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却是一紧,皝王伸手揽住我二人,笑道:“王兄,小弟不爱美色,只因为没遇到过这样的绝色!”一只大手忽然按上我的帽子,顷刻间头顶一凉,皝王掀了我的帽子,长发轻轻滑落。我下意识的抬起头,对上达王直视的目光。

话说在外面混了这么久,我发现偶尔男人会对我露出这样的眼神。

皝王又将沈胭脂搂在怀中叹道:“胭脂……”语气颇为沉醉,又转向达王道:“让王兄见笑了。你们还不向达王请安!”

“达王爷!”又娇又糯的声音响起,如同清甜的溪水,让所有人心中俱是一软。

沈胭脂将头微微靠在皝王身上,目光柔美看向达王。

我依样画葫芦,偎到皝王怀中,放软声音道:“达王安好!”

达王怔了怔,哈哈大笑:“晋人女子果然柔媚入骨!二弟,你从何处寻了她们?本王府中也有晋女,却没有她们这样的。真是……”他声音一顿,我忽然心中一紧。

果然,听到达王道:“二弟,这两个美人,相让一个给我吧。我拿府中吐蕃三个美人跟你换!”

皝王为难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胭脂,道:“王兄!我还没尝够!不过既然是王兄要求,罢了罢了!今日狩猎过后就送到你府上。你要哪一个?”

我便有些压抑的怒火,下意识就想回头寻找林放。可脑子偏偏又明白,绝不能回头。

达王哈哈大笑:“二弟!本王跟你说笑罢了!走吧各位,今日狩猎,我们可要为父王猎下首功!”身后众人轰然叫好。

望着他们走远,我连忙回头,却见慕容铠恰恰挡在我身后:“喂!你刚才喊那句达王安好,我身上都起疙瘩了!”

皝王放开我和胭脂肩膀,哈哈大笑:“铠儿还不懂女人!”

慕容铠身后那人一侧身,露出脸。看到他平静的脸,我心中即刻大定。

忽然又觉得有些奇怪。腥风血雨的场面我见过许多了,怎么现在却变得有些依赖?

却发现他依然直直的盯着我眼神,原来有些奇怪。深深的,有点陌生的东西在里面。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林放?

号角低鸣、哨声尖利。王驾巍然不动,黑金玄鸟大旗迎风升起,半步坡上数百骑瞬间兴奋,嗷嗷叫着,如开闸的河水,奔腾而去。

今日,等待我们的,会有几轮暗杀呢?

林放与另外两个侍卫停留在半步坡上,我们一行十余人策马渐入密林,大半个时辰过去了,我们并未深入山丘密林腹地,间或可听闻有其他人马在不远处说话、吆喝。这样,才能显示我们足够的戒备。

已近晌午,情况终于有些变化。

远远的,听见有人吆喝“白狐!”众人皆是一惊:白狐极为罕见,是大吉之物,若是猎来献与皇上,自是莫大的功劳荣耀。

仿佛为了呼应那一声呼喊,一道白影倏地从前方三五丈外草丛中掠过。慕容皝不愧是王家娇子,我等还未反应过来,他张弓便射。

然而金翎箭却落了空,草木摇动,那白影不见踪影。

“王爷,我似看清了,那的确是白狐。”我小声道。

前方不远处,有数人极轻微的呼吸声。

慕容皝神色一凛,看我一眼,道:“确定?”

我点点头,又望了望来路。那条安静的路上,此时也安静得有些过分。那必定有敌人,只是远远跟着我们,不敢明显靠近。不过我敢打赌,再过片刻,我就能听到来路上埋伏的人声。

前后合围呢……

“往北。”昨晚行动前夕,林放如是说,“在遇到埋伏点,切记,带着王爷从北边突围。”

虽不知他为何如此笃定,但我们这半日虽行得闲散蜿蜒,却大致按他布置的路线前行。只是如今我往北眺望,却是一面山坡,坡上树林并不密集,因我们所处地势较低,却不知山坡背后隐藏着什么。

然而我无需再思量。只要按照林放的安排就好。

“哈哈哈!待本王为父王将这白狐猎来!”慕容皝忽然放声大笑,狠狠抽了一鞭,他□黑驹嘶鸣着撒开蹄子,飞奔!

当然,他抽那鞭子之前,没忘记在我和沈胭脂马匹也抽了一鞭。于是我们一行人忽然以极快的速度,向约莫二十余丈外北面的山坡冲锋同时,也一头扎进,密集的包围圈。

这个慕容皝,着实有趣。

敌人的反应也颇为有趣,明显感觉到密林中嗡嗡响了一阵,一群黑衣人才扑出来。大约是我们“陷入”包围圈的速度太快,待叫喊着的重重黑衣人突击到我们的两翼时,我们离北面突围山坡只有十余丈的距离了。

“啊!什么人!”我尖叫着,看着霍扬砍倒我面前的一个黑衣人。我们整支队伍显得慌乱不堪。黑衣人从东西两面夹击,北面也冲下来四五人。我们与之缠斗,不过半柱香时间,双方都倒下了大半。

而慕容皝、我、沈胭脂、霍扬,还有慕容皝手下两名最得力的心腹,却已突击到山坡脚下。

我和沈胭脂,还未曾拔刀。这群黑衣人,比之当年赵国威武堂十六卫,差了不少;比起我盟曾经的二十四卫,更是天差地别。只是两年多过去了,威武堂十六卫被林放除名,二十四卫,死伤殆尽。

我紧随慕容皝冲上山坡,却听得慕容皝“咦”了一声。我抬眼望去,原来如此。

翻过北面山坡,竟是极为陡峭的山石,只有一条能容衣人通过的小路,通往远处河滩。易守难攻之处。

慕容皝叹道:“我在此地狩猎不下百次,却不知竟还有如此一个地方。林放他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们精神一振,弃马沿着小路疾速奔向河滩,将打斗声远远抛在身后。霍扬手起刀落,解决掉尾随上来的三两个黑衣人。

沿着河滩奔出一二里路,两个灰袍人挡住我们的去路。

其中一个高且瘦,面容干瘪;另一个中等身材,异常强壮。

“皝王,我奉大晋皇帝旨意,来取你性命。”高瘦男子似笑非笑的道。慕容皝怒道:“大胆!哪里来的狂徒!”

另一个男子却在此当口,抢前一步,攻向慕容皝。霍扬冷面横刀,急急阻住他的攻势。那男子刹住脚步,冷眼看着霍扬,手中长枪却是气势凝然,俨然是一流高手。

那高瘦的人呵呵一笑:“江东霍扬?我看你今日如何保住皝王?”那人又看向我:“战护法、沈教主,你们再在此地耽搁一刻,林盟主的命就保不住了。他此刻便在南面的山坡上。”

我心中骇然,霍扬手中刀已动,与两人战成一团。我与沈胭脂再无迟疑,拖着慕容皝绕过三人,发力飞奔。

是林放真的落入他们手中,还是只是一个圈套调虎离山以擒皝王?风声疾疾掠过耳侧,前方又有一名灰袍人挡住去路。那人手中空无一物,却只是闲散往那河滩上一站,方圆数丈内气息凝滞压抑。

这大概,是对方手中最后的高手。我和沈胭脂不由得停住脚步。

“清泓,怎么办,林盟主……”沈胭脂迟疑道。

慕容皝则默不作声,停步在我俩身后。

我望了望天,日头已经偏西。而前方,正是正北。

“明日切记,一路往北。”林放如是说。

林放,我信你。信你的计划,算无遗漏。你绝不在南面。你定在北面等我。

我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双手颤抖,心绪渐渐安定下来。我慢慢拔出帝流,道:“胭脂,莫忘了计划。这是他们最后一个高手了。”胭脂点点头,我清啸一声,双足轻点,飞扑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介个,天好蓝。。。。

偶不素淡定

偶素密得时间

终于码完一章

明日再找虫,,,,

困,,,下线。。。。

五十三、知心

日头偏西,半步坡上的王驾已吹响集结的号角。我们五六人护住慕容皝,返回半步坡。各人马上均负了些兔狸,还是回程路上顺手猎来的。

策马出了密林,远远便见各路人马汇向数丈外半步坡。我全身一松,展目搜寻。果然让我见到坡上一脚有几个熟悉的身影。

不待慕容皝等人跟上,我已策马过去,迎面只见王府几名护卫。还有慕容铠,低着头。

“林放呢?”我劈头盖脸急急问道。慕容铠抬起头,不知是否我的错觉,他面色一沉:“晌午我们在你们左翼跟随遇袭,林盟主……”

他话还未说完,我脑中已是“嗡”的一声,瞬间气血难畅。之前埋伏的刺客说林放被擒,我已七上八下,如今听得他如此说……

我大怒,一掌拍在他胸口:“你们个个身负武艺,怎不知保护他!”

慕容铠面色一变,踉跄退了两步,死死盯着我。我却懒得理他,怒不可遏:“他人呢?”

“清泓!”

熟悉的清朗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呆了呆,急急回头,却见一身青衣的林放好端端站在我身后,依然清逸淡然、姿容出众。我几乎听到自己的心“扑通”落回胸膛的声音,抢到他面前,万幸!他无事!

他低头看着我,目光似也有些闪动?只是他微蹙着眉,右手轻抚左手,左手上却缠着白布,隐隐有血痕。

我伸手轻轻握住他左手:“你受伤了!”

他云淡风轻的笑了笑:“无事。敌人来袭,小王爷率家将击退,这不过是误伤。”顿了顿道:“小王爷也受了伤。”

我愣了一下,坏了!

慢慢回头,却见慕容铠这小子难得的面色阴沉看了我一眼,扭头走了。我这才注意到他胸口衣衫破了几个小洞,面上也有些血污。

“完了,我冤枉他了!我刚刚还骂了他!”我有些愧疚的望着他的背影,他压根儿没有回头看一眼。

一双有力的手忽然从背后放上我的双肩,我浑身一颤,身后那人低下头道:“无妨。下次,不要如此莽撞。”

他的气息如此熟悉如此近,似就在我头顶在我耳边。而那双手就自然而然放在我肩头,明明冰凉的没有内力的双手,却让我整个肩头灼热的僵硬着。

从未……如此亲近……是对下属的随意安抚动作吗?不是的、不是的!他明明与任何下属都保持疏离的距离……那是什么?是什么?

“哦……是。”我颤声应道,脑子里已经如浆糊一般凝滞,浑身的气血似比方才汹涌百倍。凌乱的气息在胸膛内游走,那气息就源于他的双手。

他的双手骤然离开我的双肩,转而拍拍我的背:“走吧。”

王公贵族和家将们密集汇合在半步坡,座下马匹都“嗤嗤”吐着热气。达王爷一身劲装,带着三五随从面无表情的从我们身旁经过,走到王驾马车前。

紧接着,布幔挑起,一个身着金蟒乌服、头戴金冠的男子缓缓下车。周围铁卫沉肃的将王驾的四面八方护住。那便是燕王慕容狄了!

慕容皝和慕容铠等王子王孙已聚集到燕王跟前,我们则在外围二三丈外眺望。只见燕王约莫五十出头,身材高大,发须皆白。

我也曾听说过,燕王年轻时骁勇善战,纵横漠北数十载,如今年迈,却贪恋声色,坐拥美人无数,任几个儿子斗来斗去,似已垂垂老矣!而他治下,多年来一直跟大晋保持着名义上的君臣关系,但近年来,晋朝偏安江东,燕王早已与我大晋断了来往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