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青呢,他怎么样了?”

“你有什么资格这样叫他?”苏柔咽不下这口气,说出去,所有人都会说她蠢,“他如今躺在医院还不知道能否醒过来,顾筱西,我真该让你去偿命。”

原来…

顾筱西这才理清楚所有思绪,她自然也猜出苏柔原先打着怎样的如意算盘,“我不能偿命,我还怀着他的孩子。”

苏柔一听,差点没背过气去。

只要这个孩子一天没有生出来,他们就一天不会知道,他不是严湛青的。

但…聿尊心知肚明。

他手里还有她的照片及DV,而且,他要是知道了她没有去自首,肯定不会放过她,再说这件事牵扯到陌笙箫,她就更别想脱身。

只是…

顾筱西想起自首,心里就一阵害怕,她真的不想坐牢,她难以想象里面的生活是怎样的,她还这么年轻,严父位高权重,为了保住唯一的孙子,定会倾尽全力。

顾筱西手掌落在小腹上。

苏柔眼中一刺,自从结婚后,严湛青就不肯碰她,严母天天催着让她给她生个大胖孙子,没成想,严湛青竟然在外面找了个野女人,连孩子都有了。

坐在边上的好友握住她的手,示意她要忍住这口气。

苏柔走到了这一步,也只能先对付陌笙箫,至于顾筱西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生出来还是个未知数呢。

顾筱西同苏柔一样,也打算走一步算一步,尽管她对肚里的孩子充满憎恶,但至少她不用去坐牢。现今严湛青深陷昏迷,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严母拿了检查单子从妇科出来,又去门诊配药。

她回到几人跟前时,脸上藏不住兴奋,“真是有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妈,你大包小包拿的什么啊?”苏柔不经意皱起眉头。

“这都是安胎的药,说不定能吃成个大胖孙子。”

苏柔对她这种光靠吃药就能生儿子的逻辑嗤之以鼻,严母望着坐在一旁的顾筱西,但只要想到严湛青现在躺在医院里都是她害的,严母就恨得咬牙切齿。

“还坐着干嘛,走吧。”

顾筱西起身跟在严母身后,严母又听妇产科主任说她有先兆流产的迹象,她不敢懈怠,只得停下脚步守在顾筱西左右。

苏柔冷着脸,娟娟揽住她肩膀,小声在她耳边道,“越是这样你就越得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瞧见没,你那婆婆看中的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你也别恼,严湛青名正言顺的老婆还是你,这以后她要真能幸运将孩子生出来,让不让他好过,还不是你三两句话的事吗?”

苏柔气的干跺脚,“我就没想过让她留着肚里那块肉。”

“你啊,”娟娟戳了下她脑门,“真是死心眼。”

回到严家,客厅内弥漫着一种很浓的烟味,见一行人回来,严父忙掐灭手里的烟。

严母动作夸张的将四面窗子打开通风,她扶着顾筱西在沙发上坐下,“有了,真的有了。”

严父面色难掩激动,总算,没有让他们严家绝后。

顾筱西抬起小脸环顾,这就是严湛青的家,她原来也可以离他这么近。

“你以后就住在这,我们会请人专门照顾你。”

“爸…”苏柔吃惊,什么?让顾筱西住进她和湛青的家?

“怎么了,不行吗?这儿还是我们说了算的。”严母一句话堵过来,苏柔气结,恨得只想抽自己几个巴掌。

“可是,”顾筱西心有担忧,“这件事还牵扯到陌笙箫,我怕聿尊不会善罢甘休…”

“那个陌笙箫早该去死,”严母追究根底将大半责任推到笙箫身上,“要不是她,湛青也不会有家不回,她有什么好的…”

“好了,少说两句,”严父喝止,“还嫌家里不够乱吗?”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你现在既然有了湛青的骨肉,我就算是拉下这张老脸,也会替你摆脱嫌疑,”严父从政几十年,手中的关系网层层相扣,要想拉顾筱西一把,还是很容易的,“只是你要答应我,将来这孩子生下来后,将他交给我们,我会给你一笔钱,让你足够有好日子过。”

毕竟,严湛青如今躺在医院,是顾筱西亲手所害。

她点了点头,顾筱西其实还没有想到那么远。

陌湘思坐在沙发前看电视,她瞅了瞅墙壁上的挂钟,都这么久了,笙箫怎么还不回来?

海贝窝在不远处,湘思见状,拍了拍手掌,“海贝,过来,海贝。”

海贝头也不抬,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它只有跟着笙箫时才会生龙活虎,萨摩犬向来很认主人,湘思脸一沉,“真是养不熟的畜生。”

她推着轮椅来到笙箫房间,里面摆设简单,床头柜上还是老样子,一个水杯,几本她的专业书。

陌湘思拿起床上的手机,打开收件箱并没有发现什么信息,她又将手机放回去,等了几小时,眼见天都黑下来,还是不见笙箫回来。

湘思饥肠辘辘,不禁有些抱怨,说是出去一下,这会都快吃晚饭了还不见回来。

她回到笙箫房间,照着严湛青的号码打过去。

里头显示: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陌湘思诧异,莫不是,笙箫离开聿尊后,她和严湛青又旧情复燃了?

湘思在客厅内转了一圈,海贝趴在地上不动,她双手推着轮椅往它身上撞去,“让开,看着就烦。”

海贝叫了一声,哧溜从地上爬起来,雪白的毛领竖起,朝着陌湘思汪汪大叫,湘思吓得面色大变,捂着胸口不敢再说话。

海贝见状,甩了下尾巴趴到门口,等着笙箫回来。

“真是吃饱了,养这么个东西。”她拿着笙箫的手机来到阳台,陌湘思望向窗外,大片晚霞凝聚在天际,像是被拉开得一道长长血迹,她翻出已接来电,拨了过去。

皇裔印象内。

何姨正在准备晚饭,聿尊站在窗前,他面前摆着盆文竹,枝叶经过修剪,但显然修剪的人漫不经心,将它就剪剩下了个枝干。聿尊伸出手,还未碰触到,放在边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他望了眼,见是笙箫的号码。

聿尊不打算接。

她不是硬气的很么?既然非要救严湛青,这会该陪在他身边才是。

何姨见铃声响过了一遍又一遍,聿尊始终没有接听的意思,她心下好奇,这会是谁的电话?

难道,是陌小姐的?

聿尊给文竹浇了水,这会也晒不到阳光。

他拿起手机,转身走向客厅,在沙发上坐定后这才接通,“喂?什么事

“喂,聿少。”陌湘思心里一阵紧张,两边脸颊绯红。

“怎么是你?”聿尊大为不爽。

“聿少,我只是想问你笙箫在吗?她和严湛青出去后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她手机又没有带,我很担心她。”

“担心她就去医院找。”

“医院?”陌湘思吃了一惊,“笙箫她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聿尊将手机从耳旁挪开,啪地挂断。

陌湘思等不到回答,就等来嘟嘟的机械声,她愤愤甩了下手机,又挂她电话。

聿尊上半身陷入沙发内,单手支起下颔,依着陌笙箫的性子,她姐姐应该是摆在第一位的,她就算担心严湛青,也足够有时间给湘思打个电话,除非…

聿尊放下手,手指在沙发上轻轻敲打几下,陷入沉思。

警察局。

审讯室。

陌笙箫对这种地方没来由的一阵害怕,头顶的大灯直对她双眼,刺得她眼眶里面流出泪水来。“我没有杀人,我当时只是在场,我真的没有…”

警察拿起证据袋,在她面前扬了扬,“这件东西见过吗?”

“见过。”这是顾筱西刺入严湛青体内的水果刀。

“这呢?”

“这是严湛青的手机。”

“你既然承认见过,那就好办,”警察将东西放回原位,“如今这两样证据上都留有你的指纹,根据苏柔的供词,她说她当时正在同被害者通话,是吗?”

陌笙箫想了下,点点头。

“她说,她听见你们正在争吵,然后还听见你说要杀了严湛青,再后来,她的手机就被挂断了,是吗?”

“我没有,当时包厢内还有一个人,她叫顾筱西,她才是凶手!”陌笙箫忍不住嘶吼,她眼睛被刺得难受,只能眯起来。

“按照苏柔的证词,我们在严湛青的手机上同样找到了你的指纹,事实证明,她的电话的确是你掐断的。”

“我没有…”陌笙箫心急如焚,她脑中飞快地回忆起当时的画面,“对,我是掐断了,但是我想拨打120。”

“可茶室服务员的证词却说,120是用他们店内的座机拨打的,我们事后查过,也的确如此,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连番证据摆在面前,陌笙箫显然成了最有嫌疑的人。

她有口说不清,“他当时的电板被丢了,我只能出去求助别人。”

“我们在现场是没有发现手机电板,既然你说是被人丢了,那也就是现场还有第三人,是谁?”警察逮住一点蛛丝马迹,便刨根问底。

陌笙箫张了下嘴,警察见状,漾出抹冷笑,“你别又说是顾筱西,手机上除了严湛青自己的指纹,最新的指纹就只有你的。”

笙箫想起,聿尊从她手里将手机夺过去的时候,戴着一副白手套。

谁都没有提到过,聿尊曾经到过现场。

她咬住下唇,更是绝口不提他。

警察见她无话可说,便更加确信,“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没有杀人。”

“但凡进了局子的,都会这么说,”坐在陌笙箫正对面的警察站起身,朝边上二人道,“你们继续审,受害者是鼎鼎有名的官二代,上面压力很大,”他脸转过去,又面向笙箫,“你说的那个顾筱西我们也在全力搜捕,在没有得到新的证据前,你依旧是最有嫌疑的人。我劝你想想清楚,要是肯交代的话,我们会代你向法官求情。”

陌笙箫将嘴角抿成一道线,她似乎越解释,身上的嫌疑反而越深。

另一名警察见她这种态度,便将大灯正对着笙箫的双眼,“我告诉你,你这种人我们见的多了,不见棺材不掉泪。”

陌笙箫想要伸出双手挡住视线,眼睛好难受,手腕一凉,这才想起她戴着手铐。

在这吃也没有好好吃,晚上几个小时地审讯令她精疲力尽,她好想闭着眼睛睡一会,可那大灯正对她跟前,她双眼刺痛无比,一闭上,眼泪就忍不住流出来。

“我劝你还是自己交代的好。”

“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你还能回得去吗?你要现在将犯罪经过老老实实交代,就让你睡觉。

陌笙箫困得眼睛发酸,真的好想睡一觉,哪怕眯着眼睛眯个十分钟也好,警察一班轮着一班进来审,头顶的灯光白炽强烈,笙箫真觉得自己快要崩溃,被逼疯了。

整整十几个小时,等先前出去的那名警察进来时,陌笙箫两眼发红,瞳孔内已经无神,“你们这是逼供。”

“我们并没有对你用刑,只是让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笙箫头痛欲裂,全身瘫软无力,她眼睛红肿,面色憔悴无神,鼻子里面流出血来,“我没有杀人,没有什么好说的。”

“那就继续审。”

严父已经通过关系介入这个案子,那名警察只是接到上面指示,务必要让陌笙箫及早认罪。

聿尊虽然想到她没有告诉湘思她在哪,是有些反常,但他反之一想,也没有觉得奇怪,严湛青当时生死不明,她该是担心过了头,连亲姐姐都忘记了。

别离笙箫 63如此折磨

聿尊关了电话,直到第二天清晨才开机。

陌笙箫趴在桌子上,几乎去掉半条命。

那名警察将她拉起来,让她后背靠着椅子,又将强烈的灯光调节了下,正对她的脸。

审讯室的门打开,另一人走进来,“听说刺伤严少的人嘴巴很硬?老李,你干刑警几十年了,什么硬骨头没见过。”

“你总算来了,来,替我一下,”名唤老李的警察将站在门口的男子拉进来,“我先去填饱肚子。”

陌笙箫又饿又渴,唇瓣因干涸而破裂,一名三十出头的警察随之坐到她对面,那人翻开手里的资料,“你叫,陌笙箫?”

笙箫没有应答,她口干舌燥,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

男子翻阅几页资料,他觉得陌笙箫这名字很熟悉,仿佛哪里见过。再看看这张脸,他便恍然大悟,当初苏年的案子就是他经手的,陌笙箫,对,就是她。

“审出什么了吗?”他朝边上一人问道。

对方摇摇头,“不过证据确凿,就算她死不开口,李队已经立案侦查了,再审审,估摸着就能移交检察院。”

男子点点头,“我出去下。”

他装作无所事事般在走廊徘徊了几圈,确定周遭无人后,这才掏出手机按下一串数字。

聿尊方床气退去,就有电话进来。

他看也没看,直接按下通话键,“喂?”

“喂,聿少…”

“什么事?”

“上次您让我弄出去的那女孩,叫陌笙箫的,昨天又进了局子,这案子不是我负责的,局里人说捅伤严少的是她。这会正连夜审着呢,上头强压下来的,使着法子在令她认罪。”男子一手握住手机,另一手放在唇边,嗓门轻按着。

“什么?”聿尊眸子睁开,眼锋锐利,“她在警局?”

“对,昨天从附一院带回来的。”

聿尊一手掀开薄被起身,精壮健硕的身材展露无遗,全身只穿着条黑色内裤,他披了件睡袍走到阳台外面,“怎么回事?严湛青的案子明摆着的,没有人过来自首吗?”

“说是只接到个举报电话,局里昨天还出动了人力去搜捕另一名叫顾筱西的嫌疑人,但是今儿一早,基本上就认定是现在押着的陌笙箫所为,你也知道,这件事关系到严湛青的父亲,所以上面很重视。”男子躲在一处死角讲电话。

“严湛青死了吗?”聿尊口气漠然。

“没有,不过被刺成重伤,这会还在附一院重症监护室躺着,能不能醒来还是一码事。”

“我知道了,我半小时后到。”

男子似乎吃了一惊,忙紧张开口,“聿少,这案子上头压着,不像苏年那次那么简单,您就算来了,也见不到她。”

“那是你的事。”

“聿少,您千万别为难我。”

“你到今天这位子,是谁捧得,你心里最清楚。”聿尊啪地挂断电话,他冰削一般尖利的视线瞅向远处,顾筱西,你有种!

惹上他一次,她苦头还没有吃足。

她如今就像一只过街老鼠,聿尊不相信,她还能躲到天边去。

顾筱西整夜没有阖眼,她辗转反复,身体缩抱成一团,她不知道严湛青怎么样了,他一旦醒来,她的谎言势必会被揭穿。可他若是这么一直睡下去,顾筱西又觉得寝食难安,心里深深记挂。

怪只怪她,当初太冲动。

她喉咙口一阵恶心窜上来,想起聿尊所说的那些话,她就觉得想吐。她唯一觉得歉疚的,就是对陌笙箫。她们之间其实并没有直接的冲突,一直以来,也是顾筱西在变着法子伤害她。只是聿尊强加在她身上的痛苦,如果非要一个人出去顶罪的话,顾筱西只能将笙箫推出去。

陌笙箫,你何等金贵?

顾筱西只是泼了她一杯水,第二天,就遭到了聿尊如此强烈变态地对待,这会,聿尊肯定知道陌笙箫已经进了局子,他肯定誓要擒住她,恨不得剥皮拆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