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要杀我,我只是路过的。”湘思吓得双手胡乱挥舞,哭喊声撕心裂肺。

“陌小姐。”

陌湘思定了定,两手抱住肩膀抬起头,“你…”她顿时觉得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男子名叫阿元,他先前去皇裔印象,见过湘思一次,也知道她是笙箫的姐姐。

“救救我,我好怕”

“没事了,我送你回去。”男子弯下腰,手刚握住湘思的肩膀,她只听得砰一下,震耳欲聋的枪声撕开原本宁谧苍凉的夜,她眼睁睁看着男人倒在她跟前,胸口的鲜血汩汩流出,双目睁着,死不瞑目。

陌湘思原本就惊魂未定,这一下,吓得她几乎昏死过去,她听见无数脚步声从远处赶来,湘思忙弯着腰,爬进身后茂密的绿化带内。

一群人赶过来,踢了踢躺在地上的两人,“死了。”

陌湘思用劲咬住手背,嘴里满是血腥味,她根本来不及细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并不认识阿元,也完全想不出在哪见过他。周边恢复成死一般的寂静,湘思不敢睁开眼,她足足在绿化带内蹲了近一小时,确定不会再有人过来后,这才跌跌撞撞起身离开。她好不容易拦到车,身子钻进后座,她掩面吓得痛哭起来。

死机没有多问,只当陌湘思失恋。她哭的双眼红肿,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双手在包内胡乱翻找。

惊慌失措间,手机肯定丢在了那。

她不敢回去拿,只得瑟缩着身子靠紧车窗。

皇裔印象。

笙箫洗完澡出来,聿尊正坐在卧室内的沙发上,膝盖上放着笔记本,她边用干毛巾擦着头发,边走到男人身边,双手抱住他的脖子,“做什么呢?

“上网。”

“我看看。”

男人将电脑放在一边,握住陌笙箫的腰线让她坐到他腿上,“是不是不放心我,生怕我找个小老婆。”

“你倒是找啊。”

聿尊将她上半身按在怀里,唇刚敷上笙箫的柔软,放在旁边的电话就响起来。他随手接通,手里和嘴部动作并未停止。

陌笙箫双手搂住男人的脖子,她感觉埋在她胸前的动作似是僵住,男人语气阴冷,“你再说一遍?”

笙箫抬起上半身,聿尊脸色骇然,陌笙箫已经忘记她有多久没在男人的脸上看见过这样的阴鸷危险,他眸中的幽暗如泼墨般挥洒开来,一股残忍及血腥的味道隐匿于无痕。

聿尊挂上电话,左手从陌笙箫的腰间落下去。

“尊,出什么事了?”

聿尊视线定格在一处,那双如虎兽般的双眼嗜血眯起,他推开笙箫,拿起车钥匙,“我出去一趟。”

“尊,究竟怎么了?”陌笙箫察觉出不对劲,跟着起身。

“不用等我了,你先睡吧。”聿尊说完,行色匆匆出去。

他驱车赶到出事地点时,南夜爵已先一步到达。

由于这地处僻静,所以并未有人注意到方才发生在这的血案。

南夜爵站在阿元的身边,旁边人低着头一个个不敢说话,他神色阴冷,许久的沉默,旁人更是大气不敢喘。

“怎么回事?”他利眸扫过诸人,语气愤慨,暗含悲痛。

“爵少,本来我们追着车子来到这个小区,行动也是严加保密,就在即将结束时,却听到一阵枪声,我们赶过来的时候,阿元就已经出事了。”

“不是让你们这次别动枪,要毫无痕迹地解决吗?”

“我们也没想到,那些人好像是突然得到消息来的,但事先,我们的确是确保无误后才选择动的手。”

“阿元做事向来小心…”南夜爵别开眼,嘴角的狠戾令置身于黑暗中的他,犹如张开黑翅膀的撒旦,阿元是他的左膀右臂,跟了他那么多年,从不曾失过手。

聿尊踩着柔软的草坪走过去,还未长齐的嫩芽在一长串的脚印下被践踏,他蹲在阿元身侧,眼里同样是藏匿不住的愤怒及苍凉。那种感觉,就像是被重创一击,半天回不过神,“从伤口来看,是从背后被人偷袭的。”

可阿元行事谨慎小心,怎会如此轻易便出了事?

除非,当时他分了神。

聿尊来到白沙市后,阿元就一直跟着他,这次也是为他做事。

“聿少,这是在他身边找到的手机。”边上一人将陌湘思不小心丢在那的手机递给聿尊。

“去查查这是谁的,还有,调出通话记录。”

“是。”

南夜爵单膝压在草坪上,他摘下左手的白手套放到阿元脸上,“绕是参与了这件事的人,我都会让他们给你偿命,一个都不放过。”

陌笙箫在卧室内不安的来回走动,聿尊走时的脸色并不好,她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肯定出事了。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起,她三两步飞奔过去,看也不看,按下接通键,“喂,尊…”

“笙箫…”

另一头传来的,却是陌湘思歇斯底里的哭声,笙箫大惊,“姐,你怎么了?”

“笙箫,你快过来,我好害怕,呜呜…”

陌笙箫急忙换好衣服出门,她开车来到湘思家,却见她门都没锁,她走进客厅,打开灯,陌湘思正蜷缩在地上,头发凌乱,一双眼睛茫然无神。

“姐,姐,你没事吧?”

湘思见到她,两手用力抱住陌笙箫,勒的她几乎喘不上气,“我好怕,好怕,呜呜…”

“姐,你别怕,我在这。”笙箫不知出了何事,只能先安慰她。

“我看到杀人了,呜呜…笙箫,我不敢想,太可怕了。”

“姐,你在哪看见的?”

“就是大学城那边,两个人就死在我面前,我躲在花坛内,我动都不敢动,他们若是发现了我,肯定连我也会杀了的…”陌湘思神情恍惚,两边脸颊被灌木划伤,手臂上,双腿,能看得见的地方,到处都是这些细小的伤

“姐,别想了,没事的,别怕…”陌笙箫用力抱住湘思,自己却抑制不住也在颤抖。

她带湘思去浴室泡了个澡,又将家里的灯全部打开,“姐,要不我们报警吧?”

“不要”陌湘思失神摇头,“他们不会放过我的,要是报了警,我也活不了了,笙箫,不要报警”

“好,不报警。”笙箫抱着湘思在床上躺下来,她只得暂时安抚陌湘思的情绪,手机放在旁边,聿尊整晚都没有打电话过来。陌笙箫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害怕,天亮时听到门铃声响起,她尽量不吵醒湘思,过去开门,“何姨。”

“笙箫,你怎么在这?”她昨晚出门时,何姨睡着了。

“何姨,聿少回来了吗?”

“我早上没听到动静,聿少去哪了?”

陌笙箫去浴室洗把脸走出来,“何姨,你今天就在这陪我姐姐,不用回皇裔印象去,待会她醒了,你告诉她,我回去一趟,马上会过来。”

“好。”

笙箫心有牵挂,回到家时,在玄关处看见聿尊的鞋子。

她悬起的心总算落定。

陌笙箫放柔脚步来到二楼,卧室门开着,聿尊俯身躺在床中央,看上去满脸疲倦的样子,连澡都没洗。

“尊?”笙箫靠近。

男人双目紧闭,脸部满是阴云笼罩,他剑眉紧蹙,精致俊美的五官也拧着,陌笙箫躺到他身侧,男人并未睡着,薄唇轻启,口气不耐,“让我静静。”

笙箫屏息,没敢去吵他。

聿尊维持着同样的睡姿直到中午,陌笙箫下楼,打个电话给何姨,何姨说湘思还在睡觉,只是不间断地做着噩梦,已经惊醒了好几次。

厨房有何姨买好的新鲜食材,笙箫如今能做一手好菜,她心不在焉地切着西红柿,隐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她又说不上来。

心里藏着诸多疑问。

陌湘思为何会去大学城,又为何会亲眼见到凶案?

还有聿尊,他匆忙出去究竟为了何事?

“啊!”陌笙箫痛呼,右手甩了几下,被刀子切出一个血口子,她急忙找来创可贴。

聿尊躺在床上,神经却紧绷的像是拉开弓的弦,手机铃声响起,他利眸睁开,起身接起,“喂?”

“聿少,查出来了,那个手机户主名叫陌湘思,她最后一个通话记录就在阿元出事前,而且,正是那个报信的电话。”

照射进聿尊眼中的阳光被撕开,他将手机从耳边挪开,潭底的黑邃拢起一股深不见底的漩涡,随时都能将人灭顶吞没。他坐在床沿,任由光彩绚烂的太阳从落地窗外倾洒进来,落在他修长而孤寂的背影上。

聿尊去浴室洗个冷水澡,他换身衣服下楼。

客厅内飘散着一股饭菜的香味,餐桌上四道菜摆放整齐,陌笙箫系着围裙正穿梭在厨房,她头发高高扎成一束马尾,整个漂亮的颈子显露出来。

聿尊站在钢琴前,面无神色地睨着她忙碌的背影。

宁静的氛围永远是维持不了多久,哪怕他们再怎么步步经营,笙箫手里捧着碗汤从厨房出来,走到门口,见到他杵在不远处,心里蓦地一惊,手抖得碗差点掉落在地。

“你起来了?”

“我饿了。”

“噢,”陌笙箫解下围兜,“我做的都是你喜欢吃的,快过来吃吧。”

聿尊拉开椅子坐定,笙箫将盛好的饭放在他手边,男人扫了眼桌上的四菜一汤,短短的时间,陌笙箫已从一个只会泡方便面的女孩蜕化成如今能做一手好菜的女人。

“尊,你怎么不动筷?”

聿尊筷子拨了几下,面对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却食欲全无。

他一句话没有说,阴郁的脸色令笙箫不由放下手里的筷子,她心里的不安生根发了芽,仿佛被人将脸按进冰冷的水中一般,胸腔内窒息的疼痛及撕裂,伴随着无穷无尽见不到光亮的恐惧顷刻袭来。

86换一种方式的伤害

男人望着她,眼神令她惊惧。

“笙箫。”

陌笙箫心里一紧,“嗯?”

“阿元死了。”

她大惊失色,隐约知道来过几次皇裔印象的男人叫阿元。“怎么会这样。”

“是昨晚在城北大学城出的事。”

陌笙箫见过阿元,他还很年轻,来不及惋惜,她脑中蓦地一道惊雷划过,“大学城?”那不就是湘思看见凶案的地方,“我姐昨天也差点出事,她说她亲眼看见两个人死在她面前,会不会…”

“对。”

“究竟是怎么出的事?”

聿尊右手落在餐桌上,食指毫无节奏地敲打,他睇着笙箫的脸,“本来是次隐秘的行动,不过有人告密,阿元身后中枪,就算想抢救也来不及。”

陌笙箫对于他的世界,向来不去深问。

“笙箫,你说那个告密者,她该不该死?”聿尊放下搭起的一条腿,他倾过身,深邃不见底的双眸逼视着她。

陌笙箫被他望的全身战栗,仿佛置身于无底的冰洞内,“我不懂这些。”

“你就告诉我,她该不该死?”聿尊语气轻柔,却毫无人情味,笙箫字斟句酌,一不小心,就会有种掉进深渊爬不出来的错觉,“也许,可以诉诸法律。”

男人不可抑止地笑出声来,他胸腔起伏,眼里的温度却越来越冷,“法律?如果法律制裁不了,我能弄死她吗?”

“尊,”陌笙箫握住男人放在餐桌上的双手,“你别这样说话,我好怕。”

她过了大半年的平静日子,不想从聿尊嘴里听到这种玩忽人命的残忍事实,男人抽回手起身,“换件衣服,我带你去个地方。”

陌笙箫坐在副驾驶座上,她想不到聿尊带她来的地方,竟会是殡仪馆。

他的车并没有开进去,而是靠近马路停靠,聿尊解开安全带,“下车。”

笙箫跟在他身后,门口有人将一束雏菊递给她,灵堂内聚满了人,几名年轻男子见他们进来,欲要愤然上前,却被聿尊一个眼神拦住,他和笙箫将雏菊放在阿元的棺材边上。

那些人已经查出了湘思和陌笙箫的关系,若不是聿尊拦着,这会陌湘思恐怕凶多吉少。

笙箫站在灵堂内,反复播放的哀乐令人心情沉重难愈,阿元的妻子扑在棺木上声嘶力竭地恸哭,一双儿女抱住她的腿,“妈妈,爸爸在哪?我要找爸爸…”

小儿子才蹒跚学步,“爸爸,爸爸睡睡…”

孩子的心里并没有死的概念,他就看见自己的爸爸躺在棺材里,只当是睡着了。

聿尊深有感触,垂在身侧的手紧握起,陌笙箫眼眶泛红,忍不住鼻子酸涩,哭了出来。

她不经意望向周边的人群,却见一双双眼睛正充满仇视地死盯住她,那副样子,活像要将她生吞活剥。

“爵少来了…”

人群中,有人喊了句。

南夜爵只身前来,左耳的钻石耳钉发出诡谲的冰蓝,他走到聿尊身侧站定,脸部神情难测。

“聿少,有句话我们不得不说。”围在边上的一名男子大着胆子上前,“我们平日里都跟着元哥,如今他走了,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对,聿少,这个仇一定要报。”

聿尊狭长的凤眸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被蒙入鼓里的陌笙箫身上。

“害了元哥的人不能放过,但告密的同样也得偿命,要不是那个电话,元哥不会遭人暗算…”

周边的氛围陷入紧张,陌笙箫不由将左手放进聿尊掌心内,她从未见过这种场面,一旦失控,也绝不是她能承受的了得。

“聿少请放心,电话是陌湘思打出去的,我们绝不会牵扯到别人身上…”

“对…”

“给我闭嘴!”聿尊厉喝,拉起怔在原地的笙箫转身,“爵,这件事我自己会处理。”

南夜爵点了点头,走向阿元的棺木。

陌笙箫两腿僵硬地跟在聿尊身后,像是个牵线木偶般完全丧失判断和行动的能力,聿尊将她塞进车内,豪华的跑车空间狭仄,能清晰听闻笙箫的喘息声。

“他们说什么?怎么会扯到我姐的身上?”她左手用力掐住男人的手臂。

见他不语,陌笙箫嗓音拔高,“你说话啊!”

“阿元身边落下的手机,查出来是你姐姐的,而且据通话记录显示,那个报信的电话就是从她手机打出去的。”

笙箫难以置信地摇着头,她双手按住聿尊的手腕,“不可能的,你想啊,我姐姐都不认识阿元,怎么可能会给人报信?他们无冤无仇,她没有那么做的理由,尊,肯定不可能的,这里面是不是有误会?”陌笙箫不顾一切想让他相信自己的话,“不会的…”

“怎么不可能?”聿尊侧过头去,“当初你姐姐说她被徐谦强暴,你也说她身上的伤不可能是她自己弄出来的,结果呢?”

“那是之前,她现在不一样了…”

“你如何知道她是真的变了,还是又一次的伪装?”

“尊,你相信我,姐姐这些日子的变化我都看在眼里,她先前只是埋怨过多…”

聿尊将她握住他手腕的双手拉开,陌笙箫心情如焚,“你想怎样对她?”

男人并未开口,径自发动引擎。

笙箫从方才那些人的反应中就能看出这次事态严重,她双眼通红,手伸过去挽住聿尊的胳膊,“尊,你帮帮我,我只有姐姐一个亲人了,她不能出事。”

“那阿元活该白死吗?”聿尊踩住刹车,剧烈的冲击力使得陌笙箫撞向旁边的车窗,她并未来得及系上安全带,脑袋砰地撞出一个肿块,“你方才听见那两个孩子的哭声了吗?”

陌笙箫颤抖着双肩,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