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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下就震醒了,哦不,这里好像不能用“醒”,她又在做梦,纹丝不能动的梦。

眼珠东南西北四下转动,还是那间房,居然还是那间房!!!

崩溃…

灯开着,入眼的一切事物都分外清晰。

她立刻保持高度警惕,灯在人在,是谁,不会又是…他吧?

唐果,如果你又梦见他,永定河也别跳了,认命吧,你就是想见他,想见得要命。

不远处,有细微的声响,紧接着,脚步声行走在屋内。

唐果屏息凝神,静静地等,静静地等,紧张得无以复加。

是他,就答应这份工作,嗯!

不是他,就…就拒绝,嗯?

…嗯。

近了,终于近了,唐果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她要仔细看清楚。

很快,她躺在床头,看见一个赤.裸上身的男人从床尾走过。

健硕饱满的胸肌即使从侧面看,都格外抢眼。

唐果的第一个念头是:这这…这胸都赶超一个平胸妹子了,天理何在…

唐果的第二个念头是:真的是莫愁予,真的是他…我选择狗带…

09晚

唐果,你没救了,真真切切的没救了…

这次没有举高高,也没有胸咚,莫愁予换身衣服,就熄灯出去了。

唐果滞留于这个悲惨绝伦的梦里,默默垂泪。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人都走了,居然还让她待在一间黑漆漆的房间里醒不过来。

好了好了,我知错,我再也不自欺欺人,我答应那份工作,快点醒过来吧!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梦兮不复还。

唐壮士被这噩梦的残忍,震出内伤。

等于是数着时间在走,一秒又一秒,一分又一分,奇了怪了,她还从未做过躺着睡觉的梦呢。

睡不着啊,你见过哪个人在梦里睡着的?

唐果无聊地想,倘若真睡着了,会不会又来个更奇葩的梦中梦呢?

等啊等,最外面的门忽然被人为打开。

咦…回来了?

如果说,之所以这两天会接连梦见他,是大脑的思维神经元为了一棒敲醒她而做出的应激反应,那么现在,她刚刚已经悲催地深度反思过,会不会中途换人呢?

不要换,不要换,不要换…

女的不要,其他男的更不要。

知道他不想看见自己,以后在他工作室工作,还是提前共处,适应一下比较好,免得到时承压能力弱,尴尬到变形。

完全和昨晚一模一样的程序步骤,来人进屋后的好半晌都是在离床两米外的范围活动,直到他拿衣服洗澡,直到浴室水声渐落,他…他终于又走过来了。

咦,为什么要用“终于”?

听着她好像很期待似的-_-!

期待吗?呃…是有那么一点啦,不过她是想确认一下究竟还是不是他。

亲眼所见的结果是,是他,还是他,太好了,唐果居然有点小感动,此梦诚不亏我啊。

感动之余,更多的则是…羞窘。

莫愁予侧躺在床的另一侧,掰过她身体,与她共枕相对。

血往头上涌,唐果全身发麻,有种轻飘飘的无力感。

似乎是为了预防她随时会软趴趴地倒下,他的一只手始终未从她柔软的胳膊上放下来。

为什么又要强调柔软呢?

因为…他的五指依旧和上场梦一样,十分契合地与她的身体产生凹陷,就像抓的不是一只手臂,而是一块…海绵。

这还是她头一回,做衔接通畅的连续梦呢…

唐果始终保持囧囧有神。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一尺,上回被举高高,光线遮挡落下阴影,视野较为昏暗,眼下侧身而对,头顶光源洒落在他向外的半边脸,将之映照得清晰分明。

他一定是被上帝恩宠的那一类人,真好看,越来越好看,和在荧幕里一样好看。

唐果禁不住怀疑:会不会她做个梦也自带滤镜美化功能呢?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不知道在他眼里,她会是什么样子。

唔…丑不丑啊?

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塞满各种问题,羞涩感慢慢减退,时光变得异常静谧。

诶,等等…身处在梦中也可以称为时光吗?

天,她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唐果快要被化身为问题宝宝的自己打败了-_-!

“你说…”

嗯?他突然轻声吐出两个字,而这两个字就如同一声哨响,霍然拉回她早已跑得没边的思绪。

你说什么?

刚产生这样一个疑问,就看见他嘴唇一张一合:“她会不会答应?”

他?上场梦里好像也问过一个类似的问题。

唐果努力挖掘记忆,可惜想不出,已经遗忘到爪哇国。

问完一句,他就不再说话了。另只手贴着床面伸过来,捏住她鼻子,眼里含着某种情绪,是什么情绪唐果也分不清,就只感觉吧——

唉…自己鼻子真小啊,竟被他指腹一把…包了。

而且吧,她居然也不觉得呼吸不畅。

她反应慢,到现在才惊觉,她似乎在这场连续梦里并不需要用鼻子呼吸。

玩过她鼻子,又玩她耳朵。

呃…是耳朵吧?不过长在头顶上的也可能是犄角啊。

唐果不自觉地默默想到一首歌:我头上有犄角,犄角…我身后有尾巴,尾巴…

然后,忍不住顺着往下想,会不会真有尾巴呀?

有时候做梦就是这样,越不想发生什么,剧情走向就越是反其道而行。

总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梦做不到的。

莫愁予松手后,唐果由侧身改为平躺,所有感知都集中到一处…

呃…是、是屁屁啦…

很明显的被硌住的触感,她之前只顾着连番上演苦闷到崩溃的内心戏,完全无所察觉。

除了尾巴还能是什么?难道是长反掉的幻肢吗…

…好可怕,唐果不敢再往下深想。

呃,睡觉…睡觉…

他枕左边的枕头,她枕右边的,眼角余光中,他同她一样,也是仰面面朝天花板。

壁灯按灭后,一切细微的声响都同时放大,唐果看不见他,就只能靠听,听着他微不可闻的呼吸,心渐渐沉定。

身边是他,不存在害怕,何况此刻也不用害羞地面对他,唐果唯一的心情就只剩下迷茫。

醒过来啊,怎么还不醒过来…

迷茫迷茫着,就有了…呃,困意。

梦里也能犯困,唐果更加茫然了。

睁开眼,入眼一片白。

下雨了,耳边是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她突然又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

转了转头,看到床边的吊瓶架,顺着输液管往下看,抬起手腕,三条白色胶带固定一根针头。

这是…换了一个梦?

旁边那张病床上有人,她一望——

向寒鞋没脱,身体蜷缩,胡乱裹着白色被子,睡得天昏地暗。

看来,就连梦中人也换了。

她坐起身,发现身上还穿着套头毛衣,有人开门进来,是一名年轻护士。

“你可总算醒了。”护士走过来用手拨弄了两下输液袋。

知道是梦,可是心里的疑惑还是要问出来才踏实:“我怎么了?”

能出声就好,刚刚好怕自己还是处在失声状态。

护士看她一眼,表情有点古怪:“没什么,就是突然晕倒了。”

…都晕倒了还能叫没什么?

果然还是在做梦啊,梦里的护士心可真够宽的。

可能看出她的不信任,护士小姐又立刻作出补充:“真没什么,各项指标都正常,就和睡着了没两样,奇怪就奇怪在叫不醒,睡得也忒沉了,像昏迷,其实不是。”

看吧看吧,做梦,依然在做梦,她睡觉才不是和猪一样呢。

唐果正腹诽,另一边的床上,向寒一声嘤咛,醒了。

她直接合衣睡的,和唐果一样,离开被子时忍不住哆嗦,冷。

可一看到唐果好好地坐在床头,瞬间就精神抖擞地跳下床,扑过来:“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咱再做个检查吧?”

她又是摸头又是摸脸,刚从被窝出来手心还是暖的,唐果脸在她手里蹭了蹭,微微笑:“我没事,好着呢。”

向寒躬身立在床边,突然一句话也不说,瘪嘴,眼眶湿润。

唐果吓一跳,刚要安慰,猛地一个拥抱,被她紧紧搂怀里:“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知道么!!!”

是真哭了,边喊话,边夹带哭腔。

唐果也被吓死了,这也就是在梦里,现实中她还从没把大虎妞惹哭过。

软声细语地哄,等弄清楚来龙去脉后,她瞬间就傻了。

向寒说,下班后回到家发现她晕倒在厨房,手忙脚乱地立刻就拨打了急救电话。

医生非说只是睡着了,她能信么,谁会自己主动躺在厨房地板上呼呼大睡的,倘若不是尚有呼吸,和一具任人摆弄的尸体无差别。

有那么一刻,她差点以为唐果再也醒不过来了。

医生也不敢贸然断定真的没事,留院观察,连心电监护仪都用上了。

于是乎,某几个时间节点,向寒清清楚楚地看见,心电图上心率加快。她按响床铃叫来值班医生,医生说,心率在正常范围之内,没什么问题。

没问题为什么还一直昏睡?

值班医生苦口婆心作保证,她才稍稍放松精神把自己扔到另一张病床上小憩一会,结果就这么睡着了。

唐果看着左手食指上的小刀伤,好半晌都回不过神。

这回不是梦,是…真的。

10晚

居然是真的,唐果思来想去还是不敢置信。

不就是切到手了,她还真的就晕倒了啊晕倒了…

用不着向寒紧张催促,她自己都感到害怕,先把向寒哄去乖乖上班,然后她一个人在医院做全身检查。

心里惴惴不安,她最近正霉运当头,不会真给她来一个特大噩耗吧?

仓央嘉措说:世间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事不是闲事?

唐果深以为然,那些经历过的小灾小祸,比起健康的身体,都不足一提。

体检报告一时半会拿不到手,唐果心事重重地独自离开医院,想着,这次可千万别好的不灵坏的灵啊。

在地铁站靠墙等候列车。

拇指肚滑动屏幕,通讯录界面上唐爸唐妈的名字被她滑上去又滑下来,如此反复数次,始终没能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