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她又把前面两道题都重新换一种方式进行推算计算,验证了最后算出的结果是一样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就松了口气。

她不知道别的国家的奥赛选手是什么水平,不过她感觉,即使对方再牛,自己现在这个成绩,估计也能得个银牌吧?

银牌,已经很好了。

正想着,中午饭又来了,今天换了一个样儿,是黑椒酱汁麋鹿肉饼,搭配土豆胡萝卜泥和烤蔬菜,那一大块烤驯鹿肉上还有浓郁的咖喱汁,看得蜜芽儿食指大动。

她在中国活了十五年了,还没吃过咖喱呢!

反正已经考完了,题目都会做,来芬兰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蜜芽儿干脆地吃起来,吃得满嘴香,一边吃一边琢磨着,据说这里还有烤驯鹿干,回头得多买一些带回中国去,让自己爹娘姥姥姥爷奶奶还有小舅舅也尝尝。

而蜜芽儿这边吃得正香的时候,旁边照例是罗马尼亚选手。

其实罗马尼亚选手今天感觉很不错,前两道题做完了,最后一道题也有了思路,还剩下一个半小时,他觉得自己板上钉钉的全部做对了!

可是就在这时,烤鹿肉的香味扑面而来,他抬起头,瞪着眼儿,先看到了蜜芽儿在吃。

这个中国小姑娘真好看啊,唇红齿白,细腻的皮肤,和他们罗马尼亚人简直不是一种,精致细腻好看。

“China,china……”他想起了之前在地理书上学到的,中国是神秘的东方瓷器之国啊,不知道这东方瓷器到底有多好看,是不是比眼前的小姑娘还要好看?

罗马尼亚选手心里一边想着,一边情不自禁地拿起了烤鹿肉,跟着吃起来。

好吃,漂亮,好吃,漂亮……他脑中就这么无限循环起来。

一直到蜜芽儿提前交卷走出考场,他才猛然醒过味儿来。

他的最后一道题!

时间还有四十五分钟,他得赶紧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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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地完成了这两天的考试,走出考场后,蜜芽儿觉得芬兰的天空蓝得更加透彻,就像是用水彩笔涂抹出的大片水蓝。

陈老师自然赶紧过来问起情况,蜜芽儿把自己的答题都说了一遍,陈老师连连点头激动不已:“好,好,挺好,挺好。”

作为领队老师,他已经有些顾不上其他了。

他非常清楚,奥数竞赛场上,容不得任何失误,你一个微小的错误,可能就和金牌失之交臂。现在陈建南和翁梅月其实已经没希望了,刘志鹏也悬了,王新国李鑫和蜜芽儿是大有希望的,特别是蜜芽儿,他在心里给蜜芽儿押了很重的分量。

现在等蜜芽儿出来,赶紧去问,果然是不错。

他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

无论王新国李鑫是什么情况,不出意外的话,蜜芽儿的金牌是拿定了。

牢牢地捏住了一枚金牌后,肩上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许多。

接下来就看王新国李鑫的了,保一冲三!

他们在这里说了一会儿话,其他几个也陆续出来了。

陈建南脸色还好,看样子发挥得不错,翁梅月一直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样子,其他几个,或紧张或放松的。

陈老师一看这情景,心里想着考都考完了,反正蜜芽儿这边估计没问题了,干脆也不问了,带着大家伙一起出去。

因为现在考完了,解禁了,可以随意出去了,大家干脆到街面上逛了逛。

其实也没啥好逛的,都是建筑,欧式教堂的建筑,刚开始看新鲜,现在看多了,再想想心中的压力,跟看风景画一样,没感觉了。

蜜芽儿手里有芬兰币,就去买了些烤鹿肉干,分给大家伙吃,大家每个人都尝了一点,有的觉得好吃,有的觉得有点酸。

蜜芽儿吃着味道还行,想着回头再多买点,顺便也看看其他特产,买了装进行李箱背回去,还可以带回大北庄给奶还有家里牙狗他们吃。

当晚回去后,奥林匹克数学主事委员会举行了盛大的晚宴招待各国参赛选手,组委会主席还上台讲了话。

用的芬兰语,旁边的同声传译进行翻译。

不过有回音,蜜芽儿他们都没太听明白,反正大意就是说下奥林匹克精神,鼓励下大家。

晚宴是自助餐,非常丰盛,三文鱼大龙虾以及各类海鲜,各类菌菜,还有永远少不了的驯鹿肉,再搭配色泽浓郁香味独特的野生浆果,大家吃得满口香甜。

蜜芽儿尤其尽兴,她发现这里的三文鱼口感绵软又爽滑,肥而不腻,而且切块特别大,厚实得很,吃在嘴里,品在舌尖,那叫一个过瘾啊!

她也就没客气,一口气装了半盘子,吃个痛快!

十几年的馋虫,全都在这一刻得到满足。

旁边的陈建安今天考得不错,心情也好,正对着一块烤肉肠下手,见到蜜芽儿一脸享受地吃着那大块的红色“生肉”,有点奇怪。

“这个也能吃?”

这个年代,中国已经有了来自挪威的大西洋鲑鱼,其实也就是后来大家常说的三文鱼。不过到底是进口量极少,一般家庭估计很少机会接触到。

就连陆奎真那种,也未必就吃过的。

“能。”

蜜芽儿咽下一小口后,擦了擦嘴儿,抬起头来笑着说:“这个叫Salmon,你也尝尝吧。”

陈建安皱眉,摇头:“这不是生的吗?生的不会拉肚子吗?”

蜜芽儿:“不会的。”

陈建安犹豫了下,也去取了一块来。

他满脸谨慎地尝了一口后,摇摇头:“这到底是个什么味儿啊!”

其他人见他尝,也都忍不住尝了尝,有的满脸惊艳说好吃还要吃,有的就不太能接受,到了最后,大家干脆过去把那些食物都品尝了一番,好歹长长见识。

一顿大餐后,大家回去休息。

因为已经考完了,没压力了,大家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多少就有点不想睡,于是干脆聚在陈建安那屋里聊天。

这个时候也不分男女了,大家都躺在沙发上或者床上,靠在那里,胡乱说着自己的心情,甚至王新国还说起自己以前暗恋一个女生的事。

他这一开口,其他人也纷纷开始,说自己暗恋的,说给自己写信的,说啥的都有。

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六个少男少女承载着国人的期盼,经历了一场压力重重的竞赛,结果未出,可是大家心里多少都有底了。

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呢,只有接受。

毕竟无论结果怎么样,他们已经尽力了,努力了,如今剩下的,就是等待命运的宣判。

到了这个时候,彼此曾经算是竞争关系的人,多少有了种同舟共济的意思,周围一切都是陌生的,便是领队老师也未必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理解他们彼此的,只有他们自己。

他们一起说说心事,说说自己的家,说说自己喜欢的人,也说说对未来的憧憬。

“蜜芽儿,你这么好看,喜欢你的人应该很多吧?”翁梅月突然望向蜜芽儿,这么问道。

“也没有很多,就是初中的时候接到过一些信,不过最近一两年,好像消停了。”蜜芽儿回想了下,自己确实没有其他几个那种欲说还羞酸涩又甜蜜的暗恋什么的。

“怎么可能呢?”王新国第一个不信:“你这么好看,一定有人喜欢你!”

他们这么一说,蜜芽儿想起了陆奎真。

陆奎真算是喜欢自己吗?他对自己很冷淡,如果说喜欢,也是过去时了吧?

于是她摇了摇头:“现在喜欢我的,正儿八经喜欢我的,好像真得想不起来。”

李鑫听了,笑着说:“怎么没有,要不我现在喜欢你吧,不就有了?”

他这一说,大家都忍不住起哄,王新国还重重地拍了下李鑫的肩膀。

还是陈建安问道:“那你喜欢过谁吗?总不能真得一片空白吧。”

在场的,最小的十四岁,最大的都十七岁了,这个年纪最是懵懂的时候,大家难免对异性有点好感,完全没有的话,不太可能,陈建安是不信的。

蜜芽儿又仔细想了想,自己喜欢谁?陆奎真……那不可能的,丝毫无感。

翁梅月看她那费劲的样子,终于忍不住提醒说:“就是你平时会想起的,觉得他很好的,长得特好看的,对你特别好,有啥事儿你都能想起他来,有没有?”

蜜芽儿终于想到一个:“有了!”

五个人齐声问道:“谁啊?”

蜜芽儿摊手:“我小舅舅啊,又帅又好!”

五个人顿时无语,仰天叹:“你!别逗了!”

而就在大家的仰天叹息感慨之中,蜜芽儿却想起了一个人。

第96章 奥赛冠军

而就在大家的仰天叹息感慨之中, 蜜芽儿却想起了一个人。

那个人自然是萧竞越。

萧竞越从前年出国后,至今已经两年了,还没回来过。隔着半个地球,其实也有通信,偶尔也会寄点东西来, 不过频率比以前自然下降了许多。

平时国内寄信也就是八分钱邮票, 可是寄往美国的航空平信,不超过5克的话是一块六,如果寄包裹, 那就是一克八毛钱。

按照克来计算,动辄八毛一块的,在这个年代几乎是奢侈。

尽管现在顾建国很是挣了一些钱,也对蜜芽儿这唯一的女儿很大方,可到底平时是节俭的,还要留着钱投资兴建厂子,蜜芽儿也不舍得太浪费钱。一个月十块的零花钱现在升级成了一个月十二块, 这在同学们中算是很有钱的学生了。可是她寄一封信是一块六,每月的零花钱也就是写七八封信, 还不说万一超重了,那更是价格嗖嗖地往上涨, 看着肉疼。

再说了, 就算有钱, 一封信一块六, 也舍不得啊, 谁舍得,这时候一根冰棍才三分钱啊!

至于萧竞越寄回国的那些英文奥数资料,那邮费估计都是天价了……

总之,跨国通信让彼此的交流少了一些,而萧竞越那边估计也面临着太多的新鲜事,学业繁忙,平时课余时间打工也忙,也就没那么多时间写信。

但是,即使这样,蜜芽儿还是觉得萧竞越是亲近的。

或许比自己小舅舅稍微远一点,可在心理上依然是可以依附的对象,每每读他的信会感到一阵踏实感和安全感。

这种奇妙的心理蜜芽儿也没太细想过,只是今天大家起哄说起暗恋的人时,这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便钻了出来,犹如一只狗尾巴草,被风吹过,轻轻地摩过她的心尖尖,让她觉得痒痒的。

这时候难免也就想,不知道萧竞越怎么样了,上次他给自己寄来了那些资料,自己回信感激他后,他好像就再也没有写信来。

等回去后,陈老师洗出来照片,她就给萧竞越也寄一个吧,问问他现在什么情况了。

正想着,大家伙叫她一起来玩儿扑克牌,原来陈建安在行李里带了两副扑克,一直没用上。大家都是来自不同地方,玩的牌种类和规则也不大一样,互相商量了下,最后大家玩“憋七”。

蜜芽儿想着萧竞越的事,多少有些心不在焉,输了几把,后来专心玩,又赢了几把。

熬到了约莫半夜里,大家都有些饿了,蜜芽儿便把自己买的驯鹿肉干拿出来分享给大家,吃吃喝喝的,正打算继续玩,突然挨着窗户的刘志鹏叫了声:“你们看窗外!”

大家转头看过去,不免都惊叹不已。

原来这芬兰的夏日很长,长到什么程度呢,夜晚也是明亮的,和白天一样明亮。只不过这夜晚的阳光是红黄色调,朦朦胧胧的,有点像日出日落时的那种光线。

本来这两天大家已经习惯了这种白天式“夜晚”,可是谁知道转头看过去时,外面竟然天黑了。

不算大黑,只是深蓝而已,但至少不再像白天了。

大家激动的探头看过去,纷纷小声欢呼起来,聚集在窗户边上往外看。

王新国提议:“陈老师的相机在就好了,拍个照!”

大家都笑了:“拍啥啊,大晚上的,拍了也看不清!再说了,你拍个半夜的照片,等回去,大家估计都说,有啥稀罕的!”

这么一说还真是,大家也就不提拍照片了,啃着鹿肉干,望着那深蓝胡泊中的墨蓝色,一边说笑一边欣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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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奥数竞赛宣布成绩和颁奖的日子,所有的代表队都扛着自己国的国旗,在各国代表队助手的协助下,鱼贯进入了大会场。

会场外面是圆形教堂式建筑,里面非常大,座位整齐,每个国家的队伍都有指定的位置。

蜜芽儿他们坐好了后,都不免有些紧张,特别是刘志鹏,他头一天考试的第三题扣分了,心里忐忑得很。蜜芽儿倒是没啥,还算淡定。王新国很是期待,激动的攥紧拳头,他每道题都做对了,觉得自己大有希望。

陈老师其实心里也紧绷着,攥着一瓶子饮料,在那里转来转去,他激动,但是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他得给孩子们做个榜样,只能拼命忍着。

而就在这时候,主事委员会主席在一番讲话后,开始宣布成绩了。

成绩是用芬兰语言发布,同声翻译在会场进行广播。

蜜芽儿他们吊着心听着,人家念一个名字,他们的心就悬一下。

最忐忑最激动的王新国,用脚踩着地板,甚至都要把地板踩碎了。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名字。

开始都没反应过来,因为他听得最清楚的是英文版本,人家说的是“XinGuo Wang”,他愣了下,脑子里嗡嗡嗡的,想着这是自己的名字吧?后面一长串的数字那是啥?分数?

最后,他终于捕捉到了两个单词“Silver medal”。

周围的陈老师一下子站了起来,紧紧地攥住了王新国的手:“银牌,你得了银牌!银牌哪!”

奥数竞赛的分数是分六个的,分别是P1,P2,P3,P4,P5,P6,王新国P3是4分,P6是5分,其他都是满分7分,所以总分数是37分。

本次参赛选手一共是138人,金牌得主共有11人,银牌是22个人,看来37分就能进入前33名了。

王新国开始都懵了,后来想明白Silver medal啥意思,一下子就哭了,这么大一个男孩子,他抹起了眼泪:“我得了银牌,我得了银牌啊!!”

蜜芽儿听到这个,一方面是为王新国高兴,一方面觉得自己的看来也是有希望了。

而接下来继续往下听,分别听到了刘志鹏和李鑫的成绩。

刘志鹏得了34分,是铜牌,李鑫竟然得了42分的满分,是金牌。

陈建安和翁梅月的成绩也出来了,陈建安以一分之差痛失铜牌,翁梅月则是距离铜牌远得很。

翁梅月也就罢了,她心里早就有准备了,陈建安脸上却不好看,不过又不好表现出,呆呆地坐在那里,不说话。

至此,五个人的成绩已出,一金一银一铜,三个牌,这就很了不得了。

特别是李鑫,竟然得了满分。

陈老师一个劲地夸:“你们好样的,好样的,这下子真是为中国争光了!!”

就在大家激动的时候,才猛然发现,蜜芽儿的成绩还没出来。

大家纷纷有些担心:“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没蜜芽儿的成绩啊?”

翁梅月忍不住猜想:“该不会出了什么意外没成绩吧?”

旁边陈建安耷拉着脑袋,没吭声。

李鑫连连摇头:“不会的,蜜芽儿那么优秀,她是最出色的,不可能没成绩!”

蜜芽儿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她并不怕什么意外,只要自己答题答得好,万一有什么问题,她就不信邪了,会向委员会主事提起申诉,要求复查。

再说了,这成绩不是还没报完吗?

正想着,突然间,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Fei Gu”,接下来就是标准的报分数了。

P1是七分,P2是七分,P3,P4,P5,都是七分,这一道题一道题地听下去,每听到一个七分,蜜芽儿就放松一点。等到最后P6的成绩出来后,蜜芽儿彻底松了口气。

“全都是七分,和李鑫一样是满分!”陈老师这下子激动得都不知道说啥好了,两个金牌啊!满分,那肯定是金牌啊!

可是就在这时候,报分数的声音停顿了下,并没有宣布蜜芽儿是金牌。

大家一愣,纷纷望过去,心想这是咋啦?

蜜芽儿也觉得不对劲,怎么和其他报分数报成绩的不太一样?

谁知道,接下来那主席开始用芬兰语宣布,同时同声传译的英文部分也传入了大家耳朵。

所有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蜜芽儿的奖励是:“Golden Medal,and special prize”。

Golden Medal!大家激动啊!

可是special prize,都有些不明白了。

还是陈老师知道,兴奋地给大家科普说:“这个special prize是说在解题过程中有出人意料的表现,这就是一个bonus,每一届只有一个,不是奖励给分数最高的选手,而是奖励给有特殊表现的选手!”

去年的special prize听说是奖励给了一个41分的选手。

心情太过激动,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什么的,陈老师忍不住攥住了蜜芽儿的手:“蜜芽儿,你太棒了,你答题答得太好了,评委老师肯定觉得你很了不起,竟然把这个special prize给你了啊!”

说到这里,他几乎是哽咽了,四十多岁的男人哽咽着说:“咱们国家参加奥数竞赛四年了,还没得过special prize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