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就在对面啦!我昨天发现的,他经常去那个咖啡馆,在二楼预订了一个包厢,从那个位置,看蜜糖里很清楚,尤其是看露台,视野很好哦!”小夏亮亮购物卡,贼兮兮地笑:“我跟他说,给我购物卡,我就不告诉蜜糖姐。切,怎么会嘛,我不仅要拿了他的卡,转过头就要告诉你!没想到他居然偷窥你啊,蜜糖姐!这种行为太恶劣了,就应该敲他竹杠对不对!”

小夏越说越义愤填膺。

宋蜜糖却打断她的话:“他现在咖啡馆?”

“在!”小夏用力点头:“我刚刚偷偷过去问了一个服务员姐姐,她说在的!”

宋蜜糖沉默片刻:“你看着店,我去去就来。”

如果说起先她还觉得奇怪,为什么程时总能在她的生活中多多少少找到存在感,时不时就出现一下,现在她明白了,因为他根本每天都在,就在对面看着她!

生怕他离开,宋蜜糖急匆匆跑进咖啡馆,按着小夏所说的位置,冲上前去,猛地推开咖包厢门

今天没有阳光,天上的云层很厚,阴沉沉的,他的座位旁边拉着窗帘,更显昏暗。宋蜜糖进来的刹那,他正认真地盯着电脑屏幕看,一只手在鼠标上,另一只手揉着眉心,稍显疲倦,宋蜜糖只瞥了一眼,就知道是工作文件。

程时看得很专注,以至于宋蜜糖进来,他也没有抬头,淡淡说了一句:“暂时不用续杯。”

宋蜜糖的心情本来很复杂,见他这样,却气得笑了,故意模仿服务员的口气:“程先生,本店今天要关门了!”

“关门?这么早?”程时很诧异地抬起头,这才发现站在门口的根本不是什么服务员,而是他一心想要追回的那个女人。

电光火石之间,他立即想通了前因后果,有点沮丧,又有点局促地问:“小夏都告诉你了?”

宋蜜糖“砰”地关上门,气势汹汹地坐到他对面,拂开桌上的文件,狠狠拍一下桌子:“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看文件,公司有点事没处理完,这里清静,做事正好。”程时如此回答,头却不自觉低下,盯着桌面,不敢看宋蜜糖。

宋蜜糖冷笑:“就这样?”

“不是,”程时合上电脑,老老实实认错,“我还在看你。”

宋蜜糖又猛地拍一下桌子:“程时!你知道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程时不明所以:“叫什么?”

“偷窥!这是偷窥!”宋蜜糖再拍一下桌子,增强气势,“你再这样看下去,我是要去告你的!”

看得出来,她很生气,一张脸气得通红,眼睛因此更加显得水润明亮,好像张牙舞爪的小猫,程时一阵恍惚,忽然记起,当她还没有嫁给自己的时候,有一次,因为工作实在忙,从第一天晚上一直熬到第二天下午,他一点东西也没有吃,除了几杯咖啡,什么都没有进肚子,她过来看他的时候,俞子晋如此告状,把她给气得,非压着自己去吃饭。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的表情,他以前都不曾发现,她生气的样子这么好看。

在程时的印象里,她很少生气,仅有的几次,似乎都是因为自己没好好照顾自己。

而她如今却在气自己看她,她不想让他看她。

程时怅然若失。

“你去吧,我不怕,”他的声音低沉而笃定,“我要在这里看你。”

“程时!”他从来也不会这样无赖的!宋蜜糖气恼,却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自己反而语无伦次起来:“混蛋…你,你这人怎么这样!不乐意,我告诉你,我不乐意你这样,你要是…要是…”

学会死缠烂打!

——程时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俞子晋的这句话。

死缠烂打?什么叫死缠烂打?他现在这样,不就是吗?

看她气得面色通红,却说不出几句有力的话,一副虚张声势的样子,程时的心里微微一软,想到她是因为自己才这样,程时甚至开始觉得有几分得意,还有一点甜蜜。

于是他的唇上不自觉勾出一个笑容。

宋蜜糖看见他竟然笑,惊讶得微微瞪大了眼睛,这还是程时么!换了以前,她要是拒绝,他一定不会违背她的意愿,程时就是这样的人,他不会表现得多么喜欢自己,却会很尊重自己,她不乐意,他就不勉强。

而不是现在这样!

无赖!无耻!

“你笑什么笑!”宋蜜糖把包厢沙发的抱枕往他头上砸去,“你这人怎么变成这样了啊!”

像只苍蝇一样整天围着她转来转去,讨不讨嫌啊!

程时笑着避过那个枕头,心情居然更好了一点,他觉得她在对自己撒娇,那个砸过来的枕头就是证明。所以他非但没有退让,反而更近一步,起身向前,蹲在她的面前,轻轻拉住她的手,然后紧握住不放。

他抬头朝她笑,露出白白的牙齿,显然很愉快:“你不喜欢我这样?”

宋蜜糖还想拿枕头砸他的,但当他蹲下,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她的动作顿住了。

他蹲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一只腿的膝盖着地,看起来好像在单膝下跪,笑容愉悦,表情柔和。

宋蜜糖觉得好像在做梦。

以前他从来也没有这样对待过她,就连求婚,他也没有单膝下跪过。

现在半跪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程时吗?

“你是真的…”宋蜜糖不确定地抬头看他,表情复杂,声音充满质疑,“你真的想跟我复合?你真的想追我?”

她竟然主动问他这个问题,这是好的开始!程时大喜,忙不迭地拼命点头。

“呵…”

宋蜜糖轻轻地笑了。

不是高兴的笑,也不是惊喜的笑,而是淡淡的,带着若有若无的嘲意。

程时忽然觉得手上一热。

低头一看,在他覆着她的手背上,有一滴透明的水珠,缓缓滑过他的手背,留下冰凉的一道水痕。

程时呆住了。

他怔怔地抬起头,看见那刚刚还生着自己气的女人,如今竟然两颊带泪,双眼微红,程时发现自己居然慌了。

这是什么情况?俞子晋从来也没有提到过会有这种情况啊?

他记得,蜜糖从来不哭的!从来不!

“蜜糖…你,你哭什么?”他慌忙扯过桌上的纸巾,毛手毛脚地要去给她擦眼泪:“你别哭啊,我哪里错了,你告诉我,我改…”

他的语气小心翼翼,宋蜜糖却恨意顿生,猛地抓过他的手腕,张口就在他的手掌上狠狠咬下。

程时闷哼一声,没敢撤手。

等到宋蜜糖松开口,手掌上的牙印已经紫红紫红。

“我恨你!”宋蜜糖犹不解气,睫毛上泪珠犹在,她吸了吸鼻子,抓起他的另一只手,白生生的牙齿一亮,张口又狠狠咬下去:“程时,凭什么我就一定要在那里等着你回心转意,你以为你后悔了,我就会欢天喜地答应跟你回去吗?晚了!我告诉你,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剪零食袋子的时候被剪刀尖尖剪破手指头,不深,小口子,但是出血了呜呜~~~~(>_<)~~~~ 剪刀上有点锈斑,不会破伤风吧泪~

而且影响码字,我是靠手指头吃饭的孩纸啊~~~~(>_<)~~~~

第37章 晋江独家

下了飞机,看见机场显示屏上红艳艳的欢度元旦广告,宋蜜糖才意识到,新的一年确实来了。

这个时候的巴黎,应该很热闹吧,在去机场的路上,看到街上有很多人,拎着酒瓶子,醉醺醺地一同狂欢。

元旦时如果家中还有剩余的酒,新一年里交厄运。祁溪笑嘻嘻地向她解释,明明自己要开车,居然还倒了两杯酒,给她一杯,自己一杯,非说自己能喝,一定要来一杯给她饯行。

临走之前,祁溪抱了她一下:“蜜糖,这个月,我可能都得呆在巴黎,春节的时候,我一定回去看你,好不好?”

好啊,当然好,如果没有祁溪,她不会有这么难忘的巴黎之行,如今闭起眼睛,她都能回忆起塞纳河两岸的风光、香榭丽舍大道的美丽夜色、卢浮宫的无数瑰宝…

当然还有那些多姿多彩、极尽美丽之能的珠宝首饰。

没有哪个女人不喜爱这些亮晶晶的装饰品,它们能衬托一个女人的美,更能衬出这个女人的风韵和背后故事。在那样盛大的首饰展上,祁溪的每一件作品推出,都能引得掌声、尖叫和疯狂。

那真是一个五光十色的世界。

那是属于祁溪的舞台,是一个宋蜜糖完全陌生的世界。

当他站在台上,仅有的一束灯光打在他的身上,泛着彩色光芒的泡泡从天而降,他站在那里,优雅鞠躬,淡淡微笑,接受全场目光的狂热注视,如同唯一的神祗。

宋蜜糖为有这样一个朋友而自豪,更感谢他带自己见识到这样美妙的世界。

是的,她的朋友。

坐在回去的出租车上,宋蜜糖随手翻开包包里的卡片机,单反太重,她带了一个小卡片机去拍照,三张存储卡都满了,这个时候有了闲暇,她打开相机一张张浏览,顺手把拍的不满意的删掉。

夜幕已降临。

蜜糖里的灯光亮着,小夏知道她要回来,今天特地开了门等她。

“蜜糖姐,你可算回来了!”听见行李箱轮子和青石板地面摩擦的声音,小夏从柜台上一跃而起,冲到门口抱住宋蜜糖:“再不回来,我们明天没法开工啦!”

“快先帮我把行李收拾了,不收拾好,我不给你礼物啊,”宋蜜糖笑,“怎么,预约的电话很多吗?”

“有礼物啊!太好了!诶,相机!我要看照片!”几日不见,小夏还是那么元气满满,拎着宋蜜糖的行李箱就往楼上跑,顺便向她报告:“元旦休三天嘛,上次圣诞和平安夜来吃的客人都说好,这一次又有人想预订元旦,可是我说店主不在,于是很多人就预订了2号和3号的,蜜糖姐,你一回来,就有得忙啰!”

“忙点好啊,忙点才有钱赚,”宋蜜糖在大大的行李箱里翻了翻,找出一个绑着丝带的小盒子,扔给小夏,“给,接着,你的礼物。”

“什么东西?不会是巧克力吧?”小夏既兴奋又期待地接住盒子,一看到盒子正面的商标,她激动了:“是卡地亚!”

“这是祁溪送你的,”宋蜜糖笑,又递给她一个大盒子,“我的包包没有他的那么贵重,别嫌弃呀。”

“哪里会嫌弃!蜜糖姐你太好了,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老板!”小夏抱着两件礼物,觉得不负自己这几天的翘首以待,冲过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

“好了,好了,别激动。”看见她这么开心,宋蜜糖也很高兴,她喜欢看朋友们愉快的样子,那让她觉得生活很幸福。

脱了大衣,宋蜜糖爬上沙发,随意坐着:“小夏,跟我说说,我走的这几天,店里有什么事情没有?”

“卫生局的来过,不过没事,蜜糖里没问题,而且我有塞烟过去,够上道吧,”小夏抬抬下巴,很得意。

“那其他呢?”

“其他嘛…”小夏想了想:“哦,昨天俞子晋打了电话来,说程时住院了。”

宋蜜糖心里咯噔一下。

小夏又补充:“不过好像不是大事,就胃有点小问题。那个俞子晋说你在巴黎,手机联系不到,所以打了店里的电话,给了地址和床号,说程时这三四天都在医院,希望你有空去看看。哦,地址在楼下,我记在本子上了,蜜糖姐你等会哦。”说完,小夏就噔噔噔跑下楼去拿本子。

房间里一时变得格外安静。

宋蜜糖轻轻叹了口气,郁闷地抱住枕头,窝在沙发上,内心沉重,而且还有点暴躁。

最终她还是没有和祁溪一起去巴黎,因为圣诞的客人太多,她无法脱开身。

不过她搭了圣诞节晚上的航班走,一下飞机,祁溪就来接她,因为她元旦得回去,所以行程很赶,短短几天的日程表,全部排得满满的。

她玩得很开心,完完全全将程时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咖啡馆的那一个下午,只偶尔在她脑海中闪过,她甩甩头,很快就忘了。

是的,她很没用,面对程时锲而不舍的追求,她居然害怕了,害怕得躲到海外,希望躲到巴黎就能忘掉一切,权当统统不存在。

但是回来之后,烦恼依旧在啊。

宋蜜糖长叹一声,心里纠结着要不要明天去看他,或者借口这两天自己都很忙,不去了?可是…他到底是胃哪里有毛病啊?

宋蜜糖纠结来,纠结去,最后居然睡着了。转了一次飞机,飞了十多个小时,她实在是太累了。

*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小雪。

病房里有空调,暖和得很,窗户上一层白雾,看不清外头的景色,几粒小雪花飘飘荡荡,落到窗户上,很快就融化了,留下一丁点水印。

单独的病房,其实挺没意思的,没有人陪床,除了吊水的时候护士来换针,护工来送换洗的衣服,就没有人跟他说说话,早知道,他就去住普通病房了。

“普通病房什么人都有,以你那龟毛的鬼样子,能受得了?”昨天晚上,俞子晋来看他,听他抱怨空虚寂寞冷的时候,嗤笑一声:“好好养养吧,听说蜜糖回来了,没事的时候想想怎么让她松口!”

程时的视线从笔记本屏幕上移开,眼睛有点累,这两天要休养生息,只是他无聊,所以就要了笔记本过来,没事看看文件,或者浏览一下新闻什么的,觉得有点疲倦了,所以他就合上了电脑。

然后就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宋蜜糖。

这不是程时第一次住院。以前感冒发烧还坚持工作,烧到39度了才被宋蜜糖强行压着去医院,逼着他住院吊水,那个时候她陪着自己一起住医院,每天给他做好吃的,跟他唧唧喳喳说一大堆有的没的,他那时候还觉得她挺唠叨,不过也没有觉得住院多么难捱,好像一下子就过去了。

程时,那个时候有人陪着你,而且是她,那时候你多幸福啊!

望着如今空荡荡的房间,他叹了口气,按下遥控器,干脆看起了电视,这个时候很多台都在重播元旦晚会,有的挺好看,有的很没意思,程时无聊地换来换去,把所有的台换了一遍,然后又换一遍。

换着换着,他开始神游太虚。

元旦放假,餐馆肯定都挺忙的吧,她白天肯定抽不出时间过来,现在才早上十点,要等到什么时候她才会过来啊?

而且这段时间,她跟那个姓祁的跑到巴黎,没发生点什么吧?

一想到这件事,程时就有点酸溜溜的不是滋味,那天在咖啡馆,见她为自己落泪,他还挺高兴的,她要咬他的手,就任她咬了,俞子晋说女人都得这么哄哄才行嘛。

后来她不哭了,也不听他说话,转身就离开咖啡馆,他当时就觉得不对劲,追出去跟她解释,可是解释了一通,她只摇头,啥也不说。

程时很着急。无奈那几天制药厂出了一个小事故,这种事情一定要在出现苗头的时候就压住,所以他立即带着几个高管赶过去处理,谁知等他回来,小夏告诉他,蜜糖跟祁溪去法国了。

程时记得,自己的脑袋当时一下子就懵了。

她跟别的男人走了,还是出国,是准备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就算自己安慰自己,蜜糖里在这里,她不会离开的,可是还是觉得不踏实,心里记挂着这件事,每天状态都不对,起初有点肚子痛,也没在意。

谁知道这回肚子痛没好,还上吐下泻起来。

下头的员工都在过元旦,他却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医院。

幸好自家老妈还在养她的腿脚,没趁这个时候来A市看他,不然见自己这样,她得担心死。

不过…俞子晋那个混蛋居然说这是个不错的机会,说能多住几天就多住几天,要的就是蜜糖过来,看见他这惨样,心里一软,母性泛滥,这时候他提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

靠不靠谱啊这招?怎么觉得有点悬呢?医院住起来是真不好玩,何必呢。

而且,自己听俞子晋这么忽悠,是不是也有点缺心眼啊?

程时把心底那点事翻来覆去地想,说也奇怪,这一天居然就让他这么磨蹭着捱过去了。

一直到晚上九点,吊水早就打完,连澡都洗了,衣服都换掉,他依然没有等来想等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