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想让他知道,我有多么爱他,我一直不曾背叛过他。

可,你在撒谎。左左不死心。

所以说我是爱他的么,女人越爱一个男人就越要对他撒谎,因为她想做他眼里的天使。

房间很静,有水的滴答的声敲打着夜的寂寞,悠悠把睡衣从头上往下套,左左痴痴地看着她,幽幽叹息道:悠悠,我是爱你的。

刚洗完澡,皮肤潮湿,睡衣艰涩地搁浅在腋下,她裹在绵软的睡衣里,声音微恼:我知道你爱我,但我不爱你,帮我往下拉拉睡衣!

她像一抹剔透的月光,立在红艳艳的地板上,这具美妙绝伦的身体里的那颗心,却不属于他的,他伸手,没替她拉睡衣,而是,将她揽在怀里,伏在她耳边,用哀求的声音说:悠悠,你爱我吧。

说话时呵出来的气流扑在悠悠的脖子上,她有些痒,哏哏笑着,挣出他怀抱,左左觉有种冷,从脚下一寸一寸地升上来,他愣了一会,刹那间,觉得心在一点点变硬,便一把扼住了她的腕,低低地问:我在你心里算什么?

悠悠湿漉漉的脑袋从领口钻出来,睡衣扑簌一下就坠到脚面上,看上去她就像一只修长的蜻蜓:当你寂寞无聊,你喜欢做什么?

制作动画。

悠悠把长发塞进毛巾,像包裹起一束海藻:你就是我的动画,有点事做,我才没空闲想绝望的东西。

长长的睡衣拖在地板上,干净的,一尘不落的地板。她拉开了门:你该回自己房间了。

温柔的月光下,她眼里满是妖媚的笑,可,左左看到一束犀利的冷光,正从她满是讥笑的心底,扑面射来,直中他的命门。

从那一刻起,左左的心里的利器们,纷纷而突兀地竖立了起来。

他默默地下了楼,望着夜空,冷冷地说:陈年,你活不成了,悠悠不给你活路。

悠悠不会知道,她犯下了致命错误,她可以不爱左左,但不能伤害他,且是伤害了他作为一个男人在爱情面前的自尊。

次日,左左便疯狂地寻找一个叫陈年的男人,谁让他就是那个不屑于让悠悠扑下身子来爱的男人呢?

找到他,实在是件容易的事,因为悠悠不爱左左,很多事都不避讳他。

半年前,悠悠像个垂暮的老人一样狂热地喜欢上了怀旧,她的旧日美好,全是陈年,凉薄的陈年简直就是镶嵌在她青春岁月里的一颗璀璨钻石,时光弥合了这个男人留在她心上的伤痕,这个名字也不再让她疼了,每每说起陈年,她目光里就会流露出落难公主对昔日好时光回味无限般的贪婪,她眼泪汪汪地看着左左,说:你知道吗,我再也不会像爱他那样爱上另一个男人。

她说这句话时,左左就那么无助地望着她,像溺水的婴儿,悠悠看不到他眼里的疼也看不到他心里的沉溺。

对过去的追忆严重损害了悠悠的神经,她开始失眠,失眠的夜里,拎着一瓶葡萄酒叼着一棵香烟敲他的门,进来后便坐在床前地板上,呓语般地倾诉与陈年的种种过往。

她哭着说:你知道吗?我和他在一起时,一想到他和老婆要睡在一张床上,我就会发疯,发疯的时候,我就用烟头烫自己。说着,她就把胳膊伸出来,露出手臂的一截,在上臂根部,有一圈整齐的烟花烙,像一圈玛瑙色的手链被推到了上臂,妥帖中透着忧伤。

左左就将她从地板上打捞进怀里,他抱着她,不知该怎样抚慰才能使她的心不疼了,他那么爱她,爱得心都在疼,可,他的疼,悠悠不稀罕,她稀罕陈年的凉薄。

说到陈年时她满眼深情,拒绝左左以任何亲昵的方式碰触她的皮肤,她说,回忆过去是对爱情最至高无上的忠诚,左左不合适宜的亲昵,是亵渎。

左左想,他要杀了陈年,一定。

左左想,他一直在等待悠悠的爱,把心都等荒了,他的心里,长满了荒草,只要看见悠悠,那些荒草,就开始在他的心里,摇晃着生满了毛刺的叶子,哗啦啦的哭泣。

4

左左决定,杀了陈年,坚决。

他坐在阁楼外的楼梯上,一动不动地看着黑魅魅走廊,掌心里有些冷冷地东西在不停地往下滴落,那是冷汗。他把手合在脸上,一阵沁心沁肺的冰凉,杀抵而来。

他狂热的心,不能降温,凉薄的陈年毁了悠悠,也等于是毁了他,只要陈年活着,悠悠爱陈年的心就不会死,而左左的爱,就必然是永无可能。

左左站起来,摇晃着往楼下走,他说:陈年,对不起,我爱悠悠,我没办法。

他的声音,在黑暗的空气中的打了个转,又回来了,左左说:陈年,我恨你,如果不是你,现在,我就不必下楼去单裘冷被。

说这句话时,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等走廊将回音送回来,可是,送回来的声音变调了,是个女声,他听到了隐约的啜泣,是李小兰的,她说:左左,我的孩子,左左…

左左晃了晃头,笑着说:我决定了,必须除掉那个混帐东西。

然后,他觉得耳朵被一个柔软的东西噙住了,一阵气流钻进去,那些气流发出的声音是:左左,给我搬家吧,别让我看着你就哭…

眼泪刷地就掉了下来,他喃喃着说妈妈…

他一边流泪一边下了楼,坐在院子的台阶上,风把老楼的窗子吹得呀呀呻吟,李小兰的哭泣,隐隐响在耳边,左左说:妈妈你抱抱我吧,自从你走后,我就不知爱是什么滋味了…

一阵温柔的风,轻轻地绕着他身体转了一圈又一圈,后来,他听见李小兰说孩子你长大了。左左用手抚摩着风的边缘问妈妈你好吗?

一声叹息,在风中旋转,拖着长长的尾音,像一道远去的烟雾。

左左依在台阶旁的墙上,神志混沌着就迷糊过去,醒来时,怏怏起身,见玉兰树下坐着两只猫,它们眼里闪烁着骄傲的寒光,看见他,忽地露出笑意,那猫脸,恍若人面。

左左伸了伸手,它们却一跃,跳上墙不见了,它们卧过的地方,被刨了两个浅浅的坑。

左左说:妈,我知道了,改天我给你搬家。

一阵风,摇曳得甬道旁的风竹簌簌做响。

第九章 爱情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

1

一周后,左左把父母的骨灰盒从树下挖了出来,埋进了墓地。

聚集在老楼院子里的野猫在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左左决定,刺杀陈年的行动,现在开始。

首先,他要找到陈年,这实在是件没有丝毫悬念的事,悠悠的怀旧让他把陈年的一切掌握得了如指掌。

开始几天,他站在陈年公司的写字楼下,点上一根烟,等陈年出来,每天下午六点钟,陈年会准时夹着公事包出现在写字楼外的停车场,他总是习惯性地看看两边,才坐进去,将车慢慢倒出来,慢慢驶出停车场,离写字楼大约30米左右突然加速。

左左就这么看着他,看了整整一周,关于怎样礼貌地接近陈年,又怎样迅速地将铜丝套在他颈上这个环节,左左在心中演习得炉火纯青。

看陈年时,他的手插在牛仔裤兜里,手指紧紧地捏着一条细细的钢丝,不,应该说是铜丝,为了得到这根铜丝,他特意去了很多家土产店。

在众多的谋杀方式中,他选择了金属丝,像意大利黑手党一样,握着一根闪烁着寒光的、坚韧的钢丝。

土产店只有发白发乌的铁丝,看上去,它们是那样的羸弱,在指间折了几个来回就断掉了,他垂头丧气地从土产店出,杀死陈年是件带着神圣色彩的事,是去往爱情的朝圣路上,用一根细而没有金属寒光的铁丝,实在太辱没这个行动。

他需要一根锃亮的、闪烁着美好的金属光泽的金属丝。

后来,他一次又一次地折回土产店,继续挑选金属丝,都引起土产店主的警觉了,他狐疑地看着他,眼里圈了无数个问号,死死地盯着他的手指看。

左左的手指,又细又长,象钢琴家的手,据说这样的手很有女人缘,可左左不信,他想要悠悠,悠悠却不屑于他。

土产店主终于失去了耐心,有些焦躁地问:你究竟要什么样的金属丝线?

左左眨了眨眼睛,看上去,他象刚睡醒,正在懵懂中,或是梦游,他捏了捏额头,歉意地笑着说:我想要一根看上去很漂亮的,闪烁着明亮金属光泽的金属线。

店主嘴里吐出一声干脆利落的笑,有点不屑。

左左又补充道:而且非常结实。

店主弯下肥硕的腰,从柜台下搬上一捆沉重的电缆,抽出电缆头,指着里面的铜丝说:你买电缆回去自己剥吧。

左左问道:它漂亮吗?结实吗?

店主剥出一小截给他看,果然,金光灿灿的铜丝闪烁着高贵的光泽,那是他所见过的,最漂亮的最高贵的金属光泽,橘红色光晕笼罩了整根铜丝,是的,这就是他想要的金属丝。

他心满意足地买了几米电缆,卷起来,拎回家去了,街上的空气,是那样的清爽,每一个路人的面目,都是那样地亲和。

然后,他坐在黑夜的地板上,将它们剪成一米左右长的三根,如果这三根铜丝都杀不掉陈年,他就收起杀念,事不过三,他迷信这条古训。

每看一眼陈年,他的手就会呼地出一层冷汗,每次离开停车场的路上,都会有人诧异地看着他,因为,他的牛仔裤兜下,湿漉漉的,一直湿到膝盖。

一个周的时间,他学会了从容地在关注的目光中不动声色地前行,他已初步具备了一个杀手的特质。

下班后的悠悠很累,左左坐在她门前,等她,他常常这样等她,提着买好的热饭热菜,尽管她从不领情,可,他还是喜欢这样做,只有这样做,他才会觉得时光过得很充实,充实的日子比较容易找到快乐。

那天晚上,他们将小餐桌搬到悠悠的大床上,悠悠的床垫中间,已经有两个微微凹下去的坑,那是陈年和左左合伙在悠悠床上留下的痕迹,一看到那凹坑左左就会无比愤怒,男人的团队精神,如果体现到床上,是最耻辱最龌龊的。

那两个凹坑是做爱时膝盖留在床上的,他们都很绅士,据说,绅士精神体现在床上就是,用肘和膝盖支撑自己的体重。

他提议买一张新床垫,将旧床垫扔掉,当他说完,发现阁楼里安静得出奇,他看见悠悠瞪着惊恐的圆眼睛看着他,仿佛正目睹杀人犯解肢一条鲜活的生命。

好半天,她才斩钉截铁说:你不喜欢这床可以不上,想换垫子,没门!

陈年躺过睡过的床垫就是悠悠的一叶幸福方舟,是无可替代的,左左就做了罢。

左左把装在袋子里的菜打开,码在盘子里,码得整齐而漂亮,再端到床上的小几上,他想,在这个晚上,如果悠悠说她会渐渐放弃对陈年的期待,他就收了杀心。

可是,悠悠再一次令他失望了。

悠悠拎过一瓶酒,倒了两杯,递给他,将两只杯沿零丁地碰了碰,无限伤感地望着他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左左心下有点发慌,他仓皇道:我记得你刚过完生日不久…

她晃头:是我失去陈年整整一年的忌日。

左左有点大赦又有些哀伤地问她:你有什么计划么?

悠悠答非所问道:左左,你说,爱情是不是一种信仰?

左左想了想说:好象是吧。

悠悠点点他的鼻子:爱情就是一种信仰,比如我对陈年,你对我,其实都已不再是单纯的爱情了,而是信仰,上天就是这样弄人,为什么我们变不成彼此的信仰呢?

左左说:是你不肯。

悠悠感伤地摇摇头:我想让你变成我的信仰,可是,我的心,不肯。她仰头,将酒干了:你不要枉费心思了,我能给你的,只能是伤害。

陈年能给你的,不也是伤害么?为什么你还在等?左左反驳,悠悠有些醉了,她歪歪地看着他,笑道:是啊,我知道,可是,我管不住自己,我没办法,喏,对了,今天晚上你不能碰我,我要保持伤感的纯洁度。

左左看着她,杀心,渐是坚硬。

2

白天的陈年看上去很阳光,身材和鼻子都像杨树一样挺拔,左左若无其事地走到他的身边,他想镇定从容一些,可是,他的嘴唇,却在发抖,他管不住它们,只好,紧紧地咬着唇,站到正在开车门的陈年身边,直直地看住了他。

陈年发现了他,准确地说应该是看到了他的影子,夕阳把左左的影子投到了车门上,陈年直起腰,眯着眼睛看左左,迟缓地笑了一下:我见过你,知道你是谁。

左左说:是的,我是悠悠的房东。

他友好地拍拍左左的肩:可是,听我太太说你他的男朋友,对吗?我很不明白,难道悠悠和我好的同时也在和你谈恋爱?

左左什么也没说,他又咬了一下上唇,眼睛往上翻了翻:事情不是你说的那样。

陈年做沉思状:如果你要娶她,我祝福你,走,我请你喝茶。

就钻进了车里,左左踌躇了一会,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陈年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车辆,目光平淡而漠然,左左放在裤兜里的手,像捻佛珠一样捻着那根铜丝,有些冰冷的液体正慢慢地顺着指尖顺着掌心渗出来,他用眼梢紧张地看着陈年,喉咙很干,他感觉自己足以一口气喝完整桶纯净水。

他在心里,暗暗地丈量着怎样才能将铜丝准确无误地套在陈年脖子上,很快,他就发现,用铜丝杀人,选择坐副驾驶位置是个错误,意大利黑手党用钢丝杀人时,总是坐在被杀者的后方,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将钢丝套上去了,手下一紧,被杀的人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就昏死过去。

左左忽然觉得很冷,牙齿开始打架,陈年扫了他一眼,说:你身体不舒服吗?

左左摇了摇头说:有点冷。

陈年很同情地看着他:可能是感冒了,看样子你体质不好,你太瘦了。

左左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捏住铜丝的手松弛下来,身体就渐渐暖流回升了。

陈年说了几家茶楼的名字,说:我是这些地方的老主顾了,你想去哪?

左左想了想,忽然笑着说:前一阵,我发现了一家不错的茶楼,要不,还是去那家吧,我不是很喜欢在陌生的地方喝茶。

陈年说好,左左指挥着陈年在街上绕来绕去,将黄昏绕成了黑夜,陈年一次次问:怎么还没到,这家茶楼究竟在哪里?

其实,左左也不知道那家茶楼在哪,他以为用一个周时间就把自己修炼成了一个不动声色冷面杀手,事到临头,他才悲哀地发现,自己克制不住心慌,克制不住恐惧,甚至他不知不知该怎么办,他想草草收场,却不知如何收,杀念像一只失去控制的雪橇,冲向山下,无人阻拦。

事后,左左想,若是稍有点警惕的人,或许早就醒悟了,会将他赶下车去,可是,陈年没有,左左想,陈年的麻痹大意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看不起伊左左,压根就瞧不上像他这样一个沉默消瘦的男子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说白了,是根本不相信左左有足够杀死他的勇敢。

想到这里,左左就将自己的心,又往狠毒的路上逼进了一寸。

他痛恨每一个看低他的人,除了悠悠,他的自尊神圣而不可侵犯。

左左逼着自己镇定,街上的行人还很多,车子川流不息,他的心,在惶恐的挣扎中变得镇定而从容,他想,现在动手,太容易暴露,轻易就会被人捉了现形的谋杀,是蠢人行径,而他,是有智慧的,他要像阳光融化雪花一样,将陈年的痕迹干净利落地从这个世界消除掉。

所以,左左指了一家临近的茶楼,说:到了,今晚我请。

陈年说:谁请无所谓,都是小事。

他们要了二楼的个单间,像两个需要相互说服的生意人一样,在藤编茶几的两侧对面坐了,房间里充斥着刺鼻的印度香,陈年用手捂了一下鼻子,拿眼角看左左,无声地笑,左左知道,那是讥笑,在讥笑他的品味,而对于来自陈年的任何一种评价,左左已不在乎了,反正,他再也没有机将这种看法传播给其他人了。

这家茶楼,左左是第一次来,他下去要茶,要了最中档一些的茶,不要最好的也不要最不好的,因为这两者太极端,容易给人留下印象,就像一个人长相极丑或极漂亮都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一样。

在这个夜晚,他不希望被任何人记住,最佳选择是:不给任何人留下特殊的印象。

左左没让茶艺小姐表演筛茶,因为不想让人看到他与陈年在一起,陈年气质不错,属于那种让女人看一眼后,就会在以后的日子偶尔拿出来回味一次的气质。

他们慢慢喝着茶,陈年总是看天花板上的那枚中国结,他用这个举止告诉左左:和他在一起,非常无趣,他只所以坚持坐在这里,是碍于面子。

后来,他笑了笑说:很奇怪,以前我看见你时,会有莫明的心慌与焦躁,可今天见了你,就没这种感觉了。说着,他抿了口茶,又自嘲说:可能那时和悠悠偷鸡摸狗地好着,有做贼心虚的感觉,总觉得别人都盯着自己的见不得人短处。

在悠悠心里,你们的爱情是神圣的。左左抬起眼皮,坚定地看了他一眼,有点谴责的味道。

陈年不置可否地笑笑,欲言又止地将辩解吞了回去。

左左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慢慢地吃着松子,对陈年再言的话,便有了充耳不闻似的漠然。

陈年不时拿眼睛看着他,笑,又自我解脱般地说:我没有她说得那么卑鄙,到了我这年龄你就知道了,男人的很多事,都是情非得已。

她从没说过你卑鄙,她一直在等你。左左埋着头,心下,为悠悠,生生地就悲凉起来,她揣着一颗那样卑微的心等这个男人允许她继续匍匐在地去爱他,他却已在心里将她糟践成了搬弄是非的长舌妇。

陈年抿着嘴巴看他:给她做说客来了?

左左摇了摇头,半天才说:你不知道她有多爱你。

陈年的目光渐渐黯然,叹了口气:咳,有些事是没办法的,我也不舍得放下她,她错就错在不该打电话约我太太出来摊牌,我被逼进死胡同了,如果在情人和太太之间必须选一个令之受伤,百分百的男人会选择令情人受伤,因为伤害了情人只负良心的责任就可了,相比于法律责任和现实纠纷,良心责任算得了什么?是掊会随风散尽的烟。

他们很晚才离开茶楼,也没太多话,也不甚看彼此,大多是抿茶,然后看着别处,谁也没有离开的理由,除了悠悠亦没可交流的内容。

左左觉得,在这里说悠悠是种亵渎。

所以,除了沉默,他们还是沉默。

3

夜空湛蓝,星星寥落,一个没有结果的夜,当陈年向左左道别时,左左忽然伏到车窗上:你能送我回去吗?

陈年沉吟了一下,打开了副驾驶旁的车门,左左说:我不喜欢坐这个位置。

说着,就将车门关上了,转到车的另一侧,自己拉开车门,坐在陈年的身后,说:谢谢你。

车子平缓地游进夜色,街道很静,街边的树木,像欲躲藏进夜的怀抱的人,林立两侧,静静屏住了呼吸。

偶尔,有流浪猫蹿过街心,还是谁也没话,左左用眼角看着他,第七次问:如果悠悠打算等你一辈子,你会怎么做?

他第七次用同样的话回答了他:那是她自己的事,与我没关系。

一声悠长而冰冷的叹息滚过了左左的心底。

后来,左左想,哪怕陈年变换一下回答的话,他都会原谅他的寡情,他怎可这样自私?

他还记得当他把铜丝绕到陈年脖子上时,陈年还笑了一下,很简单,大约是嘲笑他模仿意大利黑手党模仿得很不到家,因为,他把铜丝绕在了他下巴上了。

金灿灿的铜丝绕在陈年下巴上的样子,使他看上去很可笑,左左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说:对不起,没实践过,生疏得很。

陈年将他的行径当成了一个愚人节式的恐怖玩笑而已,像他这样一个瘦弱而文静的男子,就是给他一条绳子求他杀人,怕是他都要吓得尿裤子。

陈年看着左左脸上懵懂而不知所措的表情,呵呵大笑起来,左左的脸,腾的就红了,他几乎是嚷了起来:你别笑我!你一笑,我的手会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