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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多多说:“没事了,走吧。”

吕银凤跟上她的脚步,还是忍不住问:“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吕多多想了想,说:“刚才那个男的,应该就是他们说的我的男朋友。”

“啊?”吕银凤愣住了,小脑瓜有点转不过弯来,“那他怎么又和二姐在一起。”

吕多多不知道怎么和妹妹解释这复杂的情况,就说:“其实那人是追吕玲玲,并不是追我。”

“哦,我明白了!那二姐把这个嫁祸到你身上?”吕银凤说。

吕多多笑笑:“这我就不知道了。”这事虽然挺让人气愤的,但是真的是应了自己的想法,果然是个阴谋。这样一来,邹鹏他也没脸皮再给自己制造麻烦了吧。吕多多觉得松了一口气。

回到家,吕玲玲并没有回来,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听说去朋友家玩去了。吕多多冷笑一声,躲吧,看你躲到什么时候。不回来正好,省得堵心。

吕多多回到学校上课,邹鹏果然不再来骚扰她,那些谣言也不再传播了,她觉得世界都清静了。吕多多将自己遇到邹鹏和二姐一起逛街的事跟好友曾华说了,曾华睁圆了双眼:“我天!邹鹏其实喜欢的是你二姐,他听从你二姐的命令过来追你?真是无间道?这简直是太像电视剧了。”

“可不是!”吕多多撇撇嘴。

“那她到底是为什么啊?就是为了让你爸打你一顿,让你没法好好读书?这也太阴险了吧。真没见过这样的姐姐。”曾华想不通,这真是吕多多亲姐吗。

吕多多苦笑一声,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们这样比陌生人还不如的姐妹恰恰还有。吕玲玲因为偷衣服被抓影响了高考,肯定不会允许自己比她考得更好,所以才用了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报复自己。她耸耸肩:“算了,反正以后邹鹏也不会来骚扰我了,我可以安心准备高考了。”

曾华摸摸她的脑袋,同情地说:“你在这样一个家庭还能顺利长大,我觉得你是一朵奇葩。加油,多多!”

吕多多点点头:“嗯,谢谢。一起加油!”

出于学费考虑,吕多多本来一门心思打算报考师范院校的,但是奶奶的病让她改变了主意。过完年没多久,身体一向硬朗的吕奶奶突然病倒了。这场病来得突然又蹊跷,奶奶的肚子一天天鼓胀起来,而且疼痛难受,送到医院,医生说是肠胃胀气,住院治疗了一阵,不仅不见好转,又出现了别的症状。家人只好又将奶奶送到市医院去检查,医院说是胃癌晚期,余日无多,让家里人将老人接回去,好吃好喝伺候吧。

这简直就是个重磅炸弹,将吕多多的生活炸得面目全非,那么和蔼可亲的奶奶,唯一一个毫无保留不带偏见爱她的奶奶,难道也要离她而去吗?有阵子奶奶在县医院住院,吕多多是生活就变成了两点一线,在学校和医院之间来回奔波,她的课余时间几乎都泡在了医院,有时候连晚上都住在医院里。

看着奶奶虚弱地躺在那里,无助地呻吟着,医院的医生和护士见惯了生老病死,对这些全都麻木了,小地方的医生,谈不上什么服务意识,有时候病人痛得难受,三请四请都叫不来人。吕多多看着痛苦中煎熬的奶奶,束手无策,恨不能代她受过。她觉得要是自己有能力就好了,可以自己为奶奶治疗,就不会让奶奶这么受苦了。于是她萌生了一个念头,考医学院当医生。

吕奶奶出院之后,儿子媳妇将她接到了自己家里,老人想吃什么喝什么,都尽量满足。但是老人已经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样子了,吃不香睡不香,人日渐消瘦下去,只余下一个胀鼓鼓的肚子。

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吕多多清一色填的都是医学院。她只盼着自己赶紧毕业,快点上大学,能够给奶奶治病。然而奶奶的病并没有拖得太久,吕多多高考前夕,奶奶去世了。吕奶奶去世前,揪住儿媳的手喊:“多多,多多!”

凄厉的呼唤声让人心碎,程春兰含着泪:“妈,我这就去把多多叫回来。”

“不——不要告诉多多。”老人双眼已经失去焦点,唯独那点意识还清明,“她要考试了,别告诉她,别告诉她!”

奶奶自病后,唯一牵挂的事,便是孙女儿的学业,多多放假回来时,祖孙俩说得最多的,除了多多小时候的事,就是多多的将来。奶奶知道孙女儿六月份要高考,考完了,就能够回来陪自己了,考完了,孙女儿就可以上大学了,将来还会做医生,给自己看病。日子老人家都掐着呢,但是还没等到孙女儿高考,她的身体便不行了。

吕多多考完试那天,妹妹吕银凤来接自己回家。满脸轻松神色的吕多多一见到银凤的神色,便察觉到了不对劲:“银凤,家里出事了是不是?”

吕银凤一看到吕多多,就忍不住抽噎起来,她抬起手抹眼泪:“姐,奶奶没了。”

“啊?!”吕多多扔了手里的东西,伸出手来抓住吕银凤的胳膊,“什么时候的事?快告诉我。”

吕多多不知道自己已经抓痛了吕银凤,吕银凤咬着下唇说:“就是前几天,昨天已经下葬了。”

泪水模糊了吕多多的眼睛:“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大的事,居然都瞒着她。

吕银凤抽噎着说:“奶奶怕影响你的考试,不让家里告诉你。”

吕多多扔下所有的东西,拔腿就往家跑。吕银凤看着三姐的行李,有些束手无策,三姐走了,这些东西怎么办。吕多多跑出好一段,终于从伤心震惊中回过神来,又掉头过来提自己的东西。吕银凤一手提着桶子,一手抱着被子,还有一堆书不知道怎么办。

吕多多走过去,将捆好的被子背在肩上,将两捆书提起来,吕银凤背着背包,提着桶子,拿着席子,跟在吕多多身后。姐妹俩什么话都没说,吕多多一边走,一边哗啦啦流眼泪,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是考砸了。吕银凤也跟在后面流眼泪。

虽然是骄阳似火的夏天,吕多多却觉得这是她人生中最黑暗最阴冷的日子,世界上最疼她的那个人去了,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来鼓励她护着她了。吕多多进门,便看见奶奶的慈祥笑脸将自己迎进门,只不过那笑容永远定格在了一张放大的黑白相片里。吕多多手上的东西落在地上,她跪在地上,膝行到遗像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奶奶!多多回来了…”说完便泣不成声了。

这个暑假,吕多多一直被阴影笼罩着,虽然她考取了理想的大学,被外省的一所医科大学的临床专业录取,但是这个消息并没有让家里人高兴起来,应该说这对家里某些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首先不高兴的就是吕玲玲,重点大学应该是自己去读的才对,结果却便宜了那个丑八怪,简直想让人把这丑东西的通知书都给撕了。其次不高兴的是吕建民,吕程程刚刚艺校毕业,才卸下这个大担子,本来以为可以轻松些了,没想到那个催命鬼老三又考上医科大了,五年啊,每年五六千的学费,再加上生活费住宿费,那又是上万块的开销,而且还是五年,这个吃人肉喝人血的吸血鬼,要把他这个老骨头榨干了。而且这个死丫头,都已经有五六年没开口叫过他一声爸了,这样的白眼狼,养来干什么!

程春兰倒是高兴的,对她来说,每个子女都差不多,只要有出息,不管是谁,她都高兴,觉得有面子。多多是最听话懂事的孩子,她虽然长得是几个孩子中最不起眼的,却是最有出息的,家里的第一个重点大学生,她这当妈的,能不高兴吗。所以她认为,家里再苦再难,也要送孩子去读。

而吕多多很清楚地知道,他们这个家,确实已经被他们姐弟几个掏得差不多了,为了他们的学费,家里已经负债累累,自己选择的学校和专业,收费也相当不低,比自己最初预想的师范专业多了三分之一左右。学费,是吕多多目前面对的最大难题。

第21章 上大学了

吕多多上大学这年,吕金龙和吕银凤都上高中了,银凤是自己考上的,吕金龙则没有考上。如果银凤这次不是自己考上的,那么面对她的,将是永远离开学校,跟着邻居南下广东打工的命运。

吕建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这个小女儿,一向也是个多余的,不过她比吕多多乖巧些,不惹事些罢了,她要是考不上,那就出去打工,正好为他减轻一些负担。作为家里的第四个女儿,自小看见三姐被哥哥姐姐们排挤,吕银凤有着深切的物伤其类的感触,她的危机意识非常强烈,所以学习很努力,成绩虽然不是特别好,但还是考上二中了。

吕金龙落榜了,但是作为家里唯一的儿子,就算是落榜,加委培费,吕建民也是要送的。所以吕金龙这一开学,就交了五千块的委培费,几乎相当于吕多多的学费了。吕多多对这个弟弟恨铁不成钢,但是也只能私下里埋怨,当面是说不得的,十几岁的青春期少年,叛逆得一塌糊涂,时常把弄死你踩死你挂在嘴边,动不动就要挥拳相向,活脱脱第二个吕建民,谁也不敢招惹。

因为吕金龙的委培费,吕多多是完全指望不上家里给自己拿学费了,幸好还有一个助学贷款可以帮忙解决问题。程春兰对这事有些歉意,两个大女儿的学费再多,也是他们从亲戚朋友那儿借的,没让她们自己操过心,而多多的学费却是从银行贷款的,将来还得她自己还。

“妈,没事。反正将来都是要还的。”吕多多安慰妈妈,如果说这个家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那就是妈妈和妹妹了,妈妈虽然谈不上多少关爱,但总还是让人感觉到一些温暖和温情。

程春兰知道自己亏欠女儿良多,她红着眼眶:“多多,去了学校好好念书,妈没能力,帮不上太多忙,只能靠你自己了。”

“我知道,妈,谢谢。”吕多多展开双臂,第一次拥抱了妈妈,她愕然发现,那个在她心目中一直高大的妈妈,其实比她想象的要瘦弱得多,吕多多真正理解到妈妈的不易,她这么瘦小,却一直在默默地忍受付出,抚养五个子女,还要应对狂躁的丈夫,她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女人。

程春兰将已经比自己高了的女儿抱在怀里,良久都没说话。

吕多多离开家去学校,没有人送,程春兰走不开,去吕多多的学校,来回起码要三天,店里的水果不能放。吕建民开公交车,其实可以请得出假,但他没说要去送吕多多,吕多多也没有开口让他去送,一两个包,自己还是看得住的。大舅倒是说要送自己过去,吕多多想了想,还是算了,大舅也要请假才有时间去送自己,太麻烦他了。学费反正都是存在银行卡里的,到了学校那边再去取就好了。

秋风初起的九月,吕多多背着行李,踏上了去学校的旅程,也踏上了她人生的一段新的旅程。从此以后,她就可以离开那个家了,虽然还有妈妈让她牵挂,还有妹妹让她挂怀,但是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是别人的眼中钉了。

吕多多的想法是很美好的,但是大学并不是世外桃源,更不是一个象牙塔。吕多多发现,她刚到学校,才住进宿舍,就被人鄙视了。

吕多多报完名之后,被大二年级的学姐送到宿舍,她到得比较晚,坐的那趟火车到学校所在的城市时正好是中午十二点,等她取了钱办好手续,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宿舍里其他五个同学都已经到了,并且收拾好了东西,正聊得热火朝天。见她进来,都好整以暇地停下来打量着她。

接待吕多多的学姐看她一个人来的,挺好心的帮她将行李送到了宿舍。宿舍里只余下门口边的那张床是空的了,一个比较开朗的女生说:“呀,来了,我们宿舍最后一个同学。应该是叫吕多多,对吧?”

吕多多没说话,她点了点头,抿着嘴笑了一下,然后开始收拾东西。那个开朗的女生又说:“吕多多你一个人来的吗?”

吕多多这才说:“是的。”

“你爸妈都没送你?你家是哪儿的?”对方还是不死心地问她。

吕多多说:“我家是X省的,我爸妈工作都忙,没时间送我。”说完又去拿桶子去打水擦床,她看见防盗护栏那儿挂着一条抹布,便问:“这是谁的抹布,借用一下可以吗?”

一直问她话的那个女生说:“你随便用呗,一块抹布而已。”

“谢谢啊!”吕多多拿了抹布去擦床。

正擦着呢,突然听见有个尖锐的声音说:“谁拿了我的抹布?放栏杆上晾着的那块?”

宿舍里一下子安静下来,看向吕多多,吕多多手一抖,小声地说:“对不起,是不是这一块?”

“我用来擦桌子的,你居然拿来擦床,你不知道床板有多脏啊!”那个女生大声说。

吕多多的手尴尬地停在那里:“我一会儿给你洗干净好吗?”

那个女生一摆手:“不用了,我不要了。”然后小声地说,“我最讨厌别人碰我的东西了。”

吕多多有些尴尬地僵在原地,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她只看到了那个女生束着一个高高的马尾,穿得非常时髦,紧身横条纹上衣,下面穿白色短裙,但是具体什么模样却没看清楚。

那个女生走了,吕多多跪在床板上,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那个开朗的女生说:“别理她,吕多多,你擦你的,一块抹布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还要做五年的同学呢。”

一个女生小声地附和:“就是。”

吕多多迅速擦完床,铺上棕垫,垫被、席子,然后将被子放到床上,拿着抹布去后面洗,倒上洗衣粉,用力地搓洗,洗得干干净净的,依旧挂回原处。那块抹布挂在那里,吕多多再也没有用过,原来的主人也没再动过,宿舍里其他的人也没去动过,完全变成了一块无人要的抹布。

这天晚上吕多多从食堂吃完饭回来,听见宿舍里的同学几个在说话。开朗的那个女孩说:“我老乡是学护理的,她们住在二区,那边是老宿舍楼,我去看了,条件比我们这里差远了,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厕所和澡堂都是公共的,不过也便宜,才六百块一年。但是我觉得还是住这个好,虽然一千块一年,但是多方便啊,房子也是新的。”这个开朗的女孩叫刘欢,跟大歌星刘欢名字一样,这个女孩非常瘦小,典型的南方女孩,说话的嗓门却不小,中气十足,足见精力也十分旺盛。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我报到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问了,问可以不可以换到一千块的公寓宿舍。”一个女生附和说。

吕多多听得心中一动,她之前不知道这个信息,如果可以换宿舍的话,她住六百一年的,那样就可以少交四百块钱了,可以省下一个多月的生活费来,妈妈卖水果,赚四百块钱要卖好几百斤水果呢。她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来了:“请问,如果想去住六百块的宿舍,只要去申请就可以了吗?”

她这一句话,让宿舍里所有的同学都安静下来了,大家都用怪异的目光盯着她看,就四百块钱的差价,别人想住都住不进来,哪有住进来还想出去的。大家心里都有了相同的看法:这个吕多多,一个人来报到,穿得也普普通通,脸上还戴那么大一眼镜,头发遮了半张脸,长得也不怎么讨喜,看样子还是个穷酸。

刘欢说:“这就不知道了,你去问问班主任吧。”然后话题一转,和舍友们聊别的去了。

吕多多想着新到了一个地方,尽量和大家搞好关系吧,便想参与到话题中去,发现他们聊的都是暑假去哪里旅游了,看的什么漫画书,考上大学家里给买了什么礼物等等,这些话题吕多多都参与不进来,她就知道水果卖什么价。高三这个暑假,因为奶奶去世了,她再也没有地方可去,只能在家待着,为了不跟吕玲玲大眼瞪小眼,她便天天守在妈妈的水果店里,空闲的时候便去隔壁的租书铺子借武侠小说看,倒是把金庸、梁羽生、古龙几乎翻了个遍,但是似乎没有人聊武侠小说的。

吕多多把换宿舍的事放在了心上。晚上开班会的时候,大家都挨个上台自我介绍了一番,吕多多惦记着要和老师说换宿舍的事,所以班上同学说什么,也没有十分留意。等到班会结束之后,吕多多赶紧跑去拦住了正要离开的班主任老师,结果班主任老师听她说完,便说,为了便于管理,学校都是统一安排宿舍,不让随意调动的,大一是必须住校的,大二便可以申请不住校了。

吕多多得到这个消息,略有些失落,班主任老师关切地问:“怎么?经济有困难吗?”班主任老师也是吃过苦出来的,所以对经济条件差点的同学格外关注一些。

吕多多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家里条件不太好,想着能省点则省点。”

班主任老师说:“这个也不用担心,咱们学校是鼓励勤工俭学的,你可以去助学中心报名,可以帮你联系适当的工作。”

“谢谢老师。”吕多多鞠了个躬,转身走了。

第22章 意外的相救

回到宿舍,刘欢问:“吕多多,你是不是去问老师换宿舍的事了?怎么样,让换吗?”

吕多多摇摇头:“不行。”

“不换就不换呗,也差不了几个钱。”一个女生满不在乎地说。

“嗯,不换了。”吕多多笑了一下,看见一个女生倚靠在桌子边,两条腿不断地交换着,脸上神情相当的不耐烦,时不时朝后面的卫生间望过去。她看了一下,卫生间的门关着,里面响着哗啦啦的水声,吕多多也没多问。

这时候刘欢说话了:“那个杨茜也太过分了吧,这都进去多久了,洗个澡要洗出花来,不知道别人等着用厕所啊。”

吕多多明白过来,有人在厕所里洗澡呢。等着用厕所的女生叫刘弋,因为和刘欢一个姓,又是同省份的老乡,所以关系非常近。刘弋等不及了,跑到卫生间去敲门:“杨茜你能不能快点,我要上厕所!”因为着急,语气非常不好。

里面的水声一下子停住了:“急什么,快好了。你要是真那么急,就去隔壁借一下会死?”回话的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吕多多听出来这就是傍晚时说自己拿了她抹布的那个女生。

刘弋气得要死,这才开学第一天,就碰到这样的事了,这样的同学,以后要怎么相处。大概又过了三分钟,吕多多看见一个裹着浴巾的高挑女生出来了,头上还缠着白毛巾,看那装扮,就跟电视里演的那样,十分洋气。那个女生长得明眸皓齿,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看起来十分漂亮,原来她叫杨茜。

开学第一天,吕多多就被宿舍的舍友贴上了一个穷酸的标签,而杨茜,也被舍友贴上了高傲难处的标签。吕多多刚安顿下来,便忙着去勤工助学中心报名找工作,等她忙完这些,找到了人生的第一份工作——一份家教后,发现自己被舍友们孤立起来了。那几个舍友上课,参加会议、活动之类的,都是成群结队的,从来都不会主动叫她。她也发现,宿舍里那个叫杨茜的女生,也同样被大家孤立了。

吕多多也并没有特别难过,毕竟这只是同学,他们不喜欢自己,但到底还是能和平相处,不比自己家人,明明是亲人,却还要拿着刀子往你心上扎。

同样被孤立的两个人,却没什么交集,大概杨茜不屑于跟吕多多交往,而吕多多对杨茜则避犹不及。杨茜就住在吕多多的隔壁,开始吕多多还挺担心的,怕跟人相处不好,但是时间稍长一点,吕多多便发现杨茜其实也没什么大毛病,并不是特别难相处的人,就是有洁癖,比如她的东西,你别碰别靠,不进入她的范围之内,这样就会相安无事。

大学的生活是非常忙碌精彩的,刚上大学的新鲜人是非常快乐的,没有了父母的约束,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穿什么穿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大家热衷于各种社团活动,热衷于各种联谊交友活动,热衷于探索这个初来乍到的城市的名胜古迹和美食小吃等等。

吕多多也很忙碌,她忙着上课,适应新课程,忙着赚钱。她找的那份家教,只在周日上一天课,上午两个小时,下午两个小时,教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女孩数学和语文,一共六十块钱,非常便宜的收费,但是吕多多却觉得挺满足了。这样一来,一个月就有二百四十块收入,家里一学期给了一千块生活费,加上自己赚的,已经足够开销了,节约一点,还能省点钱呢。

不过吕多多还想再找一份兼职,这样就能有一点盈余,可以补贴一下妹妹学美术,自己还能存点钱,早日去把牙齿给矫正了。吕多多的生活非常忙碌,也非常充实,觉得生活特别有奔头。

这个星期天,吕多多从学生那儿做完家教回来,领到了两周的工资,一百二十块钱,她兴奋极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赚钱呢。她花了四块钱,去买了一大袋子苹果犒赏自己,就是那种用塑料袋包装好的硬苹果,苹果很小,口感也一般,胜在便宜,一袋子有十几个。

回到宿舍,吕多多高兴地请大家吃苹果,但是话刚落音,便发现宿舍里气氛非常怪异,大家都把眼睛看着她。吕多多说:“怎么了?”

刘弋说:“我丢了四百块钱。”

“啊?”吕多多吃了一惊,宿舍里有贼?不能吧。“是不是真的啊,你有没有都找找?”

刘欢抱着胸,靠在桌子旁:“都找过了,没有,是丢了。”

吕多多不说话了,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刘弋说:“我前天中午去拿钱的时候还在的,今天就不见了,就是这两天丢的。宿舍里有没有来过外人?”

刘欢说:“反正我是没看到外人来。”

这意思很明显,没有外人,那就是内贼了。一时间屋子里气氛都紧张起来。

刘欢说:“咱们几个人中,谁单独在屋里待过?我和刘弋一直是一起进出的。”

叫王晓丹的女生也说:“我和张倩也一直是一起进出的。”

那就只剩下吕多多和杨茜了,杨茜是本地人,周五下午上完课回了一趟宿舍就回家去了,当时宿舍确实只有她一个人,而吕多多是昨天晚上一个人在宿舍,其他人都去看电影去了。

杨茜咔嚓咔嚓地嚼着苹果,一只涂着蓝色指甲油的手翻着时尚杂志,漫不经心地说:“宿舍里又不是二十四小时有人,凭什么说是宿舍里的人偷的?”

“谁是贼谁心里清楚!”刘弋没好气地说,又补充一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吕多多沉默着不说话,看样子她们是怀疑自己了,不过她也不打算争辩,这种事,越解释越说不清楚。

杨茜没当回事,拿着自己的饭盒下楼去吃饭去了。宿舍里气氛怪异,吕多多也呆不住,拿着饭盒去食堂了。

尽管没有任何证据,但是吕多多发现,宿舍里的几个舍友看自己的眼光就像看贼一样,说话的时候,也会含沙射影地说到人穷志短这类的话。她心里觉得很憋屈,自己是穷,但是穷人有穷人的尊严,你就是施舍给自己自己都不会要,更何况是去偷呢。她在图书馆里发了一个晚上的呆,将这个事想通了,让自己平复下来,就当是考验吧,自己心里坦荡,行得正坐得端,怕什么污蔑,自己被诬蔑的次数还少吗?时间会证明一切的。想通这一切,吕多多又恢复了斗志,每天热情满满的奔波在路上。

大学新鲜人最热衷的事,应该就是谈对象找朋友了。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荷尔蒙分泌旺盛,对异性自然格外关注一些,又少了家长的约束、学校的禁令,所以恋爱之风格外盛行,而且是长盛不衰。

开学不到两个月,班里就有不少人出双入对了。杨茜不仅是他们临床三班的班花,也是整个临床医学系的系花,她就像一朵怒放的玫瑰一样吸引了众多的蝴蝶,每天都有无数双眼睛往她身上抛,如果目光也有重量的话,估计杨茜早就被压死了。

不过她的男朋友也换得够勤快的,不到两个月,就已经换了三个了,很多女生都背地里说:“这正是应了她的姓,水性杨花的一个女人。”说这话的,多少带有点酸意。

吕多多对这些毫无知觉,她只管埋头做自己的事,除了上课,就是兼职赚钱,因为舍友的排斥,她连一个可以说话的朋友都没有,自然对班里的八卦新闻知道得非常少。

宿舍里总共才六个人,就成了三派,吕多多和杨茜自然是没有交集的,各自为政,是两个独行侠,另外四个人总是一起活动,上课、逛街、出去玩,都是一起的。

到了十一月,下过几场秋雨,天气就渐渐地冷了。X省的冬天以潮湿阴冷闻名,十一月里便能初见端倪。这天是周六,吕多多找了一份方便面促销的临时工,下班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促销的超市离学校不远,大概就是三四个站的距离。吕多多看了一下路灯绰约的街道,决定走回去。

其实坐车回去也就是一块钱的事,但是吕多多不舍得花钱,早上去上班就是走路去的,下班又走路回来,一来一回可以省两块钱,就是一顿饭钱了。这两天刚好有一股寒流从北面下来,第一次降温,人们的身体机能没能适应这种寒冷,所以就感觉格外冷一些。路上的行人似乎全都被寒风刮走了,吕多多裹紧了身上的外套,低着脑袋往前冲,寻思着是不是要去买件棉袄了。

她走到学校后校门附近的时候,突然听见隐约的呼救声,是一个女声,吕多多犹豫了一下,站住侧耳倾听了一下,似乎是从旁边的巷子里传来的。吕多多看着幽黑的巷子,心里有些打鼓,但是呼救声又更急切了些,但是声音却非常小,吕多多心里急得要死,巷子里没有路灯,巷子外面的店子不知道怎么这么早就关了门,连个求助的人都没有。

吕多多急中生智,从路边的花坛便捡了半块段落的砖,往路边停着的一辆车上猛地一砸,那车受到攻击,猛地发出警报声。吕多多大声喊:“警察来了,警察来了!”

不多时,便听见巷子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吕多多不知道对方是些什么人,会不会掉头来报复自己,心里怕得要死,赶紧躲到车后去藏着。这时楼顶上的窗户开了,有人探头下来骂:“谁在那砸我的车?你等着!”说着就往楼下冲。

吕多多如获大赦,放大了嗓门喊:“救命啊,快来人救命啊!有人抢劫啊!”

只见三四个男人从巷子里跑了出来,看到躲在车后的吕多多,脚步都停顿住了,吕多多赶紧对着楼上喊:“就是他们,他们在抢劫!”

楼上不少窗户打开来,有人探出头来,那几个人不再停留,赶紧跑了。吕多多犹豫着要不要进巷子去看看,她站在巷子口等了片刻,便看见有人步履蹒跚地扶着墙出来了,是一个非常狼狈的女生。吕多多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你没事吧?”

那个女生扶着墙喘息了许久:“麻烦扶我一把。”

吕多多赶紧走过去,将对方的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扶着她出了巷子,在昏暗的路灯下,吕多多看清了自己扶着的人:“杨茜?”

杨茜打了个哆嗦,似乎没料到会是熟人:“谁?”

“我是吕多多。”吕多多小声地说,“你要不要紧?”

杨茜镇定下来,虚弱地说:“没事。”

第23章 怪人赵宁肃

这时被砸了车的车主人开了门出来:“谁砸我的车?咦,真有人抢劫?”

吕多多一边扶着杨茜,一边抬眼看了一下车主:“对不起,我听见有人呼救,情急下砸了你的车,不知道砸坏了没有。”

车主走过去看了一下,似乎没有大碍:“算了,你们赶紧回去吧,这大晚上的,你们女孩子家在外头不安全。”

吕多多如获大赦,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让自己赔钱。结果听见杨茜说:“大哥,求你帮个忙,能不能送我们去个地方,我给你钱。”

对方犹豫了一下,说:“我这不是出租车。”

“我知道,但是这儿太偏了,我们找不到车,走出去又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人。大哥你好人做到底,就送我们一程吧。”杨茜哀求着说。

吕多多从来没有听见杨茜低声下气过,心里不由得有些同情,便也跟车主说:“大哥,你帮个忙吧,我们就是医大的学生。”

车主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好吧。”

上车的时候,杨茜示意吕多多从车后绕了一圈,从另一侧上了车。上车后杨茜就靠在了车座上,然后报了个地址,吕多多听着那地址,并不是她们学校,不由得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杨茜。杨茜跟她说:“我回家,不去学校。”声音非常小,听起来十分无力的样子。

吕多多明了,杨茜一向要面子,她这么狼狈的样子要是被同学看去了,这比要她死还难受。杨茜又在吕多多耳边轻轻报了串数字:“记住了,这是这辆车的车牌号。”

吕多多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杨茜说的地址虽然不是他们学校,但是离学校并不远。车开了几分钟就到了,但是人走过去,起码要个把小时,这就是速度的差别。杨茜从包里拿出一百块钱,递给那个车主:“谢谢大哥,你是个好人。”

吕多多看着那一百块钱,就觉得肉疼,她今天忙了一整天,也才赚了三十多块钱而已。杨茜下了车,吕多多只好跟着下来,杨茜说:“四楼。”

吕多多扶着她慢慢爬楼,这楼有点老旧了,没有电梯,爬楼的时候,杨茜非常吃力,一手抓住楼梯扶手,另一只手紧紧搂住吕多多的肩膀,半边身子都压在吕多多身上。虽然刚刚在车上杨茜一个劲地说自己没事,吕多多知道,其实还是有事的。

四层楼好像有十四层楼那么高,总算爬到楼上了。这种天气,吕多多背心都有点冒汗了。杨茜有气无力地说:“401。”

吕多多扶着她过去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看见她们就叫了起来:“茜茜你怎么了?”

杨茜看见熟悉的身影,全然放松下来,人也就晕过去了,一下子倒了下去,压得吕多多差点没扶住。

男生赶紧伸出胳膊,猛地将人扶住了,连拉带扯地拖进了屋里,伸出手用力拍打杨茜的脸:“茜茜,茜茜,你醒醒。”

吕多多嘴角抽了抽,人还伤着呢,这么粗暴。她站在门口没进去,自己现在可以回去了吧。屋里那人喊了起来:“进来把门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