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不大,挤了两个人,就伸不开腿了,因此香茅子是背对着她后娘盘腿蹲在浴桶里的。正低着头揉搓着自己的头发。

辛娘子从后面看着香茅子,细细的肩膀,黑黑的皮肤,脖子上还系着一根红绳。

红绳?!

香茅子不知道,还低头认真洗头发呢。

辛娘子伸手就从后面拎起了红绳,一下子就把红绳下面的坠子从水中拎了出来。

那是一个小小的碧绿色的玉片,薄薄的,窄窄的,晶莹璧透,润泽无比。

章节31:辛娘子的小算盘

作者:李写意发布时间:2017-04-12 17:23字数:4,885

辛娘子猛的拈起香茅子脖子上的红绳,碧绿色的玉片就被拎出水面。

那玉片亮的呦,仿佛是春日里最嫩的叶子染上的颜色,碧透碧透的。

香茅子被细绳扯着往后,她梗着脖子被后娘从水里拎了出来,差点透不过气。

在香茅子转头的瞬间,她的脸色就变了。糟糕!升仙令,她大意了,忘记了升仙令就在自己的脖子上挂着,平素穿着衣服盖着自然不会被人发现。可这洗澡的时候,全身光溜溜的,却往哪里藏去?!

香茅子脸色苍白的看着她后娘,头发湿漉漉的贴着头皮,宛如一只落水无助的小狗。

辛娘子的手指用力的捏着玉片,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那神色里充满了一种凌厉的光芒。

香茅子被她的眼神赫得发慌,用力一扯绳子,那玉片飞快的就从辛娘子手里滑脱了出去,落到了香茅子的手心里。

香茅子紧紧的握着玉片,双唇禁闭,那神色仿佛一只护食的小狗,充满了提防和凶狠之意。

辛娘子心下明了,这东西一定就是神仙令。

原来,它长成这般摸样。

不过辛娘子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她傲慢又无知的笑了一下,“呦,这是啥狗不识的物件,还碰不得?不就扯了你一下红绳,还至于用眼睛拨楞我。”

听着后娘这种不含气恼的调侃,香茅子紧张惶恐的心情忽然平复了一点: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

香茅子不说话,她一面往后靠,一面从水桶中站起来。浴桶本来就小,她这么一折腾,那水花就迸溅到后娘的头发上。

后娘就大骂,“你不老实洗澡又作什么妖?!”

香茅子一面飞快的爬出浴桶,一面快速的回答,“我洗完了。”

后娘就唾骂,“洗你老娘个脚后跟!你这么囫囵拌片的洗能洗干净?不上台面的东西,本来寻思你救了辛茂是老辛家功臣,让你好好洗个澡吧,结果你就不受抬举,好好澡不洗,到迸了我一头一脸的水,死丫头片子,看我不打死你!”

后娘一面捧水冲脸,一面技巧娴熟的大骂香茅子。

听了后娘这么骂她,香茅子反而安心不少,是的,升仙令又没写名字,后娘怎么能认得呢!就算写名字也不怕,反正后娘不识字。

香茅子快手快脚的穿好衣服,也不理她后娘习惯性的骂她,自己拿了一条布巾在院子里弹头发。

辛崀和辛茂听见后娘隔着门板骂香茅子,还是那个熟悉的声音,还是那些熟悉的词汇,两个人对视一眼,忽然互相咧嘴笑了。

等一会后娘泡好了澡,大家一起动手收拾了屋子,准备睡觉。小下屋只有一张大床,最近这两天,一家人都是挨在一起睡的。香茅子靠窗户边,然后是辛茂,再然后是后娘,最里边才是她爹辛崀。

辛茂今天着实用功过度,刚爬上床,小呼噜就开始打了。又过了半晌,香茅子听着她爹的呼噜声也响起来了。

黑暗中,香茅子不敢闭眼睛,她担心后娘会趁她睡觉把升仙令摸了去。

香茅子感觉后娘翻身了,然后她似乎抬起了手。

香茅子紧张的用力攥紧玉片,结果后娘只是在辛茂身上摸了一圈,看他盖被是否严实,最后摸索着给他掖了掖被角,就把手收回去了。

这一宿,香茅子一会睁开一下眼睛,根本都没睡好。

昏昏沉沉的,快到天明,香茅子才睡去。

当她从睡梦中骤然惊醒的时候,身边已经空无一人了。香茅子悚然一惊,立刻去摸升仙令。红绳依旧稳稳的在她脖子上,她转了一圈,摸出碧绿色的升仙令看了看,这才放心,重新把升仙令塞到领子里放好了。

她爬起来,发现后娘已经把早饭都摆好了,见她出来就讥讽到,“你如今竟然也成了大小姐,这都什么时辰了你才起来?!这到了镇子里你可兴起来了,到让老娘伺候你!”

香茅子听了这话心头大定,后娘断然是不知道升仙令的,否则她的态度不是极度凶悍恶劣,就是十分的谄媚讨好,断不会如今天这样的正常而冷硬。

于是香茅子顶着她后娘的骂,开开心心的吃了饭,领着辛茂去学堂了。

这边辛娘子憋了一肚子话,终于等到香茅子跟辛茂都离开了。家里只剩下她跟辛崀俩个人,她脸上的从容和伧俗都不见了,而是变成了柔怯怯的小女人形态,哪怕素颜朝天,也带着几分柔美的味道。

“他爹,我有事跟你说一下啊。”辛娘子柔声说。

辛崀沉默而柔和的看着她,他在等着她说。

辛娘子憋了整整一夜,因为在发现神仙令的时候,她就已经想明白了,这个神仙令,必须是她儿子辛茂的!可是神仙令到底要怎么用呢,是要拿着当标记交给什么人吗?还是到时候凭借这个去到什么地方?

这些事,她不清楚,但她却十分清醒——这事,不能再跟其他人打听了,比如宋大娘。

别的不说,能被有一个被神仙收为徒弟的机会是多么难得,这件事辛娘子比谁都清楚。为了这件事,别说杀人放火了,更下作的事情也会有人做。如果香茅子有神仙令这件事被其他人知道,别说香茅子,恐怕他们一家子谁也保不住了。

对于这一点,辛娘子的头脑是非常清楚的。

那一刹那,她就决定这件事除了家里人,外面的人是不能知道的。那么这个神仙令怎么用,要在哪里用的现实问题就摆在面前。

辛娘子更清楚,就算她抢了香茅子的玉牌牌,香茅子也不会跟她说实话的,这丫头性格倔强,而且有一张打不开、炖不烂的硬嘴。

这件事归根到底,还是要应在辛崀的身上。

只有辛崀,才能在香茅子嘴中把所有的事情问出来。

所以辛娘子柔情似水的含着,“大郎,我有事跟你商量。”

辛崀正对新生活充满了盼望和期待,这些天他身上仿佛燃了一盆烈火一样,有使不完的力气,用不尽的劲。这种躁动从早到晚一直燃烧,偏偏如今屋子逼仄,只有一张大床,而孩子们也大了,晚上便不好再做点什么,只是憋得两只眼睛都要烧了起来。

此刻孩子们都上学了,而外面又没人来往。

辛崀的眼神变化了,他如恶了三天一样的狼一样狠狠的盯着辛娘子,一把扯过她,关上门就把她往床上按。

辛娘子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那声音里并不多惊恐,反而带着一点点缠人的意味。

两个人关在黑洞洞的房间里良久,良久。

当云散雨歇,辛娘子靠着辛崀,额头上的碎发都因为细密的汗珠而黏在一起,因此反而有一种别样荏弱的美感。辛崀抱着她,略微粗糙的大手上下滑动着。

气氛正在旖旎中。

辛娘子却默默的流起泪来,那眼泪如止不住的泉水一样,很快打湿了辛崀的胸膛。

他想抬起她的脸,可是辛娘子却使劲用下巴顶着他的手。

最后,还是辛崀力气大,到底用手掌托住辛娘子的下巴,硬生生的抬起她的脸,看到她泪流满面的样子,竟是极为哀恸伤心的摸样。

这让辛崀异常惶恐。

刚刚还在情浓似火的狎昵,怎么忽然怀中的女人就恸哭起来,他毛毛躁躁的试图用手指摸去辛娘子的眼泪。

可伴随着他的擦拭的动作,辛娘子的眼泪却越发流淌个不停,简直要溺毙了辛崀的心。

“阿嫦,是我刚才弄痛了你?”辛崀低沉的问,带着轻微的担心。

辛娘子用力摇头,“没。”

“那你为什么哭?”辛崀又用力抱紧自己的女人。“是在担心以后的日子吗?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过上好日子的。”

“大郎,只要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的。”辛娘子实心实意的说。

这下轮到辛崀奇怪了,“那你怎么哭了?还这么难过?”

辛娘子抽了抽鼻子 ,“我不是为自己,我是为了大茂!”

辛崀奇怪了,“大茂?他咋了,不是今早开开心心去上学堂了吗?”

辛娘子又往辛崀怀中使劲偎了偎,“是啊,香茅子昨天看着他能读了两个时辰的书,他总算把先生讲的东西都记住了。兴许,今天能不挨打了。”

辛崀还以为辛娘子是因为辛崀上学挨打的事情难过,不由好笑,“你别心疼他挨先生打手板子。这玉不琢不成器,先生这是着实教导他才打的。”

辛娘子说,“我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我不是心疼他挨打,我是觉得,这孩子读书,实在是没什么天分!”

昨天香茅子怎么给辛茂补课,他们两个人都看在眼里,确实发现了这种不同。一样的上课,香茅子回来能给辛茂讲的头头是道,辛茂则听了几遍还记不住,总是让香茅子一遍遍不耐烦的重复着。

这种对比太明显了。

再不愿意,辛崀和辛娘子也不得不承认,大概辛茂确实不是读书的料。

知道女人是心疼儿子,辛崀就去劝她,“你今天担心大茂读书不成,可早两年,能有机会让他认字,已经是祖坟冒青烟。如今我们还挪腾到镇子上,大茂再不是读书的料,也有香茅子照看着他,肯定吃不了什么亏的,那丫头那股子劲儿啊,你还不知道吗?!”

辛娘子就是太知道了,她冷哼了一声,“那大茂将来能怎样呢?”

辛崀奇怪,可还是顺着辛娘子的话头往下接,“将来大茂认得几个字,无论是去米铺当伙计,还是酒楼里当跑堂,当铺里做差事,那都是极体面的。等到时候咱们再多攒几两银子,给大茂说个能干的媳妇,到时候你就是老封君,整天啥也不用干,顿顿吃现成的!”

辛崀这话说的极有趣,引得辛娘子不由的噗呲一笑,“你才整天啥也不干,跟头猪似的!”

辛崀见她笑了,就故意在她脖颈处拱了几拱,“我是猪,那你就是猪食槽,天天让猪拱。”两个人一时间又调笑了起来。

如果没有神仙令,那么辛崀描绘的未来,辛娘子是满意的。辛茂能够脱离种地的命运,读书认字,在镇子里当了伙计,这对他们这种家庭来说,已经是极其体面的差事了。

然而这些前景跟给仙人当徒弟相比,那就是个渣。

于是辛娘子悲切的跟辛崀说,“他爹,我不想大茂一辈子就给人当给听使唤的伙计,整天别呼来喝去,偶尔捡到两文钱的赏,都欢喜的跟个什么似的。我想大茂当人上人!”

辛崀沉默了,当人上人谁不想啊,可他们老辛家祖上几代都是务农的人家,没有那种命啊!

“他娘,我知道你心盛,想着大茂出人头地。可这孩子,一不是读书的料,二没那个命,这事强求不得。”辛崀只能安慰自己的女人。

没想到辛娘子一下子就坐了起来,身上赤条条的都没穿衣服,她直勾勾的看着辛崀,“那要是有这个命呢?”

辛崀被她吓了一跳,“啥命?”

辛娘子一句一顿的说,“要是辛茂有出人头地的命呢?”

辛崀想了想说,“那我就是豁出命去,也要让大茂有个好前程!”

辛娘子又一次确认,“你说真的?!”

辛崀说,“真的。”

辛娘子眼神都放光了,她伸手按住辛崀的胸膛,“他爹,香茅子有一块神仙令,那东西能让神仙收下凡人做弟子呢!”

辛崀被唬了一大跳,“你别胡说,哪有这种东西?!”

辛娘子急道:“咋没有?这整个黄石镇都传遍了,今年仙路大开,各大仙门都在广招弟子,只要与仙有缘,就能加入门派,成为真正的仙人弟子。那种荣耀,可不比当伙计强上百倍千倍!”

开仙路这事,的确是最近黄石镇的大八卦,每个人但凡见个人,就要拿出来吹说两句。辛崀在收拾房子的时候,也听到过众人说起。只是他从来没把这个事情当成自己的机会。

于是辛崀也披着衣服做了起来,他严肃的问,“那你咋知道有神仙令这种东西?”

这事容易,辛娘子从头到尾如孩子学舌一般把昨天宋大娘的话描了一遍。辛崀听着,到察觉到宋大娘没按好心,“这个婆娘没按什么好心,恐怕多半是在算计咱们家,你今后远着她点。”

辛娘子连忙答应了,她心里哪还耐烦宋大娘是啥意思啊,关键是神仙令。

辛娘子说,“我想着以前对香茅子不够好,昨天才想着补救,拉着她一起洗个热水澡。结果给她洗头的时候,就看见这丫头脖子上套了一个红绳,绳子上系了一块长条形的玉坠子。那坠子,碧绿碧绿的,又亮又润,绝对不是一般的东西!”

辛崀认真的听着。

“我才刚顺手拿着看一眼,那丫头立刻就抽走了,一脸提防的看着我,连澡都不洗就冲了出去。他爹,那玉片绝对就是宋大娘说的神仙令!”辛娘子肯定的说。

“这升仙令,是咱们老辛家的。照理说,它该给香茅子。”辛娘子一面说,一面用眼睛觑着辛崀,“可香茅子那丫头野性啊,真让她得了仙缘,一准不记得父母兄弟了,肯定自己顾自己的就跑了!”

辛崀开始发呆,他又想起阿白那种清冷倔强的神情,如果香茅子真的有了仙缘,她会不会跟当年的阿白一样,高高在上,从此对自己不屑一顾?

辛娘子见辛崀发呆,她急道,“他爹!这仙缘与其给香茅子,不如给大茂啊!那孩子老实厚道,肯定不会不管爹娘。到时候我们再加倍对香茅子好,给她找个好人家,这事情不就十全十美了吗?!他爹,你倒是说句话啊,这仙缘,到底给不给大茂?”

章节32:辛崀的选择

作者:李写意发布时间:2017-04-12 17:23字数:4,783

辛崀的沉默,让辛娘子害怕起来。

辛崀对香茅子算不上好,一直以来,她都能看出辛崀对香茅子那种不太经心的敷衍之感,这种感觉太明显了,当两个孩子在一起的时候,辛崀总是要多偏着辛茂一些的。

香茅子傻乎乎的看不出来,可是她这个当娘的却一直看在眼里、心里。

所以辛娘子一直觉得,自己只要把这事说出来,那一定会成的!

辛崀会立刻答应她,然后想办法把香茅子的仙缘夺过来给辛茂。

可是,辛崀沉默了。

并不如她所预估的那样,毫不迟疑的、立刻的答应下来。

辛娘子疯狂了,她全然顾不得羞耻,赤条条的从被窝里蹦了出来,一下子踩到辛崀的胸口上,“你个挨千刀的,嘴里口口声声说对我好,可现在就这么件事都不答应我!那可是你儿子,你的种,你亲生的儿子!!!!”

她用力捶打撕扯着辛崀的胸口,“你个没良心的啊!!!!一两银子给我爹娘,从此就哄的我给你洗衣做饭,生娃养娃。可我呢,我如今就求你这么一件事,你都不答应了!!你刚刚还说要对我好,你刚才还满口子答应我了呢!”

和辛娘子的疯狂不一样,辛崀刚刚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这个仙缘,是不是只能属于香茅子。

虽然不愿意承认,内心中辛崀也隐隐觉得阿白不是一般人,而自己并配不上她。

也许,只有阿白的女儿,才有可能结下这个仙缘,而普通人如辛茂和阿嫦,大概是不成的。

辛娘子并不知道辛崀的想法,她哭诉着自己自从嫁给辛崀,是如何任劳任怨,如何为这个家操碎了心,可如今竟连这样泼天的好机缘都不能为儿子争上一争!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辛娘子嚎啕着。

辛崀看着哭的鼻涕糊了一脸的女人,内心十分无奈,“这仙缘,恐怕茂儿接不下来。”

辛娘子立刻反问,“怎地接不下来?”

辛崀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说实话,“香茅子的娘,恐怕有些来历。”

这是辛崀第一次提起香茅子的娘。

以前,辛娘子也不是没问过,每次她提个话头,辛崀就会脸色大变,狠狠的说,“都没了的人还提她做甚儿,你要没别的事就把家里好好拾到拾到,别整天就想着搅老婆舌头。”

辛娘子得了几次呵斥,就不敢再问。唯恐辛崀因此厌恶了她。

而且她内心也不是没有得意的,看来辛崀跟前头娘子的感情并不好,所以连提都不愿意提呢。

今天,是她第一次从辛崀嘴里听到了香茅子的娘。而这句短短一句话,却让她颠覆了以往的认知,香茅子的娘和辛崀的过往,可能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

“她娘怎么了?你,你还记挂着她是不是?”辛娘子含着眼泪颤声问,“你以前从来不让我问,我也不敢问,怕戳中你的伤心处。可这么多年了,你心里还记挂着她对不对?所以才不肯让香茅子把仙缘让给我们茂儿。你,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呜呜呜。”这次,辛娘子终于真的伤心起来。

辛崀看她光着身子作了大半天,这会又真的伤心开始哭,不由哭笑不得,连忙取了衣服亲自给她套上。

“看你都想到哪里去了。香茅子她娘,其实跟我们不一样,我跟她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如今,我们才是夫妻。你别哭了,我就好好跟你说说。”辛崀难得有耐心好声哄着辛娘子。

辛娘子也并不敢十分使性子,她慢慢的收着眼泪,垂头不语。

辛崀见她又是委屈,又是胆怯的样子,内心仿佛有一块地方都化成了水。

他跟辛娘子缓缓的说,“香茅子她娘的来历有些不凡,虽然她不肯说,但我猜她可能是修仙的仙子。”

辛娘子内心波澜起伏,惊讶不已。

那些女性的修仙者,在凡人的眼中,个顶个都是仙缘了得的仙子。这些高高在上的仙子们,或者在九霄云端中翩然起舞,或者任意逍遥的享受生活毫无烦恼。她们是不会嫁给凡人的。

仙人们的命数都长,最短的也有百余年,听闻那些顶级门派的老神仙们,他们的寿命都是与天地同寿、与日月同齐的。而凡人忙于生存碌碌辛劳,生老病死一样也逃不掉,短短几十年就已经老态毕露,生命将尽。

一旦修仙,那就是另外一个世界了。

两个世界的人,很难真的在一起。

偶尔,在凡人口中也有一些仙子爱上了普通的凡人而下嫁,成为一个个恒久而动人的传说。可那些凡人,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就是英俊不凡的少年郎君,可从来没有一个不识字的村夫,能获得仙子的青睐。

“那,那她,她咋…”辛娘子张了半天的嘴,却说不成句子,她想说的是:那她咋能看上你?不过这句话太过寒碜人,她对着辛崀说不出口。

辛崀却明白辛娘子未曾说出的话,他讪笑一下,“她咋能看中我?嗐,她没看中。那时候也不知道她遭了啥劫,一个人昏迷在阴沟里,都看不出个男女,让我把她捡回来了。就这么着,才有了香茅子。”

听了这个,辛娘子心里舒坦了很多,捡回来的,没有彩礼,没有媒妁之言,那都不能算正头娘子。

辛娘子有一肚子话要说,可她最先问的却是,“那,那她长的好吗?”是个女人,大概就要比较这个问题。

辛崀虽不爱说话,可他该有的心眼一点都不少,至少在这件事上,他就知道不能实说。他哄辛娘子道,“你看香茅子那样子,也就知道她娘长什么模样了。”

辛娘子想想香茅子黝黑干瘦的小脸蛋,更放心了。

辛娘子又跟辛崀磨道:“那这仙缘?”

辛崀掏心窝子的跟辛娘子说,“不是我不想给大茂,就怕到时候去了也没用,这仙缘也要讲究个灵根啥的,你看咱大茂像有那种根底的孩子吗?!”

就算辛娘子是辛茂亲娘,她也要承认辛茂不像个有灵根的孩子。倒是香茅子从小学什么都快,很像有些灵气的模样。

可那又怎样?!

辛娘子咬牙切齿的说,“总要试试的。”

辛崀依然没应声。这次不是因为仙缘能不能给人的问题。辛娘子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宁愿浪费了机会,也要让辛茂去试试。

她是辛茂的亲妈,偏心辛茂很正常。

但是辛崀不同,香茅子和辛茂,都是他的孩子。香茅子再不可爱,他也是看着她一天天长大的。

看着阿嫦这么护着辛茂,辛崀想,假如阿白还在,她会护着香茅子吗?

辛崀不知道。

在他的记忆里,阿白不喜欢这个孩子,她甚至因为失望而很少去抱她。

也许,阿白压根就不想给他生孩子吧。

也许,香茅子,根本就不被期待来到这个世上。

“他爹?!”辛娘子又推了推辛崀。

辛崀起来穿衣服,“这事等我跟香茅子先聊聊再说。”

辛娘子急道,“还聊啥?!”

辛崀没回她,一个人推门走了出去。辛娘子衣服没穿好,没办法立刻追出去。等她急忙穿好衣服,辛崀已经走的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在学堂里,香茅子再次完美的回答了先生的提问,所有先生昨天教授的,今天教授的东西,她都掌握了。

程师满意的点点头,又凶巴巴的瞪了辛茂一眼,他刚才紧张的答错了几个地方,虽然没有被先生打手心,可也得到的很严重的警告。

于是辛茂又愁眉苦脸的开始反复背诵今天的生字。

背了前面忘记后面的,小辛茂愁的眉头眼睛都拧巴到一起。他总是想趁着先生不注意,就去揪香茅子的袖子。

可香茅子不搭理她,如今她有自己的心事,没空搭理辛茂。见辛茂揪的频繁,香茅子干脆用力弹了一个大脑锛儿在他脑门。

香茅子在想的就是升仙令的问题。

辛娘子的动作,让香茅子忽然想起这个问题。升仙令是要在六月十五日之前到府城去参加选拔的。

府城距离黄石镇可不算近。如果骑着快马,赶早出门那也要一大天的日程。如果是徒步或者赶着牛车,那就要紧赶慢赶的走上两天,中间要在青芽镇睡上一夜才行。

路径香茅子打听清楚了,可是她却犯起愁。

她要怎么去呢?

去府城是个大事。

普通人去府城,不是事前跟人说好,到时候凑齐人一起去;就是专门拿出一笔钱,雇佣了马车走上两天过去。

这两种事都比较麻烦。

第一件事是人多,大家都要相互问问你去府城干什么,是走亲戚还是做买卖,那都是要聊一气的。

第二种人虽然不多,但钱却需要不少。雇一辆车去府城,最少也要300个 钱,这还是熟人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