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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虽是天下武林第一,可是终身为了武林事业过着清苦而漂泊的生活。

反观我爹,虽然对武林正义兴趣缺缺,可他的武功好歹也进了武林前五,长得又俊,更何况善于经商、家财万贯……

如果我是娘,我也会选爹啊!

爹淡淡看了我们一眼,眉目含笑的抓起娘的手。

娘没心没肺的挽住爹的胳膊,笑道:“对了,颖弟,忘了引见,这是你姐夫,战破敌!”

师父的双眸似乎暗了暗,脸上却荡开真心的笑:“战大侠,久仰!”

爹微微一笑:“我对夏侯大侠,才是久仰。”

师父又道:“这些年,你把师姐照顾得很好。我真心替师姐高兴。”

爹面色明显舒畅许多,拍拍师父的肩膀:“泓儿初涉武林,多得你照顾,战某不胜感激。”

暗涌消退。爹,完胜。

于是互相礼让着,进入正厅。

远远的,便见林放和温宥迎了出来,林放面色沉稳中透着明显的喜悦:“战大侠!战夫人!晚辈林文璇,有失远迎,还望勿见怪!”

温宥也拱手道:“战大侠,晚辈温子苏,久闻大名,今日得见!请上座!”

爹满意的点点头,道:“两位少侠,切勿多礼!这些日子,多谢你们照拂我家丫头。”

林放温和一笑:“战大侠哪里的话!清泓帮了我许多,前些日子,还救了我的性命!”

温宥也道:“战大侠说笑了,清泓如今真真正正是武林女子效仿的楷模。”

“噢?”爹看我一眼,复道,“你们莫抬举小孩子,她不经夸。”眼角眉梢却透着笑意。

我咬牙,爹,能不能不叫我小孩子,我跟他们是同辈好不好!你跟他们不是!

一起用过晚饭后,我坐在房中床前,却听见隔壁房中,爹跟娘说:“那两个都是好孩子。只可惜一个不会武功,一个是士族之子。”

我听得分明,心里却有些不悦。士族之子又怎么了?

又听娘说:“不知道泓儿中意哪一个?”

我心里一紧。

却听爹说:“中意谁都好,只要别中意那个霍扬,那孩子,眼神太冷了。”

我噗哧一笑,扬声道:“爹,我不会罔顾人伦的,他可是我徒弟。”

那厢没了声音。

半晌,听到爹威严的声音传来:“还不快睡!”

我乖乖的蒙头盖上被子。

心里一阵温暖。

今年的新年,因为爹娘带着一众训练有素的奴婢的到来,而变得异常惬意。

师父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战家的管家、厨子、丫鬟,将整个府邸收拾得焕然一新,再看着流水般捧上来的堪比御膳的各色珍馐美味、看着丫鬟给他们的卧房换上清一色的天蚕冰暖被,不由得纷纷哑口无言。

连出身士族的温宥,都摇头道:“战家不愧为荆州第一门派,如此奢华。”

我笑道:“习惯就好。”

引来无数师兄们气愤目光。

除夕夜。

窗外已经应景的下起鹅毛大雪。今日宴开数桌,师父、林放、温宥、我们一家,还有两位年长的师兄,坐在偏厅一桌。

却有人冒雪前来,抖落一身雪花,清新的站在我们面前。

竟是裘安,身后跟着他祖父裘不难。

于是几位武林前辈又互相表示了敬仰,让裘不难坐了主位。裘安在我和一位师兄中间坐下。

“裘少侠便是如今广州武林分盟主?”爹笑道,“果然一表人才!”

裘安连称过奖。裘不难道:“令爱才是真正武林豪杰。裘安这条命,也是她所救。”

爹看向我:“噢?你这些日子倒还救了不少人性命?那你怎么还落得一身重伤?”

我只得老实道:“其实我也被人救过许多次。师父救过我,子苏也救过我。江湖儿女嘛,彼此救来救去,着实平常。”

小蓝在我身后噗哧一笑。

爹和娘举起酒杯,先敬了师父,又敬温宥:“感谢温少侠出手相救!”

温宥忙起身站立,谦逊道:“清泓本是我师妹,同门生死休戚,任何一位师兄弟见到,都会舍命相救的。二位实在不必言谢。子苏先干为敬。”

爹笑道:“这孩子倒谦虚得紧。”

裘安道:“如此说来,我却要敬二位前辈了,感谢战姑娘救命之恩。今后若有空余,多往广州走动,让晚辈尽地主之谊。”

酒过三巡。

因喝得太欢畅,大家都有几分酒意。

没想到师父是第一个倒下的人。大约是今日见到我娘,情绪使然两位师兄扶师父回房。

裘不难上了年纪,也去客房就寝。

娘不胜酒力,被小蓝送回房,我爹勒令小蓝守护在旁。

我爹和温宥,都是双眼越喝越清明,未料林放也有好酒量。两人与我爹说说笑笑,丝毫不见异样。

爹眼中明显浮现对他二人的赞许神色。

我有几分醉意,却还清醒,放眼望去,一切都有些微微的朦胧。

裘安眼神也有些迷离,估计跟我八斤八两。

我便望着裘安吃吃的笑:“裘安,你是不是也有一点头晕。”、

他点点头,道:“你的脸好红,怪好看的。”

我高兴笑道:“是吗?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怪好看的,可是文璇和子苏两个男子,长得太好看了,我都被他们比下去了。”

裘安呆了呆,道:“不,我觉得你比他们好看。”

我乐了:“真的?你这么说我真欢喜,来,干了!”

我俩举杯。

我手中的杯子却被人夺走了。眯眼一看,坐在我右侧的温宥似笑非笑看着我。

笑容中似有些许冷意,我酒立刻醒了几分。

这才发现,原来厅内早已安静下来。

他们三人,怎么不继续聊天?管我们做什么?

我抬头,却见爹一副觉得很丢人的样子怒视着我,林放嘴角含笑。

“战大侠,清泓……可曾……婚配……晚辈年方十八,尚未婚配,不知……”趴在桌上的裘安喃喃道。

我一把捂住他的嘴:“爹!爹!他胡说八道!”

未料明明已经不省人事的裘安,一把抓住我的手,嘴里念叨着我的名字道:“清泓,清泓……”

我一时竟挣不开,抬眼望去,温宥紧抿着嘴,右手似乎把住了腰间的“珏”;林放有些惊讶,看了看我爹,没做声。

爹瞪大眼睛看着我被裘安捏在手心的手,道:“我要宰了这小子。”

我好容易抽出手,拦在爹面前。

爹脸色铁青:“这裘安,原以为他是少年英雄,却如此孟浪。”

林放苦笑道:“战大侠,千万莫误会。裘安这些日子协助我们平定广州,行事老练稳重,硬是镇住了广州武林各门派,立下汗马功劳。以他十八岁年纪,做到如此,已经非常不易。只是毕竟是少年心性,想必对清泓早生情愫,今日新年,他在我们面前全部设防,才会说出心里话。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前辈勿怪罪他。”

这番话说得让我们都很舒服。

爹脸色稍霁道:“只是我战家的女儿,怎么如此轻易许给他人。泓儿,你离这小子远点!”

我哭笑不得的点点头。

偷偷看了眼温宥,一脸沉静。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太少

挫败

所谓雁过拔毛,人过留评啊

二十、心知

大年初一,大晴天,极灿的日头,照得雪白大地晶莹晃眼。

娘拉着我围坐炭火边,仔细端详。爹坐在一旁饮茶。

“夫人,小姐这几个月来,可干了不少大事。现在江湖都称她做‘攻云仙子’!”小蓝在一旁不失时机的道。

娘微笑点头,道:“似又长高了不少,脸也尖了些。”

我摸摸下巴:“女大十八变呀。”

“行走江湖多日可有何心得?”爹冷不丁冒出一句。

我沉思片刻,道:“无论多么高强的武功,行走江湖,须得谨记‘小心’二字。要会装,喜怒不形于色;不逞强,打不过要跑。”

爹默了默:“你这小霸王肯服软,倒有些长进。”

其实爹,这些如今我都还做不到……

“初五,我和你娘就离开广州。”

“如此快?”

“我带你娘出海云游。”爹难得的慈爱的看着我,“你也大了,在江湖也创出些名堂了。我可以放心带你娘云游四海了”

“你们要去多久?泓儿想你们怎么办?”我呆呆看着眼前含笑对视的两人。

“我们会来找你的。”爹道,“今日新年,泓儿想要什么?”

我心中的离情别绪依然缠绵着,无精打采的道:“那就给钱吧。”

“下山几个月,倒学会贪财了!”娘芊芊玉指戳了戳我额头,“这是娘给你的,看看。”

一对浅绿透亮的玉佩,躺在娘掌中。两块玉佩一模一样,皆是圆形,中心方孔。上下均雕琢着一位佛家尊者张开双臂,怀抱着那方孔。

我接过来,样子是丑了点,可是玉质着实不错,那绿仿佛要从玉里边溢出来,倘若钱花光了,估计拿去当铺能值不少……

娘凑到我耳边:“泓儿,这一对玉佩,你若是有了心上人,就将一只送给他。”

看着娘一副我家有女初长成的欢喜模样,我僵了僵,直言不讳:“娘,这玉佩这么丑,我怎么送得出手?”

“荒谬!”爹骂道。

娘又戳了戳我脑门:“小孩子不识货。这可是上古神玉。你外公给我的,佩之可驱百毒、延年益寿、逢凶化吉……”

越说越离谱了!

我诚恳道:“娘,那你戴过,有用么?”

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跟着你爹,也没被人下毒,也没遇到过什么险情,所以没见识过。”

也对,娘原所在师门,在二十年前也是横行天下的主。她初入江湖便被我爹吃定,自然是无风无浪。

爹抬手,一堆黑色事物扔了过来:“拿着。”

爹给的,必然是奇珍!哪像娘,给些不靠谱的据说“逢凶化吉”的玉佩?

我忙接过一看。是一条黑色镶金丝腰带。

也许,也是暗器。

爹肃然道:“你前些日子差点丢了性命。这是我和你二师兄以前一起造出的小暗器,只望下次遇险,能救你性命。”

我深吸了一口气,好东西啊!

腰带背后,隐藏着一排细密的小针,针尖隐绿。

“机关在右侧,自己回去慢慢琢磨吧。”

师父赠了我一份剑谱,林放直接给了我五百钱的红包于是我对盟主的景仰之情陡然上升。

几个师兄也有小玩意相赠。

温宥赠了我一对极其小巧的匕首,柄上还镶了绿宝石。我爱不释手。插在靴子里,却发现自己全身上下这么多武器,还真有点沉。

我看着自己脚尖道:“我也有东西赠你。”

“噢?”他朝我伸出手。

“过几日再给你。一块很丑的玉佩。”

过些日子,等爹娘走了。否则我们一人一块玉佩在他们面前晃荡,小子你可就死无全尸了。

他嘴角浮现笑容,说:“好。”

我在大年初一找的最后一个人是徒弟霍扬。

霍扬很鄙视的看我一眼,很鄙视很鄙视。

鄙视得我不敢开口向这个冷酷而暴躁的野兽徒弟要红包了。

初五,爹娘等人飘然而去。

初六,我沉浸在离情别绪中。

初七,整个苍梧城还沉浸在新年的喜庆气氛中。这晚,林放宴请了广州各色官员、武林人士。因为明日一早,我们便要离开广州。

前厅,热闹非凡。

我告了假,一个人坐在后厢的小花园。叮嘱温宥一会儿看到美味就给我送过来。

我手捧那对玉佩,斟酌语言。

“子苏,我娘给了我一对玉佩,太难看了,分你一块。”

不行,这样他会不珍惜不重视!

“子苏,我娘说,让我把这玉佩送给心上人,这玉佩可是一公一母。”

娘啊,你杀了我吧!

“子苏,给你一块玉佩,这是你赠我匕首的回礼。”

妥当是妥当,可是少了点韵味……

脑海里忽然响起他低沉的声音,那是那日他对霍扬说:“你知道就好。”

他到底是要告诉霍扬“你知道她是我心上人就好”?还是要说“你知道你是她徒弟就好”?

我竟然不敢问他。

“小姐,你干脆告诉温公子,你中意他,不就得了!”小蓝在一旁撇撇嘴。

我暴怒道:“谁说我中意他!?”

“战……姑娘?”一把温和的声音响起。

我转头,裘安一身青袍,微笑着站在我们面前,目光炯炯。

话说除夕夜他酒醉求亲后,我一直都不知如何面对他。

乃至初一本是要向他讨红包的,我都忍了。

现下他面带坦然笑容站在我面前,我倒觉得有些释然和欢喜。

“裘安,你怎么跑到后头来了。”我用脚尖将一旁的椅子勾过来,示意他坐下。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他自然而然的道。

“此去江州千里,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他从袖中拿出一样东西,递到我面前,“此物相赠,愿战姑娘记得有裘某这个朋友。”

我看着他手中闪闪发亮的金簪,样式简单却质朴大方,只怕价值不菲。

“这是?”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簪子,希望你能够收下。”

一旁小蓝倒吸一口凉气,狂向我眨眼摇头。

废话,我当然知道不能收!传奇故事都这么写的,金簪,就是公子和小姐私定终生的信物!

我斟酌着语言,却听那裘安又道:“小蓝姑娘这么用力吸气。这簪子只是朋友相赠之物,尽可放心。只是,裘某除夕所说却也是真心话,望战姑娘知晓。”

知晓?知晓?我如何知晓?

生平第一次,有男子如此直接,我窘得脸上火辣辣,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只得喃喃道:“可是……不行……”

对面裘安深吸一口气,道:“战姑娘不必说,裘某明白。那日战姑娘被霍扬重伤,见到子苏与战姑娘相拥,裘某就明白。战姑娘这样的大雁,只有子苏那样的飞鹰,才能相配。”

他微笑看着我:“可惜裘某身上背负太多,整个广州武林的重建重任在肩。裘某做不了飞鹰,只希望战姑娘驰骋天下之时,莫忘了裘某在广州,挂念你们,今生今世,生死不相背离。”

裘安洒脱而悲伤的离去了。

我手握那冰凉的金簪,心中有些难过。

“小蓝,自己中意的人,不中意自己,真的是件哀愁的事。”

“小姐,你放心,你这么好看,武功又好,你中意的人,一定会中意你。只是,你到底是否中意温公子呢?”

我沉默不语。

“难道是林公子?”

我摇摇头。

“霍……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