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脑突然炸开了,脑袋里一片空白。我的心脏如同最密集的鼓点一般,飞速跳动。

唯一的感觉就是,哥哥的嘴唇非常柔软,开始是冰凉的,然后逐渐火热,不断地深入,仿佛要将我吞噬。

我的眼睛睁得很大,一时间忘了呼吸。

等到我的大脑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我猛然推开了他,他这次没有防备,终于被我推开了。

我大口大口地喘气,惊讶地看着他。他的脸,一下子让我觉得很陌生。

终于,我推开了车门,跌跌撞撞地跑了下去。

车外的世界很热闹,蔚蓝的天空,还有微风轻轻吹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从我身边走过,偶尔他们会看我一眼,看一眼这个失魂落魄的小姑娘。

第十二章:你还记得那年的烟火,还有我对你说过的话吗(2)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是一直不停地按照自己熟悉的道路走。一直到双腿发硬,累得再也走不动的时候,我停了下来。

我坐在街心广场的花坛边上,头埋在了双臂间,无声地开始哭泣。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该怎么办?

难道我要去告诉叔叔和婶婶,一向看我不顺眼的哥哥突然亲了我?他们一向以为,我们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对兄妹,虽然关系并不是很亲密,虽然哥哥凶了一点,可是婶婶经常告诉我,兄妹的感情,越长大越深厚。

我一直哭到天昏地暗。

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夕阳染红了半个广场,然后,我看见不远处,有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他不知在那儿站了多久。落日的余晖笼罩在他的身上,让他整个人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他走过来,我茫然地看着他,然后眼泪默默地流下来。我说:“哥哥我错了,我以后听你的话。”

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错了,可是我本能地觉得,如果我认错,他就有台阶可以下。我不想把关系搞僵。

“梁满月,你还记得那一年除夕放烟火时,我在你耳边说的话吗?”

突然,他开口说话了。夕阳在他的身后和肩膀上洒出点点红霞。本来那是非常温柔的红色,但不知为什么,当我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心中突然感到一阵痛。那一年,烟火中哥哥美好的笑容从我的心底慢慢地浮现,我呆呆地看着他,脑海中一片空白——他说了什么?

哥哥看着我,却再没有逼问。他只是伸出手,抹去了我脸上的泪水,慢慢地说:“是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如果所有的不快乐都可以凝结成固体,我希望将它们从脑海中摘下来,装在一个大大的盒子中,然后挖一个坑,埋上土,永生永世不去触碰。

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我的特长就是逃避所有不快乐的事,不去回忆,不去想。可是我发现,尽管我努力想将这件事情遗忘,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当我第二天见到哥哥的时候,我还是不能自然地说话,甚至有些恐惧。

他还是凶巴巴的哥哥,我还是胆小懦弱的妹妹,可就是有些事,现在变得不同了。

幸好紧接下来的就是为期半个月的大学新生的军训,军训期间是不能回家的。我收拾好了东西,逃离似地跑到了学校。

寝室的几个女孩子来自天南地北,大家虽然谈不上一见如故,但是女孩子熟悉起来总是很快的。我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生活,大家一起吃饭,一起打水,轮流洗衣服,轮流上厕所。寝室里只要有人,就一定不会安静。大家都刚刚认识,闲下来的时候有无数的话题,家庭、朋友、爱情。谈到家庭的时候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说自己来自小县城,叔叔在本市工作,放假了就会去他家。

寝室里加上我一共有三个女生有男朋友。其他人都很好奇,睡前的时候总是追问我们谈恋爱的经过。听着另外两个女生甜蜜地描述自己的男友和恋情,我有些汗颜,因为我和罗维的恋爱过程真的不怎么浪漫,没什么感人的事情,我也很难用那些美好的词汇来形容他。当大家问起他是个怎么样的人时,我只是说:“粗人。”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睡在我旁边的冯彩问。

“初一的时候,我们就是同学了。”

“那就是青梅竹马了,好浪漫。”女生们都在感叹。

我有些无奈:说青梅竹马有些牵强吧,我一直以为那得从幼儿园就开始培养。

“那他现在在哪里读书?”

我想了想,还是说:“在外地,不过还没开学。”

“学校叫什么名字啊?”

“这个……我不知道。”其实我真的是不知道,我记不清那些长长的外国大学的名字。

我们的学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军训的这几天,我竟然没有遇到过裴良宇。不过我想就算遇到了,估计我也认不出他,他也一样认不出我。大家都穿着清一色的迷彩服,帽檐压得低低的。老实说,由于我内心小小的虚荣心作祟,我还真想让天天在寝室八卦的众姐妹见一见裴良宇,我一向以他的外表为傲。虽然很多人说罗维也不错,可我始终觉得裴良宇更好看,他的眉眼温柔,看起来有一种淡淡的忧郁。嘉馨常说我这是胳膊肘向外拐。

那天我正在洗衣服,突然听见电话响了,于是急急忙忙地擦了手,拿起电话一看,是罗维。

“圆圆,干什么呢?”自从上次他听见婶婶叫我圆圆后,便自作主张地也这么叫了。

“洗衣服。”

“为什么自己洗衣服,裴良宇说你们学校有洗衣房啊。”

“就几件衣服,送过去多麻烦啊。你有什么事啊?”

他笑着说:“你猜我现在在哪里?”

我脑中灵光一闪,说:“不会在我的学校吧?”

“嘿嘿,我的媳妇儿真聪明,你快点儿下来,我就在你的楼下呢。”

“你过来干什么啊,我晚上还要训练呢。”我边说边快速走了出去。

“我就是想你了,想见一见你,就一会儿。”

一出宿舍楼,我就看见路边停了一辆白色的奥迪TT。我会认识这个车还是因为他之前给我灌输了大量有关汽车的知识,罗维站在车旁,一眼就看到了我,随即露出了微笑。

看着他单纯的笑容,不知为什么,我的脑中突然浮现出那天和哥哥发生的事,脚步也慢了下来。面对他,我的内心竟然有一丝内疚。

他向我走来,我努力地露出笑容。

“怎么几天不见,你就变得又黑又瘦?”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跟非洲难民似的。”

我拍掉了他的手,说:“那大少爷你还不回去,来找非洲难民干什么?”

他嬉皮笑脸地说:“没办法,本少爷就好这一口。”

我瞪了他一眼,忍不住也笑了,说:“说吧,来干什么?还开一辆这么拉风的车,别人看见了会说我傍大款的。”

他扯了扯我宽大的军训衬衫,说:“人家大款都是喜欢前凸后翘的美女,你这种又瘦又小的小朋友,大款怎么看得上?”

“那你就去找前凸后翘的,我先走了。”我作势要走。

他马上拦住了我,说:“别别别,我逗你玩的。上车,我带你去吃饭。”

“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饭啊?”我边走边问。

“看你瘦成这样,就知道你没好好吃饭了,就算吃了也得陪我再吃一顿。”

我把袖子卷上去,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自言自语道:“没有啊,还是挺粗的。”

罗维带着我去学校外面的大排档吃饭。虽说是让我陪他吃,可是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看我吃,自己却吃得很少。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别光顾着看我,自己也吃啊。”

“谁说我没吃,吃着呢。”他提起了筷子,却是给我夹了一些菜。

我被他看得直别扭,干脆放下了筷子,说:“别扭死了,我不吃了。”

第十二章:你还记得那年的烟火,还有我对你说过的话吗(3)

“不要啊,继续吃啊,”他马上帮我拿起了筷子,“我就是觉得以后看的机会少了,现在得多看看。”

我的脸一时有些发烧,心底却觉得暖暖的。我拿过筷子,也给他夹了一些菜,然后装作不经意地说:“谁说机会少了,以后时间还长着呢,就怕到时候你已经看厌我了,不稀罕了。”

他笑得无比开心,说:“你放心,对你,我百看不厌。”

看着他的笑容,我在心底悄悄地告诉自己:忘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吧,就这样好好地跟罗维在一起,谁也不离开谁。

接下来的日子里,罗维一直会过来陪我吃饭,有时候是中午,有时候是晚上,连隔壁寝室的同学都知道楼下那个天天开跑车来等人的男生是我的男朋友。我不喜欢这么高调,可是罗维就要离开了,我也就由着他了。

有时候,我们一起吃饭,裴良宇也会过来。通常这个时候罗维都不肯付账,非让裴良宇请,裴良宇骂他是白眼狼,他振振有词地说:“破坏我们夫妻感情的人,夹在中间当电灯泡的人,有什么资格让我请客,再说你年纪大了,也得爱护我们这些幼小不是吗?”

裴良宇愤愤地说:“我要狂吃,连你这只白眼狼的那份也吃掉。”

我笑着说:“吃吧吃吧,不用客气,反正是吃的你自己的。”

裴良宇瞪了我一眼,说:“你现在跟他一起挤兑我,小心罗维走了以后我不照顾你了。”

“照顾归照顾,你监守自盗可不行啊。”罗维声明。

裴良宇不屑地看了我一眼,说:“就她,监守自盗也得看对象啊。”

我和罗维同时大怒,决定用武力解决。

军训结束后,我除了皮肤晒黑了一些,不仅没瘦,反而结实了不少。这当然归功于罗维,只是我不知道应该开心还是遗憾。我深深地怀疑,他是不是想在出国之前把我喂胖,以求心安?不过罗维坚决否认了我的说法,还信誓旦旦地说,就算我胖得像一个球,那也是世界上最漂亮的球。我欣然接受了他的赞美。

我想可能每个人都有一些演戏天分,假装难过,假装感动,假装开心。

我不喜欢吃鱼。小的时候,有一次家里没人,我从碗柜里拿出已经凉了的鱼,结果吃的时候被卡住了喉咙,没有人管我,我几乎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妈妈及时回家了,她帮我夹出了鱼刺。后来婶婶经常要陈阿姨做鱼给我们吃,我不敢说不喜欢,只好假装自己很爱吃。

我不太相信这种天分是与生俱来的,不管是嘉馨还是罗维在我面前装模作样,我都能很轻易地看出来,他们的演技在我看来拙劣无比。所以我更相信演戏的天分是后天培养的,生活让我们不得不低头,把自己的真实感情掩饰起来。

所以,即使我还是害怕哥哥,还是不想见到他,但在他走进家门的那一刻,我还是露出最甜美的笑容,甜甜地叫了一声“哥哥”。

他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冷漠的表情,看了我一眼,然后上了楼。

吃饭的时候,婶婶不停地说我瘦了,要多吃一些。她看着我,又看了看哥哥,笑道:“这下子看起来更像兄妹了,哥哥黑,妹妹也黑。”

哥哥如同往常一般瞄了我一眼,很是不屑。

我笑着说:“我只有皮肤黑这方面像哥哥了,又不像他长得那样好看,也不像他那样聪明。”

“聪明和好看有什么用,到现在都没有一个像样的女朋友。”婶婶突然把话的矛头指向哥哥,“刘成蹊,这两天可有人告诉我你在外面玩的时候老带着一个小姑娘,好像是一个小模特。”

“朋友而已。”哥哥轻描淡写。

婶婶不高兴地说:“你这不是玩弄别人的感情吗?我告诉你,我坚决不允许!”

哥哥给婶婶夹了一些菜,说:“你放心吧,她自己心里明白。”

婶婶“哼”了一声,然后看向我说:“像你哥有什么用,我倒宁愿他像你,听话一点儿,给我省一点事,交一个正经的女朋友。”

我轻声劝婶婶,说:“哥哥的公司那么忙,自然没时间认识女孩子,以后有时间了,你再给他介绍一个就好了。”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对面有两道凌厉的目光射来,我立刻低下了头,仔细地用筷子挑着碗里的鱼刺。

我想我跟他似乎恢复了从前的关系,之后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吧。

罗维走的那天我并没有去送他。他要先飞去上海,然后转机去墨尔本。

他走的前一天来找我,我们绕着学校走了好久。我们没有说很多话,只是手牵手慢慢地走着,偶尔相视一笑。我很奇怪,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传说之中的心痛,上铺的雯雯说,她离开复读的男友时哭得差点断气,可我竟然还能轻松地和罗维开玩笑,让他想办法带一只小袋鼠回来。我只是感觉舍不得,非常非常舍不得。心痛这种事,大概因人而异吧。

走之前他还送了一幅自己亲手画的画给我。还是他一贯的画风,干净利落的线条勾勒出栩栩如生的大客厅,客厅正中间的相框里,依然是那两个傻乎乎的小人,不过其中一个小人的蝴蝶结专门涂成了粉红色。那是一张和电影海报差不多大小的画,背面写着一句话:媳妇儿,等我回来就娶你。

我一边笑,一边感动。

我在地图上找到墨尔本,用我那学过的地理知识计算了一下,东十区和东八区相差两个小时。然后,我看了看窗外的蓝天,心想:还好还好,不算很远,没有日夜颠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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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你想要什么样的房子,我都给你(1)

罗维走之前一直叮嘱裴良宇要好好照顾我。裴良宇虽然当时答应得漫不经心,可是却十分严格地遵守了承诺。虽然我们不同系,可他每天都记得拉我和他一起吃饭——可以跟着他混吃混喝,我当然十分乐意。

这个学校有一些他以前的同学,我叫他们“师兄”。他们知道我是裴良宇兄弟的女友,都对我十分友善。因为裴良宇的身边大部分时候都跟着我,所以他们都叫我“裴良宇的小跟屁虫”,后来就简称为“虫子”了。我抗议了几次都无效,只好不情愿地接受了。

罗维打电话来的时候,裴良宇经常把电话抢过去邀功。

“你快回来看看,我把你的媳妇儿照顾得多好!白白胖胖的。”

我听见罗维在电话那边笑着回答:“好好好,等我回来就杀了吃肉。”

“那我那一份得多点,军功章里有我的一大半啊。”

我忍无可忍,夺回电话说:“罗维你倒是回来试试,看被宰的是我还是你。”

罗维的语气马上一变,说:“是我是我,当然是我。”

刚刚开学的时候,寝室的姐妹不管做什么都是集体行动,关系十分融洽,彼此之间也都很客气。不过时间长了,有的感情在加深,而有的感情却渐渐疏远。

寝室的女生们来自不同的地方,生活习惯自然不相同,性格也不同。相处的时间长了,矛盾也就不可避免地产生了。

虽然并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事,但彼此之间偶尔也会有一些小口角。这主要发生在性格比较冲的冯彩和谭燕秋之间。慢慢地,寝室分成了两个小集体:冯彩、杨雯雯、夏敏之还有我经常在一起,谭燕秋则只和陈静同进同出。

其实我谈不上和谁格外好,和谁又格外不好,大部分时候我是一个得过且过的人,但是因为冯彩就睡在我的邻床,所以我们之间的交流相对比较多,我自然就被划分到了她的那一派。不过,我要么回家,要么跟着裴良宇混吃混喝去了,所以大部分时间还是冯彩、杨雯雯和夏敏之三人在一起。

裴良宇听我讲这种女生之间小小的钩心斗角,很是不屑。他会端出长辈的样子教育我不要参与这种事。我懒得理他,低头专心吃我的麻辣烫——就大我两岁多,偏偏喜欢说教,真不符合他帅哥的形象。

冬天来了,冯彩开始抱怨,怎么南方城市冷起来也这么厉害。

因为学校临湖,每天,北风吹得呼呼作响。寝室里和教室里都不暖和。我天天将自己裹成一个球,出去的时候只露两只眼睛在外面,一回到寝室就马上钻进被窝里,裴良宇叫我吃饭我都很少去。

教我们现代汉语的老教授教育我,说年轻人就应该锻炼自己,上课还裹得严严实实像什么样子。他老人家虽然年纪这么大了,但从来也不戴帽子围巾,羽绒服更是不穿,一件棉袄、一件羊毛衫就能过冬。

我不住地点头,夸他老人家身子骨硬朗,可喜可贺。不过赞赏归赞赏,让我向他学习我还是做不到。

我的家离学校比较远,回家一趟的话肯定是赶不上第二天早上的课的。婶婶知道我畏寒,提议让叔叔的司机过来接我,我想了想,还是拒绝了。我并不想让自己显得比其他人特殊。

婶婶说:“要不你到你哥那里去住,那里离你的学校也近,我跟你们辅导员说一声。”

我连忙摇头说不用,婶婶还是不放心,我只好答应她会经常过去。

当然,其实我一次也没去过。

我虽然现在不抗拒面对哥哥,可是能避开他的时候我还是想避开,不管他是不是经常去那里住,只要他有去的可能,我就一定不会靠近那里。我们要做一对最普通的兄妹,虽然普通的兄妹不会避讳同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