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交给你。”

陌笙箫拿着文件来到王姐身边,将夹在里面的请柬送给她,王姐翻开一看,“呦,这么快,东西都准备齐全了吗?”

笙箫点头,“嗯,差不多了。”

“笙箫,恭喜你。”

陌笙箫挨着她落座,“王姐,谢谢你一路来对我的照顾,我能有今天,也是全靠你。”

“嗨,客气做什么,”王姐在她膝盖上轻拍,“你有今天,都是靠你自己,我年轻的时候也像你一样,做事不骄不躁,尽管可能会错过不少良机,但小心驶得万年船,总是没错的。”

王姐看了眼手里的请柬,“咦,没贴婚纱照?”

“我们这个星期天就去拍,影楼说好给我们加急的。”

“这样也好,你平时都忙,早点请假吧,一辈子才一次的大事,可不能马虎。”

陌笙箫嘴角不自然地浅勾起,她点着头。

陶宸的腿过了一个星期已见大好,虽然走路仍不方便,但并不影响婚纱照的拍摄。

两人先到二楼选礼服,男宾室和女宾室分别在不同的方位,笙箫穿上脚套进去,室内开着空调,门被关上,带她进来的人先去忙着招呼其他客人。

陌笙箫按着先前的吩咐选了两套婚纱,一套内景,一套外景,需要大摆。

礼服的颜色则多样化,她将选好的都摆在旁边的椅子上,脱下外套准备试穿,她伸手刚掀起打底衫,原先紧闭的门却突然被推开。

笙箫震惊,下意识躲到成排礼服后面,“你怎么会在这?”

对于聿尊的出现,她只能用阴魂不散四个字来形容。

男人关上门,提了张椅子坐在门背后,“你要结婚了?”

“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该送张请柬给我。”

“好让你更加方便来破坏我的婚礼吗?”陌笙箫双手环在胸前,神色戒备。

“不用遮,你就算穿再多,我也能想象出你不穿衣服时的样子,”聿尊搭起一条腿,“笙箫,你放心,我会让你结婚的。”

陌笙箫听闻这句话,比听一句你不准结婚还要令她胆战心惊,她拿起旁边的外套,“既然这样,你出去。”

“笙箫,我送你句话。”

笙箫拽紧手里的婚纱,刺眼的白色扎的聿尊眼眶泛痛,“你现在回来,是最好的选择,非要等到羽翼尽折,死了心才能回头吗?”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总有一天你会懂的,”聿尊站起身,拉开椅子,“我会让你亲身体验到,想而得不到是怎样的滋味。”

说完,他拉开门走出去。

陶宸选好衣服过来,在不远处就看见聿尊离开女宾室,他忙踮着腿推开门,“笙箫…”

陌笙箫颓然坐在一堆礼服内,陶宸甩上门过去,他蹲下身揽住笙箫的肩膀,“没事吧?”

“陶宸,”陌笙箫侧脸枕着他的肩膀,“我好怕,他越是没有动静,我就越害怕,我总觉得我们走到哪都逃不过他的眼睛,陶宸,我真的想和你结婚,结婚后,我们就能过和平常人一样的日子,可是,聿尊能放过我吗?他说,他会让我结婚的,我不信,他还说,我现在回去是最好的选择,你说,他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陶宸手掌在她背上轻拍,“笙箫,我们结婚是自由的,他约束不了我们,不要再去想他的存在,来,出去化妆。”

陌笙箫整天都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中,她只有能远离聿尊才能过得好,再这样逼下去,她真的会精神崩溃,她现在就连吃饭,睡觉,甚至上洗手间刷牙,都生怕聿尊会突然出现在镜子中。

他像个梦魇般,挥之不去,一种朦胧的恐惧感始终笼罩在笙箫心头。

婚礼的日子越渐临近。

最后一个星期。

陌笙箫和陶宸都请出假来,陶爸爸和陶妈妈也赶过来帮忙。

小两口拉着手去取婚纱照,笙箫若有所思,陶宸见她出神,便开口道,“你肯定很上镜,拍出来特别好看。”

陌笙箫抚向耳侧,“可惜是短发,不好弄造型。”

“短发才好看,我就喜欢。”

笙箫莞尔,公交到站,陶宸拉着她的手下车。

远远的,就望见米兰假日门口围着不少的人,两人对望了眼,忙疾步上前。

拨开人群,却见门口摆着个很大的火盆,陌笙箫依偎着陶宸,两人深情对望的一张婚纱照竖在火盆内,半截已经被烧去,下半端黑漆漆的挤在炭火内,从里面出来的工作人员随手又将两套相册丢进去。

笙箫眼见火苗吞噬掉她脸上的那丝欣悦,她瞪大双目,眼睛被烟火熏得赤红疼痛,她拍摄这套照片的时候,心里在想,她就要结婚了,能有个家,和很多人一样幸福。

“不要——”陌笙箫想也不想扑过去,伸出手就要探进大火内,陶宸及时抱住她的腰,“笙箫,你别这样。”

旁边围观的诸人纷纷摇头,“好好的结婚照怎么就被烧了呢?”

“就是啊,要在我们老家的说法,这可是触霉头的。”

“可不是,本来白头偕老的意思,这会却…”

笙箫蹲下身来,望着照片被吞噬干净,她推开陶宸就要冲进店内,里头的负贵人走出来,“您好,需要什么帮忙的吗?”

“我们的照片为什么会在这?”陶宸满面愤怒,捏紧了双拳。

“噢,这家婚纱摄影店我们已经接手,有些没来得及过来取的照片,我们就一应销毁。”

“什么叫没来得及过来取?我们约好今天的日子,再说,你们有何权利这么做?”

“是吗?”负责人用手抬了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把单子给我看看。”

陌笙箫从包里将单子递给他。

“也许是我们的疏忽,不过交接的时候原先的店长并未交代过。”

笙箫指着那个火盆,“既然是一应销毁,为什么只看到我们的照片?没有交接是你们的事,这家店只要还想将生意做下去,就不可能会做出当众烧照片这种事来,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旁边围观的人群也站出来指责,“就是,以后谁还敢过来拍婚纱照,应该去告他们…”

“人家小两口兴高采烈过来拍照,真的太过分了。”

负责人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他转身走进店内,不消一会,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叠钱,“这一万块钱当做补偿,你们的婚纱照套餐才4999,还净赚了。”

陌笙箫气不打一处来,“我不要你的钱,把照片还给我们,如若不然,我就去消协告你们!”

“我还真就不信,你倒是去啊!”

笙箫转过身,两张放大照烧得只剩下个镜框,她欲哭无泪,一抬眼,就看见一辆熟悉的跑车在路口发动,车窗放下来,露出男人冷峻的侧脸。

陌笙箫想也不想地拿过婚纱店负责人手里的钱,她大步冲过去,“聿尊,你给我站住!”

男人狭长的凤眸透过深色墨镜望向后视镜,他开得极慢,笙箫穿着平底鞋在路边一路追赶,陶宸着急地跟上,却因为未痊愈的腿而跑的很慢,陌笙萧不顾红绿灯,眼见就要追上聿尊的车子。

车水马龙,不少汽车疯狂按着喇叭。

聿尊生怕陌笙箫出事,便踩着油门疾驰而去。

她使劲将手里的钱掷向前方,“走——聿尊,禽——兽!混蛋!”

陌笙箫上气不接下去,蹲下身,抱住双膝蜷缩在马路中央。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捂住嘴,陶宸追过来时,就见她肩膀一个劲颤抖,整个后背僵硬,被拉得很直。

后面的车流都被这一幕给拦下,好几个人还下来捡钱。

有人开始按喇叭,“不想活啦,死开!”

陶宸忙抱住笙箫的肩膀,将她拉起身,往旁边的路牙石带,陌笙箫拭去眼角的湿意,朝着身后的车子吼道,“是聿尊把我逼成这样的,他到底怎样才肯放手!”

“神经病!”司机关上车窗,自认倒霉,遇上个在大马路不要命的主。

陶宸携着陌笙箫在长椅上落座,他让笙箫靠在自己肩头,笙箫用手背擦拭眼睛,“结婚照都没有,我们要怎么结婚?”

两人干坐在公交站台前,临近中午才回到家。

陶妈妈正好从厨房出来,“婚纱照呢?快给我看看。”

陌笙箫垂着头,先去洗手间洗把脸。

“妈,”陶宸只得将谎圆下去,“那家店被人给盘走了,我们的照片找不回来,说是没有了。”

“什么?”陶爸爸生气地放下手里报纸,“还能有这种事!”

陌笙箫走出洗手间,脸上用干毛巾随意擦拭下,头发丝上还沾着水珠,陶妈妈拉住她的手,“真是委屈我们笙箫了,那现在去补拍还来得及吗?”

陶宸摇头,颓然坐在椅子内,“可能来不及,先得预约,最近结婚的人多,恐怕得排很久。”

“那怎么行,结婚没有结婚照,说出去像什么话。”

陶妈妈拉着笙箫坐在旁边,“这可是大事,笙箫没有旁的亲人,我们可不能让她受委屈,别人该有的,我媳妇也得有。”

陌笙箫鼻子酸涩,既激动又觉愧疚,就算现在再去补拍,她怕聿尊知道后又会来搞破坏。

门铃声响起,陶宸开门,舒恬拎着大包小包挤进来,“叔叔阿姨好,准新郎和准新娘好啊。”

“呦,舒恬来了。”陶妈妈忙起身招呼,“怎么又带这么多东西。”

“是我给笙箫准备的,阿姨您坐着,我不客气的。”她来到笙箫身边,“怎么愁眉苦脸的?”

陶妈妈叹口气,将事情简单说给舒恬听。

“嗨,我当什么大事呢,包在我身上。”舒恬拉起陌笙箫的手,“我把定制的婚纱带来了,走,去试试。”

俩人走进房间,舒恬忙将房门紧锁。

她转过身,脸色凝重,“是不是聿尊做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陌笙箫头痛欲裂,她坐在床沿,上次被聿尊摔碎的镜框她又重新去买过,钢琴也好不容易修好,只不过一直会带着杂音,如今,他又明目张胆烧她的结婚照。

“他真是疯了。”舒恬搂住笙箫的肩膀,“这可怎么办,我怕他结婚当天会来闹事。”

陌笙箫捂住脸,“我也怕,”她声音透过指缝,显得朦胧而无奈,笙箫放下手掌,”我和陶宸商量过,我们婚礼在他家里办,那个地方是在城郊,聿尊应该不会找到那。”

“那他爸妈同意吗?”

笙箫点头,“起初说好在酒店,不过陶宸说,在老家热闹,也就同意了。”

“那就好。”

结婚当天,空气阴霾,而且很冷,笙箫没有娘家,所以是在宾馆迎亲,舒恬穿着伴娘礼服,冻得直哆嗦,“这什么鬼天气啊,真的好冷。”

陌笙箫贴着暖宝宝还不顶用,婚礼租的是一个活动场所,搭了十几间棚子用来摆宴。

门口的树上绑满粉红色气殊,陶家亲戚很多,这会都挤在新房要看新娘子。

一辆豪华跑车悄然停在路口。

男人推开车门走下来,婚礼现场没有婚纱照,门口,一副巨大的油画摆在那,舒恬说,谁现定结婚非要拍婚纱照的?这是她请人特地给笙箫和陶宸画的。

男人的手抚在笙箫笑靥如花的脸上,他指尖细细摩挲,嘴角勾起抹阴戾漠然的笑。

“新娘子出来了,仪式开始喽——”

有人在人群中高呼。

聿尊收回手,举步走进去。

共奏笙箫105笙箫,你绝望了吗

陌笙箫穿着舒恬给她定做的婚纱,锁骨凸显的恰到好处,两根琵琶骨也将裸露在外的半个背部衬得极为性感迷人。

聿尊站在人群中央,他一身纯白色西装,英挺逼人。

旁边有个女童仰着脸,她拉住妈妈的手,“妈妈,妈妈,白马王子耶。”

年轻女子转过脸望向聿尊,她笑容温柔,弯腰将女儿抱在手里,“对,是白雪公主的白马王子。”

“不是,是乖乖的白马王子。”女童圈住妈妈的脖子,她还小,有句话还未学到过,穿着白衣服的,不一定是天使,极有可能是善于伪装的撒旦。

请来的司仪是个老人,主持过不少婚礼,陶宸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来的又都是要好的相邻及亲戚,整个场面热闹非凡。

聿尊望向台上的笙箫,她笑容羞涩,幸福就近在咫尺。

她幸福了,他的幸福在哪?

聿尊不知为何非要拉住笙箫,他本该放手的,她过的好与不好,都同他无关。可他就是觉得笙箫脸上的笑刺眼,离婚之后,他的心空落至今,回首望去,依旧孑然一人。可是笙箫却有了陶宸,她毫无顾忌的在他面前展现她美好的生活,聿尊拉住她的手想要将她带回身边,可她走得太远,居然连回眸一笑的奢望都不曾给过他。

聿尊本可以有千百种手段来对付笙箫,可她的心若不死,就不会看到站在身后的他,他一刻刻逼近陌笙箫的底线,他甚至不惜将她圈禁在不能转身的狭小圈子内,看着她脸上的神色由充满希翼到濒临绝境地崩溃。

他残忍吗?

聿尊轻眯起凤眸。

他摇头,不。

他只是想将笙箫留在身边,仅此而已。

倘若陌笙箫能握住他伸出去的这双手,他定能好好待她,给她最好的,给她所有她想要的,聿尊太想要个人在身边陪他,那人不是莺莺燕燕,不是莫伊,而是那个叫陌笙箫的女子。

他视线迷离,尽管能预知到笙箫将来对他有多恨,可他已在所不惜,他的世界永无放手这两字,与其让他成全别人,还不如拉着笙箫,受尽折磨,他也不能让陌笙箫独自幸福!

舒恬手里拿着笙箫的包,她被冻得瑟瑟发抖,却由衷替陌笙箫感到高兴,陶宸拉着笙箫的手站在台前,舒恬捋下长发望向不远处。

她动作陡地僵住,原先冻得发白的脸越发像张透明的纸,聿尊气场太强,他个子又高,杵在人群中,几乎一眼就能望见。

“舒恬,舒恬…”

陌笙箫唤她,她和陶宸的结婚戒指还在舒恬手里的新娘包内。

舒恬嘴唇哆嗦,她拢紧披肩,聿尊视线侧过来,正好同她对上。

陌笙箫见她不答应,忙走过去,“你怎么了?戒指呢。”

舒恬握住笙箫的手,拉着她背过去,陌笙箫见她吓成这样,心跳咚地加速,“是不是…”

聿尊的出现,几乎不给她一点留情的余地。

笙箫见舒恬不回答,她刚要转回去细看,就听得一道声音从台下面传来,“舒恬,这是你第二次为笙箫做伴娘吧?”

人群中,立马犹如炸开的锅。

“什么!新娘离过婚…”

“哎呀,陶宸这孩子怎么找个离婚的女人啊…”

“这新娘长是长得好看,可离婚啊,有没有孩子呢?”

陌笙箫面色煞白转过去,待看清聿尊那张脸后,她浑身战栗,心里仅存的那点侥幸也被浇熄干净,他只要一句话,就能将这个原本平静喜乐的场面搅成一团糟,他死死咬住她不肯给她条活路,笙箫牙关打颤,冷的浑身每个细胞都像是割裂一样。

“聿少,今天是笙箫的好日子,求你别这样。”就连向来性情如火的舒恬都忍不住开口求情。

“哼,”聿尊却冷冷笑道,“她的好日子?她有那胆子和人偷偷在这结婚,还怕别人知道她结过婚吗?”男人走出人群,上了台。

陶宸急忙走过去护住笙箫,聿尊压低了声音道,“我说过,会让你结婚的,我说完几句话就走,你们若执意赶我,也无妨,”男人视线扫过几十桌的排场,“这儿,当心我让人统统都砸了。”

他说话口气淡然,仿佛什么事到他嘴里,都是理所当然的。

“你究竟想怎样?”陌笙箫神色悲愤,却又碍于人多,不好发作,“你说,你会让我好好结婚,你这样一闹,我还怎么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