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忌认命的走过去,将两个小家伙扶着坐下,摆出了一个打坐的姿势。

然后又分别拿出数十枚极品灵石,激活了这个阁楼里面所有反复阵法的阵眼。

一个个大阵开始慢慢的旋转,阵法发出了美丽而精致的符文光芒。

门口又有个小脑袋探来探去。

正是金誉。

方忌瞥了他一眼,“滚过来干活。”

“哎!”金誉一听,就屁颠颠的跑过来,接过方忌手中的两根细长银色的符箓小棍。

他们每个人手持一根,组成了一面非常平整却巨大的框体。

用灵气催动银色小棍,那框体中间,竟然逐渐有一团水雾呈现出来,在水雾当中,隐隐约约的有影子在闪烁。

金誉见差不多了,就又开始打听,“师哥,这两位什么牌位上的大人物啊?竟然特意为他们开了封狱畛?!啧啧啧啧,这不没到启门时间吗?”

方忌见他还不吃教训,冷喝道,“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去抄三遍望舒守则?”

金誉立刻闭嘴,还伸出食指在嘴唇上缝合了几下,表示自己不说了。

他们两个在这里搞东搞西,陵替圣君一直负手站在原地。

渐渐的,银框中的雾气散去,它里面的景色,越来越清晰的显示了出来。

——狐狸有话——

啊啊啊啊

,好饿啊,先回家吃饭了!!!万恶的星期一。你们忙不忙

章节224:丂心径(上)

银框中逐渐出现了两个身影。

香茅子和陆凡生,一前一后站立在同样一条小径的尽头处。

可此时,两个人却左右摆动着头部,似乎在寻找什么。

是的,在封狱畛内,每个人都要独自走完这一程,他们并不能看见彼此。

香茅子还好,她轻声呼唤了两声,见无人回答,就主动打开拿在手中的木盒,把里面装的东西揣好。然后拿着自己的凤音剑,举步向前。

这也是为什么圣君让他们单独把东西放在木盒里的缘故,这些东西,能够在封狱畛里被完整的幻化出来,不会让这些没有防备的低阶弟子们有所察觉。

陆凡生那边则惨了很多。

当他看到身边没有了香茅子,小胖子立刻鼻涕眼泪横流起来。从怀里抽出银色的玉符,紧紧捏在手里。

他大着胆子叫了两声,“香香师姐?香香师姐你在哪里呀?”

没有回复,只有远处甬道传来的隐隐回声。

那一刻小胖子真的犹豫了,他想立刻就捏爆玉符,直接出去算了。

手掌紧了松,松了紧。

却终于放开了,抽抽搭搭的独自往前走。

在外面的六方符阵中,他们两个的一举一动,又都通过银框水镜,被大家仔细的观察着。

甬道非常黝黑,里面到处充斥着风和腥臭的味道。

香茅子不知不觉就放轻了脚步,可在这样寂静的地方,只要有一点声音,都会被放大开来,更具的恐吓。

香茅子听着自己的脚步声,总觉得它们太重。

此刻的香茅子正在怀念起自己纳戒里的那盏不燃灯,如果带着它,这段路恐怕会好走很多。

就在这时,一串古怪的笑声忽然在黑暗中响了起来。

“呵呵,呵呵。”若近若离的笑声听不出男女,盘旋回荡在甬道之内,说不出的古怪。

香茅子的脚只顿了一下,紧了紧凤音剑,继续沉稳的向前。

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那笑声依然持续不停,而此刻甬道中的风似乎也改变了方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着旋的从脑后往前吹,仿佛有一只手,自脖颈后面凉凉的摸着她的后脑。

香茅子没有回头,也没有改变速度,稳稳的向前走。

那笑声嘎然而停。

过了片刻,又响起了女人甜腻而微喘的声音,那声音里似乎有着难耐的痛苦,又似乎是带着一股隐隐的欢愉,“啊,嗯,哈!”

香茅子依然不为所动,只是略微有些奇怪,这哼哼唧唧的是干啥,牙疼么?

那女人的*声响了半天,终于觉得没趣,自己又停了下来。

然后一把暗哑带着浓浓戾气的声音响起,宛如瓦片刮过的破锣,“嘿嘿,新鲜的小修儿来了,那滋味可香咧!下一个,就是你!”

香茅子依然往里面继续前行。

她牢记陵替圣君的叮嘱,要留神检查禁制有没有松动之类的。

可这里实在太暗了,完全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就算有松动和破坏的地方,她也看不见啊。

香茅子隐约有些担心,唯恐因为自己忽视的缘故而造成了隐患。她在心里默默记着这段路,打算回去后如实告诉圣君这里的情况,让他们另行安排其他人再来补漏一下。

所以那个人后面又在自言自语的嘀咕着,“一会就扒掉的皮,从脖子上开一刀口子,然后顺着脊椎使劲一抽,整根骨头就抽出来了。放在嘴里这么一砸吧——啧啧,鲜啊!又香又甜。”

香茅子就跟完全听不到一样,没有一点点反应。

那个声音就在哪里自己念叨了半天:如何剥皮、哪块肉最宜生切、甚至盐浸后烧烤都想到了。

奈何香茅子跟没听见一样,依然稳步匀速向前。

这个人终于按捺不住了,他大吼一声,“你到底听没听见?!你聋了吗!”,之后见香茅子依然不答,又杳无声音了。

此刻,这条甬道已经让香茅子走了一半有余,在最前面,隐隐有一道小小的光亮处,估计就是出口。

见到了光明,就代表了希望。

香茅子甚至忍不住略微加快了一些脚步,准备早点离开这个让她无法仔细检查的环境。

一连串的脚步声,自身后响起。

这次,香茅子终于微微侧耳,仔细聆听起来。

不,这串脚步声,竟然不是来自身后的路上,而是从甬道两侧的墙壁里面传来的。

香茅子耳窍已开多日,这种细微的声音,她不会分辨有误。

沙沙,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从身后快速的滑向身前。

香茅子终于第一次停了下来,她谨慎的端详着前面的墙壁,心中隐约有一种预感。无论那墙里面的东西是什么怪物,此刻它绝对忍耐不住了。

“嘭!”的一声爆响过后,碎石翻飞,一道人影从墙壁中破墙而出。

然后它四肢着地的落在地面上,带着一身腥臭的味道,死死的盯住香茅子,宛如在看一盘最上等的肉食。

香茅子看着这个东西,很难用言语来形容它。

这个东西看起来像是一个人的形状,不过它是用四肢的肘和膝关节在地上走路的。手掌和脚丫都翻折成奇怪的角度勾着朝天。

身上赤身*,只在腰缠了一条破布。

一张脸只有一半有这参差不齐的皮肤和五官,另外一半却都被黑黝黝的毛发所覆盖。

这个怪兽究竟算是人,还是妖怪,香茅子并不知道,她只是看着这个东西有一点点恶心。

那怪物浑然不觉得自己的丑恶丑陋,它垂涎的笑着,发出了“嘎嘎”的笑声,“鲜肉,我要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抽出来,舔干净!”

它的声音里充满着铁锈磨擦过的味道。

香茅子在看到这个怪物的时候,就已经暗暗的运气了,当这怪物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已经拧身提气,一剑刺出!

这正是一元剑术中直刺那招。

只一剑,仿佛一阵微风吹过,那怪物却被香茅子从中间直接切成了两段。

这还不算,香茅子立刻左手反手取出一叠符箓,瞬间激活后,扔到了那怪物爬出啊的墙壁里面。

轰隆劈啪,一阵巨响之后,一切归于平静。

那怪物撞出来的大洞里没有其他的怪物趁机跑出来作乱。

香茅子终于暂时放心了,看来这个怪物很有肯能只有一头。

不过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香茅子并不清楚。

她严格的按照陵替圣君的指示,将那个怪兽整体检查了一番,发现它身上没有遗留的内丹和遗物之类的。

就用剑狠狠的又戳了那个怪物两下。

那怪物没有动。

然后香茅子将凤音剑往地面上倒插着立好了。

双手在空中接连结了一串的手印,然后用力向下一挥。

她面前不远处的那串尸体瞬间被雷符烧成了一捧飞灰。

香茅子彻底的检查了孔洞也烧毁了那怪物的尸身,临走前还不忘对着那墙壁上破开的大洞说了句,“一个好的猎手,才不会跟猎物说那么多话呢。切!”

这才反手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再次稳步往前。

她的这连串动作果断和流畅,这片刻之间那怪兽连灰都别吹没了,没有留下丝毫的隐患。

此刻水镜外的方忌和金誉都有点看傻了。

这个小师妹看起来,真的很凶残啊。

但是——好喜欢啊!!!!!方忌狠狠的点点头。

——狐狸有话——

困死了,睡去。

章节225:丂心径(下)

这个小师妹好凶残,绝对应该是自己人啊。

那一刻,金誉和方忌都涌起了这种念头。

然而此时,水镜里的场景一转,陵替圣君调换了视角。大家只能看陆凡生那个小胖子一脸鼻涕眼泪,吭吭唧唧往前走的情形。

陆凡生双手一前一后的举在胸口。左手紧紧的捏着那枚银色的令牌,似乎大有一点不对,就要立刻捏碎,然后逃跑的摸样。而右手则高举一只仿佛夜明珠般的东西,能够照见方圆三尺的地方。

那东西其实也不算太光亮,能照亮的程度也只能说是一般。不过倒是比香茅子当初那种两眼一摸黑的情形好很多了。

因为有了照明的工具,陆凡生对周围环境有了更加详查入微的探寻机会。

然而这对小胖子来说并不是什么优势。

借着这点隐约朦胧的光亮,陆凡生看到了周围墙壁上污垢层叠。那不知道多少年的甬道周围,只有模糊隐约的符文痕迹。而在它上面,到处都覆盖着团团乌褐色的脏污,仿若一层层喷溅上的血迹般。

陆凡生憋着眼泪,反复念叨着,“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再往前走,那些乌褐色的痕迹不再是乌涂的形状,而变成了一个个手掌形状的污痕。

看到这里,陆凡生再也不能欺骗自己,那就是一张张的血手印啊。

不知道有多少血色的手掌印按在了墙上,带着难以言喻的绝望。

手掌印周围,也有很多利刃、利爪抓过的痕迹,这里看起来仿佛经过惨烈搏杀的样子。

别看周围的环境比较乌暗,可水镜里小胖子的表情却还是很清晰的。

大家眼瞅着他浑身打颤,脸颊两侧的肥肉都在一跳、一跳的。

金誉其实是个活泼跳脱的性格,哪怕站在陵替圣君身边,他还是忍不住跟方忌嘀咕,“方师兄,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赌这个小胖子什么能不能走完这一关?”

方忌“嗤”了一声,“你肯赌他走完?”

金誉又不傻,立刻摇头。

方忌白了他一眼,没说话。那意思,你看我像冤大头么?!

金誉抓抓头发,“要不,咱们赌他还能坚持多长时间?一炷香还是两炷香?”

这倒是可以,方忌打量着水镜里的陆凡生。

陆凡生一直努力憋着眼泪,泪水倒灌回鼻腔,就变成了鼻涕不停的往下流。于是小胖子只能不停的用袖子擦鼻涕,那情形说不出的邋遢。

就在这个时候,那串古怪的笑声的忽然传来。

急得金誉连声大叫,“快点快点,师兄,说不定他马上就要捏令牌了!”

“我赌他能过去。”清冷的声音响起。

啊?!金誉呆呆的扭头,却发现方忌也一脸错愕。

刚刚说的竟然是陵替圣君。

陵替圣君微微侧头,“我赌这小胖子能过得了这关。怎么,你们不赌么?”

金誉这小猴子顺杆是必爬的,眼瞅着陵替圣君进了这必输的赌局,立刻答应下来。

“赌啊,我肯定赌啊。不过这赌注是什么?”金誉贪心的问。

水镜里面,那串笑声出现后,陆凡生还回头看了半天,发现这笑声来自四面八方,他叉着破音的嗓子高喊着,“谁啊?”,见无人回答,就转身开始加速往前跑路。

金誉还默默给小胖子加了个油,再坚持一会,好歹等小爷把赌局敲定啊。

陵替圣君轻笑,“如果我输了,我就给你们每人三颗琼荣内敛丸。怎么样?”

金誉立刻连声答应,“赌了!”

琼荣内敛丸对润泽神识,提高神识的灵敏度极有帮助,对金誉这种小筑基的修士来说,是难得的好东西。

别说金誉了,连方忌都心动了。

陵替圣君却又问,“那要是你输了呢?”

金誉心想,论修为我肯定不如您,但论打赌您老可就不行了。您还压这小胖子能走过丂心径,啧啧,我怎么可能输?!

他嘴上却说,“如果我输了,我就去后山冰囚狱去捡三个月的绝寒冰。”金誉笃定自己能赢,立刻大包大揽起来。

没想到陵替圣君还挺认真的,“哦,这样啊,也行吧。不过我那可是三枚琼荣内敛丸。”

金誉心想:您还真认为自己是能赢咋地。

不过陵替圣君说得也对,三枚琼荣内敛丸价格不菲,三个月的绝寒冰有点少了。

金誉就尝试着说,“要不,就九个月的绝寒冰?”绝寒冰也是炼丹、炼器的一种材料。倒不是说有多珍贵,就是采取的过程太遭罪,要深入冰囚最底层,跟冰雪魔物们在同一个地方煎熬,等待。

所以没有几个人愿意去做这件事。

陵替圣君想了想,同意了。“那行吧。你呢?”他问方忌。

方忌立刻摇头,“我不参与了。”

陵替圣君似乎有些遗憾,“这样,我只要你六个月的绝寒冰怎么样?”

方忌更加干脆的摇头。

陵替圣君只能可惜的作罢。

方忌这么选择,是因为他可比金誉熟悉自家师父。陵替圣君什么人啊,昆仑有名的算无遗策,除了在落华峰谢圣君那里吃过几次亏外。

方忌还真没见过自家师父干过什么亏本的生意。

既然师父这么主动邀请自己参与,那就一定有问题。方忌迅速站好了队伍,坚持不参与赌注。

他偷偷看了一脸兴奋的金誉师弟,心想这九个月的苦役,小金鱼算是逃不掉了。

金誉已经赌上了身家,就更执着的盯着水镜投入了,“捏啊,你倒是捏啊!”他在一旁大喊起来。

这个时候,陆凡生已经冲过了甬道一半的位置。

刚刚有诡异的笑声,还有女人的呻吟,以及苍老的威胁。这些声音却只让陆小胖跑得更快而已。

陆小胖哭号着往前冲,鼻涕眼泪流了一路,手里牢牢的握着令牌,竟然一直没有捏。

这给金誉急的,恨不得冲进去帮他捏碎。

“你是不是忘了啊!”金誉在外面记得跳脚。

水镜里面,墙壁破裂。

那个四肢都翻折的怪物狞笑着冲着小胖子扑了过来。

金誉眼睛都瞪圆了,期待的等着:“捏!捏!捏!”。

陆凡生一看到那个翻折四肢怪物,吓得都要尿裤子了。脚下踉跄的躲闪,结果竟然“吧唧”摔了一跤。

手里的那个夜明珠一样的东西,远远的甩了出去。

而翻折四肢的怪物则“桀桀”的怪叫着,张开利齿扑向了陆凡生。

“捏啊!”金誉大声喊。

陆凡生已经到生死一线的地步,他忽然从腰上抽出一个铁叉来。那叉子一共三个齿,看起来很是尖锐锋利,但只有不到一尺的长度。

陆小胖双手捏着叉子的柄,忽然大喝了一声,“顶啊!!!!!”

这声音十分尖锐,带着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绝望。

铁叉瞬间变长,成为一个六尺来长的武具,锋利的尖头还带着一股极强的冲击力。

铁叉一下子就怼到了那怪物的身上,插到它往上飞起。

陆凡生趁机用力把铁叉往后一砸。

啪唧!

那怪物就被他掀翻到身后去了,远远的抛了出去。

然后陆凡生用力一拽,用铁叉撑地,灵活的跳了起来。

他大概是吓傻了,闭着眼睛,拎着铁叉嚎叫着就往外跑,“啊啊啊,怪物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胖腿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爆发力,几乎毫无停顿,铁叉向前端着就冲出了甬道。

怪物被摔的七晕八素,但很快回过神来,立刻翻身尖叫着追了上来。

这边陆凡生越跑越快,终于一脚跨过了甬道尽头那个带着繁复花纹的界碑。

陆凡生是闭着眼睛连蹿带跳的冲了出去,并没有看见脚下的界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