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她很近,陌湘思只感觉聿尊身上特有的香水味和烟草的淡淡味道,犹如织就的一张密网,迎面铺了过来,牢不可破。

男人眼中透露出迷离之色,湘思唇上涂得水果色唇彩正是笙箫逛街时候特意给她买的,一头大波浪卷发,也是陌笙箫带她去烫的。

聿尊仿佛醉意很浓,手臂陡地一松,压在她肩上。

陌湘思差点惊呼出声,男人魅惑的俊颜近在咫尺,“你想勾引我?”

湘思被他这么明目张胆的一问,反倒变得瞠目结舌。

聿尊手里还端着那杯水,他眼里的厌恶藏不住,退开身后,嘴角勾勒出鄙夷,“你这么肆无忌惮地勾引我,你妹妹知道吗?”

陌湘思强掩下眼里的尴尬,“我一直很好奇,聿少您看中我妹妹什么?她是长得很好看,可娱乐圈那些红星各个不比她差,就连我,也和她差不了多少。”

“你是和她没差多少…”聿尊视线从她前额逡巡至全身,最终落到陌湘思的两条腿上,“你腿形也不错,长得不差,身材也将就…”

男人目光审视,像是在挑选一件廉价商品,湘思被他盯得全身犹如一团火正在烧出来,火辣辣的,脸都滚烫泛红。

“陌笙箫对你不错,你该知足了…”

笙箫是对她很好,可男人只有抓在自己手心里了,才是她的。

如果聿尊成了陌湘思的,她也能给笙箫买这买那,将她照顾的无微不至,湘思不想一直躲在背后,用着陌笙箫偶尔施舍下来的东西。

“如果我也跟了你,不是更好吗?”

聿尊食指敲打着玻璃杯的杯沿,湘思这番无疑是在飞蛾扑火,男人平时对她是何态度,她不是不清楚,只是她趁着时机难得,生怕陌笙箫反应过来后将她赶出皇裔印象,恰逢今晚一个个都喝醉了酒,她哪怕有个微小的机会,放在眼前也不愿错过。

“你是不错…”

陌湘思嘴角挑了下,眼里尽显得意。

男人语峰一转,“可我有个嗜好。”

湘思知道,他喜欢女学生,“我也可以去上学。”

“我不喜欢太主动的,你穿着件睡衣堂而皇之站在卧室门口,一看就像是卖的,欲诱里头的小姐揽客都不用这一招了,我送你句话,肉越露的多,越不值钱。”

陌湘思脸色死灰,他这哪像是喝醉酒的,“聿少,现在是你站在我门口,我并没有强拉你过来,你说,要是笙箫看见我们这副模样,我若说你起了色心,你说她是信你,还是信我?”

“就像你冤枉徐谦那样?”聿尊冷着俊脸,想起徐谦憋屈的样子,又有些忍俊不禁。

湘思眼里闪过愤恨,“是他先想整死我的。”

聿尊将水杯随手放在门口的雕花实木架上,“你不是要跟了我吗?脱吧。”

陌湘思有些吃不准,男人双手环在胸前,人斜靠在门口。

她一咬牙,右手摸到睡衣的吊带,想要将带子拉下肩头。

聿尊直起身,眼里溢满嘲讽,他朝着不远处说了声,“笙箫,你也该看够了吧?”

陌湘思手里动作猛地僵住,楼梯口传来几步脚步声,笙箫下了楼,站在那,双眼定定看着陌湘思。

聿尊重新拿起那杯水,他走过去递到笙箫面前,“不是口渴吗?怎么下楼了?”

“我等等你,不见你上来。”陌笙箫双眼盯住湘思,并未看聿尊一眼。

“喝吧。”他将水杯放到笙箫手里。

陌湘思忙两手环在胸前,两条腿冻得瑟瑟发抖,笙箫紧握住手里的玻璃杯,声音很静,很冷,在空荡荡的客厅内形成一种回音,“姐,既然你的腿能站起来了,明天,你搬出去吧。”

湘思一个吃惊,“你赶我走?”

“这本来也不是我的家,再说,有聿尊在,总是不方便的。”

陌湘思吃不准,方才的画面,她看到了多少,笙箫并没有一句质问,可若她没看见,不会无缘无故就让她搬出去,“笙箫,你肯定是误会了,我洗完澡出来,听到门口有声音,我就出来看看,我和聿少没什么的…”

她双目期盼望向聿尊,男人摊开手,并不插嘴。

“聿尊,你先上楼等我。”笙箫喝了两口水,一杯水放这么久,已经冷却,冰凉的滑过干涩疼痛的咽喉,男人同她擦肩而过,上楼时,脚步稳健有力。

陌湘思还想解释,原先大着的嗓音却在笙箫一瞬不瞬地盯视中慢慢弱下来,“姐,你搬出皇裔印象吧。”

她又重复道。

湘思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你就是想赶我走,笙箫,我们像以前那样不好吗?爸妈走了,就只有我们才能相依为命,聿尊他再怎么对你好,都是假的,等他玩腻了你,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些话,你之前怎么不和我说?你明知道跟在他身边迟早会有那么一天,你又为何非要以身相试?”

“你…”

“姐,我没有醉,我倒是希望我喝醉了。”

“笙箫?”陌湘思双眼陡地圆睁,像是不认识眼前的亲妹妹般,“你是故意的,想要试探我?”

陌笙箫并未回答,反而问道,“我出院回来发现的那根头发,也是你故意让我看见的吧?还有你身上的伤,你千方百计想拆开我和聿尊,我先前还可以自己骗自己,说你是为了我好,可现在,你让我怎么去相信?”

“好,好…”湘思一连说了几个‘好’字,“陌笙箫,我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心机。”

笙箫像是证实了什么般,心痛的抽搐起来,“我若不使些心机,能看到你的真面目吗?”

有些话,说穿后,就只剩下赤裸裸的如何去面对。

“你是不是早就想让我搬出去了?你发现我能站起来后,当时的态度也是假装的吧?我以为你没有多问,是想原谅了我,没想到…笙箫,我真是远远不如你!”

陌笙箫觉得再多的语言都是空洞的,湘思体谅不到她的苦心,她越是解释,只会将事情抹得越黑。

见她转身要走,陌湘思赤着脚追上几步,“笙箫,我是你亲姐姐,你就这样忍心将我赶出去吗?”

“你放心,你所有需要的东西,我都会安排好。”

“笙箫,我的腿是为了你才残废的,要不是救你,我可能和你一样,可以上名牌大学,可以接受那么多人的爱慕,如今我能站起来了,你却要赶我走?”陌湘思歇斯底里,眼泪流到脖颈内。

“姐,我不想和你吵。”

她转过身,冷冷睨着湘思变形扭曲的脸,“我能做的,我尽我努力都做了,我伤心的不止是你骗我,你既然腿早就好了,为什么不肯站起来告诉我?你知道当初我是为了什么留在聿尊身边的,你情愿看着我一次次被羞辱,姐,你到底是怎么了?”

“你现在不是很享受他对你的宠吗?笙箫,说不定,将来聿尊会爱你,会娶你…”

陌笙箫面色疲倦,一手撑着墙壁。

“若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般多好,我还只是个华尔的学生,每天辛苦,但是乐此不疲的为你赚医疗费,我们的生活简简单单,你还是我最爱的姐姐”

湘思冷冷扬起眉,陌笙箫的意思,是想她一辈子都别站起来,坐在轮椅上了?

二楼转角,聿尊退开身,面色阴鸷地进了卧室。

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

陌笙箫想的简单,她心里是不是想着,湘思当初不将苏年推下楼的话,她也不用被绑在自己身边这么久?她口口声声多次说要走,原来还是不能扮演好被包养的这个角色。

笙箫精疲力尽,加上喝了不少酒,她退后两步,扶着楼梯正要向上走。

陌湘思仰起脸,神色又恼又羞,笙箫凭什么将她赶出皇裔印象?

楼梯墙壁上的壁灯氤氲出一道橘黄色的柔美,陌笙箫身子经过那盏灯下,巴掌大的小脸映衬的黯淡苍白。她仿佛置身于一簇正在燃烧的火焰中,湘思眼角一闪,记忆回到当初的那场大火中去。

火势烧的很猛,不像是一点一点烧起来的样子,等姐妹俩被叫醒的时候,就看见门外,客厅里到处都是火,他们被呛得连连咳嗽,“妈,怎么回事啊?”

陌妈妈将准备好的湿毛巾掩在两个女儿口鼻上,爸爸在客厅内拿了水扑火,可火势越烧越猛,他将脸盆摔在地上后冲进房间内,“快走——,走——咳咳”

笙箫和湘思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爸妈从床上拽下来,拖鞋来不及穿,一家人仅穿着睡衣便四处逃窜,火势将整栋房子都包围起来,她们急的团团转,却连一个逃生的缺口都找不到。

由于是老房子,没过多久四周墙体便剥落,顶在上头的梁柱也有倒塌下来的趋势。

夫妻俩拼了命将两个女儿推到门口,火光冲天,脸上脚上烫的仿佛都被大火在活生生烤炙一般,陌爸爸盛了一脸盆水过来扑向门口,待到火稍稍暗去,便撕开沙哑的嗓门喊道,“快走,快出去!”

他回到厨房准备等水,却不料一根梁柱轰隆砸下来,陌妈妈冲过去抱住丈夫,眼看一道火帘将陌笙箫和湘思隔在外面。

“爸,妈——”笙箫歇斯底里欲要冲过去,陌湘思忙抱住她的腰,“快走,你想被烧死吗?”

“我不走,快去救他们,爸妈还在火里面…”

客厅内,传来阵阵撕裂的惨叫声,姐妹俩伤心欲绝,嗓子都几乎喊哑了,门边的鞋柜烧成灰烬,一根柱子倒下来,横在二人身后,陌湘思摔倒在地,笙箫忙使着全劲将她拉起来,“姐…”

“笙箫,快走!”

“啊,啊——”

陌笙箫哭的几乎瘫软在地,湘思眼见头顶的梁柱已经在侧下来,她两眼望向门口,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由于笙箫靠近门口,她们身边又都是大火,陌湘思想也不想的将笙箫用力往门外推去,也只有这样,她才能有逃生的机会。

笙箫猛地摔出去,陌湘思却迟了一步,被倒下来的柱子给砸断了两条腿。

湘思望着笙箫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陌笙箫一直以为湘思当时是为了她,才被砸断腿的,在湘思心里,也是这么认定的,至少要不是她的一推,笙箫可能早就被烧死在那场大火里面。

不管她当时的出手,是为了救陌笙箫,还是自保,至少她用她的两条腿,换回了笙箫的一条命。

可凭什么?陌笙箫现在就能锦衣玉食的过着,而她却沦落成这样?

笙箫上了楼,卧室内并未开灯,她摸黑走进去,眼睛看不见的几个月已经令她完全熟悉这儿,她靠近床边,刚坐定,躺在大床上的男人便起身,俊脸凑到她颈间,“回来了。”

陌笙箫眼睛有些酸,也没有伸手去擦,只是双目合起坐在那。

聿尊手按在她肩上,一个用力将她按进身后的kinsize大床,“陌笙箫,你是想试探她呢,还是想试探我?”

果然什么都逃不出他的眼睛。

笙箫摇了摇头,“我是无意的。”

“真的么?”

陌笙箫也说不上自己是有心还是无意,聿尊在暗夜中睨着这张脸,她的话,他却全然不信。

笙箫忽略了男人脸上的不悦,她抬起一只手放在额头上,“睡觉吧,我好累。”

“这样的好日子睡觉,你不觉得太浪费了吗?”

陌笙箫精疲力尽,就连动动手的力气都没有,她知道男人想什么,“改天吧,我不想…”

聿尊扣住她的双手,却已经付诸与行动,笙箫说什么也无济于事,索性便躺着任由他。

只是男人精力无穷,变着法折腾了她半夜,陌笙箫尽管很累,却合起了双眼怎么都睡不着。聿尊很早就接了个电话匆匆起身,开车出了皇裔印象。

笙箫洗漱后,在阳台上坐了很久都没有下楼,她一时不该怎么去面对湘思。

何姨敲了房门走进来,见她坐在外面,心里也踏实不少,“笙箫,下去吃早饭吧。”

“何姨,你回来了?”

“我孙子已经退烧了,我在家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回到这…”何姨走过去拉着陌笙箫站起身,她知道何姨一早赶回来就是不放心,笙箫没有多言,跟着何姨下了楼。

陌湘思也起了个大早,穿着条深色牛仔裤,一件紧身毛衣。

同昨晚的打扮判若两人。

姐妹俩坐在餐桌前,谁也没有先开口,何姨见气氛紧张,也是抿紧了嘴唇不说话。她将早餐摆上桌,陌笙箫毫无食欲,拨了两口粥,“何姨…”

“嗯?”

“你等下帮我姐姐把行李收拾下,吃过中饭,新住所那边还要麻烦你过去帮下忙。”陌笙箫右手伸进兜内,将一把钥匙掏出来放到湘思眼跟前,“这是聿尊公司所售的楼盘,留了套地形最好的给你。”

湘思并未伸手去接,“笙箫,你…”

何姨点点头答应下来,先避开。

“你要是想上学的话,可以告诉我,要是想上班,我也会帮你一起找的,我会经常过去看你,里面都装修好了,电器也都齐备,还有…”笙箫将一张银行卡放在桌面上,顺着光滑的纹理推到湘思面前,“这里面有些钱,是聿尊平时给我的,我攒着没用。”

陌湘思咽下口中的牛奶,“你是要眼不见为净了?”

“我是不想你陷得太深。”

湘思唇角漾起冷笑,她睨了眼桌上的东西,伸出手将钥匙和银行卡收起来。

事到如今,就算她苦苦哀求也没用,陌笙箫的脾气她不是不知道。

聿尊吃过饭后便回了皇裔印象,他眉头紧锁,眼里隐约藏着怒意。今儿一早他就被秘书吵醒,去参加了董事会,在白沙市的公司是聿尊为了掩饰身份而给自己设的保护伞。他需要一个漂白后的自己,让他能在上得了台面的地方站稳脚跟。

可董事会最近却有人带头闹事,说聿尊在外花边新闻不断,包养女学生,影响极差,已经择日重新要选取董事一职。

聿尊尽管占了最大股份,尽管丝毫不用畏惧这些老顽固,可他生性不喜麻烦,董事会若闹起来,到时候必定惊动各个报馆媒体。

偏偏有几个骨头强硬,聿尊如今又需要一个身份来藏身,他有些不耐地撑起下颔。

何姨将湘思的东西全部打包后放在她房间门口,陌湘思坐在房间内没有出来,笙箫下了楼,掀开钢琴上的白纱,坐了下来。

那些老顽固反对他的唯一理由,无非就是他风流成性,更说他同时包养几个女人,搞大对方的肚子,毁了公司的名誉。

聿尊的视线不由落到笙箫身上,他成为众矢之的的原因,其实说白了很简单…

男人扯了下唇,但,如果他肯结婚,是不是就说明,他绝对能力排众议,稳坐龙首之位?

反正,结婚与不结婚,对他而言,不过就是多了张毫无约束力的废纸。

如今他宠着陌笙箫,正好不用去找别的人选,是谁说非要有爱情,才能结婚的?

别离笙箫 80和谁结婚不重要

陌湘思从房间走出来,何姨帮她提着行李,笙箫双目微垂,目光并未同湘思有何交集。

陌湘思望了眼坐在沙发上的聿尊,她拿了个包,将身后的房门带上。

笙箫指尖滑过琴架,弹了一首西单女孩的歌。

落叶随风将要去何方

只留给天空美丽一场

曾飞舞的声音

像天使的翅膀

划过我幸福的过往

爱曾经来到过的地方

依昔留着昨天的芬芳

那熟悉的温暖

像天使的翅膀

划过我无边的心上

相信你还在这里

从不曾离去

陌笙箫嗓音不由哽咽,嗓子里面像是被塞住了棉花般唱不出声音,她的爱变不了天使,也守护不住湘思。

曾经相依为命的亲人,她没想过会有反目的这天。

她拼命要维护的那个人,转眼间,成了一个只能擦肩,连她都看不懂的人。笙箫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湘思,她垂着头,眼眶内承载不住的泪水掉到手背上,冰凉地晕开。

何姨开了门先走出去,到皇裔印象外面去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