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以为我已经成功了。”

我一下子推开他,坐直了身子说:“没有,当然没有!”

我心中暗自得意——吴嘉馨,这回我可没丢你的脸吧!

吴氏家训:就算你再迫不及待地想要点头,也不能让你的追求者轻易得手。

我已经想象到,嘉馨在电脑的另一边激动地表扬我:满月,你终于有出息了啊!

哥哥皱起了眉头,问:“那你还想怎么样?”

我被他一瞪,气势顿时就弱了下去,小声地说:“反正别人追女朋友都不是你这样的,好歹送束花吧。”

他撇了撇嘴,转过身说:“俗气。”

看吧看吧,面具撕下来,原形毕露了!刚才的温柔果然是装出来的。

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儿想到哥哥明亮的双眼,一会儿想到他英俊的面容,一会儿又想到他灼热的吻。

然后我突然想到,他不会觉得送花太俗,于是就不追我了吧?

我心中马上一阵懊悔,可随即又想,不会的不会的,这么容易退缩的人不是哥哥。

一想到这里,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我不是应该担心我们正在蜕变的这种危险的关系吗?我为什么会担心他打退堂股不要我?

突然我又想起罗维的话:难道我对哥哥……

想到这儿,我满脸通红,把脸埋在了被子里。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哥哥的车停在门口,我一下子紧张起来。他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做什么吧?这周围可都是我的同事。

幸好他只是摇下车窗,示意我上车。

果然没什么惊喜。我有些庆幸,又有些失望,我撇了撇嘴——都不下来帮我开车门,真没风度。

然后,我还是老老实实地上了车。

车上同样没有花。

我们坐在临湖的西餐厅,窗外是波光粼粼的水面,静静反射着这座五光十色的城市。窗外是闪闪的霓虹灯,窗内是温暖的灯光和轻柔的音乐。

哥哥的脸在这样的气氛之中也显得格外柔和。

虽然有点老套,但我就勉强接受了吧,嘿嘿。

老套的东西还能不断被人重复使用,那也是有原因的。

可一顿饭结束,我所幻想的拿着玫瑰花表白和小提琴演奏始终没有出现。我悄悄地叹了一口气,原来就是一顿普通的晚餐啊。

我自作多情了。

我偷偷看了一眼哥哥,却正好碰上了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心事仿佛已经被他看穿,我脸一红,连忙转移视线,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回去的路上,我的眼睛看向窗外,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说话。

我有些沮丧。

哥哥突然变更车道,说要回公司拿一份文件。很快到了他公司所在的写字楼,车没有进停车场,反而停在了写字楼对面的马路边。

他下了车,对我说:“在这儿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我“哦”了一声,百无聊赖地在车内玩起了手机。

突然外面传来嘈杂声,我抬头,对面的大厦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我连忙下车,哥哥不会被关在里面出不来了吧?

下一刻,有光悄然从大厦的角落向上升起,紧接着,四面八方的光芒一点点地聚集到大厦的左上方,变成一轮圆月。

四周传来惊叹,我捂住了嘴巴。

随即,仿佛有一支神奇的画笔在操控,圆月的下方,一点一点地出现了一朵用线条勾勒的盛开的鲜花。

“天啊,是求爱!太浪漫了。”有女孩的声音在身后惊呼,随后是此起彼伏的感叹和相机的快门声。

我站在那里,又是哭,又是笑。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抑制不住了,眼泪也怎么都止不住。

明明只是十几秒的时间,我却感觉仿佛过了一生一世。

当大厦重归明亮的时候,哥哥出现在我眼前。

他的目光中全是温暖的笑意,我带着眼泪和笑容,不再有任何迟疑,扑到他怀中。

“时间太仓促,只能持续这么一会儿。”他拥住我,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又有满月又有鲜花,这样你该满意了吧?”

他的怀抱又宽厚又温暖,我将头埋在他的胸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我们这样,是不是欺骗了杜袭?她会不会恨我?”

“不会。”

“那以后会不会突然有一个怀了你孩子的女人跳出来,让我离开你,成全你们?”

“不会。”

“那你会不会突然就好像不认识我了一样转身去跟别的女人结婚?”

“不会。”

“那要是她特别漂亮,特别有钱,姥姥姥爷叔叔婶婶都特别喜欢她呢?”

“不会。”

“那要是你不跟她结婚,叔叔的公司就要破产呢?”

他抚摸我头发的手忽然停住,说:“梁满月,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个……这不都是电视小说里的必定出现恶情节吗?”

他敲了敲我的脑袋说:“以后不许看那些奇怪的东西了。”

“那我看什么?”

“看我。”

“…………”

我将身体往他怀中缩了缩,说:“可是,我害怕被叔叔婶婶知道……”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他打断我,然后抓起我的手,用力握住,“我什么都不怕,就怕你不爱我。”

回去的路上,我还是久久不能平静,不断地感叹:“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怎么会有那么神奇的效果!”

他伸出手来摸摸我的头,笑着说:“笨,这栋楼的灯是数控的,只要编一个程序就能控制了。”

“那怎么会变成月亮呢,月亮是圆的啊。”我还是想不通。

哥哥伸手在车窗上比画了一下,说:“挡住。”

我转头看他的脸,这才注意到他的眼窝下有一片青紫:“准备这个,是不是很麻烦?”

“这个你不用管。”他握住我的手,“你只要负责感动就行了。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们自己买栋楼,我天天给你放。”

我知道,要得到一整栋大厦的配合,那得花多么大的人力和物力。

感受着他手上和身上的温度,我突然觉得,勇气不断从心底滋生。

我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大胆的事,可是这一次,我真的有种想要豁出去的感觉。

不过我还是不想让叔叔婶婶知道。我可以想象大人们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又会用什么眼光来看我。震惊,失望,愤怒……无论是哪一种,我现在都无法承受。

在大人面前,我们跟其他兄妹没什么两样,长辈们的亲情观念大都根深蒂固。况且,就算自己家的人能接受,外人又会怎样看?

我深知流言蜚语的可怕,这种可怕我在年幼时便体会过。周围的邻居,认识的不认识的,看见我都会说一句:“这么小爹妈就闹离婚,可怜哦。”

可是有谁会愿意接受这种怜悯?

流言只会让事情更加复杂更加混乱,外人永远不可能理解个中曲折,他们只会看表面看结果。以叔叔婶婶的社会地位和人际关系,他们将要承受多少异样的眼光?

对于我来说,叔叔婶婶和爸爸妈妈并没有什么两样,我是怎么也不愿意他们受到伤害的。

在我的坚持之下,哥哥终于点头,说:“也好,慢慢来,免得他们一下子承受不了。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这种事是瞒不了多久的。”

我点了点头——总会有一个温和的方法,让大人们接受我们。

于是我们开始在大人的眼皮底下,小心翼翼地谈恋爱。

哥哥开始按时回家,连婶婶都诧异地说:“最近怎么回来得这么勤,公司里没事做了?”

哥哥总是笑眯眯地回答:“做完了不就回来了。”

“以前倒也没见你回得这么勤,”婶婶转头对陈阿姨嘀咕,“这孩子越大倒越恋家了。”

“呵呵,等他以后结了婚,到时候你想他回家都不回来呢。”陈阿姨笑呵呵地说。

“对了,最近怎么没见小杜到家里来了?”婶婶突然问道。

哥哥看了我一眼,说:“她大概出差了吧。”

“哦,那你记得多给人家打打电话,关心关心人家。”婶婶没有生疑,随即又跟陈阿姨聊起了烹饪。

哥哥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看着我。

他看我的眼光不再刻意掩饰什么,他眼底隐约闪烁着光芒。我们两人相视而笑,心中无限欢喜。

不过他使唤我的时候却还是和从前一样,嘴巴也没客气多少。

“去给我把衣服挂起来。”

“文件放我房里去。”

“梁满月,水。”

“梁满月,遥控器。”

我怒道:“遥控器就在前面,你还叫我?”

“我累,拿不动。”他说的理直气壮。

我生气,但还是愤愤地拿了遥控器塞给他,说道:“不带你这么使唤人的啊!”

他笑得如沐春风,放小了声音说:“没办法,我就是喜欢看你为我忙得团团转。”

我顿时呆住,眨了眨眼睛,说不出话来。

他捏了捏我的脸,笑着说:“白痴。”

调戏!我要抗议,这是赤·裸裸的调戏啊!

嘉馨问我:“你到底喜不喜欢他啊?你不会是听他的话听成习惯了,他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吧?”

我有些心虚地说:“应该不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要是不喜欢他,勉强在一起,将来他知道了,你可没地方哭去。”

我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不勉强不勉强。”

视频那边嘉馨白了我一眼,说:“反正高兴的是你自己,伤心的也是你自己,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跟她嬉皮笑脸说:“我伤心,你不心疼啊?”

“一边儿去,少跟我肉麻。”她白了我一眼,可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跟哥哥在一起,唯一让我觉得有压力的是,他的占有欲好像强了一点。他现在不带我和他那些朋友一起玩了,虽然每次出去还是打着这个幌子。

婶婶还奇怪地说:“我怎么老见你带圆圆出去,不是真跟你哪个朋友好上了瞒着我吧?”

对此,哥哥的解释是,带我去是给杜袭做个伴,免得对方不自在。

他跟杜袭已经和平分手了。原来杜袭也有一个相恋很多年的男朋友,只不过她爸爸不同意,才假装把哥哥当挡箭牌的。

当然,作为交换,她偶尔还是会来家里吃顿饭,好让婶婶放心。

我跟哥哥提议:“不如我也假装找一个男朋友吧,免得婶婶觉得我这么大了还没个男朋友不正常。”

他淡淡地扫了我一眼说:“不行。”

我还没有察觉到,仍然计划着说:“不如就找裴良宇吧,我跟他太熟了,他肯定愿意帮忙。婶婶以前就觉得他挺不错的……”

然后我发现他的脸色已经彻底变黑了,我果断地闭了嘴。

他说:“你要是敢去找裴良宇,我立马告诉我妈我们的关系。不仅是裴良宇,谁都不行。”

我怔怔地看着他没有说话。其实他之前就已经说过,不准我跟其他男人交往,就算是工作上的,也要尽量少接触。

因此只要他有时间,一定会来接我下班。我们交往之后,同事之间的聚餐我只去过一次,更不要说其它什么活动了。我同事还羡慕我,说你哥哥对你真好,这么大的人还保护得跟个小孩似的。我心中虽然有些遗憾,却还是觉得挺幸福的。

哥哥是认真的。

我们一直回到家也没再说话,各自沉默着进了自己的房间。

半夜的时候我正翻来覆去睡不着,思考着明天我到底是要主动妥协还是继续强硬下去。以前和罗维在一起,我从来没费神思考过这种问题,因为妥协的总是他。

我突然感觉有人进了我房间,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叫出来,来人已经扑上来压住了我。

“别叫,是我。”

然后哥哥的吻就落了下来。他亲得很慢,额头,眼睛,脸颊,最后是嘴巴。

开始我赌气地闭紧嘴巴不肯松开,可最后禁不住他的温柔,被他用舌头撬开了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