这边的动静,都凑过来看。有好热闹的就跟他们搭讪说话,问他们从哪里来,是什么地方的人。

辛崀这个时候是不好说话的,都靠辛娘子自来熟的跟大家周旋。

结果三问两问,就让邻居们知道了,这两个人是香茅子的父母!

嚯!这下可了不得。

邻居们的嘴脸立刻变了,热情的无以复加,好像他们是一个爹娘生下来的兄弟般。

东家送来梯子、斧刨锯锤等物;西家找来了油漆江湖;前街送了板凳桌椅,后坊拿来被褥窗帘…

有人的出人,有物的出物。

一传十,十传百。来来回回在小院子里进出的能有几十号人。

等到辛崀和辛娘子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家都告辞回家吃午饭去了。

而这个时候,房子的瓦片补齐了,屋子打扫涂白了,窗户纸都是新糊的,灶台用湿胶泥抹好了,连灶台里都生了一堆火,炉子上有一个锃亮的大铁壶滚着水。

屋子里床有了、桌子板凳有了。床上挂了帐子,床后有个新马桶。桌边有柜子,柜子上有茶壶茶碗;桌子上放了油灯烛台,窗户被支开,里面轻轻飘着窗帘。

辛崀又看了看院子,里面铺好了石头拼的路面,杂草都被清走了,甚至还不知道谁,给送来了偌大一盆丁香花,开的正好,满院子清香四溢…

辛娘子被着阵势吓住了,她颤声说,“他爹,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辛崀就想起了陈掌柜的那句话:你们就放宽心在咱们黄石镇上住着吧,这镇子上下谁不感谢香茅子呢?!她呀,如今是咱们黄石镇的女儿了!

半晌,辛崀低声说,“我们大概变成了黄石镇亲闺女的干爹妈了。”

章节28:辛茂读书苦恼多

作者:李写意发布时间:2017-04-12 17:23字数:4,380

中午放学了,香茅子和辛茂两个人又手拉手的回来。

蒙童的课业并不特别繁重,他们上午在学堂学习,中午回家吃饭,下午就可以在家复习和帮忙做活了。大部分的孩子并没有这个自律性,下午不用去上学,他们往往吃晚饭,就满镇子的乱跑玩耍。

于是辛家一家人晌午时分就在四鲜楼的厨房碰头了。

辛娘子憋了一肚子的话要问香茅子。

见香茅子回来,她饭都不顾不得吃,先扯着香茅子来到角落里,问她这些天在镇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香茅子不知道她后娘又抽什么风,好好的问这个做什么。

后娘说,“怎么镇上的人都对你看起来很好的样子,你这死丫头这几天到底做了什么?!”

香茅子心说:事情做下的多,但是这件事却可以告诉你。

于是她就从辛茂生病开始讲起,这件事她已经被问了好多次,那讲起来叫一个驾轻就熟。香茅子从怎么跟春雨商量要去找药开始,如何穿过孙富户停满灵柩的院子、如何爬树翻墙、如何差点被府兵察觉、最后怎么在月夜下跟大狼一样的噬人鼠搏斗,最后遇到仙人。当然,香茅子没有说升仙令的事。

其实香茅子的讲述还是属于干巴巴那种,她本就不是一个喜欢夸张和讲述的人,但一来这段故事她确实已经被好多人要求多讲几遍,实在是熟能生巧。二来辛娘子关心则乱,她心细辛茂,开启了强大的脑补系统,竟然被吓出一身冷汗。

“我的天老爷啊!”辛娘子在心中念了一句。

倘若没有仙人,倘若没有香茅子,她的辛茂,此刻已经不在了!

再也不能活生生的,甜甜的扑进她的怀中叫她娘了!

难得的,辛娘子的眼圈儿红了,她伸手在香茅子的头发上揉了揉,和声的说,“可真是多亏了你!”

香茅子确实没当回事,她又不是为了辛娘子做的,谢不谢的她不在乎。不过被辛娘子和颜悦色的对待,这事还挺新鲜的。

辛娘子柔声说,“你这可对老辛家立了天大的功劳,现在全家都得感谢你。那后来呢,你拿了仙药回来后呢?”

香茅子说,“后来我就按照仙人的指点,回来后把仙药给大家都分了呗,人人都有,所以咱们黄石镇现在一个被时疫感染的病人都没有了呢!”

辛娘子不可思议的看着香茅子,“啥?!你说那仙药都给了黄石镇的人?你一点都没有留吗?”

香茅子摇头,“没有留。”

辛娘子的脸色又变了变,“那,你就没有说要点什么吗?”

香茅子奇怪的问她后娘,“要啥啊?”

辛娘子自然是指的是银钱这种东西,不过她又不好说的太直白,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用手指狠狠的戳中香茅子的额头,“死丫头,蠢笨蠢笨的。这可是仙人给你的机缘,你这摇头怎么就顺手散了!”

香茅子见她后娘一脸被割了肉般的疼痛,想了想,就安慰后娘,“那确实是我遇到仙人的机缘,可那机缘真的是给我一个人的吗?您想想,如果不是仙人知道咱们黄石镇的人都病了,能给我灵药和灵符?我咋有那么大脸觉得这仙缘是给自己的?这就好比有人托你给村子里的人带东西,你确实帮忙了,但那东西本来就不是给你的呀!”

后娘被香茅子噎得无话可说,只能不满意的嘟囔着,“那咱也得多留点吧,我看你就没想着你爹跟我呢!”

对于这点,香茅子无话可说。她其实也留了一部分,但是府兵第二次又去为难镇长,香茅子为了解决镇长的危机,这才不得不把所有的仙药都贡献了出去。

不过这事她不打算跟后娘说,一来仙药确实没有了,说了也没有用,只能平添烦恼;二来后娘这个人特别计较,如果跟她说了去搭救镇长全家,指不定她又要闹下什么事。

类似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以前在村子里,香茅子曾经带着小伙伴去后山逮鱼,结果那天也不知道从哪里冲下来好大一尾鲟鱼,香茅子胆子大、水性好。她先是憋了一个小小的水坝出来,然后让小伙伴分成了两派用长树枝赶鱼,把鲟鱼赶到水坝中去。

香茅子自己下水跟那鱼周旋了好久,才用水草抠着鱼鳃把它扯上岸。

在抓鱼的过程中,大家都出了力,但紫菀因为太专注赶鱼,把腿磕在了石头上,出了不少血。衣服也弄破了,正在一旁哭。

香茅子出力最多,她小手一挥,说这鱼也不好分,都给紫菀带回去了吧。紫菀听了就破涕为笑,拎着大鱼回家给她娘煮。

晚上香茅子回家,辛茂多嘴,告诉后娘香茅子下水抓了一条多大多大的鱼回来。

后娘就在屋里寻了一圈,没发现鱼,就逼问香茅子鱼去哪里了?!

香茅子心说:上次辛茂吃鱼被刺卡了,你不是说以后家里都不吃鱼了么。

她吃不住逼问,只能实说给了紫菀。结果后娘听了,骂她蠢,立刻提脚去了紫菀家,从人家锅里分了半条鱼回来。

这事导致了两家有大半年都不说话。

紫菀每次出来找香茅子玩都偷偷摸摸的,跟做贼一般。

有了这个经验,香茅子可不敢跟她后娘多说,万一她后娘跑到镇长家要人家产一半,别说丢不丢人,能不能在黄石镇继续住下去都成问题。

因此香茅子坚持说,“人多药少,没得留呢!”

刚感谢完香茅子,辛娘子不好立刻翻脸揍她,只能气得攥紧她的耳朵使劲扭了扭。

他们两个在一旁说了半天话,辛茂早已经忍耐不住了,在一旁喊饿。

后娘如何舍得饿着她的心肝大宝贝,立刻放开香茅子,张罗着摆饭。

午饭吃的是白米饭、香椿炒鸡蛋,外有咸萝卜滚春芽的菜汤一份。满满一小碗的黄酱,陪着新鲜滴翠的萝卜缨子。

在有钱的人家来说,这些饭食真是寡淡粗素的很。

可是对于香茅子一家来说,这有饭、有菜、有荤(炒鸡蛋)、还有汤!竟是这辈子少有几次吃的这么好的时候。

几个人都把那碗盘里的东西吃的精光,连一个菜叶都看不见才停了下来。

吃完饭,香茅子去洗碗。

辛娘子跟辛崀说,“他爹,我们这也算因祸得福了!以往在村子里,哪能吃得这般好。倘若能顿顿都能吃得这般好,真是死也瞑目了。”

辛崀觉得她这话说得傻气,如今一家人已经搬到了镇上,难道日子还能过回去不成,当着儿女的面,他也不好表示什么,只是伸手握住辛娘子的手,用力攥了攥,就放开了。

辛娘子心里仿佛开花一样欢喜,她扭头问,“大茂,今天在学堂里可咋样了?”

她这不问还好,一问辛茂就想起了今天课堂上发生的事情,一撇嘴,“娘,明天我不去上学堂了,你让我姐自己去吧!”

辛崀和辛娘子都惊讶的看着辛茂,辛娘子连声追问,“咋了?有人欺负你了吗?你姐咋不护着你?”

辛茂扑进辛娘子的怀中,扭糖一样在她怀中打滚,“不是同学了,是先生!先生用木板儿打我手心。”

见是先生打手心,两个人都无话可说。

辛娘子进而问,“先生为啥打你手心?”

辛茂扭的更厉害了,半晌才说,“先生让我念字,我念出不出来。”

辛娘子奇怪了,“莫非先生不曾教过你?怎的会念不出来?”

辛茂气呼呼的说,“先生昨天才给念了一遍,后面大家都去镇长家看热闹了,怎么能会念。”

辛娘子听了觉得有道理,就摸着辛茂的头说,“昨天是只讲了一遍,所以你不会才挨打的。今天先生肯定反复讲了,你学会了,他便不会打你了。”

辛茂摇头,“才不是咧,先生今天也说的很快,我都记不住,明天肯定还会被打,我不要去读书了,读书太辛苦了。

辛娘子如何能同意,任凭辛茂在他怀中打滚,也无论如何不肯松口,逼他明天继续去上学。

“你看,你姐都没说不去,你还是乖乖的跟她一起吧。她比你又大,脑子也不灵活,先生明天会先打她!”辛娘子哄着辛茂。

没想到辛茂跳起来,“才不!先生才不打我姐!只打我一个。”

辛娘子奇怪了,“先生难道没考你姐?只考了你?”

辛茂支吾了半天,才说,“考了。可,可我姐都会啊。哎呀,你们就别问了,先生反正不会打她的。”

这下子,辛崀和辛娘子两个人都听明白了。敢情先生一样的教,香茅子却都学会了,只是辛茂记不住,就要吃先生的打,于是才不爱上学。

这下子,连辛娘子都不护着辛茂了,她轻轻在辛茂身上拍了两下,“别胡说,你姐都能学会,你咋还学不会?!我看你就是懒。等会儿别去玩了,赶紧在家背书,小心明天先生还揍你。”

辛茂听了,觉得十分无望,干脆咧开大嘴放声大嚎。

这时候香茅子已经洗完碗,换了一身干活的衣服,打算去前面帮春雨干活了。顺便,她心理还记挂着六月十五在府城考核的事情,不知道要怎么跟父母开口,只能先绕着弯的打听了路线再说。

通过从耶溪村到黄石镇这段路,香茅子觉得最有用的,就是靠谱的路线指导。要怎么走,都在哪里转弯歇脚,要走多久,打听的清楚,自然心中有谱,越走越踏实。这次,她可要提前把路程打听好了。

她回来送碗筷。

辛娘子见她这利落的一身就问,“你要干什么去?”

香茅子就回说,“我去帮掌柜的和春雨的忙,咱们且有麻烦人家的地方呢。”

香茅子早就摸清了后娘的脾气,你要直接跟她说去帮人忙,她一准念叨你后还不让去。但你要说是欠了人家情分,以后如何如何,那她多半就会松口。

这个理由要是放在往日,辛娘子也指定同意让香茅子去帮忙,他们初来乍到,能跟坐地户打好关系,这以后相互通融的地方多了。

可今天不行,辛娘子听说辛茂读书跟不上,这事此刻已经变成了她心头一等一的大患,“你整日里瞎家雀似的乱扑腾什么?!你弟弟如今读书跟不上呢!你还有心往外跑,告诉你,这家里将来顶大梁的都指望着他,你还不赶紧给你弟弟补课去。看明天先生再打他手心,我双倍打还你!”

拎着香茅子在廊下的小饭桌上,铺开纸张,让她给辛茂讲字。

香茅子见后娘因为辛茂,那根犟筋又犯儿了,只能叹口气,老实的坐在桌子前,“那平日里我还要帮厨房洗碗洗菜呢,少个人手该忙活不开了。”

辛娘子想了想,陈掌柜的刚帮他们那么大一个忙,自然不好不过去。于是她说,“显得你能!厨房的东西我去做,你老实在这里给辛茂补课!记得,他要再弄不明白,你小心着!”

然后辛娘子跟辛崀商量了一下分工,下午香茅子就跟辛茂在家复习功课,她自己去厨房帮忙,辛崀还是去新房子那边收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