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手机里,江之河一条又一条地发着短信进来,终于景照煜回了他一条:“没事了。”

江之河一颗老父亲的心才彻底放下,想到景照煜也是心思不纯的人,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这边晚自习下课,王赛儿没有立马离开,而是走到了阮南溪旁边,愤怒地拍了一下桌面,直接撕了:“阮南溪,江眠看的东西明明是你放在江眠的抽屉里,你前面在田老师这里假装个什么白莲花!”

阮南溪面色一白:“王赛儿,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信就是你放的!”

“不是我,我根本不知道信里面是什么,是别班的人让我转达一下,我就放在了江眠抽屉里,我不知道里面写什么啊,所以我也很奇怪,难道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吗?”

“阮南溪,你他妈真虚伪!”

“赛儿,你说什么?我不知道才那么说啊,我也很关心江眠,我怕她被骗了……”

“吼,你还担心,我看你明明很得意嘛!你这个大白莲花!”王赛儿已经咒骂起来,甚至要上前动手了。

终于,江之河和郑泽阳一块拦住了王赛儿,带着这个大虎妞离开了教室。一路上,王赛儿讲起自己因为跟江眠走得太近被班里女生孤立的事情。

郑泽阳听完那个咋舌:“所以带头孤立你的人是阮南溪吗?不可能啊,阮南溪一向不拉帮结派的……我看是不是你孤立了她们所有人?”

弱弱地,郑泽阳说出自己的猜测。

“呵!”王赛儿气得跺脚,“女生之间的事情你懂个屁。”

唉,江之河忧伤地叹了一口气,作为一个在教育事业工作的老男人,他比郑泽阳稍微能理解青春期女生之间的友谊,王赛儿说得没错,阮南溪对眠儿有敌意。

“阮南溪何必呢。”江之河说。

“心理变态呗。”王赛儿回。

“回头我找老田聊聊这个问题……”江之河脱口而出。

王赛儿停下脚步,眼巴巴地望着他:“这就不要了。”顿了下,提醒说,“班长……大贺,你现在已经不是班长了。”

江之河:“放心,明天老田会给我恢复官位的。”

“张大贺”口吻笃定又沉稳,王赛儿心头一酥,莫名就觉得帅气无比,尤其对比愣头青的郑泽阳,两人中间简直隔着十八个景照煜。

“嗯,我也这样觉得,因为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当我们班长了。”

王赛儿语气里的情意绵绵,江之河是没办法察觉,但是郑泽阳却闻到了酸溜溜气味,受不了地骑车到前面。

王赛儿眼癌已经到了晚期,这是他和江眠私底下达成一致的想法。

……

……

……

同样,回到常青藤小区,江之河找上了景照煜。湖边亭子外,两人聊了一根烟的时间,烟是景照煜给的,火是江之河自己点上。

景照煜没有将信的事情告诉江之大贺,原因是,今晚的事本就他和江眠两人的秘密,他不想,也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何况,这第三人,他还对他充满着许多疑虑。

“既然是小事,江眠反应为什么会那么大?”江之河问。

“不是被阮南溪和老田逼得吗?”景照煜回。

江之河撇撇嘴巴,想到一件事,不满道:“那你还跟阮南溪走得那么近!”

景照煜弹了一下烟头,反问说:“再不喜欢,也是同学不是吗?”

江之河最烦就是景照煜这副样子,不仅没有一点学生气,还端着一身玩世不恭的痞气和恣意,每次都让江之河在心底由衷地产生狠狠教训他一顿的冲动。

景照煜身上这个特质,用最简单粗暴的话来说,就是有点贱。

偏偏,贱得有型有格有腔调,才会给人真实又虚伪的感觉,导致江之河这样的老江湖都有些看不清他到底存着几分真心。

“如果你喜欢江眠,就认真点。”江之河突然开口说,说了一句最不合时宜的话。

景照煜一愣,随即说:“看来,你是真要报恩江校长啊。”

江之河:……

“还是,真要当江眠的爸爸?”景照煜又奚落一笑。

江之河:……

最要命是,景照煜除了行径恣意妄为,还有缜密的逻辑分析能力和洞察力,常常能从他的话里得出自己的观察定论。

这让江之河,又感到有些可怕。算了算了,如果景照煜真要伤害眠儿,前面晚自习就不可能跟着眠儿跑了出去。

“不跟你说了,你走。”江之河反感地推了一下景照煜,眼不见为净,示意景照煜快离自己远点。景照煜只是笑笑,又从裤袋把剩下的半包烟丢给了江之大贺。

“别给我!我要戒了。”江之河继续握着烟推脱。

“戒?够呛。”说完,景照煜扬长而去。

江之河的确口不应心,待景照煜离去,又点了一支烟抽上……不行不行,他还是要忍一忍,免得给大贺也染上了烟瘾。

他正要弯腰把手中的烟掐灭,王赛儿同学夜跑来到了他旁边,逮了个正着。

江之河收了收手:“大晚上,你还跑步啊。”

王赛儿嗯了声,紧了紧目光,望着他:“你呢,居然还抽烟啊。”

江之河:……呵。是的。

王赛儿坐在了“张大贺”旁边,余光偷偷瞄了瞄张大贺的脸,虽然没有景照煜那么帅,神态却很桀骜,也很有男人味。

尤其张大贺身上还飘过来若有若无的烟味,夹在风里的尼古丁的气味惹得王赛儿一颗少女心揪了又揪。

“班长……你真不喜欢江眠吗?”王赛儿问道。

呃?江之河没想到王赛儿还纠这个问题,头疼道:“我喜欢江眠啊,非常喜欢。”

“啊?”王赛儿丧着脸,“你之前不是说只是为了感谢江校长吗?”

江之河面色沉稳,眼神却无比敏锐,“所以,你说得是哪种喜欢?”

“男女之间的。”

“我说赛儿,你能不能把心思用在学习上,跟郑泽阳那样,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呢。”

王赛儿不悦地撇过头:“我又不是读书的料。”

“但你也不是恋爱的料啊。”江之河直言不讳。

这下好了,王赛儿受到了刺激,生气地说:“你也觉得我胖,我不好看吗?”

没想到女孩的自尊这般敏感,江之河宽慰地一笑,解释说:“我是说你心眼大,年纪又小,很容易被外面那些坏小子骗了。”

“哦……”王赛儿点点头,然后保证地说,“以后不会了。”

江之河点头:“你有这个认识,再好不过了。”

王赛儿却一摇头,勇敢地望向眼前人:“因为我这次有了最靠谱的喜欢对象。”

啊?这是什么反转?

江之河表示自己跟不上年轻孩子的思维。余光一抬,他瞧到了一道最为熟悉的身影,桂子树下前妻安莉正一副双手抱膝的揶揄模样,目光好整以暇地望了过来。

毫无疑问,安莉听到了前面他和王赛儿的对话。

“你知道他是谁吗?”王赛儿一鼓作气地发问江之河。她正打算表白,哪会看到安阿姨就站在自己后面。

今晚这拨云见雾的月色是不是有着特别的魅力,怎么惹得个个少男少女都开始表达心迹了,到底是月色太迷人,还是青春的荷尔蒙隐隐使坏。

江之河有些被王赛尔问懵了,加上前妻还站在前面,眨了眨眼皮儿,迷迷糊糊地问:“……好,你说,他是谁?”

“他……就是你啊。”王赛儿说。

“——哦。”江之河哪能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被花季少女表白,深深消化了一番,他清清嗓子,严肃地发问王赛儿,“赛儿,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呃……王赛儿也被张大贺问懵了。确切的说,应该是被江之大贺严肃又正经的样子吓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赛儿,告诉你一件非常可怕的事,你现在表白的人,大名江之河,是江眠的爸爸,你的校长……没错,就是你最为尊敬的校长男神……

虽然你并不会知道真相。

好了,互换期间该写的内容基本都写完了。

别担心换回去就完结……还有一段后续的……

100个红包,下章见。

第40章

我是你最好朋友的爸爸, 我还是你的校——长!!!

自然,江之河不会这样告诉王赛儿,吸了吸气, 江之河以老男人的口吻寓意深长地冒出一句话:“我是一枚正在努力奋斗未来高三的学生。”

王赛儿:……

江之河觉得力度不够, 附加一句,反问王赛儿:“学习紧张,青春可贵,难道你只想着早恋不成?”

“班长……”王赛儿顿时羞愧到不行。

“好了好了,这事我不会跟别人说,你不要有什么压力。我觉得你也是一时鬼迷心窍,识人不清,回去写一张卷子冷静一下,明天继续好好上学。”

“哦。”十分不情愿的一个“哦”。

回去的路上, 王赛儿反复琢磨“鬼迷心窍,识人不清”这八个字,觉得到底是自己撞了邪, 还是张大贺撞了邪?

迷迷糊糊,王赛儿满脑子都是张大贺义正言辞的推脱之词, 可是她就喜欢张大贺这正经到不要不要的范儿, 跟一般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不一样。

呜呜, 王赛儿又觉得自己悲催, 她明明失恋了,张大贺却还要她做卷子,还有比这更虐心的事情吗?

……

咳咳!亭子前方, 江之河咳嗽两声,顶着一张桀骜的少年脸面朝前妻安莉,尴尬到搓了搓手,狭长的眼睛闪烁不停,然后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问道:“刚刚赛儿那丫头胡言乱语你都听到了?”

“嗯,听到了。”

“唉,那孩子心太花了。”江之河甩锅道。

安莉只是轻轻一扯嘴角:“我觉得你的心更花。”

唉,这个安莉……江之河用张大贺的嘴,自然而然地,扯出一句宠溺的话:“你这是什么话儿,不要乱说。”

莫名的,安莉一阵肉麻,面部表情维持着为人阿姨的那种打量神色,视线悠悠地在江之大贺面上转了一圈,再次说:“不过没事,你现在不一样了。有小姑娘喜欢你也很正常。毕竟你现在这样子,也可以算得上几两的小鲜肉了。”

“……安莉,你这是哪儿的话!”宠溺变成了无奈,江之河撇撇嘴,下意识瞪了眼前妻。

“呵。”安莉不再说什么,一声奚落。

“呵呵……”江之河也说不出什么,配合地笑啊笑。

“瞧,还得意上了。”又是一声奚落。

“……”江之河绷住嘴角,不再配合。

这世上还有当着前妻的面被小姑娘表白更操蛋的事吗?江之河觉得今晚自己算是颜面尽失了,结果回去的路上又被安莉损了一顿。

说什么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这事不告诉眠儿,怕是眠儿知道自己爸爸不仅学习学不过自己,还勾上了自己的好朋友。

安莉越说越没界限了,江之河也越听越没脸皮,两人像是回到了还是小夫妻的时候,拌嘴也能拌出别样滋味来,不过那时候安莉也没现在这般生动泼辣。

只有着小女人的温柔。

现在的安莉,可能是做了律师的关系,身上已经有了大女人的劲儿,对他更是不假以颜色。

“安莉,如果我们没离婚,你说一切是不是都会挺好的。”电梯里,江之河说出了心里盘旋着的一个想法。

“肯定不会。”安莉十分确定地告诉他,转了下头,提醒他说,“江之河,你忘了离婚之前我们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吗?”

“有吗?”

“冷战也算。”

安莉走出了电梯,江之河立在电梯里眨了眨眼,电梯门合上的时候,他揉了揉没有皱纹的脸,许久之后,轻轻地叹气出声。

很多时候,换了角色才能深刻体会两人问题到底出在哪儿,就好比教育上都说父母要成为孩子的朋友,然而等他变成女儿的同学,他才发现成为自己孩子朋友这事也不容易。

别说,他之前还端着校长的架子。

用安莉的话来说,你现在读书读不过女儿,考试考不过女儿,连特长兴趣都没有女儿多,居然有脸跟女儿一块玩?

嗯,他没脸。

七楼,吴女士跟儿子吵了起来,对,就是贺哈哈跟自己的妈吵起来了。一个苦口婆心解释,一个嘛嘛嘛嘛,从场面和对话来看,这一人一狗,母子两人的确像是在吵架。

“我不就是要把崽崽送人嘛,你居然还咬我!你这条没良心的狗!亏我们全家对你那么好!”

“嗷呜——嘛嘛嘛嘛!”张大贺张着狗嘴,毫不客气地回应自己的妈妈。不准送,反正说什么都不能送!

“你这狗,真是越来越嚣张了!简直是一条坏坏的狗,坏坏的狗!”吴女士已经气到不行,“不要仗着自己聪明,就认不清谁才是主人。”

张大贺哪管这个,继续嘛嘛嘛嘛地吼回去。

虽说他对这两只崽崽也没什么特别感情,但是它们也是他辛辛苦苦生下的,其中一只他还打算送给江眠,怎么能随便送给人。

“你,你这条狗……你再吼,我把你炖了。”吴女士指着哈哈,威胁出声。这辈子,她也没想到自己还能跟一条狗吵起来。

张大贺根本不信她妈的话,何况江之河也上来了,又是嘛嘛嘛嘛朝自己妈妈吠叫。

吴女士:“……好,我现在就炖了你!”

呸呸呸!这话可不能乱说。江之河赶紧进屋,阻止了这场母子大战。随后,他从吴女士的话里了解了事情经过,原来吴女士觉得家里狗太多,影响儿子的学习,刚好有两姐妹想要;觉得哈哈那么聪明,生得狗狗也聪明,就跟吴女士各讨要一只。

吴女士同意了,晚上给崽崽收拾一番,打算明天就送人。

结果,她手机还没有挂上,哈哈就跳起来推她,二话不说,叼着两只崽崽回了大贺的房间,关上了门。

显然,不愿意送走自己的崽崽。

“大贺,你说送不送?”吴女士问儿子。

江之大贺瞅了眼贺哈哈,再次看向吴女士,打了个比方说:“妈,如果我还没满月,有人跟你要我,你会把我送走吗?”

吴女士眉头一皱:“……你这孩子,这事能一样嘛?”

“当然一样,如果你要送走棉花糖和小贺贺,你也把我打包一块送走。”江之大贺拿出了坚决的态度。

吴女士意外笑了,想起儿子最近天天跑楼下江家,打趣说:“送哪儿,把你送给安律师当儿子,还是直接上人家做倒插门?”

江之大贺:……这些妇女,怎么一个个的,讲话都那么直接!

因为江之河以离家出走相逼,吴女士最终没有送走棉花糖和小贺贺,幸好哈哈只生了两只,不然整个家都变成大型狗窝现场了。

卧室里,张大贺趴在江眠送他的狗狗毛毯上,觉得自己快要抑郁了。同样,因为大贺这两天越来越沉默,连吃烤肠都不摇尾巴了,江之河也有些担心。

夜里睡到一半,江之河感觉有什么东西骑在自己身上,惊恐地睁开眼,结果直对着一张狗脸,吓得他眼珠子瞪出来,双手本能地捂着胸膛,喘着气儿,口不择言说:“大贺,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吓死你咋地啊!张大贺越想越睡不着,虽然前阵子他觉得当狗也挺有意思,可是哪有做人快乐,外加他还有了心上人,想到江眠就要被景照煜那厮追走了,更是恼怒自己变成了一条狗。

正所谓狗急也会跳墙,他睡不着,他也不能让江之河呼呼大睡。大半夜的,居然还打起了呼噜……

简直,吵得他心烦得要命!狗脑袋都快要爆炸了!

所以,他才跳上床,作势吓醒江之河,最好吓他个灵魂出窍,这样说不定两人也就换回来了……

其实不说张大贺,江之河也受不了现在的日子了,他从床上坐起来,穿着张老板的白色背心,一人一狗,在夜深人静里,面面相觑。

江之河摸出一支烟,点上。然后,忧伤地吐了一个烟圈。

张大贺张了一下狗嘴,江之河以为大贺也要抽一根,将嘴里的烟头放在了张大贺的狗嘴里。张大贺一不小心,呛出了眼泪。

麻蛋,他是说让江之河少抽点,不要污染他纯洁的肺腔。劳资原本纯洁的心灵,已经因为产崽崽受到了玷污,也就肺腔还算纯净了。

“大贺,过两天提前批警校填报志愿下来,你有兴趣报考吗?”江之河突然想到一事,大半夜的,交流起了大贺的人生规划来。

这是大贺当狗以后,第一次参与讨论除了换身以外最重要的问题,事关他的以后未来和人生选择方向。

“我觉得你文化课不太好,正常高考可能考不上很好的学校,但是你体能不错,虽说打架进过局子,但也没留下什么案底,政审应该也没问题……我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警校挺适合你的。”江之河又说,一一分析给张大贺听。

张大贺趴在被子上,耷拉着脑袋,懒得跟江之河讨论这个问题。他觉得自己现在还能考什么警校?

或许努力一下,考个警犬倒是问题不大。张大贺自嘲地想。

“你知道么,眠儿小时候就想当警察,觉得警察很威风,除暴安良。”作为老父亲,江之河半句不离女儿,不过他也不是故意以女儿小时候的志向诱导大贺,打算打个比方,让大贺觉得警察这一行也不错。

对面,张大贺抬起了狗眼,黑不溜秋地转了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