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讪讪笑道:“我们跟岳叔开玩笑的,听说那九峰山地势奇险,就凭我这身子,探险?哪里敢啊!今晚我们只是出门去看看北锦城的夜景,明日就要走了啊,好歹留个回忆吧。”话是如此,心里却想着,与冷君毅的彻底长谈恐怕是不能如愿了,要不先回山庄去,等到明日一早与庄中众人话别后,再正大光明前去。——御庭不是说要去拜娘亲吗?那时他便不会再跟着他们了。

仿佛洞悉了她的心思,风御庭忽然温文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卷布样的物事,淡淡说道:“是么?难得子非今晚来了雅兴,要去观赏风景,那我就不打扰了,我原本还想着与人讨论下这九峰山的地理详图呢…”

九峰山?地图?慕容襄微微发愣。

只见他神情自若,又开口说道:“我还未眼瞎的时候,因为觉得有趣,就自己画过九峰山的地图,自认为天底下,没有比这个更详尽的了——难道我没有给你说过吗?”

慕容襄欢叫一声,跳了起来,直直奔向他:“御庭!”问了岳叔半天,对那九峰山的地势,也只是有了一点粗略的了解,照他的讲述,提笔简单画了下,却是粗糙浅簿得连自己都看不过去。之前在兰心阁读过的地理典籍中,对这九峰山的叙述也是少之又少,只有一个简单的方位及特点介绍,正在发愁呢,在这封闭落后的朝代,又哪里去找一本类似《徐霞客游记》这样的著作,甚至是一张详尽的地图呢!如今风御庭手里的图卷一亮相,自然是喜不自禁了。

风御庭上前一步,正要说话,没料到慕容襄忽然奔来,收势不住,一下子扑到自己怀里,伸手便去抓他手里的图卷。

第一次发现冷静稳重的明月公子也有这样着急的时候,看来这个地图对她来说很重要,风御庭掩不住得意的神采,好笑地放开她,让她满面欣喜地打开图卷,一一细看,边看边不住点头。

合上图卷,慕容襄叹了口气,大声说道:“御庭,我真不知说什么好了,你真是个天才!”

风御庭收敛了笑容,俊颜上愁云浮现:“这样的天才,还是不配跟你们同行吗?”

慕容襄重重拍了他的肩头,笑骂道:“我知道错了,原来什么都瞒不过你的,既是如此,那就上车吧!”她停了下,大言不惭补充道:“那冷君毅应该想不到,我们这两个天才人物,就是要趁着夜黑风高,一探他的营地去也!”

第二十章 胜算几何

此刻正是子时,九峰山三五里外的杨树林里,兵营帐篷成片分布,整齐有序,帐外燃着几堆篝火,巡夜的士兵正三五成队,握紧手中的长枪,在帐篷周围来回在巡视,双眼警惕地搜索着每一个角落。

营地的中心地带,有一顶比其他略大一些的帐篷,质地内设却也差不太多,帐内灯火未灭,有一名素衣男子正伏在青木案几之上,借着那油灯的光亮,在摊开的羊皮卷上细细勾勒,忽而凝神不动,沉思片刻之后,又自提笔,再添上几处。

帐帘一掀,一名浓眉大眼,全身盔甲的青年将领走进帐来,唤道:“将军,夜深了,你该歇息了!”

冷君毅听得是副将向建的声音,并不抬头,问道:“兄弟们都睡了吗?目前有何情绪没有?”

向建走近身来,在他对面一屁股坐了下来,也不隐瞒,直接说道:“有些睡了,还有些没睡着,正在发牢骚,说这次剿匪来得匆忙,也来得窝囊,给块硬骨头,却也不配副好牙口!”

冷君毅停下笔来,瞪他一眼:“都胡说什么!匪兵一千人,朝廷也给了一千兵,一对一了,还在计较什么,难道我们这正规军队,在战场上跟那高大强悍的夷人鞑子拼命都不怕,还怕了几个占山为王的匪贼不成!”

向建哼了一声,恨恨说道:“说是一千精兵,但真正到手的,除了我们自己从秦门关带回来的幽云十八骑之外,其余尽是些老弱病残…”

“向副将!”冷君毅打断他,站了起来,疾步走到帐帘处,掀帘朝外面看了看,见账外并无人迹,这才大步回来,沉声说道:“这事你我心里有数就行,切莫让军中兄弟听到,自毁信心!”这次领兵之事确实蹊跷,皇上在大殿之上亲口宣布,由他带精兵一千,前往镇压北方匪患,下来也是亲手将调兵之虎符交给他,并与傅泰所持的虎符一道,在京城驻军之中调拨军队,不想却是一帮早已闲置不用的老弱病残,几乎连战场都没上过!未能细想,他已领兵北上——那大殿之上,皇上被汝阳王怂恿,就只给了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如果阴风寨还继续存在,所有人等便依军法处置,所以一领了兵,就整队发力狂奔,哪里还有时间去争辩这军队良莠与否的问题。

向建自知失言,低低应了一声,垂头去看那案几上的图样:“咦,将军所绘的可是九峰山的地图?实在太好了!”真是佩服啊,将军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前后不到三日时间,绘出的地图上山峰河流皆有标注,也是颇为详尽了。说起这地图,他也是一肚子气,到九峰山之前,在北锦当地驻军参将那里,说到之前曾经数次剿匪,竟然连一张九峰山阴风寨匪营的地图都拿不出来,无奈之下,将军只好亲自目测绘制,看着将军白天部署战役计划之余还要四处查探地形,晚上更是熬更守夜辛苦作图,他真是气得直骂娘!

冷君毅闻言摇了摇头,指着那羊皮图样说道:“这九峰山地势确实复杂,没有十天半个月时间,根本没法绘出一张稍微能看的图来,但时不我待,眼看限期快到了,还哪里有空闲来作图,只能将就用下,不管怎样,最多两日后,我们必须强攻上山了!“

“妈的,都怪那些老…那些老兵,牵牵绊绊,在路上耽误了时日,要不依我们以往的脚力,早该提前个七八日便到了这九峰山了!”向建忍不住埋怨道,都说用兵贵在神速,他们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强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冷君毅轻叹一声,忽地想起一事,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子时了,将军。”向建一边凑过去看那地图,一边随口说道。

子时?已经这么晚了?他皱起眉头,自语道:“不知今夜他还会不会来了?”

向建听得含含糊糊,见他一脸期待的神情,不禁问道:“将军在等谁么?”

冷君毅总算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欣然说道:“我今日在北锦城里新结识的一个朋友,我邀他过来一起商议下剿匪的事情,他倒是答应了,就不知是何时能到?”想着那少年衰弱的身子,苍白的脸色,他心里有些担忧,这一夜,可能是没法来了吧!

向建看着他时而欣喜,时而忧心的神情,心里大为诧异,将军等的朋友是何方神圣啊,竟让将军如此牵挂,自己跟随将军多年,这样的神情,从来都没过的。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突然听到账外有人报道:“启禀将军,营外有人自称是将军的朋友,复姓慕容…”

话还未说完,已被冷君毅急急打断:“人在哪里?带他进来!”想着没对,又改口道:“算了,我这就去接他!”说着,迈着大步走出帐去。

向建心中称奇,也跟在他身后,步出帐外。

两人没有走出几步,只见迎面走来三名男子,前面两人并肩而行,月光照在面上,一个俊朗出尘,一个清美脱俗,直把向建看得呆住,若非事先知道是将军的朋友,自己便真要怀疑是从那月宫之中走出来的仙人一般。

“慕容公子,你终于来了!君毅已经等候多时了!”冷君毅爽朗大笑,双手伸出。

“冷将军!”慕容襄应了一声,微微侧身避了过去,继而抱拳行礼,瞅见他未着战袍盔甲,而是随意穿了一身素衣,面容清爽,身姿挺拔,与白天威武庄严的模样相比,又是一种特有的秀逸,真真是赏心悦目的男子!

冷君毅本是去握她的手,不断被她避过,心想初初相识,慕容公子神仙般的人物,自然是矜持些,不若自己这样的粗人,也不在意,再转身风御庭,有些疑惑:“这位是…”

“我是子非的朋友,姓风。”风御庭淡淡说道。

又来了,慕容襄嗅出风御庭话中的一丝不友好,想是他心里又生出自卑来了,于是替他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风御庭,清平山庄的二公子!”

“暧日公子?”冷君毅吃了一惊,今日自己不知是什么运气,把当今两位绝世佳公子都遇到了!

一阵寒暄客气之后,随后又分别介绍了向建与阮慎言,众人这才前后走进帐去。

待得大家在案几前坐定,冷君毅见慕容襄盯着案上自己所绘的羊皮图卷不住揸,不由得惭愧说道:“这个图,确实绘制得太过草率了!”

慕容襄方才见那墨迹甚新,尚在怀疑,现在听他一说,确定此图是出自他之手,再一细看那图中格局,心中也很是佩服,想着自己身为女子,果真是方位感差了许多,在这两名男子面前,单是这绘图一事,便的确要甘拜下风。

“将军此图尚缺些时日考证,我手里倒是有一现成的九峰山详图,今日便借花献佛,送给将军了!”说着,她从袖中取出风御庭所绘的地图,呈了过去。

冷君毅有些诧异,将图卷接过,急急在案上摊开,手指一一掠过那标识详尽的山脉走向、山谷要道、河流流向等等,边看边点头,待得浏览一遍过后,抬起头来,与一旁的向建资的了一个欣慰的眼色,朝慕容襄抱拳说道:“慕容公子,这地图对我们十分重要,君毅在些谢过了!”

慕容襄指着风御庭说道:“这个图是御庭画的,不用谢我,谢他去!”

风御庭只微微笑着,并不说话。

冷君毅叹道:“有两位在此,君毅真是底气足了很多,已经等不及要跟两位彻夜长谈了!”

慕容襄道:“呵呵,实在不敢当啊!冷将军,路上我已经把你跟我说过的情况给御庭大致说了,你先说说你的想法吧,我们洗耳恭听。”

冷君毅沉吟一阵,将之前与向建谈论的情况,从贸然调兵,到良莠不齐,从期限仓促,到途中受阻,从赫连身死,到粮草短缺,如此种种,一一向慕容襄等人道出。

“冷将军,据你所说,那赫连将士身中三十几刀?”慕容襄皱眉问道:“我在想,一个普通的过路商人,若是劫财遭到反抗,一两刀命中要害就行了,为何如此凶残?还要确下头颅挂与寨门示众?这是怎样的一种恨意?襄实在有些不解!”

冷君毅有丝不解道:“慕容公子的意思是…”

风御庭把话接了过去:“子非的意思,是以为这帮匪贼是根本没把赫连将士将士当作普通商人。”

“不错,你说先前北锦驻军曾经数次剿匪,都是一败涂地,我偏偏就不相信,乌合之众,平日里欺压掠夺平民百姓也就是了,怎么可能敌得过朝廷的军队!”慕容襄冷颜说道:“我在想,那阴老三凭什么与朝廷军队抗衡,凭什么处处占尽先机,难道是有内应?有人暗中得了好处,难他事先提供情报?”前世这样的影片看得多了,那警匪一家的情节,自然是再熟悉不过了。

冷君毅摇了摇头,神情严肃,大声说道:“慕容公子此言差矣,我信得过底下的兄弟,他们绝不会做那与匪贼勾结之事!”

慕容襄瞪他一眼:“我也没说就是你手下之人啊,不过是猜测而已,如此一来,要防备的事项则更多,一旦失败,好给自己留条后路!”

向建见两人意见相左,好言劝道:“慕容公子,将军已决定两日后强行进攻上那阴风寨,有了风公子的地图,我们的把握便又增大了几成!”

慕容襄直直望着冷君毅,问道:“强行进攻那易守难攻之地,不知将军的胜算却有几成?”

冷君毅想了想,答道:“我带幽云十八骑作为前锋营挺进,其余人等殿后,这胜算的把握,应该在四五成左右!”

“四五成?”慕容襄冷笑道:“只四五成的胜算,便去强行进攻,冷将军,你把手下士兵的性命当什么?”

第二十一章 另辟捷径

此话一出,不仅是冷君毅和向建,就是一旁听他们说着,面色清淡的风御庭,也是有些惊讶,朝着她的方向微微仰起头。

“难道公子在责怪我不顾兄弟的性命,一意孤行?”冷君毅挺起胸膛,目光坦然说道:“军人的天职即是服从命令,军令如山,纵是刀山火海,君毅也要是带着军队硬闯的,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也要战争到底!在强敌面前,真正的军人,永远是冲在最前面的!”

“公子有所不知,在过去每一次的战役中,将军从来都是冲锋在前,厮杀最勇猛的,说到爱惜士兵的性命,末将认为,在当朝军中,没有哪位将领比将军做得更好的了!”向建急着解释道。

慕容襄叹了口气,自己的心思,原是希望尽量减少人员伤亡,来夺取最后的胜利,如今只有四五成胜算,一场恶战是无法避免的,她实在不想看到那血流成河的场景,只是,这样的思想,却怎么跟这些信奉皇命圣旨的古人们解释清楚呢!

“子非太善良了,他是想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剿灭匪患。但是子非,剿匪之事,并不若我们想象之简单,必然要付出一定代价的。”风御庭挑了挑眉,说道。

还是御廷稍微懂得她的心意!慕容襄脸色倔强,咬了咬唇,说道:“若是一场战役的胜利,要以无数弟兄的性命来换取,换作是我,我宁可不要!”说道,也不理众人,自己凑近那九峰山的地图布卷,仔仔细细研究起来。

风御庭笑了笑,带些宠溺的意味说道:“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子非这样,冷将军,看来你激怒他了,明月公子要开始耍小孩子脾气了!”

众人闻言,皆是相视而笑。

冷君毅望了望正埋头认真查阅地图的慕容襄,大半日不见,脸色还是那样苍白透明,挺秀的眉毛微微皱着,长长的睫毛因眨眼的动作不断上下翻飞,宛如蝶翼般迷人,第二次近距离看着她,因为是油灯昏暗,并不若白天日光强烈,这张小脸在昏黄的灯光下便更显柔美细致,若不是瞥见帐外不时走动的士兵人影,以及帐内一张张神色各异的男子面容,他几乎要自己正坐在那天上的宫阙之中,与神仙弹琴对弈,犹如梦中了。

正想得出神,忽然听见慕容襄一声低呼:“御庭,这个地方是什么?”

“哪里?”风御庭问道。

“九峰山主峰西侧,靠近阴风寨的地方,你用青色微微点了一下,不细看,还差点看不出来呢!”慕容襄指着那处地方,引得众人低头细细查看,果然有一点不同。

风御庭哦了一声,答道:“那是一处绝壁,光洁如镜,纵是久居山中的猿猴,都是无处落脚攀爬的,你就别打主意了!”

慕容襄并不气馁,嘻嘻笑道:“真是如此的话,你风二公子也不会房间在此做下记号了,老实说吧,这里可是有什么出路?”

是么?那易守难攻的阴风寨,除了陡峭奇险的进寨山路之外,难道还有不为人知的第二条路?这恐怕便是那山寨的匪贼,都是不熟知的吧?众人闻言皆是面露惊奇之色,原来风公子居然还暗藏了一手!

“请风公子赐教!”向建已经按捺不住,站了起来,抱拳大声说道。

风御廷无奈一笑,说道:“子非,我只是随意画个符号,并不能保证什么,如果到时通行不了,大家可不要怪我!”

慕容襄拍手笑道:“我们谢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怪你,别废话了,快给我们说说!”她就说嘛,被丞相萧桓看上的人物,绝对还是有些本事的,怎会是一个平庸之人!他没尚未眼瞎之前,小小年纪,就已经能绘制如此精细的地图,想必是当年对这九峰山的地形,也真是烂熟于胸了,真有什么特殊的道路,自然是瞒不过他的。

冷君毅见慕容襄神情笃定,半信半疑,直直盯着风御廷,看他有何动作。

但见风御廷也不再客气,双手按在案台的圈卷之,先摸到上下左右四边,再摸向四个对角,待确定方位之后,又细细摸了下全图,然后抬起头来,面朝众人,一边指向各处,一边讲解着:“这阴风寨的地形非常奇特,三面同峭壁围合,其中一面便是那主峰镜壁,高耸入云,便如同三道天然屏障,飞鸟难入其间。山寨人等,一般只从正面寨门进出,应该没有想到还有什么捷径可走。但是,我多年前曾因为好奇,从另一条路去到过以前的山坳空地,也就是现在的山寨之内——那个时候,阴老三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真的有另一条路?众人闻言大喜,不敢出声,又听他说去:“这另辟的山路,其实也就是我在主峰镜壁的山体之中,无意中发现的一条山洞秘道,出口就在那镜壁之上…”

“如果出口在镜壁上,应该很容易发现啊!”向建说话爽快,听得不对,急忙指出。

风御廷并不因为他的打断而生气,只向着他说话的方向,好脾气一笑,说道:“出口若是在平地之上,那当然是很容易就被发现。但是,如果出口是在半空之中呢?并且还有松树杂草挡住大半,就算色泽微微有些不同,又有何妨?再说,那镜壁也很是奇怪,居然还会返照出太阳光辉,看一回眼痛一回。换了是你,你会去久久凝视一道刺眼绝壁,仔细思量哪里有石,哪里有洞吧?”

“杂草也就算了,只是松树有多大?”慕容襄问道,心想最好是大得可以站到五至十人才好!

风御廷已然猜到她心思,答道:“够大,树龄想必已有好几百年,正好挡住大半洞口,其根须深入壁中,躯干横斜,枝繁叶茂,足够三五人藏身。”

三五人?倒也够了。慕容襄心情大悦,毫不客气在他胸口上捶了一拳,大声说道:“真有你的,这么一来,这九峰天堑,也要在我们脚下变为通途了!唉 ,御庭,我发现,你 喝酒的时候,心里鬼主意还真多,真可以去混个军师什么的来当当。”要不,等从云山回来,邀他一起到京城去,委屈下,先给自己做个幕僚,日后再想办法举荐给皇帝吧。

风御廷揉着胸口,假意呼痛,神情却极是愉悦。

冷君毅面露喜色,朝向建说道:“向副将,你传令下去,幽云十八骑做好准备,备足绳索铁钩,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天一黑即轻装上阵,从那镜壁出口缘绳索而下,奇袭阴风寨,得手后,双五色焰火为信号,里应外合,其余兄弟分作五列阶段队,潜伏于阴风寨正面入口处,一见信号,随即进攻,力求全歼匪贼,为赫连兄弟报仇雪恨!”

他又转向风御廷,说道:“风公子,明日一早,请公子带路,我们先去探一探那山中秘道!”

未等风御廷回答 ,慕容襄已欢叫一声,说道:“好啊,我最爱探险了!御庭,那秘道中有什么上古异兽,或者是什么奇珍异宝?我一定要跟你们一起去看看的!”

“你不能去!”话音刚落,风御廷与冷君毅几乎同时叫道,脸上是不容置疑的关心与坚持。

“脚长在我身上,你们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不用理我!”慕容襄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阮慎言,脸上笑容逐渐扩大:“有你保护就行了,我不理他们两个!”

“好。”阮慎言淡淡答应着。

冷君毅大为着急,这可是玩命的事情,还不知道那秘道之中有些什么,那出口又是怎样的险峻,这弱不禁风的少年公子,可不象他这般长年征战边关,泥水中摸爬滚打的粗人,想着那纤弱的身子可能会出点状况,受到伤害,不知怎地,心中隐隐难受起来。

风御廷轻笑一声,说道:“既然子非有这个心思,要去就去吧,脚长在他身上,咱们又拦不住的,冷将军,你说呢?”

冷君毅仔细端详着风御廷与阮慎言的表情,一个怡然自乐,一个面色平静,心中有些了然,这两个人,对这慕容公子是发自内心的维护,在秘道探险这个事情上,恐怕并不若表面上轻易应允这么简单。

次日一大早,众人已经备齐物事,整装出发。

冷君毅在那幽云十八骑中挑选了三名轻身功夫较好的,与自己一道换上当地平民百姓的粗布衣衫,随风御庭从营地出发,沿着杨树林边缘地带,前往九峰山山谷腹地,往风御庭口中所提到的山洞秘道行进。

一行五人已走到几乎看不见,慕容襄才从帐内奔出来,钯钯唤道:“喂,你们是不是把我给忘了?你们,等我,等我啊!”昨晚说得兴起,一直到深夜,她瞌睡得很,实在忍不住,才伏在案几上打了个盹,原想只是小小地眯一下眼,谁知一觉醒来,已是天色大亮,自己却是蜷身在帐内的一张行军软床上,身上衣衫未解,只是被人盖上了一层薄薄的毯子,虽是山林野地,风冷露重,身上倒也很是温暖。只是,人去帐空,却只剩了她独自酣睡。

这些人,居然也不等她,就自顾自地走了!她恨恨想着,瞥见阮慎言站在帐外,没好气说道:“不是答应了我的吗,却原来也是跟他们一伙的,合起来骗我…”瞅见他眼望远处的怅然神色,明白他们也是为自己着想,责备的话却是咽在喉中,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阮慎言也不看她,只慢慢 说道:“冷将军已吩咐下去,公子可在这营地之中毫无阻挡,来去自如!如果公子真的要去,卑职依稀记得冷将军示意的路线…”

慕容襄摆了摆手,轻描淡写说道:“算了,我知道我体弱力衰,去了也是添乱,就在这里等他们回来罢!”话虽如此,心里却是忐忑不安,都说那九峰山地势险峻,这探路之人,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才好,他们两个,一定要平安归来啊!

略略有些遗憾地,她又折返帐中,随意坐在那行军软床上,床上被褥甚是简单,隐隐有着汗味,无意拈起毯子的一角嗅了嗅,正要皱眉,忽然想起这个帐篷应是主帅所有,那么这床与这毯子,应该是冷君毅睡过的,她竟然在他的被窝里睡了一晚!

她想着那日他在马上将她搂在胸前的情景,再嗅着这被褥上男人身上特有的阳刚之气,面上红晕更甚,不觉痴痴出神,心思骤然乱了。

第二十二章 神兵天降

半夜时分,阴冷的山风吹得人身上一阵寒意,四周一片静寂。

只听得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矮冬瓜样的男子从屋里摸出来,也不在意周围有没有人,随随便便解开裤头,迎风而尿。

妈的,今天心里烦闷,酒喝多了,尿意不断,觉也睡不安稳!说来也都怪那个山脚下老孙家的小娘们,几年前就看她长得标致,偏偏才早就嫁了人,夫家又远在北锦城中,让他的心象猫抓了似的,痒疼难耐,却也不敢贸然做出行动来。唉,谁让他与那位大人定下了协议,只许在九峰山附近生事,不得去那北锦城作乱,他还全仗着那位大人的庇护,这阴风寨才能逆世生存,发展壮大,寨中兄弟才能衣食无忧,吃香的喝辣的,玩窑姐抢女人,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为了一个女人,他怎敢轻易造次。

谁知道几日,有下山的弟兄回来禀报,说他看上的那个孙家女子因为孙老头身子病弱,回娘家来探望,这意外的喜讯,真把他高兴得浑身打颤,胯下发烫。奶奶的,知道老子心事未了,连这老天都来帮忙,把飞走的鸭子又送了回来,这回不会再让那细皮嫩肉的小娘们跑掉了,非得让他好好欢爱个十天半月再说!

真没想到,这娘们居然是个烈女,抢上山来便不吃不喝,一心寻死,开始他还好言相劝,只说是遂了他的心意,日后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谁料她破口大骂,拼命挣扎,还狠狠咬了他一口,把他实在是惹火了,也忍耐不住那冲天的欲望,一掌打错了她,直接用强的,在她身上整整折腾了半日,这才心满意足,命人紧锁了房门,严加看守,自己找寨中兄弟掷色子推牌九去了。

一个通宵玩乐回来,推开门,迎接他的,竟然是一具上吊自尽、已然冰冷的尸体!死个人他可不怕,在他手里的人命成百上千,他只是实在舍不得那又白又嫩的身子。山寨里的女人不少,但一个个被弟兄们把弄得面黄肌瘦的,哪里有这样的姿色!可惜了,他的美人儿!

心中郁闷,不知不觉,酒就喝多了,这不,刚睡下一会儿,就被尿意涨醒,只得起来小解,顺便也吹吹冷风,让发烫的头脑清醒些,好生想想明日再从哪里去弄一个美人回来!

身后不远处传来响动,似乎有人闷哼一声,接着又是有人倒地的声音。他也不在意,随口喝道:“兔崽子,老子今天心情不好,要玩女人,拖回屋里玩去,不要在这里影响老子!”

“阴老三?”背后有人喊道。

“哎!”他想也不想,答应了一声,忽然觉得不对,山寨之中哪个敢喊他的名字!

一阵劲风袭来,他也是练武之人,本能地侧身避过,向一旁跳了开去,暗道好险!但见眼前白光一闪,一把厚重的长刀贴着手臂斜斜挥舞过去,只差一点就要将他的手臂卸了下来。

“哪个龟儿子的,敢偷袭你爷爷,有种的,给我报上名来!”阴老三大怒,借着月光看过去,夜色中,一名黑衣劲装男子,面容威武,手握长刀,正怒目瞪视着自己。

“冷君毅这个名字,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男子话语如冰,无法抑制心中的怒气,冷然喝道:“恶贼,今日你的死期到了,快快纳命来!”

冷君毅?妈呀,是那驻扎在山下的剿匪将军!阴老三闻言大惊,他自持寨门坚固险要,又设有巨石飞箭机关,易守难攻,再加上那位大人暗中撑腰,多年来压根就没有把朝廷军队放在眼里,就守在山寨里,来多少打多少,等风头一过,又恢复往日掠夺的本性。哪知今日,官兵竟然摸到自己山寨里面来了!他,是从哪里进寨来的啊?

未能细想,冷君毅已飞身过来,以盖世神力,举刀便砍,阴老三一声惊呼,两手空空,手臂已经挂了彩,不敢迎战,只得借助熟悉的地势,左躲右闪,上串下跳,一边躲避,一边狂喊:“弟兄们,快起来啊,官兵杀上来了啊!快抄家伙拼命啊!”

正在酣睡的匪贼们闻得呼声,迷迷糊糊,蓬松醒转,正坐起揉眼,房门忽然被人猛然撞开,眼前白光闪耀,转眼已是身首异处。

那训练有素的幽云十八骑,在镜壁出口顺绳索而下,犹如神兵天降,未曾站定,转眼杀向匪贼的房中,撞门,进屋,斩杀,简单利落,一气呵成!

在出战这前,冷君毅已下了命令,对于阴风寨这般凶狠歹毒的匪贼,残害百姓,天理难容,是以无须留得活口,攻其不备,格杀勿论!一时间,整个山寨之中,阴风怒号,杀声阵阵,血肉翻飞,鬼哭狼嚎。

偷袭得手之后,已有手下的弟兄点燃手中的竹筒,随着一声轻响,一道五色焰火腾空而起,光如白昼,照亮了九峰山的夜空。

向建一身戎装,手持长枪,早已等候多时,见得信号生起,叫了一声:“冲啊!”带着山下潜伏已久的大队官兵,沿着那阴风寨正门的道路,强攻上山。

原先镇守山寨寨门的匪贼,闻听得山寨之中战声雷动,不知所以,后见一队黑衣劲装男子刀剑来袭,无心抵挡,纷纷仓皇逃窜,如此一来,这寨门便被官兵接手,门户大开,向建所领军队进得寨来,两军会合,共同对敌,气势更是惊人。

这阴风寨占地广袤,房舍不少,也有一些屋子里的匪贼有了察觉,纷纷摸了兵器,奔出来与官兵打杀,双方激战在一起。

那冷君毅手下的官兵,只有幽云十八骑这样的嫡系队伍,才是真正上过战场,在硝烟中经受住战争的磨炼,有着一身硬功夫;那些从京城驻军中抽调的官兵,平日恐怕也是闲散惯了,本事却是比那些杀人不眨眼的匪贼差远了。而阴风寨的匪贼们,见得官兵攻入寨中,知道自己平日作恶多端,即使投降,多半也是个处死,反正横竖是死,此时也存了拼命的决心,见得官兵服饰的人等,便冲上去,拼了命地厮杀,混战之中,双方皆有伤亡。

一名官兵冲到一处屋前,黑暗中,一把大刀突然迎面砍来,他躬身一躲,头是避过去了,一只手却生生被砍断落地,鲜血喷出,那人一声惨叫,捂住断手,斜斜倒地,那隐藏在暗处的匪贼红了眼,奔出来就要补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