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新鲜。”刘羡抱着膝盖坐在沙滩上:“感觉体验了一把莎莎的生活。”

“莎莎是谁?”王伦问。

“我养的阿拉斯加犬。”刘羡说:“在我家,只有它不天天洗澡,还趴在地上睡。”

已经躺在沙滩上的薛洋安表情不好地坐了起来,李阳洲也已经躺下了,但是他一点没在意,依然四仰八叉地躺着动也不动,只有面部愤愤的表情尤为生动:“人生二十二年,头一回体验到饿肚子的感觉,我妈都没饿过我!他们居然敢不让我——吃!饱!饭!”

“刚刚那些水果就你吃得最多。”刘羡说。

“你都知道那是水果!”李阳洲叫道:“一泡尿下去还剩得了什么?!”

“恶。”刘羡满脸嫌弃。

“现在几点了?”王伦问随行摄影。

“十点。”摄影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回答道。

“再拍会?”王伦看向其他几名嘉宾。

“我睡了。”吴泊宁直接躺了下来,用后背面对众人。

坐着的薛洋安冷笑了一声,他的声音并不大,然而吴泊宁依然听到了,如果换了其他人,或许会当什么也没听到息事宁人,然而吴泊宁直接睁开了眼,冷冷地看着薛洋安:“一路上阴阳怪气的你是没吃药?”

“我怎么你了?突然发火是我没吃药还是你没吃药?”薛洋安再次冷笑。

“好了好了,别吵啊,别吵,现在条件艰苦,大家心里有火都是正常的,但是现在只有先忍一忍,等到明天早上他们来接我们就好了。”王伦作为和事老立马截住了话头。

场面一片寂静,唯有篝火燃烧的霹雳声在静静响着,这时,李阳洲那里忽然传出了熟睡的鼾声。

王伦噗嗤一声笑了,他挥了挥手:“大家都累了,躺下休息了吧。”

薛洋安转过身躺了下去,用后背面对着所有人,吴泊宁面无表情地重新闭上了眼,孟毅行和刘羡也相继合衣躺下,摄影师们纷纷关机,王伦对上薄荧的视线,无奈地苦笑了一下。

所有人都躺下后,没过多久,薄荧就听到身边陆续传来了和缓的呼吸声。

薄荧的耳朵里充斥着海浪声和呼吸声,这两种声音分贝都不大,但是在安静的夜里,绝对无法忽视,薄荧放弃了入睡的打算,睁着眼在黑暗中静静望着远处的海平面。

第129章

第二天天刚刚亮, 节目组就依约前来把抱怨连天的七人接回了主岛的民宿, 在罗妙怡宣布七人会有一个小时的休整时间, 摄影机纷纷关闭后,薛洋安立即沉下脸走向了他的经纪人,其他几人都和助理一起走向了各自休整的房间, 程娟拉着她的行李箱,和薄荧一起回到了住宿房间。

“你是要洗澡吧, 要我帮你把换洗衣服拿出来吗”程娟问。

“不用了, 谢谢你, 我想一个人休息一会。”薄荧心领了她的好意,微笑着婉拒。

“好的,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哦,对了,你的电话。”程娟一拍额头, 将差点忘记的手机拿了出来:“我给你放到床上了啊。”

“好的。”正在从行李箱里拿换洗衣物的薄荧头也不抬地回答。

程娟离开后, 薄荧拿着衣服去浴室把自己快速地清洁了一番, 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走出浴室后,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钟的时间, 距离集合还有二十分钟,时间充裕,薄荧坐上松软的单人木床,打开了手机。

手机上有几条时守桐的微信和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薄荧先打开了微信,时守桐给她发了几张录音室的照片和一段他正在录制新曲的视频,薄荧看完后,回复了他两句鼓励,接着打开了那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薄荧原本以为是发到她手机上的诈骗短信或是淘宝店的促销宣传,没想到上面却只有短短一句话:

“开在日本的深红蔷薇也一样美丽。”

民宿里的空气仿佛突然之间凝固了起来,薄荧猛地抬起头,一双乌黑美丽的眼球里充斥着强烈的惊惧和紧张,在前一秒都安稳和谐的房间忽然之间变得气氛诡异,床底、衣橱、甚至紧闭的木门后面,一切可以藏人的地方仿佛都有一个独眼的青年正在窥探着她的一举一动,薄荧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手机,直到指骨发白、手指失去知觉也不自觉。

床头柜上除了木头台灯外,还有一篮装在竹篮中的苹果,薄荧轻轻放下手机,伸出麻痹的右手缓缓握住了竹篮里的一枚小小的陶瓷水果刀。

她握紧了陶瓷刀,惊惧不安的表情渐渐沉淀了下来,被石膏一样厚重僵硬的冷硬所覆盖。

薄荧面无表情地从床上走下,慢慢地走到衣橱前,用没有拿刀的那只手拉开了柜门,一件白色的浴袍安安静静地挂在柜子里,下面的隔板上放着一床雪白的薄被。

薄荧注视了片刻,垂下放在柜门上的左手,任由衣橱这么敞开着,转身走向木床,弯腰确认床下没人后,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垂目望着地面,连眼睫也不再眨动,像是在沉思什么,又像是一个被切断了电源的美丽人偶。

她一动不动地僵了许久,久到房间里的时间仿佛都凝固了的时候,薄荧的房门突然被敲响。

“小荧,你准备好了吗?外面在吃早饭了,快出来吧。”程娟欢快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程娟的声音像是魔咒,打破了房间里异次元般诡异的气氛,生气渐渐回到薄荧脸上,她把陶瓷刀放回原位,开门走了出去。

“我看了下老板娘准备的早餐,有米饭、味噌汤、煎秋刀鱼,还有那个他们叫什么来着,我们反正叫鸡蛋卷的东西!”程娟说。

“玉子烧。”

“对对,就是玉子烧。”程娟马上说道:“看起来还是挺好吃的,梁哥让我看着你吃饭,你太瘦了,一会多吃一点吧,我闻着味道很不错的。”

“我知道了,谢谢。”薄荧笑了笑。

薄荧来到吃饭的饭厅后,制作组已经摆好了机位开始拍摄,李阳洲最先到,他正在十分不满地和制作组讨价还价:

“拜托,就这么几个比我小拇指大不了多少的碗碟,你喂猫还是喂鱼?我知道你们肯定拿不出红烧肉来,至少这个营养不良的瘦鱼给我多来几条吧?”

“多来几条?”罗妙怡问。

李阳洲回头看了眼盘中的秋刀鱼:“……先来个十五条吧。”

罗妙怡转头对她身后的人说道:“去后面问问,老板娘能不能再多做几条秋刀鱼。”

“十五条啊!”李阳洲立即强调道。

真人秀上的站位通常都有设定,奇葩 也是如此,站在中心的永远是王伦和临时嘉宾,王伦的左右手是薛洋安和李阳洲,再往外才是薄荧和孟毅行,虽然左右没有规定,但是因为薛洋安对她莫名其妙的敌意,薄荧总是站在李阳洲的旁边,为了画面平衡,刘羡和薄荧不能站在同一边,于是她的站位就到了孟毅行旁边,这个位置安排在其他时候也大多如此,薄荧走了过去,在李阳洲旁边坐了下来。

“我吃不了那么多,我的分给你吧。”薄荧说着,拿起筷子欲要夹起盘中的秋刀鱼。

“停停停,我不要你的,你给我全部吃完。”李阳洲立即断然拒绝:“你再不多吃就要成仙了。”

“你不知道薄荧本身就是仙女派的掌门人吗?”王伦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还跟着其他四名嘉宾。

“……罗刹门还差不多。”李阳州嘀咕道。

“你说什么?”王伦没听清。

“没说啥。”李阳州飞快说。

所有人都坐下后,谁都没有动筷,而是等着罗妙怡发话,罗妙怡着他们,抬了抬手:“吃啊。”

“就这么吃?”

“不然呢?”罗妙怡反问。

“我还以为你又要让我们回答问题,我连路上经过的花瓶里摆的红蔷薇有几支都记住了……”王伦说。

薄荧的筷子忽然碰在瓷盘上,发出一声脆响,她握紧了木筷,强装镇定地慢慢放下了拿筷子的手,好在谁也没有注意到薄荧这里发出的小小一声脆响,李阳州的秋刀鱼已经咔嚓咔嚓地逐渐消失在他的嘴里,其他人也陆续拿起了筷子吃饭。

这一餐,本就吃得够少的薄荧更是没有吃进去什么东西,老板娘准备的早餐她只吃进去了三分之一不到,面对李阳州责备的目光,薄荧把完全没动过的秋刀鱼和玉子烧连盘带食物地端到了他的面前。

“我还有点晕船,对不起,浪费不好,你帮我吃掉吧。”薄荧说。

李阳州一边几口解决了薄荧的秋刀鱼和玉子烧,一边吧唧吧唧地教训薄荧吃得太少:“你瞧瞧你瞧瞧,你就快跟这瘦鱼一个身材了,还不吃,你是想进化成牙线吗?”

“是啊,你吃得太少了,再吃一点吧。”孟毅行也说。

“我发现我们七人里吃得最少的就是薄荧和吴泊宁了。”王伦把话题抛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吴泊宁:“泊宁平常在家也是这么吃饭吗?”

“差不多。”吴泊宁说。

“流行天王嘛,肯定没有音乐是吃不下饭的,来来来,我帮你把歌放上,你和薄荧就着音乐再吃点,音响师,fantastic 走起!”王伦一打响指,吴泊宁新专辑里的主打歌之一就响了起来。

王伦随着音乐节拍表情陶醉地晃动身体,刘羡和孟毅行配合,李阳洲边吃边摇,神情颇为享受,薛洋安也跟着晃动身体,但是弧度微小,表情也很敷衍,吴泊宁本来已经不吃了,但是王伦卖力给他宣传新专辑,他也就配合着又吃了一些,薄荧为了不显得突兀,也跟着往嘴里塞了几筷子米饭,机械地嚼嚼吞下。

一曲完毕,李阳洲还在吃。

“你在胃里养了头猪吗,这么能吃。”刘羡撑着下巴说。

“吃你的米了吗?”李阳州翻了个白眼。

“这期的制作经费我赞助了三分之一,所以严格来说,你碗里的米,有三分之一是我的。”刘羡眉头都没动一下,面不改色地说。

李阳州噎了一下,放下了手里的空碗:“我吐给你,你要不要?”

“你敢吐我就敢要。”

“你敢要我就敢吐!”

“好啊,你吐啊,拿碗接着,不许洒。”

孟毅行和王伦在一旁听着,笑得不行。

“我感觉自己听到了一场幼儿园小朋友之间的吵架。”王伦说。

七人都吃完早饭后,罗妙怡宣布休息会再进行下一场拍摄,工作人员们换胶卷的换胶卷,调机位的调机位,薄荧趁着没人注意,走到了站在角落观看拍摄的老板娘身旁。

“您好。”薄荧对她微微鞠了一躬,用日语微笑着向她问好。

“呀,您好。”穿着和服的老板娘鞠躬还礼,面露惊奇地看着薄荧。用日语问道:“您会说日语吗?”

“会一点。”薄荧笑道,因为拍超越青春 时导演是个日本人的缘故,薄荧私下自学了一段时间的日语,学到的皮毛虽然还做不到流畅对话,但是简单的沟通却没问题了。

“多谢您的款待,早饭非常美味,可惜我有些晕船,没有办法享受美食。”薄荧说。

“真的吗?我还以为不合你胃口,你喜欢就太好了,有需要的话,请随时告诉我,我会为您准备新鲜的食物。”老板娘很开心地笑道。

“走廊的蔷薇很漂亮,您真是一个懂得生活的人。”薄荧笑着说。

老板娘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后“啊”的一声拍了下手掌:“你是说走廊的蔷薇吗?那是今早我在邮箱里发现的,不知道是谁把花束放进了我们家邮箱,就这么干掉太可惜了,我把它们放进了花瓶里。”老板娘说:“是一束很美丽的红蔷薇呢。”

“……是呢。”薄荧笑了笑,低声附和道。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老板们,今天加更

第130章

“薄荧——”

“薄荧——”

“薄荧!”

薄荧忽然被惊醒, 抬眼看向噪音的源泉, 梁平坐在保姆车副驾驶上,侧着身体正眉头紧皱地看着她, 窗外夜色正浓, 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两边的建筑漆黑,了无人气。

“……怎么?”

“什么怎么,我都叫了你七八遍了。”梁平说。

“我出神了,抱歉。”薄荧低下头按了按眼皮, 下方的眼球传来一阵疲惫的酸涩。

“你从日本回来以后就一直心不在焉,到底出什么事了?”梁平表情严肃。

“没什么。”薄荧转移话题:“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

“华夏流行音乐典礼的主办方邀请你去担任颁奖嘉宾,你要去吗?”梁平看着薄荧。

“……你安排就好。”薄荧兴致缺缺。

“我以为你会问我时守桐有没有获得提名。”梁平说。

薄荧抬眼看了他一眼:“时守桐获得提名不是板上钉钉的事吗?”

“没错。”梁平转过身去, 重新靠向椅背:“年度最受欢迎新人、年度最佳创作新人、年度最佳新人, 他把新人类奖项都包圆了,还获得了最佳作曲的提名, 首张专辑的主打歌精灵少女 更入围了年度金曲……不愧是名副其实的怪物新人。”他顿了顿,声音转冷:“可惜有眼无珠, 总要flop的。”

“……你真记仇。”薄荧说。

“物以类聚。”他抬眼看了侧视镜里的薄荧。

薄荧没理他, 过了半晌,他又问道:“路茂最近还有骚扰你吗?”

“……没有。”薄荧说。

“我已经加强你出席活动时的警备力量了,绝对不可能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你就放心吧。”梁平说:“况且扁舟台的安保你是有目共睹的,既然他们敢说自己是民间中南海,那就一定有自己的两把刷子, 晚上不要瞎担心了,该睡觉的时候就好好睡觉。”

“我不是因为那件事才……”

“你现在承认自己晚上休息不好了?”梁平一把抓住她的话里的信息:“你的身体就是革命本钱,也是我的革命本钱,没我的允许,你不能自己挥霍我们两人的革命本钱。”他从后视镜里看着薄荧:“说吧,担心什么?”

“奇葩 播出后,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一定会增加许多……”薄荧顿了许久,重新开口道:“……我怕以前的事被有心人翻出来见报。”从梁平疑问的目光中移开视线,薄荧低声说:“……北树镇。”

“你在圈里口碑一直不错,如果不是出现了适合流言滋长的环境,那些大V、狗仔,是不会主动拿以前的事对你开刀的。”梁平皱起眉:“说到底,你唯一的黑料就是从北树镇某些有心人士那里流传出的没有根据的非议,圈子里谁身上没点脏水,不管是不是真的,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他们就不能拿你怎样,拿这种事攻击你的话,说服力太低,没有多少人会相信,只会反伤他们自己的可信度。”

“……我还是担心。”薄荧抬起眼来,和梁平的视线对上,她澄净无波的瞳孔黑得妖异,就像是女巫手中平滑无波的镜面,梁平看着其中自己模糊的人影,怔了一下。

“你能帮我笼络一下网络上话语权最高的那几个人吗?公关费从我的个人账户里划,一千万够吗?”薄荧问道。

正在开车的程娟吃惊地从后视镜里看了薄荧一眼。

“一千万太多了吧,你又没有爆出丑闻,不用投那么多在这些人身上,再说了,真有事的时候,不一定有多少人还记着你的好呢。”梁平不赞同地说。

“不,就一千万。”薄荧的目光移向窗外,她抿了抿嘴唇,低声说:“……不管要花多少,只要出事时,有一半的人不会落井下石就好。”

“你这是盼着自己出事呢?”梁平紧皱眉头。

“炸弹只要挂在身上,”薄荧没有回头,轻声说:“就总会有爆炸的一天。”

梁平看着薄荧,半晌后,开口道:“……你说的也对,我会近期着手这件事的,不过钱用不了那么多,多了反而扎眼。”

“越快越好。”薄荧说。

在梁平看不见的地方,她握紧了手中的手机,依然亮着光的屏幕上幽幽地显示着一条短信:

“我已经没有未来了,你不该负起责任吗?”

梁平看着薄荧坐上公寓的电梯就离开了。

电梯门缓缓关上后,薄荧才虚脱地靠在了身后的墙上,银色的电梯门映出她白纸一般难看的脸色和神色间隐隐的痛苦,薄荧咬着唇,伸手在绞痛的胃部揉了几下,电梯门忽然又慢慢打开了,她猛地抬起头来,全身神经紧绷,在反应过来之前,她的手就已经伸进提包握住了小巧的电击器。

站在电梯门前,刚刚跨进一只脚,又因为看见薄荧而暂停了动作的男人和薄荧两两对望,互相看着对方眼中的吃惊。

穿着深灰色西装的程遐最先恢复平常,他冷淡的目光从薄荧脸上移开,落在她伸进提包里的手上。

薄荧掩去脸上多余的表情,把手从包里抽了出来,静静垂在了腿边。

程遐走了进来,他刚刚伸出手欲要按下楼层,在看见楼层表上唯一亮着的最高层60后,脸上闪过一丝异色。

当他没有按下按钮就放下了伸出的手时,薄荧猜到了他露出异色的原因。

宽敞的电梯空间里寂静无声,冰冷的反光墙面上映着两张漠无表情的脸。

电梯达到60层后慢慢打开了,薄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程遐扫了她一眼,抬脚大步走出了电梯。

听着程遐的脚步声渐渐远处,薄荧任由电梯门在眼前逐渐关上,她顺着冰冷的电梯墙壁慢慢滑座下来,曲起双膝,放在绞痛不已的胃部上方的右手用力地攥了起来,皮肉处传来的疼痛抵消了部分剧烈的胃痛,眼前的景象一阵阵发虚,薄荧一边硬抗着难忍的胃痛,一边祈祷着这阵疼痛快些过去的时候,电梯的门再次打开了。

程遐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地看着靠墙坐在冷冰冰金属地面的她,他的眼里闪着怒火,但是薄荧不知道他的怒火从何而来。

“起来。”他向薄荧伸出手,沉声说道。

薄荧看着那只干干净净、指骨修长瘦削的大手,片刻后,伸出了手,她的手刚刚碰到程遐的手,就被程遐反手抓住,一把从地上拉了起来,他的动作很粗暴,没有一点怜惜,被强行拉起的薄荧踉跄着跟在他的后面。

“住几号?”程遐问。

“……604。”

程遐把薄荧拉到604的门前后,毫不犹豫地松开了她的手,薄荧晃了晃,伸手扶住了门把。

程遐咬着牙齿发出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想要找死就滚出这栋公寓,滚出我的公司,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薄荧抬起头来,撞进一双深邃孤寂的漆黑眼眸中,这双月夜一般的眼眸里闪着不知出处的恨意和悔意,复杂的情感互相吞噬,化为浓烈的哀痛,猛然刺痛了薄荧的内心。

他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薄荧看着他打开了走廊另一头的601房门,砰地一声消失在紧闭的房门背后。

“这是一个完美的猎物。”X站在薄荧的身边,同样望着另一头紧闭的房门:“只要你愿意依附在他身上,就再也没有能够威胁你的事物了。”

薄荧收回目光,用颤抖的手指在指纹界面上按下了自己的拇指,液晶屏闪烁了一下,房门自动打开了一条缝。

薄荧走了进去,将房门反手拉上。

提包掉落在地,她不管不顾,径直朝着卧室走去,从玄关可以望去的所有房门都是打开的,和出国拍摄前相比,房子里的家具更少了,平开式衣柜成了简易衣架,透明的玻璃书柜取代了木制的封闭书柜,薄荧卧室里的四柱床也从底部悬空换为了和地面完全贴合的样式。

薄荧倒在柔软的大床上,一动不动地望着从她视界延伸出的一望无际的雪白。

“我不会再将希望放在任何一人身上……”

白茫茫一片的世界,绝对的空荡,绝对的虚无,正如她空无一物的内心。

“能保护我的……只有我自己而已。”

她低声喃喃着,任由X没有温度、没有实感的双手环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