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尚书低声道:“容乐性子随你,谦和有礼,我瞧着不如就在朝中寻个少年才俊配人。”

上次宫中设宴,许多人便在宫宴上见过陈湘如,她穿着一袭湖色绣粉荷宫锦,当她出现的刹那,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男子的眼睛,仿佛人世间所有的光华都汇聚在她的身上,雍荣华贵又不失清新、亲和,她一开口说话,那声音就迷醉不少人的心。

王尚书道:“我是她亲舅,自是关心她的,朝中么,要说少年才俊,杨丞相年轻有为,学富五车,当是第一个得配的人选;其次,又有镇远候世子罗超,今年二十岁,武功、文才都是一等一的好,他又是罗太妃娘家的最得意的侄儿,我瞧着倒能配容乐…”

王淑妃看着一侧下棋的人,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也亏得孟陈氏,虽是个丧夫妇人,却把本宫的容乐教导得如此出色。”

孟陈氏,说的是陈银欢,这是孟帝给陈银欢的身份。说她原是临安府僻远白鲤镇一个守节的妇人,年少失夫,在一个冬天,竟有人将一个女婴搁放到她家门前,从此她就收留了这个女婴,待她如同己出,用心教导,战祸起时。这孟陈氏死于战火,而陈湘如便带着家奴、丫头逃避战祸,途中又与家奴失散了,上天开恩,陈湘如竟然是孟帝与王淑妃失散的女儿。

经有心人的传播讲叙。这就成了一个富于传奇色彩的故事,而孟陈氏亦成了民间善良守节的寻常妇人。

王尚书以为王淑妃没瞧中他提的这二人,又道:“要是你怕容乐到了婆家受委屈,妹妹可将也许回王家,但可放心,这样你总不用担心了。”

王淑妃一听这话。感觉是个好主意,亲上加亲,自来都是各家常有的,眼睛就落在坐在陈湘如对面下棋的侄儿身上,“连儿还没订亲?”

“皇上下旨。今秋科举,明春就有恩科,正想让他下场考个功名呢,我们家原是世代,她的书念得不错。”

王淑妃瞧了又瞧,倒也满意,陈湘如性子好,知书达理。而且是个撑得起门户的女子,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是孟国的公主,“哥哥在外头。许也听到了一些风声,月亮乱世流离,得遇飞将军庇护,她这心里头…”

虽没有言明,这话是说得再明显不过了,有多少男子能接受自己的妻子心念旁人。即便对方贵为公主,这心里头也是不舒服的吧。

王尚书道:“成亲之前。谁心头没个中意的,有的不说。有的被人知晓,若是容乐下嫁王家,王家定不会轻看容乐,容乐是个好孩子,我们大家都是瞧见的。”

王淑妃听他这么一说,怕是一早就看中了陈湘如,低声道:“回头我再问问皇上的意思。”

就算陈湘如是王淑妃的亲生女儿,在婚姻大事上,还得孟帝首肯方成。

王淑妃舍不得陈湘如远嫁,王尚书提议亲上加亲,他早前提的杨韫与罗超,这二位一文一武,不是不好,而是王尚书从王淑妃一次次看着奕棋的少年男女时便生出这想法,早前原就有,只不好说。若是亲妹子都不应这门亲事,孟帝那儿怕就更难了。

王连,小字子晋,虽说是王氏族里最上进的后生,可若与杨韫、罗超二人比,这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但王淑妃之所以同意,乃是因为陈湘如不是她亲生女,虽不是亲生,但陈湘如是孟帝的女儿、当朝的公主,若是促成这门婚事,于她娘家王家也有极大的助益和帮衬。

只是,陈湘如心里记挂着吕连城。

她不知道陈湘如与吕连城之间是怎样的感情,想来是极深的。

这天下亦早有传言,美人英雄的故事,即便流传千年也总是新鲜的,而爱情也是世世代代演绎的传奇。

王淑妃又询问了些家里的事,王尚书一一作答。

程元瑞看着棋盘,陈湘如不竟扭转了败局,再变化两方旗鼓相当,而此刻王连亦是必输之局。

程元瑞忙道:“子晋休下,皇妹,这回若你还能转败为胜,我便真的服你了。”

陈湘如勾唇一笑,“你不须服我,输赢已定,再行转败为胜有意思么?”

程元瑞很是认真地道:“有意思,当然有意思。”

“这下棋不是输就是赢,奕棋不过是闲来打发时日的消遣。对于一个棋手来说,最在乎的不是输赢,而是棋逢对手。”

她拾起一子,落定之时,胜负已明。

王连意外地看着陈湘如,起身抱拳道:“公主棋艺高超,在下不及,佩服之至。”

陈湘如依是笑着,“全是消遣,不过是下着玩罢了。”

云淡风轻地,完全没有搁在心里,偏她这样的表情,越发让王连觉得惭愧,人家下着玩就是能胜他,而他自己还全力以赴,竟是输得这样惨,明明是他必胜的棋局,最后却是输了。

王嬷嬷过来道:“娘娘,皇上的午膳该要准备了。”

陈湘如见王淑妃宫里有家人来访,起身道:“母妃陪着舅舅、表哥,我去御膳房瞧瞧。”

因为前世打掌内宅、庶务的经验,虽说是后宫事务,可陈湘如处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于是乎后宫的人皆有夸赞,说王淑妃所生的容乐公主虽是在民间长大的,那可是个贤惠能干的人,内务府、尚宫局、御膳房等哪样一点即通,襄助着王淑妃打理得有条不紊。

陈湘如与王淑妃行礼,又与王尚书打了个招呼退去。

王淑妃笑着道:“容乐性子温和,近来因她帮衬,我也省心不少。”末了,看了眼一侧的程元瑞,笑道:“虽说还要留容乐在身边待两年,可女大不中留,我正与你舅舅提到给容乐选驸马的事儿,你看…”

王连立在一侧,倒有些紧张,看着王尚书,王尚书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眼神。

程元瑞微锁着眉头。“这事不急,妹妹还没满十八呢。”

王淑妃道:“先不出阁,好歹先订个人家,过两年再出阁也不迟,若是京城人家,她要想回来,随时都能见着,将她许远了,若真跟安康一样,这一嫁出宫,我们母女何时才能见着,再有,虽说是公主,可容乐是在民间长大的,性子又绵软,万一有人欺负她、让她受委屈怎么办?”

程元瑞一听这话,厉声道:“本王的皇妹,谁敢欺负?”落音时,却似瞧出王淑妃神色里的异样,心下也猜到了几分,“别说是母妃,就是父皇那儿都是疼着容乐的。”

“你父皇国事繁重,哪里想到容乐到了许人家的年纪…”

程元瑞道:“这事儿我会记在心里的,回头我寻了机会探探容乐的心思,她性子温软,却亦是个有主见的。”

可不想王淑妃自作主张,闹什么把陈湘如许给王家的事,王家虽也不错,可王家原就是他的舅家,本就会帮衬他的,若是许到旁家,还能拉拢一个得力之人襄助。

王淑妃留了娘家兄长、侄儿在宫里用了午膳,又有程元瑞坐陪,方才令宫人将他们送出宫。

待王家父子一走,王淑妃就挑明了话儿,“本宫想把容乐许给王连。”

程元瑞脱口拒绝:“不行!”没有半分的和暖。

王淑妃道:“子晋是我们瞧着长大的,性子好,模样好,定会善待容乐的…”

“子晋虽好,论才学能比过杨丞相?论武功能比得了罗超?”程元瑞也不兜饶圈子,“我就这么一个亲妹妹,要许就得给她许个当世名士、英雄,如此才不辜负妹妹的才学与身份。”

这似在替陈湘如说话。

转而他抬手斥退左右,神色凝重地道:“杨丞相瞧着与我亲近,可他也一样与程元吉交好,便是与元兆兄弟也都是一样的好,还有罗超父子手握重兵,他们行事倒也杨丞相不同,对我们几个皇子,是谁也不亲,谁也不疏,母妃不会在这个时候犯糊涂吧?”

王淑妃很快就明白了程元瑞的意思,这显然就是借陈湘如的婚事为他拉拢人才,她只得这一个儿子,他日老了,也唯要依仗这个儿子。“我已经与你舅舅说了要把容乐许给王连的事。”

程元瑞道:“自家人,就是话说直了也没甚,别说我不应,就是父皇那儿也未必会应。”

王淑妃只当这是亲上加亲的好事,没想一出口,竟是连程元瑞都反对。

程元瑞道:“我瞧着,把容乐许给杨丞相不错,杨丞相年轻有为,才华过人,又是当世小诸葛,怎么看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王淑妃知这杨韫,早前示好的人家不少,可杨韫性子高傲,任是貌美的、还是有才德的都被他一一回拒了。

母子二人正闲聊时,御花园里,陈湘如正与入宫议事后的杨韫下棋闲话。

杨韫落定几子,道:“公主还惦念着飞将军。”

第174章 随行

陈湘如微愣,她就表现得如此明显,杨韫一眼就能瞧出来?没有否认,垂眸盯着棋盘。

朝夕相处,虽未成婚,却早拿吕连城视为夫婿。

这份情,岂是能说放就放下的。

杨韫道:“公主既心系于他,不妨当面问过明白。”

有些事,只有当面说清楚了,该放下的就放下,该重从头来过的便从头来过。

她不由得面露感激。

杨韫的确是那个知她、懂她的人,他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君子当如他。

问道:“杨丞相也觉得我应该去范阳么?”

杨韫微抬着下颌,“有些事既然认为非做不可,那么就随心去做,莫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他说这话,是昨日黄昏,程元瑞到丞相府拜访,说是拜访,每次都与杨韫下一阵棋,有时是两三局,也有的时候是五六局。

程元瑞便提过想做这保媒人,把陈湘如许给杨韫的事。杨韫当时没应,却也没反对,只说“此事从长计议,皇上有自己的想法。”

孟帝的想法是:把程醉蝶许给孙术,那陈湘如自然是要配给慕容宸的。

杨韫在这事上没说任何话。

以他对程元瑞的了解,根本不可能同意把陈湘如配给慕容宸。

今晨散朝后,程元瑞、杨韫与孟帝就在御书房里再次提到陈湘如的婚事。

孟帝道:“灿阳、丞相,朕欲将容乐许予慕容宸,你们觉得如何?”

程元瑞当即抱拳道:“禀父皇,儿臣以为不妥!”

孟帝面露深色。

程元瑞道:“父皇。容乐乃是真正的巾帼英雄。吕连城在大漠长大,能成长为一代英雄、大将军,除了他本身的武功、智勇外,也少不了容乐的指点。容乐熟读兵法战术,虽是女子。她的才学不亚于男儿,父皇若是把容乐许给慕容宸,这无疑是送了燕国一个智囊。

容乐在民间长大,说句不好听的,她对我程孟皇族原就没有多深的感情,他日若燕国要一统天下。她是帮我们还是会帮自己的夫君儿子?父皇,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就算她会痛苦、纠结,这最后会帮的依旧是她的丈夫儿子。”

孟帝也想过这问题。但有朝一日就算他不面对一统天下的局面、不面对与燕、闽二人夺天下的矛盾,但他的儿子呢?总是要面对的。

无论是孟国还是燕国、闽国的皇帝,谁不想一统天下,谁不想做这天下唯一的皇帝。

程元瑞又道:“容乐不但不能许给慕容宸,也不能配给南闽孙术,就是别国的才俊也不能配,她只能配给我们孟国的名士、英雄。

容乐不仅是孟国的公主,更是孟国的智囊。所以。容乐的婚事,儿臣奏请父皇三思。”

他想了片刻,当即道:“儿臣奏请父皇。将容乐许配杨丞相为妻,再结莲理,一来弥补容乐自幼流落民间之苦,二来亦是父皇爱惜人才之举。”

这几年,程元瑞一直想拉拢杨韫,可杨韫似乎对几位皇子都是一样的谦和有礼。不近谁,也不疏远谁。

程家人看重杨韫。把自己最心爱的公主许给他为妻,而这公主无论是才貌还是性子。都是皇家公主里最优秀的,自然更是对杨韫的器重。

孟帝原还想打着许给慕容宸之心,听程元瑞一说,还真不能将陈湘如嫁给慕容宸。

君臣在御书房说的话,杨韫不打算告诉陈湘如。陈湘如的心里有一个人,那不是他,是吕连城。他不否认自己心里有陈湘如,只是他不想趁人之危,就算要娶,也要给陈湘如足够的时间了解她前一段爱情,以往在乱世流离中的陈湘如能自重自爱,就算往后,他相信以陈湘如的冷静,也是会把握好分寸的。

陈湘如看着面前温文尔雅的杨韫,不由得有种寻得知己的感觉,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了解他,这人不是程元瑞,那定是杨韫了。

杨韫依是淡雅地笑着,笑如初雪中绽放的腊梅,清雅中蕴涵着孤高,虽处严寒却自有一种于春天的温暖。

“公主若拿定主意想去范阳,在下愿说服皇上和瑞王殿下,但为妨公主身份暴露,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陈湘如面含感激,“丞相请讲!”不仅鼓励她追求真爱,还愿意帮她说服孟帝。

杨韫敛住笑意,“公主离开京城后,不可以真面目示人,必须男扮女装,扮作瑞王殿下的随从文官,公主可能同意?”

不以真面目示人,到了范阳,她就是另一个人,但却可以平静地看到吕连城,只是她许不能与他说话。

她不远千里而去,求的不就是想见他一面么。

若是她还活着,整个天下都会知道孟国的容乐公主原来是月亮美人,那时候必然又是一场风波。

她也不想再折腾了,只想平静、安稳地度日,与心爱的男子做一对寻常的夫妻,只是眼下吕连城就要娶别人了,而新娘却不是她。

“公主当为瑞王殿下和孟国所想,虽说你自幼流落民间,但你是孟国的公主,就必须一切从孟国大局出发。恭贺燕帝登基之喜的使臣是瑞王殿下,就算是给瑞王殿下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杨韫想说出无数个理由,想告诉她怎么做才是对的,更想告诉她,她不可以由着自己的冲动行事。

还不等他说完,陈湘如打乱他的话,道:“我听丞相的,既然我答应了,就定不会以真面目示人。”

杨韫说这么多,就是怕她因为一时激动行事有失分寸。

他微微点头,“我会抽时间令人给公主做一张面具易容,只要公主不开口说话,就不会露出破绽,即便万不得已需要说话地,你也得学会用男人的语调。”

“丞相勿须担心,我会小心的。”

杨韫面含欣赏,又落定一子,“该公主了。”

与杨韫相对,这让陈湘如觉得很平静也很自在。

她不由自己地忆起,当年在江南初遇杨韫的情景,那时候李湘华还在…

蓦然回首,昔日一同诗词歌赋、高谈阔论的故人,也只得面前坐着的杨韫了。

有人做了孙术的臣子;有人做了燕国的良臣;还有人隐于山野,失去了消息…彼此或为活着,或为名利而各自奔波,各有辛劳。

命运,还真是一个最神奇的巫师,别离后,思从前,才发现有那么多的改变。

时间在静默,而彼此却有不一样的情绪。

杨韫在想陈湘如,即便她就在坐在他的对面,他还是会想,想她与吕连城之间的情感纠结,想当年他曾与李湘华纳娶陈湘如为妾之事…

一切都恍似昨日之事。

遥远而又亲切,而面前这个少女,当年还是半大的孩子,而今已是风华绝代的佳人。

陈湘如问:“安康公主与闽帝何时完婚?”

“皇上选裕王殿下为送亲使,于四月二十六日护送安康公主前往南闽,想来近日闽帝的聘礼就该入京了。”

三国皆是初建,各踞一方,又达成了共识,暂不开战。

连年的战祸让百姓们苦不堪言,北方一带的辽、冀、鲁及豫郡北方已成为燕国之地;徽、湘、秦、甘及豫郡南方等地已由孟帝统一;南边又有粤、闽、琼落入孙术囊中。天下三分,但终归是给了百姓们一个暂时的太平世道。

“五皇姐、五皇姐…”静寂的御花园里,突地响起了六公主长平急促的呼唤声,长平提着裙摆,身后跟着两个贴身半大宫娥,近了凉亭,直往陈湘如跟前一窜,拉着她的衣袖道:“五皇姐,快帮帮我母妃,她被父皇给骂了,快去吧,你帮帮她!”

陈湘如坐着未动,可若不相随,怕是六公主长平就要把她的衣袖给扯破了。

“我能帮上你什么?”

长平道:“当然能了。父皇对哥哥们管教最严,可最纵容公主,我想求父皇,可我不敢,你帮帮我母妃吧,她被父皇骂得好凶。”

她就是个孩子,哪里懂得这些,而这些话不过是听贤妃说的,也是听服侍的老仆人说的。

早前不觉,自打孟帝登基之后,众人静心一想,还确实如此。自孟帝登基为帝,他对皇子严格颇严,却对公主们很是纵容。

陈湘如被长平带到了养性殿。

远远主能听到孟帝的怒喝声,夹杂杯碟落地的碎响,“你还有脸求情,原说他是个精明的,朕这才封他做户部尚书,他是怎么做的?啊!挪用朕的国库,银钱亏空,西北旱灾要用银子了,竟拨不出银子来,哼!有他这么干的吗?贤妃,朕告诉你,别仗着朕宠你,就没了个规矩!你现在就给朕滚回后宫去,再敢与崔万三求情,朕定不轻饶…”

贤妃跪在大殿上,一脸惊慌,这么多年,她是孟帝最宠爱的女人,可这会子,孟帝正在气头上,指着她斥骂不停,她一个字也不敢说,只有垂泪。

也怪他娘家父亲,怎么挪用了国库的银子,这可不是要命的事么,这官位保不住,性命保不得保得住还另得一说。

陈湘如令太监通禀,迈入大殿,欠身道:“女儿给父皇请安!”

孟帝看了眼陈湘如,十成的怒火化去了两分。目光落在她身后怯生生的长平身上,立时就明白过来。

第175章 筹银

孟国建立后,孟帝对儿子们要求颇严,只要一点儿小事不妥,就会大骂。但对女儿,如同早前安康,就是她掌掴了他的嫔妃,他也不会训斥一句,一句轻描淡写地道“德妃,好好教导安康。”

陈湘如笑了一下,“父皇生这么大的气干什么?”

孟帝厉声指着贤妃:“你问她!还敢来找朕说情,西北旱灾,崔万三凑不出银子不说,国库还有亏空。朕初登大宝,西北百姓都快渴死、饿死了,却没银钱、粮食赈灾,还让朕宽限时日,那些百姓等得了吗?他们是想活活把百姓饿死!那些都是朕的子民…”

慕容宸夺得京城后,早就把整个京城值钱的东西给掏空了,留了一个空城给孟帝。

孟帝登位后,各宫添置东西得要银子,修缮皇宫得用银子,还有各部配备官员也得用银子…

就算是再多的银子,也经不得这样折腾。

西北一闹旱灾,孟帝又急又火。

陈湘如依是笑着,半是撒娇地道:“父皇莫气坏了龙体,且坐下歇会儿,这凑银子么,女儿倒有个法子。”

她一转身,将手搁在身后,与长平打了个手势,长科走近贤妃,将她扶起来,低低地道:“母妃快走吧!是我拉五皇姐来给你解危的。”

贤妃许是被训得糊涂了,此刻怯怯地看着孟帝,她原是早前的侍妾,一朝做了娘娘,这胆儿也大不了。

长平拉了贤妃就走,贤妃还想求情。却又怕再次惹恼孟帝。

孟帝问:“容乐,你有什么法子?”

“可让母妃置办茶宴,宴请群臣女眷,先凑凑银子,能凑多少便是多少。父皇莫急。回头我再与哥哥们细说,让他们都跟着一起想法子。”

孟帝见还有法子,虽说宴请女眷得不了多少,总比没有的强,好歹要把这个难关应付过去。

陈湘如回到怡春宫后,就与王淑妃商量办茶宴的事。当天下午就送了帖子出宫,宴请群臣女眷,就是成家的皇子妻妾等全都在例。

次日晌午后,女眷们先后入宫。

王淑妃见人到齐了,率先道:“孟国初建。各位夫人、小姐皆是我孟国栋梁之材的女眷,西北旱灾,朝廷正为百姓们被渴死、饿死而为难,我们各人都尽一份心吧。”她说完,移到大殿中央,拆下身上所有值钱的首饰。

贤妃愣了一下,见王淑妃想着孟帝又说要重惩她娘家父亲,正提着一颗心。也走到中央,拆了头上所有值钱的首饰。

陈湘如令宫娥抱来了一个盒子,朗声道:“这是我宫里所有值钱的东西。还有我身上的,今儿就尽数捐给西北受灾百姓。从今往后,西北的灾情不得好转,本宫绝不穿金戴银,请大家监督。”

话一落,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西北灾情不解。她就不穿金戴银。

陈湘如原就不喜欢这些金银首饰,她说完话。便静默地坐在王淑妃的身侧,母女目光相对。王淑妃是赞赏一笑。

宫里的淑妃、贤妃和公主如此了,女眷们还敢不表示一下,一个个为了入宫参加淑妃和容乐公主的茶宴,都拿了最好看、值钱的首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