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杨池舟顺从。

她安心地做起了他的女人。

至少表面上看来是如此。

他要她,她不再反抗。

她要让这个男人高兴。

这样,她才有机会见到青兮。

她别无选择。

在这个不属于她的朝代中,一个亡国的公主,身份比一位普通的平民还要低贱。

要么高贵地死去,要么低贱地活着。

她不想死。

在没见到青兮之前,她不能死。

房间中,照例弥漫着龙涎香的气味。

微风吹拂,纱幕飘散,在空气中,轻舞着。

整个房间,充满了柔靡的气息。

那张紫檀木雕花大chuang上,靡音趴在上面,沉沉睡着。

她的发,浓而密,在白&皙光滑的脊背上,组成一副瑰丽的图案,带着魅惑。

她的脸,是侧放着的。

鼻梁小巧而ting翘,嘴唇红艳艳的,睫毛浓密,像柔&软的刷子。

杨池舟仔细地看着这张脸。

一张孩子般的脸。

但在自己要她时,那张脸,偶尔会显露出妖魅的神色。

不经意地。

连靡音自己也从未发觉的。

天真和妩媚的混合。

女孩与女人的融合。

让他疯狂。

他爱着她。

背脊上的痒,让睡梦中的靡音微微皱眉。

睫毛抖动几下后,她清醒过来。

是杨池舟。

他回来了。

靡音将手握紧,指甲陷入肉中,呈现出一片苍白。

她看不见。

她只是在忍耐着。

拼命地忍耐着。

她清清模糊的嗓子,缓缓说道:“让我去见一次姐姐。”

沉默。

她身后的杨池舟沉默了。

靡音的右手慢慢抓起被单。

玉色的被单,丝绸制成,光滑的表面被她的柔荑抓起,呈现出多个褶皱,在她手中聚集成一朵花。

玉色的花。

美丽的隐忍中带着痛苦。

她张开眼睛,从这样的光线看去,她褐色的眼珠,像湖面,深秋的湖面。

表面的清澈,内里的深沉。

“为什么不回答我?”靡音问。

他低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靡音忽地坐起身来,看着杨池舟:“你说过,只要我听话,你就会带我入宫,见姐姐。”

“她现在,是皇上的人,明白吗?”杨池舟慢慢给她解释:“不是你想见,就能随便见到。”

靡音心中一惊:“殷独贤对姐姐做过什么?!”

“靡音。”杨池舟的眼睛变得冷了起来:“今后,你绝对不可再直呼皇上的名讳。”

皇上。

靡音在心中冷笑。

没错,那个殷独贤,已经变成了高高在上的皇帝。

他双手沾满了她族人的鲜血。

他成为盛容新一任的君主。

可是没有关系。

龙座是不变的,它一直待在那里。

可是坐在上面的人,却永远在改变。

永远都在。

总有一天,殷独贤的江山,也会易主。

总有那么一天。

“那么,你是在骗我?”靡音深深地看着杨池舟:“你一直都在骗我。”

杨池舟抬起她精致的下巴,微笑。

他微笑时,总会露出牙齿。

洁白的,衬托着他皮肤的黝黑。

“我并没说不带你去,只要有合适的机会,我会让你们姐妹见面的。”

靡音没有追问还要等待多久,因为她直觉地感到,杨池舟不会给予自己答案。

她轻吁口气:“姐姐现在,是殷独贤的妃子吗?”

杨池舟眼光游移了下,隔了会,才轻轻应了声。

“可是,为什么没有听见她的消息?”靡音仔细地看着杨池舟,眼中带着怀疑。

“皇上不可能娶前朝公主。”杨池舟的声音低了低:“就像是…我不可能娶你。”

“是吗?”靡音的嘴角动了动,那个弧度,像是笑容的前奏:“那多可惜。”

她的声音有淡淡的嘲讽。

只有嘲讽。

“你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杨池舟浓黑的剑眉微微向上,扬了扬。

靡音没有回答。

“我随时都可以娶亲,随时都能有别的女人。”

靡音依旧没有反应。

“姐姐过得好吗?”她问。

话音刚落,她便感觉身后的杨池舟浑身肌肉一僵。

“除了青兮,你和我之间就没有话题了吗?”他冷冷地问。

“你要我干什么?”靡音的眼睛空空茫茫的:“你还需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只要你让我和姐姐见一面,只要一面就好。”

杨池舟握&住靡音的肩膀,倏地转过她的身子,让她看着自己:“如果,我要你…爱我呢?”

靡音伸出双手,慢慢地抚上杨池舟的脸。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碰触他。

她的手,是冰凉的,柔滑,像冬日的纱。

静静地罩在他脸上。

“只要你让我见到姐姐,”她轻声说道:“我会爱你的。”

靡音没有意识到,在那一刻,她的脸,异常妖艳。

她的表情,在诱&惑。

像神话中的女妖,诱&惑凡人的表情。

她在诱&惑杨池舟。

杨池舟安静地看着她。

隔了许久,他猛地将她推倒在chuang上。

力气很大。

靡音感觉到了疼痛。

也感觉到了杨池舟隐隐的怒火。

“你在用自己的身体交易?”杨池舟感觉到被愚弄,那双眼睛又恢复了嘲讽,恢复了桀骜不驯。

“你知道吗?”他说:“现在的你,像妓&女。”

靡音直直地看着他:“我们之间,除了交易,只有仇恨。”

“你恨我?”杨池舟倏地抓起她的手,纤细的手腕内侧,白&皙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下,是蜿蜒的蓝色的血管。他微笑,咬着牙微笑:“我所做的一切,对你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对吗?”

“你做的一切?”靡音笑了起来,笑得眼睛模糊了:“你做的一切,协助殷独贤,杀我父皇,囚禁我姐姐,夺走我的身份,夺走我的身体…所有的这些,我需要感动吗?”

“你恨我,一辈子,也不会爱我。”杨池舟穿上外衣,站起身,一双眼睛,是生冷的。

然后,他走出了房间。

房间中的纱幕被突然涌入的风牵扯起来,在空中翻滚着,像是藏入了一群无形的鸽子。

即使无形,也是被囚禁的。

永远没有逃离的一天。

故人

靡音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躺在床上。

一直躺着。

她后悔了。

自己不该如此冲动的。

她以为,经过了这么多事情,她应该是能够沉住气的。

可是她没有。

她没有青兮的气魄,没有青兮的冷静。

她只是靡音,懦弱的,冲动的靡音。

将杨池舟惹恼,她没有任何好处。

并且很可能会因此失去见青兮的机会。

她缓缓地闭上眼。

她错了。

床边的纱幔,轻柔,像云,像水,朦胧而不真实。

而里面的靡音,也是朦胧而不真实的。

她微微地蜷缩着,闭着眼。

她睡熟了。

可秀眉却紧皱着。

是种任性,让人疼惜的一种任性。

此时,已是深夜。

杨池舟带着满身脂粉香回来了。

他去了妓院,选了最美丽,最柔顺的名妓。

他要了她。

可是没有用。

他要的不是她。

他心里想的,是靡音。

于是,他回来了。

他明白,自己应该惩罚她的。

可是,他更明白,这样的惩罚,受罪的是自己。

好像从来都是这样,在他们的关系中,他永远只能主动。

是孽缘。

他和她,是孽缘。

杨池舟掀开纱幔,轻轻地覆在靡音身上,用自己的身子暖着她。

孽,只是他一人。

在他的怀抱中,靡音的睫毛,似乎颤动了下。

而杨池舟,苦笑了下。

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依旧没有青兮的消息。

靡音知道,直接询问是不会有任何结果的。

她等待着,虽心急如焚,却一直等待着。

终于在这天,她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