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不够资格。”他如实说。

说完,季迦叶起身。温夏故意握住他的手,“谁有资格?”她抬眼看他。

那双眼也黑,蕴着笑意。

那双手也软,轻轻拂着他的指尖。

季迦叶抽回手,掐起她的下巴。

他的力道有些重,掐得她疼。从来没有人这么粗暴的对待过温夏。那是男人与生俱来的力量,让人崇拜。温夏几乎能闻到这个男人骨子里的味道,强大极了,还很凶悍。她的心跳的很快。

下一瞬,季迦叶却松开她,转身离开。

失去了他的力量,温夏不免失落,她再度急促的握住季迦叶的手。

“哎!”

季迦叶转眸,无波无澜道:“想被我玩?”

温夏说:“怎么玩?”

季迦叶带她一起上船。

海上的太阳极好,季迦叶含着烟,钓鱼。

他的话很少。

旁边有人过来,踩着高跟鞋。季迦叶偏头。女人肤白貌美,穿得比基尼,身材很好,尤其双腿匀称。季迦叶拂过,没做任何评价,眸子里更是没有预想之中被惊艳的悸动情潮,就漠然转过脸去。

温夏被冷落,坐到他身边,说:“不好看?你不喜欢?”

懒懒盯着前面笔直的鱼线,季迦叶只是说:“把衣服穿起来。”

温夏笑了:“你不敢?还是你不行?”

季迦叶转头,看了她一眼,直接离开。从甲板下去,不知交代了什么,游艇往回开,将温夏丢回码头,然后再度出海。

温夏:“…”

她还从未这么丢脸过!

她在这个男人这儿接二连三的栽跟头!

温夏恼怒。

季迦叶一共出去了两天,连卫星电话都没接。等他回来,还是一堆让人头痛的工作,季迦叶一件一件看过去。

谢佳忽然想起了什么,说:“季董,余晚余小姐前两天打来过电话。”

“她说什么?”季迦叶头也没抬,只是这样问。

“余小姐好像有东西要给你…”

仍然望着文件,季迦叶淡淡道:“以后她的电话,就说我不在。”

“好的。”

谢佳离开办公室。

季迦叶还是低着头,没有动。

旁边手机在响,骆明川打来的,季迦叶接起。

“二叔,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

骆明川说:“我今天最后一场音乐会,想邀请你来听。”他回国本来就是受本地乐团邀请,如今已经到最后一场。季迦叶从没有去过,他这回邀请他。

季迦叶停了停,说:“我去不太好。”——既然骆明川过不去那道坎,他就不会再主动多提,更不会主动曝光骆明川的身份。

“怎么会?”骆明川认真的说,“迦叶,你是我二叔。”

这是血浓于水的亲缘,让人心生柔软。

默然片刻,季迦叶忽而问:“小余去么?”

骆明川如实说:“我正想去找她呢。”

“那我就不去了。”季迦叶说。怕电话那头的人多心,他说:“我工作忙。小余不是和你在闹别扭么?你找机会好好哄哄她。”

又保证:“我以后肯定去听你的音乐会。”

“好吧。”骆明川有些失落。

季迦叶挂掉电话,他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有人敲办公室的门,他说:“进来。”

“先生。”

是刘业铭。

“什么事?”季迦叶问。

刘业铭走过来一些,说:“沈家好像在调查明川,这次连美国那边都有动静。”

“哦?”

季迦叶面色略微严肃,他靠在软椅上,没有动。

刘业铭有些发愁:“要是按之前的安排,就不会有这种事,可明川过不去那道坎,现在就怕沈家再生出什么来,对明川、对先生你也…”

“我不要紧。”

季迦叶眉眼沉冽。

又说:“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就是他出面去解决。

刘业铭不说话了。

第54章 五四章

余晚今天有个面试。

她和对方的面试官聊得不错,应该没什么问题。而且之前在业界已经有过合作,双方称得上知根知底。

走出对方公司,远远的,有人站在阳光底下,个子瘦瘦高高,西装笔挺。

那些暖意融化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朦胧且柔软的影子。

逆着光,眉眼不大清楚。

怔怔看了看,余晚目光慢慢收敛,她说:“你怎么来了?”

口吻听着比过去几天要软一些,骆明川笑着道明来意:“我在本地的最后一场演奏会,想邀请你去听。”——这个约人的借口再恰当不过。他等了好几天,才终于攒到这么一个天时地利的好理由,并且鼓足勇气过来。

知道他的意思,余晚冷下脸,仍旧狠心拒绝:“抱歉,我不会去。”

明明前一秒还好好的,这一秒却被打回原样…骆明川也没了意,眼里只剩无措,他说:“真的不去么?我过两天就要去其他地方巡演,可能要很久才回来。”

“Vi…”余晚无奈。

骆明川垂下眼:“好吧,我知道我又有点烦,你别生气。”

他的模样委屈而失落,真让人难受…余晚望向旁处,还是狠心沉着脸。

讨了个没趣,骆明川低低说了声“再见”,忽然想起了什么,他说:“我有一份礼物给你,上回在香港确实太匆忙了。”

他回到车上,拿出一个袋子。

居然也是珠宝。

提着手里,骆明川说:“本想今晚送给你的。”他说着,自己打开。

盒子里面是一条项链。

更让余晚意外的是,这是她在香港看中的那一款。

细细的铂金链子,无数璀璨细碎的蓝色宝石,组成蔚蓝而美的星海。

那时候余晚嫌贵,连试都没舍得试,没想到…他买了。

余晚望向骆明川。

骆明川有些尴尬的挠头,解释道:“那天我不小心看到了。”

那天在香港,他经过那家奢侈品店时,看到了余晚。她坐在那儿,随手在翻杂志。其实,她也就在那一页停了两秒,偏偏他记得清楚。后来余晚离开,他好奇的进去向店员打听。店员将实物捧出来的瞬间,骆明川也被震撼到了。就像是望不见尽头的星空,牢牢吸引着人的视线。

后来,骆明川无数次回忆起来,总觉得这条项链和余晚很配。

如果问他对余晚的印象,便是神秘,而又莫名吸引人。她的清冷,她的别扭、固执还有倔强,可最奇妙的,她同样能带给他安慰。骆明川有很多事没有对旁人说过,他只对余晚开了口。她能给人一种最深的信任感。

或许,在维多利亚港口那个清晨见到她的时候,骆明川就已经悄悄记下她了,记得她被风拂过来的发丝,还有初初沐浴的清爽,以及那嘴角一弯不经意的动人笑意。

如今,他就想将这份珍贵礼物送给她。

他递过来。

余晚是断然不会要的。

那个时候,她看到这条项链第一个念头想到的,居然是山顶的那片星空。她被季迦叶束缚禁锢在车里,他强迫她亲手做那样的事。在失聪、达到顶点的那一瞬,余晚仰面,透过天窗,她看到了大片的星海。那些璀璨的星子悉数掉进她的眼里。本该羞耻而憎恨的,可这一幕就是这样深深烙进余晚的心里,挥之不去…她现在怎么能要?

余晚冷着脸,还是拒绝:“我不能要。”

骆明川坚持:“收下吧。”——他知道她喜欢这条项链,那天在店外,他就看出来了,女人的眼神不会骗人的,哪怕她再以冷漠示人。

“既然喜欢,就收下吧。”他这么说。

余晚忽的低下头,说了声“对不起”,她急匆匆拦下经过的出租,直接离开。

像逃似的。

骆明川站在那儿,望着手里没有送出去的项链,愣愣失神。

最后一场音乐会,依旧火爆。

他谢了两次幕,仍旧掌声雷动,望着舞台下的观众,骆明川的笑意抿在嘴角,有些淡。他想起那天,他带余晚过来,他还拉《Where is the love》这首电子小提琴曲给她听,余晚发自肺腑的笑,笑得很甜。可不过一个中午,什么都变了…骆明川还是失神,不知自己究竟错在哪儿。

晚上有庆功酒会,三三两两的相约走去酒吧。

骆明川提着小提琴,也从后台离开。绕到音乐厅的前面,还有零星的观众在散场。有人见到他,“咦”了一声,打招呼道:“骆先生。”

骆明川望过去,是个长相清雅的男士,“你是?”他一时想不起来这人到底是谁。骆明川爱交朋友,偶尔会出现这样的情形。他稍稍有点尴尬。

沈长宁微笑着伸出手,自我介绍道:“骆先生你好,我是沈长宁。”

听到这个名字的那一秒,骆明川微微滞了滞。慢慢握住面前的手,盯着沈长宁,他艰涩的说:“你好。”

沈长宁略略点头,游刃有余道:“欢迎你回国。”

似乎意有所指。

骆明川心里咯噔一下,手轻轻垂下来,他站在那儿,提着小提琴,依旧怔楞。

温夏看了看沈长宁,又看看后面一动不动的骆明川。——今天沈长宁约她听音乐会。这人还是在追求她,如果两家联姻成功,季迦叶局面就会变得被动,所以沈长宁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温夏也想让季迦叶着着急,于是就答应下来。

如今,两人往外面走。

沈长宁笑着说:“温小姐你是做传媒的,我给你悄悄爆个料。”

“什么料?”温夏职业习惯使然。

沈长宁指了指音乐厅外骆明川的大福宣传照,说:“你有没有觉得这位美籍小提琴家和谁长得有些像?”

温夏仔细看了看,不解的望着沈长宁。

沈长宁不说,只是意味深长的耸了耸肩。

温夏复又望向宣传照。

照片上是年少轻狂的一张脸,骆明川年少成名,连宣传照都是一贯微扬下巴,倨傲的,可脸上笑意却又温暖和煦。夜幕下,那双眉眼不经意的,是有点熟悉,像在哪儿见过…温夏拧眉。

蓦地,她想到一个人,阳光下,那人漠然无比的转过脸来,就算隔着镜片,可他的眼依旧清晰!

“季迦叶?”温夏不由惊呼。

沈长宁不答,而是笑着挑眉:“你觉得呢?”

温夏愣住了。其实见到骆明川的第一眼,她就想起来这个人了,她在医院见过的,那次这人和余晚在一起。

难怪他会和余晚一起出现,原来中间有季迦叶牵扯。

“所以,他们是弟兄俩?堂兄弟,还是表兄弟?”温夏仍然好奇。

沈长宁轻轻的打太极:“这谁知道呢。”

骆明川没有去庆功会,他直接回家,然后锁在房间里,谁都不理。

刘业铭立刻知会季迦叶,“先生,明川有些不对劲。”

季迦叶那时还在开一个会,摘掉蓝牙耳机,他去敲骆明川的房门。

“明川?”

“明川!”

没有人应。

示意管家拿钥匙来,季迦叶开门进去。

屋子里面很黑,骆明川盘腿坐在房间地板上,缩在角落里,不动。

“明川?”季迦叶喊他,有些担忧。

骆明川耷拉着脑袋,钝钝的说:“二叔,我今天遇到沈家的人了。”他手里还抱着小提琴盒,视线低低的,难过道:“二叔,我觉得我真没用。爷爷和爸要是知道我这样,肯定很生气。”

季迦叶走过去,蹲在旁边,“不会的。”他作为长辈,安慰他。

骆明川还是抵着墙,不动,喃喃道:“二叔,我一闭上眼,就是我妈临死时的样子,她抱着我,我、我实在…”

那些回忆扑面而来,他连话都说不完整,呼吸都变得紧张,季迦叶连忙打断他,“明川,我知道的。”忽而提议:“你要不要先回美国?Mike年纪大了,也很想你。”

“不。”骆明川摇头。

从明川房间里出来,季迦叶沉着脸,走到书房,他立刻给沈世康打电话。

接到他的电话,沈世康笑呵呵的打招呼:“季贤侄。”

季迦叶省去寒暄,只是问:“你们想怎么样?”——沈长宁不会无缘无故去找明川,看来对方调查到的东西不少。

沈世康笑道:“不想怎么样,只是想和季贤侄谈点条件。”

“你要什么?”

“我要你手里的股份,还要董事长的位置。”

季迦叶冷笑,不屑道:“你凭什么?”

“就凭骆明川。”丝毫不在意季迦叶恶劣嚣张的态度,沈世康笃定极了,慢悠悠说,“季贤侄这些年为骆家做得可不少,还差这些么?我都差点被你骗了。”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只有他们两个明白。

季迦叶少有的沉默。

挂电话前,沈世康说:“我随时等着季贤侄过来谈。当然,季贤侄你也可以不来,只是那些陈年旧事可能又要见报了,生母抑郁弑子,再一起自尽什么的…”说罢,他呵呵干笑两声。

季迦叶眸色彻底冷下来。

书房里,灯光幽幽暗暗,照在他英俊的脸上,阴鸷而狠,还会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