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靡音的眼中满是迷茫:“可是…”

“据我所知,盛容最近的局势是很紧张的。”高远修道:“杨池舟急速回朝,将边境的两个城池白白拱手让与耶罗。这说明,宫中一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是的,靡音,殷独贤已经死了,可是为了控制住局势,这个消息被封锁了。你放心,义父已经派人去调查。”

“真的吗。”靡音问。

“是真的,一旦确定后,耶罗就会趁机出动军队,进攻盛容。”高远修的眼中,聚着精&光:“那时,他们就完了,所有伤害过我们的人,都会不存在了。”

闻言,靡音将头,枕在了高远修的xiong膛上。

她感觉到了安心。

她等待着,等待着殷独贤的死讯。

耶罗是个和盛容完全不同的地方。

这里的男人,都是高大强壮的。

这里的女人,都是窈窕健美的。

这里的景色,全是望不到边际的草原。

靡音这些日子,一直都和高远修待在一起,待在这个和盛容完全不同的地方。

在高远修的身边,靡音才偶尔能回到过去。

她喜欢那种回忆的感觉,虽然是虚无缥缈的,但是至少能让她的心,不再这么空寂。

但是,靡音知道,日子不会就这样永远这样安宁下去。

果然,在这天早上,一个人来到了靡音的面前。

一身藏青色的衣衫,内敛而沉默,深眉高目,黑色的胡须将半张脸掩埋。

那双铜铃般的眼睛,永远都能射出锐利的光。

第真机。

他再一次出现在了靡音的面前。

他全身,都散发着威严,他的声音,还是那么低沉,震动着人的血液:“我们,又见面了。”

“是的。”靡音道:“我们又见面了。”

这时,他们是在院子中说着话。

在那天光之下,靡音的肌肤,如雪一般洁白。

耶罗的女子,大多是蜜色肌肤,因此,靡音的雪肌在这里,带着一种神秘的珍贵。

“丫头,我希望你心里没有再怪我。”第真机开门见山地说道。

“将军多虑了。”靡音道,她的声音中确实没有嘲讽,只是一种淡淡的味道:“您救了远修,那就很好,真的,那就很好。”

第真机看着她,眼中有种奇异的沉寂。

是的,靡音与他印象中不一样了。

是的,不再一样了。

不再是那个柔弱的亡国之女,她的身上,染上了一种气息。

淡淡的血腥,淡淡的韧性。

她已经长大了。

第真机回过神来,道:“那么,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这次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关于殷独贤?”靡音反问。

第真机点点头:“你…确实杀了他?”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在微风的吹拂下,靡音闭上了眼,她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夜晚:“我不记得自己捅了他多少刀,但是,每一刀,我都尽了自己的全力…是的,我认为,他已经死了。”

闻言,第真机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垂着眼。

靡音睁开眼,缓缓说道:“将军,还有什么问题吗?”

第真机抬眼,看着她。

他的眼睛,裹着浓浓的威严,而靡音的眼睛,则是亘古的淡静。

良久,第真机开口:“你和二皇子,究竟是什么关系?”

“他对我有着一时的兴趣,因此,凭着自己随心所欲的心情,将我带出了盛容的皇宫。”靡音回答得毫无保留。

“那么,”第真机的目光,再度锐利起来,像是要看入靡音的身体,那种感觉,让人不适:“你对二皇子,是什么感觉。”

“朋友。”靡音淡淡说道。

隔了半晌,她又问道:“将军为何对这个感兴趣?”

“因为,”第真机语含深意:“我不想让远修受伤。”

靡音的唇,微微地抿着。

长空中,大雁飞过,翅膀在空中划出缠&绵的姿势。

“好的。”靡音的话,随着淡淡的香气,向着第真机袭来:“我明白的。”

消失了几天之后,极净万再次出现。

当他来到高远修居住的庭院中时,刚好看见靡音跪在地上挖土。

而旁边,放着一包种子。

“这是什么?”他问。

“牡丹的种子。”靡音头也不抬,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难道,没有人告诉你,牡丹在耶罗,是无法生长的吗?”极净万扬扬眉宇。

“总要试过,才能知道。”靡音这么回答。

“你果真是个固执的女人。”极净万的眉梢眼角,显出了浓浓的兴味。

靡音专心致志地弄着,她用细嫩的手,拿着小铲,松了土,之后,再将种子放入,轻轻盖上土。

耐心地待她弄好后,极净万道:“走吧。”

“去哪里?”靡音问。

“宴会。”极净万将靡音拉起,弯腰帮她拍抚了下膝盖上的泥土。

靡音正想说什么,高远修的声音从后传来:“靡音,水拿来了…”

这时,高远修看见了极净万,脚步顿了顿,但紧接着,他便走到靡音身边,不动声色地将她拉到自己身后。

“二皇子,你来是来找靡音的?”高远修问。

“我想带靡音去一个地方。”极净万微笑:“你,应该不会不答应吧。”

“可是靡音和我已经约定好今天去逛集市。”高远修一直站在靡音的身前,那种姿势,是一种凛然,谁也无法逼他让开。

闻言,极净万嘴角那抹慵懒的笑更深刻了一些:“是吗?靡音,你确实这样答应过他了?”

他笑意的弧度就这么刻在了靡音的心上。

靡音想起了第真机的话。

是的,她和他一样,都不想让远修受伤。

靡音微微地垂下了眼睛,睫毛挡住了眼中的神色。

“是的,不过…集市随时都能去的。”

闻言,高远修猛地回过神来,看着靡音,眼中,是郁结与不惑。

“远修,”靡音越过他,轻声道:“下次我们再去吧。”

接着,她就这么越过他,来到了极净万身边。

极净万揽过靡音的肩膀,动作是熟稔的亲昵。

然后,他们一同向着门外走去。

高远修站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在极净万的搀扶下,靡音进&入了他的马车中。

马车里,是一种馥郁的香气,丝丝缕缕,勾动人的情丝。

其实,耶罗的男子是不作兴如此讲究的。

耶罗的男子,大多是粗豪。

但极净万却是个例外,他喜爱一切细致的事物。

那香气,一直萦绕在靡音的鼻端,像一只女人的手,那尖尖的丹蔻,妖娆而危险地在她的脸上晃动。

靡音感觉到一种不适。

她问道:“我们这是去哪?”

“我说过的,宴会。”极净万道。

“什么宴会?”靡音问。

“放心,我不会把你卖了的。”极净万微笑。

“是吗?”靡音淡淡地应着,语气中,什么也听不出来。

“看上去,你和高远修似乎很要好。”极净若无其事地拍拍袖口。

“是的,”靡音点点头:“他是我的玩伴。”

“我想,”极净万抬起眼睛,眸色难辨:“你应该是清楚,自己和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吧。”

“什么意思?”靡音的眼睛,暗了暗。

“你是个女人,”极净万嘴角微勾,倾国花开:“但是,他却并不是个纯粹的男人。”

他的话音刚落,车厢内的空气,便陡然紧张起来。

靡音的眼睛,瞬间生冷了:“他是我的朋友。”

“所以呢?”极净万问。

“所以,我不希望再听见你侮辱他。”靡音的声音中,是浓浓的警告。

“我想知道的是,如果我并不停止侮辱他,你会怎么做呢?”极净万问,嘴角,还是那抹慵懒。

靡音明白他的意思。

她只是个女人。

如今,她在耶罗,在他的地盘上。

她在他的手中,没有任何能力。

所以,他认为她不能怎么样。

她从极净万的眼神中看出了这样的讯息。

靡音的眼神,忽然之间,黝黯了。

像是蒙上了一层妩媚的,神秘的纱巾。

烟雨,袅袅绕绕。

“你还没得到我,”靡音的唇,缓缓开启:“不是吗?”

是的,只要极净万没有得到她,靡音就有了筹码。

她就能控制他。

只要他还没得到她。

极净万额前的一缕发落了下来,遮挡住了他的眸子。

里面的神色,靡音辨不清晰。

但是她知道,自己赢了。

是的,她赢了。

“靡音,”极净万的眼中,是浓浓的缱绻的爱意:“你很明白男人的想法。”

“难道,你忘记我曾经的两个男人是谁了?”靡音笑着,笑容却进不了眼中。

“我记得,”靡音看着窗户,那帘子,时不时放入两三缕阳光:“你说过不会勉强我的。”

“是,这是我的坚持。”极净万笑了。

正在这时,马车停下了。

“我们到了。”

极净万起身,掀开帘子,轻松地一跃,下了马车。

然后,他将靡音也抱了下来。

靡音抬头,看见了一座宫殿。

和极净万的府邸,一样广大。

但眼前这座,是殿宇巍巍,充满了气势。

相比较而言,极净万的那所,则更显精细与幽雅。

靡音没有再问,而是跟着极净万一同进&入了府邸。

里面的侍从赶紧将两人迎接到了内堂。

殿中两侧,各自放有四排红木小桌,上面,摆满了珍果菜肴。

而里面的人,已经到齐了。

靡音悄无声息地一看,发现他们全是耶罗贵族打扮。

而极净万则拉着她来到空着的那张桌子后,盘腿而坐。

从靡音进&入的那刻起,就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那雪肌,让她像枚夜明珠,耀花了所有人的眼睛。

靡音坐下后,微微地垂下头。

她明白,与众不同带来的,很少是幸运。

于是,她一直沉默着。

自从他们进&入后,殿中忽然之间,就安静了下来。

而极净万似乎非常习惯那些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他旁若无人地捻起一颗葡萄,放进嘴里。

而嘴角的那抹慵懒,则刺痛了许多人的眼。

“净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通知过你,这是家宴。”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主桌的方向响起。

靡音低垂着头。

但是那道声音,却像波涛一般,震得她皮肤发麻。

“皇兄,我也记得,这是家宴。”极净万轻声道,声音轻飘飘的,像是抚过河面的风,听不出什么情绪。

“那你为什么要带上那个盛容的女人?”极撒风问。